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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菊香已从挨打的屈辱与慌乱中恢复了。她乘着人们都在院中看收拾天明的当口中,洗了脸,把眼睛下碰在柜角的伤口用一个平时攒下的创可贴粘好了,又穿了棉衣,从柜子里取了一千元,和身份证一起装进衬衣口袋,还收拾了两片内衣,揣在棉衣的大口袋里,一动不动地坐在炕沿上,心里是无比的平静,她知道自己和天明的日月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地下去,结婚十年,几乎年年都是这样,平时天明到煤矿去上班,她和两个老人还有孩子呆在家里,她一个人到田里种地,回来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虽然婆婆对自己不好,但只要自己不惹事,生活至少还是自在的,但每当天明回来,这种平静的生活就立刻波涛汹涌,原来是为了面子,后来是为了孩子,她都忍了,现在孩子也大了,自己的青春也逐渐地消逝,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时日用来淘气?难道说世上就没有她王菊香自在的一寸土地?出走的决心已经下定,就等着天明进来这一打了。

天明气冲冲地进来,一个摆脚踢上了门,冲过来照着王菊香的头就是一拳,“我把你这个老嫖客日上的,你害得老子挨了打,看我今儿个不把你驴蹬下的卸成件件。”一边说,一边左右开弓,在王菊香的身上乱打。

王菊香一言不发,使劲地抱着头,尽量把身子踡起来,护住自己的要害,她感到麻木,疲倦。

天明爸掀开门跑进来,死劲地从后面拽住天明,“你有完没完?你要打就打我。”

天明一扬胳膊,天明爸就倒在一边。天明骂道:“你还别不相信我敢打你,不要看你是我爸,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敢打。你这么护着这个卖X的,是不是你俩个有啥关系。”

天明爸一听这话,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哆哆嗦嗦倒在柜和沙发的夹缝里,起不来了。

天明妈跑进来,拉着儿子的胳膊说:“明儿,别生气了,再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咱到妈屋走,噢。”边说边使劲拉着天明出了房。

天明一边往外走,一边还没完没了地骂着。

王菊香抬头一看,天明爸窝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管身上的疼痛,过来拉起他,“爸,你怎么样?”叫了半天不见动静,急忙掐着天明爸的人中,另一只手在他的背上使劲地拍了几下。

这几下把天明爸喉管里的那口痰给震了下去。

天明爸悠悠转醒,混浊的泪水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流出,流过他苍老的脸颊。“菊香,我……”他惭愧地说不出话来。

“爸,你怎么样?要不要紧?”王菊香着急地问。

“爸没事,你怎么样?”

“我好着呢。”

“你好啥呢,你脸上那么长的伤口。”

王菊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她脸上的伤疤,强挤着笑说:“我没事,就是蹭破点皮。”

天明爸叹了一口长气,“唉……你到我家来,吃了苦了。”

王菊香强忍着泪水,什么也没说。她把天明爸扶起来坐在沙发上,硬挤了一丝笑,说:“爸,我过去给你倒点水,你喝点。”

天明爸还没来得及说啥,王菊香已经掀门出去了。

天明爸歇了一会儿,还是不见王菊香,以为他们又闹开了,就挣扎着站起来,到院中,却只听见天明在房里一个人还在不断地骂着脏话,天明妈在一旁劝着。他掀开门进去,没看见王菊香,又到窑里一看,就只有继承一个人手里拿着个大苹果,目不转睛地在看电视。他问:“你妈没来?”继承等了一会儿才说:“没来。”

他又急忙跑过去问天明妈,天明妈也说没见。“是不是上厕所去了?”天明妈不高兴地说。

“那你去看一下嘛,”天明爸生气地说。

天明妈翻了一眼说:“看啥看,她厕所上了就回来了么,有啥看头。”根据以往的经验,王菊香被找回来后就不再出去了。

天明爸不满地说:“你去看一下能死你,她要再走了,再上哪儿找去?”

这么一说,天明妈才不情愿地到厕所去看了一眼,真的没有王菊香的影子。她跑到灶房里,也没有。心里这才有点慌。

“真不见了,他达,”天明妈进来急忙说。

“你这看,这看再到哪里找去?”天明爸气地嘴角直哆嗦。

“走了好,这下谁都不要再去找,她要是再回来,我把她个老叫驴日上的剁了喂狗。”天明放着狠话。

“好我的先人哩,你不说话能死啊?”天明爸就差给天明跪下了。

“他达,你快去叫几个后生给咱再找一找,看她又把哪搭去了。”天明妈给天明爸下命令。

天明爸看了她一眼,气得哆嗦,“你这下给说去,我再不去了。”

天明妈见老头子指不动,就一个人跑到门外,到了利娃家的崖背上,喊:“利娃,利娃,”

利娃家的电视声音很大,一家人的说笑声也能听得到,但屋子里的人却听不到外面的喊声。

天明妈没办法,就只好跑下去,到了利娃家门口,那蜷在狗窝里的老黄狗竖起耳朵,睁开半只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继续睡去了。天明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却不见狗来“汪汪”,就小心地推了利娃家的门,门没顶,一推就开了。

天明妈穿过院子,掀开利娃的房门。

利娃媳妇钻在被子里,搂着娃,睡着看电视。利娃端着一杯水,坐在沙发上。

一见天明妈,利娃两口子吃了一惊。

“十奶奶你怎么来了?”利娃急忙站起来问。

天明妈说:“好乖孙子,你婶儿又跑了么,奶奶这来麻烦你再叫几个人给我寻一寻。”

利娃媳妇接过话,“又怎么跑了,刚才找回来的。是不是我达又把她打了?”

天明妈急忙说:“没有没有,那个婊子谁知道啥骚病犯了,往年寻回来就再不出去,今年还成精了。”

利娃媳妇听她大过年地骂人,不高兴地说:“我达这酒也醒了,你就让他寻去了么。”

天明妈走到炕头跟前,靠在炕边眉开眼笑地说:“他找去了,我就怕他一个人找不着,好孙媳哩,你这就让利娃给你奶奶再找寻一找寻,噢。”

利娃媳妇不吭声了,利娃也不想去,在地上走来走去。

天明妈一见叫不动,急地不知道说啥好,就硬拉着利娃要出去。

利娃媳妇一见这情况,就说:“十奶奶你先上去,等利娃给娃再化点奶粉子就来了,你先去叫其他人。”

利娃也赶紧说他化了奶粉就来。

天明妈见是这样,只好说:“那你就快点,我再叫你天有达他们几个去。”

天明妈又跑到天有家。天有正在吃饺子。听见天明妈在门外喊,就出来开了门。

天明妈说:“天有,菊香又跑了,你快再帮着寻一寻。”

这时天有妈也从屋里面出来了,听见天明妈这样说,就问:“刚才不是寻回来嘛,怎么又跑了?”

天明妈筒着双手,如倒豆子一般地说:“谁说不是呢,不知道她今年是中了啥邪了,这刚回来,又跑了。”她更口不提天明又打她这一茬,只是要护着她的好儿子。

天有妈不高兴地说:“天有刚回来,饺子还没吃呢。要不你也进来吃些,我刚下的。”

天明妈不想进去,就说:“不了嫂子,你让天有先吃,他吃了再给我帮着找寻一下。”

天有也说:“十妈,你也进来吃点,我嫂子这再一跑,恐怕不像刚才一找就找着了,她这是伤了心了。”

天明妈听天有这样说,心里老大不高兴,但还是勉强地说:“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这话都先不说了,你先吃,我再去找找天生,让他也帮着找寻找寻。”一边说,一边黑着脸走了。

天有转身进来,端起饺子就吃。天有妈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叹了口气,“你慢点吃,别噎着。菊香那么好的媳妇,谁知道命却那么苦。”

天有不作声,他心里也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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