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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擒孟获

建兴三年(公元225年),蛮王孟获起兵十万,南部四郡形势危急。诸葛亮便奏请后主刘禅道:“南蛮不服,是国家的大祸患。老臣愿意亲自率领大军,前去征讨。”刘禅担心地问:“东有孙权,北有曹丕,相父走后,如果吴、魏两国来进犯怎么办?”诸葛亮答道:“东吴已与我国讲和,即使万一有变,李严在白帝城也能挡住他们。曹丕刚刚战败,锐气消失,没有能力征战,有马超把守汉中关口,决不会出差错。再加上关兴、张苞两支人马,可以随时救应各处,保证万无一失。我去平定南方,是为北伐统一中原做准备。”刘禅这才放心地说:“我年幼无知,一切都听从相父的安排。”于是诸葛亮以赵云、魏延为大将,王平、张翼为副将,率领五十万大军,一路晓行夜宿,来到永昌郡。当地官员吕凯献上一份自绘的“平蛮指掌图”,诸葛亮大喜,任命他为向导官。途中,马谡前来慰劳,建议“攻心为上,攻战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认为只有征服蛮地领袖人物的心,才能长治久安。这正中诸葛亮下怀,遂任命他为参军。

蛮王孟获得知诸葛亮率大军打来,急忙召集三洞元帅共同商议。这三洞元帅是:第一洞金环三结元帅,第二洞董荼[tu]那元帅,第三洞阿会喃[nan]元帅。孟获对他们说:“现在诸葛亮大军已到,必须齐心合力抵挡。现在你们三人分三路迎战,谁得胜,谁就升为洞主。”于是三洞元帅各领兵五万,分三路迎候。

诸葛亮得到报告后,召来众将,吩咐王平迎战左路蛮兵,马忠迎战右路蛮兵,张嶷[yi]、张翼迎战中路蛮兵。然后故意说:“子龙、文长不熟悉地理,所以不敢派他们去了。”赵云、魏延只好不高兴地退下。赵云说:“我们两人是先锋,丞相不肯用,却只用那些年轻人,这不是羞辱我们吗?”魏延也不服气地说:“我们现在就上马,捉住几个当地人,叫他带路,一定能成功。”于是,两人上马,沿中路前行,果然活捉了几个蛮兵,带回到营寨,用酒饭招待后,细问这里的地理情况。蛮兵说:“前边是金环三结元帅大寨,寨前东西两路,分别通往董荼那、阿会喃元帅的寨后。”赵云、魏延问清楚了,立即点精兵五千,叫蛮兵带路偷袭。二更时分,他们出发,踏着月光往前走。到金环三结营寨时,约有四更左右,蛮兵刚起来做饭。赵云、魏延分成两路,忽然杀进营寨,蛮兵大乱。赵云直杀入中军,正遇金环三结,只交战一个回合,就把他一枪刺落马下,并砍下了他的头。蛮兵见此,一哄而散。赵云、魏延乘胜前进,分兵两路:赵云往西包抄阿会喃营寨,魏延往东,去打董荼那营寨。两人来到蛮兵大寨时,天已大亮。魏延在董荼那寨后,忽听寨前一声喊叫,蛮兵大乱,原来王平人马早已到了。两下夹攻,把蛮兵打得大败,董荼那夺路而逃。赵云来到阿会喃寨后时,马忠已在寨前和蛮兵厮杀。蛮兵遭前后夹击,抵挡不住,阿会喃乘乱逃脱。于是各路人马收兵回寨,来见诸葛亮。赵云献上金环三结的头,报告说:“三洞蛮兵,另两洞元帅逃跑了。”诸葛亮大笑道:“他们二人已被我捉住了!”不一会儿,张嶷把董荼那押上来,张翼把阿会喃押上来。众将见了,都大吃一惊。诸葛亮笑着说:“我看了吕凯的地图,知道了三洞元帅下寨的位置,故意用话来激子龙、文长二人,叫他们深入敌寨,先破金环三结,再分兵左右从寨后抄出,与王平、马忠相配合。我预料董荼那、阿会喃一定会经过这条山路逃跑,便事先派张嶷、张翼领兵埋伏在那里,又命令关索带人马接应,捉住了这两个洞主。”众将听了,无不佩服诸葛亮用兵如神。诸葛亮叫人给董荼那、阿会喃松绑,用酒饭、衣服热情款待,然后放他们回去。这两洞元帅很受感动,流着热泪拜别而去。诸葛亮又对众将说:“明天孟获一定会亲自率兵来厮杀,我们可以就此把他捉住。”然后,向各位将领分别面授机宜,于是各自引兵去了。

蛮王孟获听说三洞元帅都被诸葛亮抓去,十分气恼,果真亲率人马杀来。走到半路,正与王平的人马相遇,立时摆开阵势。王平横刀跃马一看,只见孟获头戴嵌着宝石的紫金冠,身穿带着缨络的红锦袍,腰系碾玉狮子带,脚蹬鹰嘴抹绿靴,骑着一匹卷毛赤兔马,佩带着两口松纹镶宝剑,在数百个蛮将簇拥下来到队前。孟获昂头看看王平的队伍,对众蛮将说:“人们都说诸葛亮善于用兵,现在看这队伍旌旗杂乱,很不整齐,刀枪器械,也不精良。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早就谋反了!你们谁敢去捉拿蜀将,以振军威?”话音未落,一个名叫忙牙长的蛮将提刀骑马冲出阵去。王平迎上,没厮杀几个回合,拨马便走。孟获率领蛮兵紧迫不放,大约追出二十多里地,忽然喊声大起,张嶷在左,张翼在右,两路伏兵一起杀出来,截断了退路。这时,王平带着人马,回头再战。孟获被前后夹攻,抵挡不住,拼命杀出重围,往锦带山逃去。背后三路人马紧紧追杀,孟获惊慌逃窜,忽然前面喊声又起,赵云领着一路人马拦在了前面。孟获大吃一惊,赶紧绕锦带山小路逃跑。赵云冲杀一阵,活捉不少蛮兵。孟获身边只带着几十个随从逃入山谷中,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前面的山路越来越窄。孟获只好丢弃战马,爬山越岭而逃。忽然山谷中一声鼓响;原来是魏延领着五百步兵埋伏在这里。孟获抵挡不住,被魏延活捉,随从也都投降了。

魏延押着孟获等人回到大寨。诸葛亮早已杀牛宰羊,设宴等候多时。他安排武士手执雪亮的刀枪剑戟,左右整齐排开,自己端坐在大帐上。被俘的蛮兵先被带上来,诸葛亮叫给他们解去绑绳,和蔼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百姓,不幸被孟获拘押强迫而来,今天受了惊吓。你们的父母、妻子、兄弟,一定天天倚门盼望着你们回去,如果知道你们打了败仗,更要牵肠挂肚,流泪不止。我这就把你们全部放回,好让你们的家里人安心。”说完,让他们吃足酒饭,再带上些粮食回去。蛮兵们很受感动,都洒泪拜别。诸葛亮又让把孟获押上来,问道:“先帝对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还要反叛呢?”孟获说:“我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你们依靠强权侵占我们的土地,是你们无礼,怎么是我们反叛呢?”诸葛亮说:“我今天把你捉住了,你服不服?”孟获说:“山路狭窄,不小心落入你们手里,我怎么能服气。”诸葛亮说:“你既然不服,我放你回去怎样?”孟获说:“你放我回去,我整顿好兵马和你决胜负。如果你再捉住我,我就心服了。”诸葛亮命令给他松绑,让他穿戴整齐,又用酒饭款待。等他吃饱喝足后,诸葛亮又把战马还给他,并派人送出营寨。孟获走后,众将大惑不解地问道:“捉住孟获,南方就可以平定了,丞相为什么把他放了呢?”诸葛亮说:“我捉孟获不难,有如囊中取物。只有让他心服,才能长治久安。”将领们听了,仍是半信半疑。

孟获回去后,果真重新整顿人马,或依仗天险、猛兽,或采用诈降、火攻,一战再战,皆被诸葛亮所擒获。但他仍不服气,说:“你要是能第七次把我捉住,我就倾心归服,再不谋反了。”诸葛亮说:“你的老窝都叫我破了,我还怕什么呢?如果再被我捉住,还这样支支吾吾,必不轻饶!”于是又命人给他解去绑绳,放他抱头鼠窜而去。

孟获回去后,带着残兵败将去找带来洞主商议。带来洞主说:“从这里往东南七百里,有一乌戈国。国王兀[wu]突骨,身高丈二,不吃五谷,以毒蛇猛兽当饭,他身上有鳞甲,刀箭不入。他手下的军士,都穿着藤甲。那藤子采自山涧石壁,又放进油中泡过半年,再晒干,这样反复十几遍,才造成铠甲。这藤甲穿在身上,遇水不湿,渡江不沉,刀剑砍不进去,所以叫做‘藤甲军’。大王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捉住诸葛亮就如利刀破竹,毫不费力。”孟获听后大喜,便带着人马直奔乌戈国。见到国王兀突骨,他把来意说了。兀突骨说:“我一定率领洞兵,给你报仇。”于是带着三万藤甲军,往东北进发,来到桃花江,在渡口安营扎寨,等待蜀兵。

诸葛亮探明情况后,也率领大军,来到桃花江北岸安下营寨。第二天,兀突骨带领藤甲军过河来。魏延带着人马迎战,只见蛮兵手举大刀钢叉铺天盖地而来,蜀兵的箭射到藤甲上,纷纷落到地上,用刀砍枪刺也进不去,只好往后败退。蛮兵不追赶即撤走。魏延回到江边一看,蛮兵都带甲渡江而去,有的还把藤甲脱下,坐在上面也不下沉。魏延赶紧向诸葛亮作了报告。诸葛亮吩咐他坚守营寨,自己找本地人引路,坐着小车到桃花江渡口北岸遍察地势。来到险峻之处,他下车步行,走到一山谷。只见这里形如长蛇,两边是陡峭的石壁,没有树木,中间有一条大路。向导告诉他此处名叫盘蛇谷。诸葛亮高兴地说:“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成功之地啊!”回到大寨后,他召来诸将,分别贴耳传授了计策。

兀突骨获胜回寨后,孟获设宴庆贺,并嘱咐道:“诸葛亮的计策就是设埋伏。和他交战时,凡是山谷里,林木多的地方,都不要去追。”兀突骨点头说:“大王说得对,今后我在前面厮杀,还请你在背后多多指导。”过了一天,兀突骨派手下两个头领带着藤甲军,过江交战。魏延打了三四个回合,就向后退走。蛮兵怕有埋伏,也不追赶就返回南岸去了。第二天,藤甲军又过江来厮杀,魏延抵挡了几个回合,就向后边有白旗的地方逃去。蛮兵追杀了几里,见四面并无埋伏,就回到蜀寨驻扎下来。第三天,兀突骨亲自来到江北,率军前进,追杀魏延。蜀兵又丢盔弃甲而逃,退到有白旗处。就这样,兀突骨不断追杀,魏延连续败走,先后退出七座营寨。蛮兵最初怕有埋伏,每天只追杀一程,不敢多追。后来见蜀兵阵阵败退,也没什么埋伏,胆子就大起来,以为诸葛亮真已被杀得没办法了。

到第十六天,魏延领着残败人马,又来和藤甲军对阵。兀突骨骑着大象出战。他头戴日月狼须帽,身披金珠缨络,两肋下露出鳞甲,用手指着魏延破口大骂。魏延拨马便走,一直转进盘蛇谷。兀突骨见两边山上没有草本,以为不会有埋伏,便放心地追来,追到谷中,只见数十辆黑油柜车停在路上。蛮兵们说;“这里一定是蜀兵的粮道,他们见大王追来,就撇下粮车跑了!”突兀骨听了,便催兵继续追赶,快出谷口时,蜀兵没有了踪影,从两边山上滚下的横木乱石,把路也垒断了。兀突骨命令蛮兵开路前进。忽然前面装满干柴的大小车辆都着起火来。兀突骨见势不妙,赶紧退兵。后军却报告,说那边谷口也被干柴垒断。这时两边山上的蜀兵,把火把纷纷扔下来,到处火光冲天。那数十辆黑油柜车装的都是火药,也都燃烧爆炸,山谷中成为一片火海。藤甲见火就着,将突兀骨和三万藤甲兵烧得无处躲藏,全都葬身谷里。诸葛亮在山上看到这惨状,不禁流泪叹息道:“我虽然对国家有功,可对蛮人实在是大罪过啊!”

孟获正在营寨等候着兀突骨的消息,忽然有一千多蛮兵来到寨前跪下,笑着报告道:“兀突骨国王与蜀兵大战,已把诸葛亮困在盘蛇谷中,请大王前去接应。”孟获大喜,立即带领大小头目和蛮兵连夜赶路,来到了盘蛇谷。只见这里大火四起,臭味难闻。孟获知道中计,急忙传令退兵。这时左边杀来张嶷,右边杀来马忠。孟获刚想抵抗,那一千蛮兵喊声四起,把他的亲属部下全都擒住了。孟获只身杀出重围,向山路逃去。忽然山凹里一簇人马,拥着辆小车拦在前面。车上端坐的头戴纶巾、手拿羽扇的人正是诸葛亮。诸葛亮大喝一声:“反贼孟获,你还往哪里逃?”孟获急忙掉过马头往回走。旁边闪出马岱,乘他措手不及,一把将他捉住了。这时王平,张翼带领人马把孟获的夫人和亲属也都押来了。

诸葛亮回到寨中,命人给孟获等松开绑绳,送到另一营帐用酒食招待。孟获和夫人以及部属饮酒吃饭中间,有人进来说道:“丞相已不好意思和你见面,特意让我来放你回去,你可以再招人马来决胜负。”孟获流泪说:“捉住七次放七次,这是自古以来没有过的事。我虽是粗人也懂得礼义,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呢?”于是孟获带着妻子和部属到诸葛亮帐前跪下请罪,说:“丞相天威,南人不再造反了!”诸葛亮问:“你今天心服了吗?”孟获说:“我子子孙孙都要感谢丞相的恩情,怎么能不心服呢?”诸葛亮把孟获请到帐上,设盛宴招待,并任命他永做蛮王,凡蜀军占领的地方,都退还给他。孟获和蛮将蛮兵,无不感激涕零。

诸葛亮平定南方后,班师回蜀。孟获亲自率领大小洞主、酋长一直送过泸水,才流着眼泪依依惜别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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