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9年,刘备自称汉中王。消息传到许都,曹操非常恼火。他派人送信给孙权,约会共取荆州,讨伐刘备,打败刘备以后,所攻占的地方。两家平分。孙权看了曹操的信,把众谋士找来,商量对策。谋士顾雍说:“我们可以一面答应曹操,一面派人过去探听关羽的动静,见机行事。”诸葛瑾[诸葛亮的哥哥]说:“我听说关云长有个女儿,还没有嫁人。我愿到荆州,给主公的公子求婚。如果云长答应,就和他商量,共同打败曹操;云长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联合曹操,去攻取荆州。”孙权同意这个办法,派诸葛瑾做媒,去荆州求亲。
关羽听说诸葛瑾来了,把他迎进城中,问道:“先生这次来,有什么事情?”诸葛瑾说:“吴侯有个公子,非常聪明,听说将军有一个女儿,还没有嫁人,因此特来求婚。两家如果能结成亲戚,合力共同抵抗曹操,这实在是件好事,请将军考虑。”关羽一贯就不把联吴政策放在心上,更看不起孙权,听到东吴使者提起婚事,立即勃然大怒道:“我的虎女怎么能嫁给他的犬子!不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我立即砍掉你的头。”说着叫人把诸葛瑾赶了出来。
诸葛瑾碰了钉子,回到东吴,把关羽的话照实向孙权说了一遍,孙权一听,也火冒三丈说:“这人实在太无礼了!”他和谋士们商量后,便写了文书派使者去许昌,约定曹操从旱路去打荆州,东吴从水路接应。
刘备听到曹操连结孙权,要打荆州的消息后,吃了一惊,忙和诸葛亮商量。诸葛亮说:“我们可派个使者去荆州,宣布加封云长的官职,同时叫他出兵攻打樊城,如果把樊城、襄阳拿下来,使曹军胆寒,东吴也就不敢妄动了。”于是,刘备派费诗为使者,去见关羽。
费诗到了荆州,关羽把他迎进府中,问道:“汉中王封我什么爵位?”费诗说:“将军是五虎大将之首。”关羽问:“哪几个人是五虎大将?”费诗说:“是关、张、赵、马、黄五人。”关羽一听,生气地说:“翼德是我弟弟,马超出身于将门之家,子龙长期跟随汉中王,也就是我的弟弟,他们职位和我一样,都还可以。那黄忠是什么人,敢和我平列?我决不和这个老兵为伍!”怎么也不肯接受官印。费诗笑着说:“将军这就不对啦。汉中王虽然封了五虎大将,可他和将军是兄弟关系,可以说是同为一体。将军就是汉中王,汉中王就是将军。这和别人怎么能一样呢?汉中王最信任将军,你应同汉中王休戚与共,祸福同享,不该计较官位高下。我这话对不对,请将军三思。”关羽听了,恍然大悟,向费诗拜谢说:“要不是先生教导我,差点儿误了大事!”于是,接受了官印。
接着,费诗又把刘备攻取樊城的命令交给了关羽。关羽接过命令立即整顿兵马,叫糜芳守南郡,傅士仁守公安,任命廖化为先锋,关平为副将,率领大军,杀奔襄阳。没用两天,攻下了襄阳,又乘胜去攻打樊城。随军司马王甫对关羽说:“现在东吴吕蒙屯兵在陆口,常有吞并荆州之意,如果他乘我军不在,去攻取荆州怎么办?”关羽便让他去沿江筑造烽火台,防备东吴入侵。
樊城守将曹仁怕抵挡不住关羽,急忙派人去许昌,向曹操求救。曹操派大将于禁领兵前去。于禁请求说:“请魏王拨一名将领,给我做先锋官。”曹操向众将问:“你们谁愿做先锋?”原马超手下大将庞德答应一声,站出来说:“我愿意随于将军前去,活捉关羽!”曹操高兴地说:“云长威震天下,没有碰到过对手,今天令明[庞德的字]若去,可真是他的劲敌。”于是,任命于禁为征南将军,庞德为先锋,率领七队人马,前去樊城。
这七军都是身经百战的壮士,领军将校一个叫董超,一个叫董衡。他们当天都来拜见于禁,对于禁说:“将军领七支大军去解救樊城,志在必胜。可是却叫庞德做先锋,这不是要误事吗?”于禁忙问为什么。董衡说:“庞德原是马超手下的副将,现在马超是刘备的五虎大将,这是一;庞穗的哥哥庞柔现在也在西川做官,这是二。这样,庞德做先锋,能靠得住吗?将军还是报告魏王,另换一个人吧。”
于禁听了,连夜去见曹操,把董衡的话说了一遍。曹操猛然省悟,立即把庞德叫来,让他交出先锋印。庞德吃惊地说:“我正要为大王出力,怎么又不肯用我了呢?”曹操说:“我本来对你没有什么怀疑,只是你从前的主人马超和你哥哥庞柔,都在刘备手下做官,就是我不怀疑你,别人也要议论啊!”庞德一听,摘下帽子,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前额都磕出血来,对曹操说:“我自从投降大王以来,感激您的恩德,总想拿出性命来报答,大王怎么还信不过我呢?我和马超、哥哥,现在是各为其主,没有任何关系,我受大王厚恩,愿出死力,我哪还敢有别的想法?”曹操见庞德诚心诚意,不禁站起身来,忙把他扶起安慰说:“我知道将军一向忠心耿耿,可是人家有议论,不得不这样做一下安定人心。你努力去建功立业吧!只要你对得住我,我也会对得住你的。”
庞德回到家里,为了表示和关羽拼一死战的决心,叫木匠连夜做了一口棺材。第二天他请亲戚朋友来参加宴席,就把这口棺材摆在大堂上;亲友们见了,都吃惊地问:“将军出兵,怎么还用这个不吉祥的东西?”庞德说:“感谢魏王的恩德,决心以死来报。我到樊城后,一定要和关羽决战。我如果杀不死他,就让他杀死我。这口棺材,必定要装个人回来!”众人听了,都叹息一番。临出发时,庞德又对部将说:“我和关羽誓不两立。这次去和关羽死战,我如果被他杀了,你们就把我的尸首放在棺材里;我要是杀死关羽,也砍下他的脑袋,用这棺材装回来,献给魏王。”说完带领人马,向樊城进发。有人把庞德的话报告了曹操,曹操高兴地说:“有庞德这样的猛将,我就不愁了!”但又派人告诫庞德,不可轻视关羽,实在不能取胜,要小心谨守。庞德不在意。
关羽听说庞德抬着棺材,来和自己决战,已离城三十里下寨,心中大怒,气愤地说:“天下英雄听了我的名字,没有一个不畏服的。庞德这小子怎么敢这样藐视我呢!”便命关平围攻樊城,自己要亲自去战庞德。关平说:“父亲不用亲自出马,让孩儿出阵把那贼子捉来。”关羽说:“你领兵先去,我让廖化去攻打樊城,随后去接应你。”
关平出帐,提刀上马,带上一千骑兵,来迎战庞德,两军相遇,各自摆开队伍。关平一看,只见庞德身穿青袍,外罩银铠,手握钢刀,骑着一匹白马,立在阵前。他的身后有五百军士紧随,还有七八个军士抬着一口棺材。关平骂道:“庞德!你是送死来了。”庞德大声叫道:“我奉魏王旨意,特来要你父亲的脑袋!我不杀你这个无知小儿,快让关羽出来!”关平大怒,一拍战马,抡刀向庞德砍去,庞德举刀相迎。两人战丁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各自收兵。
这时,关羽领军来到,关平谈了交战的情况。关羽叫关平退下,自己一拍赤兔马,来到阵前,大声说:“庞德!你这背叛主人的贼子,快来送死!”庞德也高声说:“关羽!我特来砍你的脑袋!你要不信,看这棺材都抬来了!”关羽一听,气得举起青龙刀,打马来砍庞德,庞德连忙用刀迎住,两人往来厮杀,足足打了一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两边军士,都看得呆了。关乎担心父亲年纪大了,急忙鸣锣收兵;曹军怕庞德吃亏,也赶紧鸣锣。于是,两军各自退回本寨。这天晚上,于禁率大队人马赶到。
第二天,关羽带上关平,来曹军寨前挑战。庞德领五百精壮骑兵迎战。两人又斗了五十个回合,庞德掉转马头,拖刀败走。关羽一边追赶,一边大叫:“庞德!你使拖刀计,我还怕你不成?”关乎怕关羽出差错,也随后追了上来。原来;庞德见关羽刀法精熟,武艺高强,知道硬拼胜不了他,便假作拖刀姿势,把刀偷偷挂在马鞍上,拿下雕弓,搭上箭,等关羽追得近时,向关羽射去。关平眼尖,见庞德拽弓,急忙大叫:“庞德休放冷箭!”关羽听到喊声,刚要躲闪时,只听弓弦一响,那箭早已射到,正中左臂。关平纵马抢上前去,把关羽救回。
庞德射中关羽,掉过马头,正要追赶,忽听得本阵中锣声大震。他怕后军出事,急忙勒马回队。原来于禁见庞德射中关羽,怕他立下大功,灭了自己的威风,所以连忙鸣金收兵。庞德回寨后,问道,“将军为什么鸣锣?”于禁说:“魏王再三嘱咐,说关羽智勇双全。他虽然中箭,恐怕另有埋伏,怕将军追去吃亏,所以才鸣锣收兵。”庞德说:“要不是收兵,我就把关羽杀了。”他非常懊悔,却不知于禁的嫉妒心理。
关羽回营以后,拔去箭头。好在那箭射得不深,敷上药以后,就不十分疼了。关羽恨得咬牙切齿,对众将说;“我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第二天,庞德前来挑战,关羽又要出战,关平和众将再三劝阻,才没有出去。以后,庞德再来挑战,关平不让人告诉关羽,只是守住营寨,并不出战。
庞德见关羽老不出战,就和于禁商议说:“关羽准是箭疮发作,不能行动。不如乘这个机会统率七军,杀进寨去,一定能够大获全胜,救樊城之围。”于禁怕庞德建立大功,总是用曹操告诫的话拦阻,不肯答应。庞德几次想带兵去攻,于禁就是不同意。后来,于禁把七支大军转移到樊城北边十里地方,依山安下营寨。他自己的营寨在前,挡住大路,让庞德驻扎在山谷后边,使他不能向前进兵。
过了半个多月,关羽的箭伤已经好了。他听说于禁把人马移到城北安营,便带领众将登上一个山头,观察地势。关羽看到樊城上曹军旗帜东倒西歪,守城军士惊慌混乱,城北十里的山谷里驻满了曹军,又看到附近襄水奔流得很急,忽然想了一个计策,便问向导官说:“樊城北边,曹军安营的山谷,叫什么名字?”向导官说:“叫罾[zeng]口川。”关羽笑着说:“‘鱼’进‘罾口’,就逃不掉了!于禁一定会被我活捉过来。”众将听了,都半信半疑。
关羽回寨以后,找来几个亲信将士,吩咐了一番,让他们分头去办。又叫人准备好船筏水舟。关平问:“和曹军陆地交战,要船筏干什么?”关羽说:“这你就想不到了!现在正是秋雨连绵的时候,襄江水势,一定会暴涨。于禁屯扎人马的罾口川,地势低洼狭窄。我们如果事先把各处水口拦住,等涨水时把堤坝决开,放水一淹,罾口川和樊城的曹兵,就都成了鱼鳖了。”关平听了,非常佩服父亲的谋略。
这时正是八月,秋雨不断的季节,又一连下了几天大雨。关羽下令将荆州兵马,偷偷地移到高处,扎下营寨。曹军副将成何对于禁说道:“现在秋雨下个不停,关羽的兵马都转到高坡安营了,还准备了不少船只竹筏;而我们却扎营在川口低洼的地方,如果江水暴涨泛滥,我军就十分危险。应及早做好准备。”于禁听了不仅不听,反而斥责他说:“你好大胆,竟敢惑乱军心!再有这样胡说的人,给我推出去杀了。”成何又去找庞德说。庞德听了,觉得有道理,点头说:“这事十分紧要,于将军要是不肯移兵,明天我就把自己的营寨移到别的地方。”
这天夜间,狂风暴雨,一直不停,庞德坐在寨中,正想着明天移营的事。忽听外边就像万马奔腾一样,震天动地地响起来。他大吃一惊,急忙跑出帐外,上马看时,只见波涛滚滚,大水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霎时间平地变成江河,水深超过一丈。七军士兵们喊叫着,东奔西跑,不少人已被卷进水里。庞德和于禁带领众将,急忙逃到附近的小山上。
天亮以后,荆州兵士,乘着船筏,摇旗呐喊,从四面把小山围住。当先一条大船上高挂着“关”字大旗。于禁见身边只有五六十人,即不能战,又不能逃,便投降了。关羽叫军士把他们的衣甲剥掉,押到船上。然后去捉庞德。
这时庞德与五百军士,都没有穿着衣甲站在河堤上,见关羽过来,一点没有惊怕。庞德举起手中钢刀,准备迎战。关羽指挥战船把河堤四面围上,叫船上军士一齐放箭,不大功夫,庞德身边的五百名曹军,已被射死一半。庞德杀死了想投降的董衡、董超,鼓励手下军卒奋勇抵抗。不一会儿,曹军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庞德一人还在力战。这时有十几名荆州士兵驾着小船,靠近河堤,冲向庞德。庞德飞身一跃,跳上小船,挥刀杀死四五个军士,其余的都跳进水里逃走了。庞德一手提刀,一手使船,想向樊城划去。这时,只见上游一人乘着大筏,顺水而下,一下子把小船撞翻,庞德掉进水里。那人纵身跳下水,一伸手,把庞德提到大筏上。众人一看,原来是周仓。这周仓水性好,力气大,所以没费什么劲就把庞德捉住了。
于禁带来的七队兵马,差不多全被水淹死了,少数会水逃出来的,也都投降了。关羽得胜回寨,叫刀斧手把于禁押过来。于禁吓得浑身发抖,跪地求饶,关羽把他送到荆州关起来。关羽又令把庞德押上来。庞德进帐后,横眉怒目,挺直身子立而不跪。关羽说:“你哥哥现在蜀中做官,你从前的主人马超是汉中王手下的大将,你还不投降吗?”庞德瞪圆双眼,高声说:“我宁愿死在刀下,也决不投降!”同时骂不绝口,关羽大怒,下令推出去斩了。庞德受刑时,脸色毫无变化。关羽赞佩庞德的英勇,叫军士按照礼节,把他安葬了。
关羽歼灭了于禁七军以后,率领人马,四面围攻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