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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走麦城

曹操听说关羽杀了庞德,捉了于禁,十分惊慌。一面派大将徐晃领五万人马,去救樊城;一面派人给孙权送信,催他赶快向荆州进兵。

孙权这时已把都城迁到建业[今江苏南京],他接到曹操的信后,把大将吕蒙找来商量。孙权采纳了吕蒙的意见,以吕蒙养病为名,指派不出名的年轻将领陆逊镇守陆口(今湖北嘉鱼县西南)。

陆逊到了陆口以后,亲自写了封信,派使者带上礼物,到樊城给关羽送去。使者见了关羽跪下磕头说:“我们陆将军给关将军写来一封信,送些薄礼,一来是向关将军祝贺,二来希望两家和好,请关将军收下。”关羽对使者说:“吴侯见识短浅,用一个无名小辈做大将!”他打开信看了一遍,见信上的话对自己恭维备至,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关羽十分畏惧的心情,不由仰脸大笑,叫随从收下礼物,打发使者回去。使者回到陆口,见了陆逊,报告说:“关羽非常高兴,没有担心江南的意思。”过了两天,陆逊派人一探听,关羽果然把守荆州的大部分人马调到樊城去了。陆逊赶紧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孙权。孙权立刻任命吕蒙为大都督,让他统率江东各路人马,去打荆州。

吕蒙选出八十只快船,让水性好的军士都穿上白衣服,扮作商人,在船上摇橹,又点起三万精兵,分别藏在各船的船舱里边,向长江北岸驶去。一路上,烽火台上的守军盘问时,摇船的吴军都假说是客船遇到风浪,要靠岸躲避,并送了许多礼物给守台军士。军士们见他们都是商人,一点也不疑心。半夜里,烽火台边商船里的精兵一齐杀出来,把烽火台的荆州兵全部活捉。这样,一直到荆州,东吴的船队都没有被发觉。到了荆州城外,吕蒙叫俘虏过来的那些守台军士叫门,城上见是自家人马,就打开城门。东吴军士一声呐喊,冲进城中,占领了荆州。吕蒙又派人说降了傅士仁和糜芳,夺了荆州地区。

吕蒙进了荆州,立即传令:“有乱杀一人、随便拿取百姓一件东西的,都按军法惩处。”荆州原来的官吏,都照旧任职,一个不动。又给关羽的家属专门拨了一个宅院,派军士保护,不许闲人搅扰。

这时关羽正和关平、廖化商量,再去攻打樊城,忽报徐晃领五万人马杀到。关羽便叫备马,要去迎敌。关平说:“父亲箭伤还没有好,不可出战,还是让孩儿去吧。”关羽说:“徐晃和我熟悉,我知道他的本事,可以劝他退兵。他要不退,我就斩了他,挫一挫敌人锐气。”说完便披挂整齐,骑马来到阵前。曹兵见关羽出来,都有点惊慌害怕。徐晃向前施礼说:“和云长分别以后,转眼多年过去,不想云长头发都花白了。回想年轻时候,我们在一起,你对我有很多教导,我是忘不了的。现在云长威名传天下,我这个老朋友听了,实在是高兴。”关羽说:“你和我交情很深,怎么率大军来阻挡我呢?”

徐晃突然把脸一沉,回头对众将叫道:“有能砍下关羽脑袋的,重赏千金!”关羽吃惊地问:“你怎么说出这话来?”徐晃说:“我和你是私人交情,今天是国家大事,我不能以私废公!”说完挥起大斧,向关羽砍去。关羽一见,十分恼怒,挥刀相迎,两人战了八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关羽虽然武艺超群,可是右臂箭伤刚好,挥动起来,到底不方便。关平怕关羽吃亏,忙鸣锣收兵。关羽正想率军回寨,忽听四下里喊声大震。原来曹仁在樊城,听说曹操派兵来救,便率人马出城,从关羽后边杀上来。关羽被前后夹攻,抵挡不住,只好率军渡过襄江,向襄阳奔去。

这时,探马来报告,说荆州、南郡、公安都被东吴吕蒙夺去了。关羽大吃一惊,忙问:“东吴向荆州进兵,烽火台怎么不点火放烟?”探马把吕蒙假扮商船白衣渡江的事说了。关羽跺脚长叹口气说:“我中吕蒙的诡计了!丢了荆州有什么脸面去见兄长呢!”管粮食的官员赵累对关羽说:“现在情况危急,可一面派人去成都求救,一面从旱路去打荆州。”关羽便叫马良、伊籍连夜到成都求救,自己带人马为前队,让关平、廖化为后队,向荆州进发。走了一会儿,关羽对赵累说:“现在前有吴兵,后有曹军,我们被夹在中间,救兵一时又来不了,怎么办?”赵累说;“从前吕蒙在陆口时,常给将军写信,两家约好,共破曹操。今天他不讲信义,来打我们,可派人带信去责备他,看他如何回答。”关羽无法可想,便写了一封信,派使者送往荆州。

使者到了荆州,吕蒙亲自把他迎进城内。他看了信对使者说:“从前与关将军结好往来,那是私人关系,今天的事,是国家大计,我自己做不了主。”说完设宴招待使者,还叫使者到出征将士家去看望,这些家属都说东吴的人待他们不错。第二天,使者回到关羽营中,把吕蒙的话说了一遍,又说吕蒙厚待将士家属的情形。关羽说:“这是吕蒙的奸计,我一定要打进荆州把他捉住杀了。”使者出了大帐,军士们向他探问家里的情况,使者照实说了。将士们一听东吴人好,就不愿意打仗了,许多士兵偷偷逃跑了。

关羽率领人马,继续向荆州前进。这天正往前走着,忽然喊声大震,一支东吴军队挡住去路,为首大将蒋钦挺枪大叫:“关羽赶快下马投降。”关羽横刀大骂:“我是汉朝大将,怎肯降你东吴鼠辈!”说着,一拍赤兔马,抡刀向蒋钦砍去。蒋钦和关羽战了四五个回合,打马向后败走。关羽随后追赶,追了二十多里,一声鼓响,从山谷两边冲出两支人马,拦住去路。这时蒋钦又回头杀来,三路夹攻。荆州兵少,关羽看看不能抵挡,急忙撤军回走。走不多远,忽见旁边山岗上插着一面白旗,旗上写着“荆州土人”四个大字。旗下站了不少人,一齐喊着:“荆州的人快快投降!”关羽气得正要领兵冲上岗去,山谷里又冲出两支吴军,把关羽的人马团团围住。

关羽手下将士越来越少,厮杀到黄昏,四面山上,到处都有荆州百姓呼兄叫弟,觅子寻爷喊个不停。荆州士兵听到喊声,军心都乱了,扔下武器纷纷散去。关羽吆喝不住,手下只剩下三百多人。正在危急的时候,关平、廖化领着后队人马赶到,才把关羽救了出来。关平说:“现在军心已乱,必须找个城池暂时驻扎,离这里不远有个麦城,虽然城小,还可以坚守一阵子,不如先到那里,等待援兵。”关羽觉得只好这样,便带着残败人马,来到麦城。

关羽先派军士把麦城今湖北当阳东南四门守好,然后把几个将领找来,商量怎么办。赵累说:“这里距上庸(今湖北竹山西南)不远,现在刘封、孟达在那里把守,可先派人去向他们求救。如果上庸人马来了,就可以安定军心守住麦城,等待成都援兵了。”这时,东吴人马已经追了上来,把麦城四面围住。关羽问:“谁敢突围出去,到上庸求救?”廖化说:“我去!”关平说;“我护送你出去。”关羽给刘封、孟达写好信,廖化接过来藏在身上,和关平上马一齐出城。吴将丁奉率军拦住,关平挥刀和他战在一起。廖化乘机杀出重围,投奔上庸去了。关平杀退丁奉,退回麦城,用心坚守城池。

廖化到了上庸,把关羽的信交给刘封、孟达,说:“关将军被围困在麦城,十分危机。成都援兵,一时又到不了。我特地突围出来,赶到这里,向二位将军求救。请赶快派上庸兵马去麦城,若再耽搁,关将军就危险了。”刘封说:“你先去休息,等我商量商量。”廖化满以为刘封会派兵支援,谁知第二天,刘封对廖化说:“上庸从曹军手里夺过不长时间,四周有不少民族,他们归附我们不久,人心不稳,秩序也不安定,需要用兵把守,派不出人马去救麦城了。”廖化一听,急得跪到地上,给刘封磕头说:“二位将军若不去救,关将军就没命了!”孟达说:“我们这点儿人马就是去了,一杯水也救不了大火。将军还是赶快回麦城,等待成都的援兵吧!”说完拂袖而去,不再理他。廖化知道他们不想出兵,气得大骂一顿。心想:现在只有去向刘备求救,便上马往成都求援去了。

关羽在麦城,焦急地等待上庸援兵,却像石沉大海,怎么也等不来。手下五六百士兵,多半受伤,城中粮食,也已经吃完了。关羽心里非常焦急。这时,守城军士来报告,说诸葛瑾在城外求见。关羽叫把他请进来。

诸葛瑾见了关羽,劝说道:“我是奉吴侯命令,来见将军的。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将军镇守的荆、襄九郡,都被东吴拿下来了。只剩下将军据守的麦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不如归顺东吴。吴侯说您如果归顺,不仅能保全家眷,还可以重新镇守荆、襄,希望将军认真考虑。”关羽听完,严肃地对诸葛瑾说:“玉可以击碎,但不能改变它的洁白颜色;竹子可以焚毁,却不能折弯它的骨节。我和刘皇叔桃园结义,像亲兄弟一样,我决不会背弃他,向敌人投降!如果城被攻破,我只不过一死罢了。请你赶快出城,我要和孙权决一死战!”于是叫军士把诸葛瑾赶了出去。

这时,孙权、吕蒙已来到麦城外围。诸葛瑾从城中出来,见了孙权,报告说:“云长的心像铁石一样,说不动他!”孙权问吕蒙:“云长不投降。怎么办好?”吕蒙说:“麦城没有粮食,无法坚守,关羽一定会突围逃走。麦城北边,有条险峻小路,直通西川。关羽兵少,一定不会从大路逃走,非走这条路不可。我们事先在这路上设好埋伏,他就是插上翅膀,也跑不掉。”孙权听了,叫吕蒙赶快调动人马。吕蒙先派潘璋带上队伍走了,然后传令全军,猛攻麦城东、南、西三面城门,只留北门不打,好让关羽逃跑。

关羽在麦城只剩下三百多人,粮食又没有了。这天夜间,又有许多军士逃走,关羽没有办法,把将领们找来,商量说:“现在救兵不到,城内又无粮草,怎么办好?”赵累说:“上庸人马没来,一定是刘封、孟达不肯相救,我们守住这个孤城,也没有用,不如突围回西川,整顿好人马后,再来收复荆州。”关羽同意,便留下周仓守麦城,关羽带着关平、赵累突围。关羽从当地百姓那里,打听到城北有条山路,可以去西川。又见北门外吴兵不多,决定从北门突围。部将王甫劝关羽走大路,关羽不听,王甫哭着说:“将军在路上要保重身体。我和周仓一定要拼死守住麦城。就是城被攻破,也决不投降!”关羽听了,也不由地流下了眼泪。

关羽领着众人冲出北门,沿着山路,走出二十多里地时,忽然一声鼓响,一队人马出现,领兵将领是朱然。关羽也不搭话,拍马抡刀迎了上去。朱然杀死一些军卒,打马向树丛中逃去。关羽乘势追杀,只听战鼓齐响,四下里冲出了伏兵,关羽见吴兵人多,不敢恋战,掉转马头望小路而走,身边只有一百来人。走出四五里地,突然喊声四起,火把齐明,潘璋又领一队兵马杀过来。关羽舞刀直奔潘璋。潘璋和关羽战了几个回合,朝后败走。混战当中,赵累和不少军士都被杀死,关羽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关羽叫关平断后,自己横刀纵马,在前边开路。五更时候,他们走到叫决石的地方。这里两边都是险峻的高山,中间是条狭窄的小路。小路两旁,树木丛生,尽是芦苇败草,一阵风来,吹得瑟瑟发响。关羽骑在马上,正往前走,忽然一声鼓响,埋伏在路两边的吴兵一齐冲出来,用长钩、套索,把关羽的马绊倒。关羽翻身落马摔到地上,被潘璋的部将马忠捉住。关平急忙来救,可是吴兵人多,把他重重围住。关于冲杀了一阵,由于孤身奋战,打得精疲力竭,终于也被吴兵捉住了。

天亮以后,孙权听说关羽父子被捉住了,心中大喜,召集众将在大帐,令人把关羽带上来。不一会儿,马忠把关羽父子带到孙权面前。孙权对关羽说:“我一直敬佩将军,想和将军结成亲戚。今天将军被我捉住,愿意归降吗?”关羽大声说道:“我是堂堂大汉臣子,怎么能和你这反贼在一起?今天误中了你的诡计,只不过一死罢了,不用多说!”孙权见关羽不肯投降,只好命令武士把他们父子推出去杀了。关羽死时五十八岁。

王甫、周仓守在麦城,听说关羽父子被杀,两人都自刎身亡。于是,麦城也被东吴占领。从此,荆州归了东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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