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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楚家山坳

杨辉站在窗前,看着雨水把外面的景物划成一道道异样的线条,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每次来这里都是下雨呢?老天爷你到底想要洗刷干净什么呢?

“杨辉,我想留在辛城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来,不是说好的吗?等我毕业了一起回望城吗?”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留下来吗?”

“我?我不喜欢这里,巫云,跟我回望城好吗?”

“我想,我回不去了。”

“相信我,你要相信我,一切都过去了,我有能力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好。”

“可是,杨辉,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间了,有个男人对我很好,我觉得也可以……”

“巫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的誓言?为什么要对我没信心?”

“很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你和我就能抹平的,以后你生活在望城,我生活在辛城,我们,不要在见面了。”

“这就是我赶了一天的火车你要告诉我决定吗?你不后悔?”

“是的。不后悔。”

“为什么你连眼前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都不能和我共同进退?”

“因为,我早就想换一片天地生活了。”

“难道,我的存在到现在都一直让你感觉生活在阴影里吗?巫老师都说和我们无关啊……”

“……”

“那好,祝你幸福。”

“我会幸福的。”

“你若不幸福呢?”

“……”

“你若不幸福,我会把你从这个鬼地方带走,不管你愿不愿意。”

“……”

“说话啊,你不说话的话,那就是说表示你只是在埋怨我,不敢和父母断绝关系,可是你也说了那是我父母啊。”

“好,我答应你,若我不幸福,你可以把我从辛城带走,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形同陌路,生死不往来……”

“……”

透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玻璃,杨辉仿佛看到八年前的自己和巫云,青涩的面孔,午夜的街头,也是这样的瓢泼大雨,雨水打得他的眼睛生疼的都睁不开,“形同陌路,生死不往来”,这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女人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回忆起来杨辉实在想不通当时的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去的,他实在对这个城市喜欢不起了,就算下个几天几夜的雨也冲刷不了人行道上的那些污渍,路上的行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句话没说完,就习以为常的往地上“扑哧”一口痰下去了。有洁癖的她怎么可以一下子在这样的地方呆上十几年呢?

“咔嚓”。

身后清脆而大力的咀嚼声打断了杨辉的思路,转过身看到只裹着白色浴巾的小戚大刺刺的坐在圈椅里,拿着一个苹果在啃。

“晚上吃的可是毒苹果。”

小戚朝桌上的手表瞄了一眼,抓起另外一个苹果扔了过去,“现在是凌晨,金苹果,你也来一个。”

杨辉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娴熟而又仔细的削起皮,微微的翘着兰花指,让小戚忍不住鄙夷的“哼”了一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杨辉把脑袋扭向了别处,似乎不想让发小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他说的也是实话,在望城的时候他觉得到了辛城就有答案,可是到了辛城,所要的答案远比想象的来得痛苦。

小戚没有说话,开了16个小时的车可不是为了到这里来听他讲这句话的。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还是心知肚明的,透明,脆弱,象尊漂亮的琉璃器皿,他于更多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可是身边的人呢,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把他当块铸铁来锻造,没发现其实这些年他一直在捡拾着一地的玻璃渣子,修修补补,却一直都没有修补好。

杨辉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小戚。

这是一份复印件,巫云的身份证的复印件,证件上的的巫云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清秀,只是和大多数证件照一样表情木讷。

“住址是那个男人老家的,我想他们应该不会生活在那里,但我还是想去一趟,毕竟这是现在知道唯一线索。”

“那个男人”?小戚觉得好笑,杨辉到现都不承认“那个男人”就是巫云的丈夫,看来这次来也是对的,一定要把“这个男人”身上的毛病给治愈好。

小戚正反翻动着A4纸,很干净的一张纸,纸张泛黄,没有任何一丁点的污渍,只是折印深得几近破裂,不知道它的主人经过了多少亿万次的翻阅才留下这些印记。

此时在离杨辉所居住的凯旋宫宾馆不远的一处老居民区,一片漆黑,住户都已陷入了沉睡,唯有顶楼的一户人家还亮着灯。

屋外大雨屋里面小雨,满地盆盆罐罐的接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一个长相隽秀清瘦的女人半躺在被窝里看《红楼梦》。

女人猛得打了个喷嚏,她揉了下鼻子,掖了掖身边熟睡小女孩的被子,又瞄了眼床头的小闹钟,指针快要指向一点了,披了件衣服起身下床,想穿过如雷区般的地面去检查一下门琐,不禁莞尔了,房租是便宜,可是象这样也不是回事啊,哎,能有人肯租给她己经很不错了,只能企求老天爷这么大的雨偶尔下下就好。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八九点钟才停,杨辉一行四人早早的就起床,吃过酒店提供的早餐,直奔巫云身份证上的地址:水下乡楚家坳村三组五队。

此次一同而来的除了发小小戚外,还有杨辉乐队的另外两个朋友,一个叫刀疤,脸上有道眉心到耳廓的刀疤,长相虽然凶悍,可內心却是个温暖的好好先生;另一个是叫细芽的胖子,辛城邻市人,他在望城两年多没回家了,这次从他家门口过赖也要赖着一起来。

本以为就是地名土了点,可是当导航仪指引着,窗外看似风景越来越越优美,空气也似乎更加清馨阳离子充沛起来,才明白,不止是地理位置偏了。

坳的意思是两座山之间的通道,也就是山沟沟,当找到这个山沟沟的时候,己经接近中午,导航仪早己罢工多时,问了好几个在田间劳作的老人家,才只此华山一条道的驶了进来。

风景不错青山绿水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是,路却越走越颠簸,最后还吭吭洼洼的走几段泥巴路,溅到点泥巴水也没什么,要命的是,刚才明显听到底盘被碰到的声音,一到目的地小戚就心慌慌的下车检查。

什么鬼地方全是烂泥巴路,我开的可是越野车啊,怎么还会挂到底盘?这养路费都交到哪里去了呢?小戚在心底不知问候了多少遍老祖宗。

新车,这可是新车,牌照挂着还没一个星期,我这可是来磨合,不是来越野拉练的。小戚象个跳梁小丑一样站在连脚都没有地方落的湿泥地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检查着爱车,心里不断的犯着嘀咕。

抬头想找杨辉诉诉苦,寻寻心理安慰,却发现他促着眉头眼晴正直直的看着前方。

前面是一排很破旧的房子,破旧到什么程度呢?小戚长这大就没有见过这么破的房子,外墙的粉刷基本己经全部脱落,只着到里面灰色的砖(或许是根本就没有刷外墙涂料这么一说),好像还不是水泥砌的,黄黄的就拌着点黄泥巴就这样垒起来的,屋顶就斜斜的铺着一层瓦,昨夜的场风雨,能明显看到几处瓦片被掀落在地。

这大概是废弃的房子吧,都什么年代了,光看外形就知道年龄比他还大,小戚想走近窗口看看里屋的情形,是猪圈呢还是羊圈呢?可是没走几步就被臭味熏得连退了两步,什么地方啊,屋边上居然还有个大粪坑。

小戚捏着鼻子强忍着走到窗边,所谓窗其实就是个木框子嵌上了透明的塑料纸,透过模模糊糊的塑料纸,小戚隐约的看到了里面的情形,有床有桌子,甚至能看到一个老人家一样身影移动,小戚猛得吸了口气,什么年代了,这么破旧的房子居然是有人住的。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身上穿着深藏青色衣服、脚穿厚重雨鞋的老妇人勾着腰走了出来,手中赫然还拿着把菜刀。

小戚一愣,但立马又笑容满面迎了上去,“阿婆啊,我想向您老人家打听点事儿,你们村有没有望城嫁过来的媳妇啊?”

老妇人用很冷淡的眼光扫了他们一行人,生硬的吐了一个字:“冇。”转身就进屋把门关上了。

小戚看看杨辉,杨辉没表情的抬了下下巴,示意再往里走一走。

路是一条泥泞路,只有靠近房檐的地方才用青砖铺着好下脚走路,可是鸡啊鸭啊的也都在上面恰然踱着方步,鸡屎鸭屎的更是垒了一层又一层。

四个大男人屏住呼吸,皱着眉头往前走。

感情他们刚才走错方向了,眼前的房子象是整整一下跳跃了一个世纪,几幢独门独户的两层别墅就在跟前,红瓦灰墙落地玻璃甚是气派,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从院墙内探了出来,一只大狼狗透过铁栅栏的院门向杨辉他们拼命狂吠着,能着到院子里很是开阔,沿围墙种了点花花草草,一辆红色的马自达安静的停在里面。

这房子若放在望城少说也要几百上千万吧。小戚不尽唏嘘,看来到哪里都有穷人,也哪里都有有钱人。

一转身,瞥到再往前一栋房子的一角是乌漆吗黑的,走近一看,屋子只烧得剩下屋架子了,窗户门都洞开着,院子里的一辆车也只剩铁架子了,不禁又唏嘘,水火无情到哪里都一样。

顺着围墙转了过去了,七七八八大概是了解了,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贫民窟几家,富人别墅几幢,但更多的是简单的两层小楼,简单或精致的装修,错落有致得分布在村子的各个角落。

由于他们的到来,村子的平静被打破了,村里留守的老人时不时的从他们身边经过,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们。

老槐下的井边,几个妇女在洗菜洗衣服,小戚凑了上去寒喧起来。

“大姐,都忙着啊,你们村的景色可真好啊,这水都是无污染的地下水吧,可以直接喝吗?”

“当然可以啦,城里人一到星期天啊,专门开着车子到我们村装水嘞。”一个长着有点爆牙的女人用生硬的普通话回答。

小戚捧了口水喝,果然清冽甘甜,无不感慨的说,“真好喝啊,还是这山里好啊,空气好,水好,吃的多是无污染的食品,人都要多活几年。”

“小伙子,你们是外省来这里旅游的吧?”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问。

“嗯,算是吧,顺便找一个朋友,她是嫁到你们村的,名叫巫云,应该听说过的吧?”

小戚此话一出口,几个女人就凑到一起,用本地话窃窍私语起来,未了,也不理小戚,收拾东西作鸟兽散了。

若大的井边瞬间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了。

“细芽,刚才她们说了什么?”杨辉问。

“若我听错的话,她们应该说,明仔死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有人上门来要债啊?我们还是快走吧,若让喜婆子知道我们和这些外乡人说过话的话,等会就会拿刀劈上门来。”

杨辉脸上的表情冷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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