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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生

YY在等滴滴司机的时候,仰望着综合体大楼前时起时落的喷泉矗立、发呆,彷佛发生的一切晃如昨天和梦中。

YY早上给分销公司近两百人培训完项目沙盘和PPT,站着讲话才不到两个小时肚子就已经不舒服了,YY想可能仅仅是例假快来前的征兆吧,紧接着面试,楼上楼下走了几趟,中午吃过午饭,躺在VIP室蜷缩着身体休息了,但是仍没有缓解,下午开完例会,YY赶快请假一个人到C城市河西最大的一家医院看看,这个时候已经腹痛难忍了,YY给星发微信:“我很不舒服”。

“去医院看看”星回复。

星期五的下午4点,人还好不是很多,YY忍着痛挂号,在躺到医院台子上让医生检查的时候,那个痛已穿过了整个神经,躺都躺不下去了,医生开了单子,出来结果,要么是阑尾炎,要么是其他妇科原因,因为试纸检测和HCG检查并没有显示怀孕,排除宫外孕的可能性,这个时候已经6点了,转到急诊,外科医生不确定什么原因产生的剧烈腹痛,联系妇科医生进行会诊。YY从急诊走到妇科大楼有800多米,一步一蹒跚,每一步都很艰难,那时YY都没意识到幸好她运气好,这800多米很有可能她就随时休克倒下,YY走一会蹲下休息一会再走,加上手机又停电关机,这个时候YY的意识里面只有走到妇科大楼……

到妇科大楼10楼19病区值班室,YY穿着5厘米的细高跟一身正装出现在门口,让办公室七八个医生都一致认为:还好啊,没有外科医生讲的那么严重,已经痛到躺不下去。

医生再次让YY躺到台子上检查,这个时候医生摸到YY的下腹很硬,按压中间特痛,YY已经痛的哭脸了,医生初步判断:黄体出血,而且出了很多血。在场的医生脸色都严肃了,立刻不让YY动,并告诉YY马上通知家人到场办理入院手续,有生命危险。YY怔住了,YY手机在充电,医生看YY还愣在那不动,几乎用吼的声音:你肚子里出了很多血,而且不排除其他的原因,比如卵巢囊肿,你现在很危险。经过这么一喊,YY才意识到问题真的很严重,但这个时候已经快晚上8点了,YY打电话给阿东,在C城市最好的朋友,只有他最快可以到这里。

“阿东,你现在在C市吗?我要马上进行一个手术,医生不让我动,你到医院来一趟,拿我的卡帮我去缴下费”,电话那一头阿东误以为是YY的什么朋友或者亲戚生病了呢,但是听YY这么认真和严肃和淡定的语气,不敢多说太多放下手上的所有事立刻就往医院赶。

“我在C市,你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赶到”阿东说,YY庆幸,在这个异地他乡的城市,幸好有阿东这样的一些朋友,这么晚肯定是不能给爸妈打电话的,肯定会吓坏他们的,他们肯定又会急疯去。以前高中读书,YY感冒发烧,爸妈连夜赶到县城,差点出了车祸,爸妈整完都没有睡觉一直把YY送到医院整晚都守着她。本来就没在身边尽孝,还要给他们增添很多的担心,会没事的,明天打电话。

接着YY给星打了电话,“星,你得来趟医院,医生说我得马上手术……”

“你大概多久到,你到了后直接在结算中心交1.5万的入院费用,她需要马上手术,她随时都可能休克出现生命危险,你知道吗”医生看YY温温柔柔的在电话里慢条斯理的讲话都要急死了,一把抢过YY的电话,为YY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很是无奈。

YY与星谈了近一年,她是有点不敢在钱和其他一些问题上考验人性,她担心会让她失望。所以挂了电话后微信星“我已让阿东赶过来,他用我的卡缴费,他大概20多分钟到”,星前两天刚从C城市回到自己家,他家在地级市,他开车到C城市这家医院至少得1个半小时。前两天在他生日那天,本已约好一块去吃饭,却因为YY下午临时要开会加班必须赶到公司作罢,而YY又抱怨领导看不到她的努力,随叫随到,就此星指责YY……两个人在微信和电话里大吵了一架。

“我可能会晚点到”星回复。

“嗯嗯,没事的,就是一个小手术吧,路上注意安全,不要着急”YY温柔的说。

阿东来帮YY交了费,办了入院手续,躺在16号病床上,等待医生安排手术,这个时候已经快9点40了,星和他的妈妈及姐姐都赶到医院,YY对于星一家人这么在乎有点不好意思,也有可能他妈妈担心他处理不好这些事情所以亲自过来吧,这个时候星能在她身边已经很不错了呀。

星一进门就凑到躺着的YY面前,握着YY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温柔并关切的问“还好吗?”

“没事,前两天吵架,让你生气了”YY怯怯的说。

“都过去了,那些都是小事,只要你好好的”星给YY一个温馨而安心的微笑,牵手、微笑也许已化解了一切的隔阂和矛盾。也许世界和YY再怎么开残酷的玩笑,只要有他就都足够了。接着星和他姐姐出去买住院的一些生活必备用品,比如牙膏牙刷之类的。

星的妈妈提了一篮的水果,一进门脸色并不好。

“阿姨,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过来,阿姨你快坐一下吧”,YY因为坐起来会痛所以躺在床上礼貌的对星的妈妈说,尽管之前这个未来的婆婆对她有诸多的不放心,但是毕竟那是星的妈妈。

刚说完,医生就要找YY术前谈话。

YY被护士扶起来,和星的妈妈慢慢走到谈话室。

主治医生蒋医生拿出一个器官模型,说“经过会诊现在确诊是你黄体破裂出血,并可能卵巢囊肿,而囊肿并不确定是恶性的还是良性的,假如是恶性的可能还会切除你的卵巢,这个是你妈妈吗?”

“不是,这是我男朋友的妈妈”YY越来越害怕医生继续往下说一些她不能听到的话,尽管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男朋友的妈妈,那你男朋友呢?”蒋医生犀利的问。

“刚出去买住院的物品去了”YY怯怯的说。

“你男朋友和男朋友妈妈能做的了主吗?最好你自己爸妈过来,要他们做主”蒋医生一副铁面铁人的说。

“我爸妈在外地,今天肯定是过不来的,我可以做主的”YY说。

“你手术中可能会出现大出血,出现生命危险,另外因为黄体破裂,做了手术,势必会对你的卵巢有影响,再加上剥离囊肿肯定会损伤到你的卵巢,可能会影响到你后期的生育,如果你男朋友家人可以做主的话,就在术前手术单上签字,签完我们就可以手术了。”他总算说完了,YY都不敢看星妈妈的脸。

“她有朋友过来了啊,让她那个朋友签”星的妈妈说。在星来之前,阿东就问过YY到时术前签字怎么办,YY人生第一次住院,第一次知道还有个术前签字,YY不想为难到星,更不想以后拖累到星,所以她思考了一分钟说:“你帮我签下吧”,阿东也很爽快的答应了,作为认识4-5年的朋友,阿东非常欣赏YY,尽管平时和YY互损,但是YY这个朋友绝对是值得交的。

听到这句话,谈话室里的三个医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星的妈妈。

“阿姨,那你帮我去住院室喊下阿东”YY说。这种情景YY有预想到,她并不责怪,这很正常,本来星的妈妈就很着急的抱孙子的,尤其他家的传宗接代的观念又比较重,星的姐姐曾经就是怀孕了才结婚的,所以星的爸妈应该也是秉承着怀孕了才结婚吧。

阿东来就签了字,签完字,星刚好回来,YY被推着走近手术室,那条路很长,长到让YY想:如果下不了手术台,自己的房子现在已升值到90万,除去贷款,还有五六十万,以后爸妈出租或者出售,都可以用来养老。至于星……,YY不想继续想下去,回想这27年,对YY最重要的除了爸妈和哥哥,就是星了吧,哦,还有工作,22年前一直都是认真读书学校里的乖乖女,毕业后又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什么事都很认真,真希望可以再看到阳光……YY想着不禁眼角流了眼泪,麻醉师为了不让YY紧张,和YY聊起工作和生活……

手术后,模模糊糊中听医生说只是黄体囊肿破裂出血,囊肿是良性的,一切都好。术后的4小时医生不让YY睡,氧气、心电图、血压计实时监控。星一直陪着YY,不让YY睡着,住院的4天里,星陪着YY三天,让YY错觉星从始至终都是非常在乎她,尽管他爸妈不同意,他是非常愿意和她一起结婚的。出院倒数一天晚上,星的姐姐来接星回地级市,YY背过身流眼泪,但是星要回去开发新游戏啊,YY怎么可以阻挡星实现他的梦想呢。

正在擦眼泪的时候,阿东打电话过来“你明天什么时候出院?需要我接你出院吗?”

“医生说明天中午,星刚回地级市时他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拿到我家了,我明天一个人就可以出院了吧?”YY说,YY一向都是个不愿麻烦别人的人。

“回去了?你没出院,他怎么就回去了呢?阿东听到这很是生气。

“好啦,没事了”YY很轻然的回答。

“出院要办很多手续的,你是没住过院,尤其这种大医院,这一栋要跑一跑,那一栋要跑一跑,你刚手术完又不能乱动,明天我来接你出院”说完阿东就挂了电话。

晚上YY发了一个朋友圈“术后一切都好,非常感谢朋友们的关心,男朋友回家继续开发新游戏了不能陪我了,我也即将开始充实的工作,想起前两天,真的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阿东在下面回复“你的梦总有一天会醒的”,而蒋医生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YY有点莫名其妙。

第二天出院,阿东四处奔走办出院和职工医保报销手续,YY给星发了很多微信,星都没有回复,给星打了两个电话,他也没接,YY预感到什么,但是她不愿接受。

回到家,翻到当初留给星的家里的钥匙被放在客厅桌上,YY打电话给星,星在电话里提了分手,在YY再三追问下,“你一定要让我说的很直接吗?担心你以后的怀孕问题”

“出院的时候医生都说了,不影响以后的怀孕”YY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术前签字呢?”星提。

“术前签字什么?你是说术前医生说的那些话,还是术前签字的事?”YY问。

“都有”星回答。

“术前签字,是医生一提出签字,你妈妈就让阿东签啊”YY说。

“那我妈妈怎么说的是另一个版本,我妈妈说是你一定要让阿东签,我现在根本无法信任你……”星的陌生让YY感觉如一把利剑刺穿心脏,让她毫无防备,这是与她朝夕相处这么久是让她心心念念的人吗?

“那你觉得我和阿东之间有什么吗?……我只是想着,万一手术上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以后不连累你,医药费和责任,我从没想到让你承担……关于术前签字的过程,你可以找医生去确认是我一定要阿东签还是你妈妈不愿让你签”YY已经泣不成声,所以挂了电话,她不想继续听下去,在他打算了几天分手的计划里面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原来那天YY刚进手术室,星的妈妈要回地级市时就在电梯口与星说了一定分手的缘由,而阿东和蒋医生恰巧无意都听到了,为了不影响YY的情绪,所以一直没告诉她……,她的梦真的该醒了……

喷泉起起落落,在夜景的衬托下非常美,包括与星曾一起穿过喷泉……繁华下,谁理解你的爱,和你的落寞。真正爱过,付出过,最终不在一起的痛和伤心,她的无能为力。YY不禁泪眼婆娑。本以为大家都在忙于自己的开心,无人注意到她,往常都只是半夜醒来,对着黑夜偷偷留眼泪,一份感情,付出了多少心,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只有自己最清楚。

桁以然拿着一杯咖啡从星巴克走出,抬头,无意间看到这个黑夜中,喷泉旁,大家都在欢声笑语,却有一位女子静静呆立又有点伤感,高挺的鼻梁,忧郁的神情,饱满的脸庞,精致的妆容,优雅的气质,枣紫色很有设计感的意大利宽松的羊毛大衣,在夜色的衬托下很美艳,也让人群中的她特别显眼。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过去,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同理心,他距她越来越近,才渐渐认出她就是YY,是她,他有点小惊讶小开心。她这样出神的矗立,像一处独特的风景,他有点不忍心打扰,但是他还是没有管不住自己的脚和心,走上前“嗨,YY”

YY被这个呼唤声和一股星巴克典型的抹茶味唤醒,转过脸看向他,她泪眼朦胧,脸颊满是泪水。他看到YY满脸的泪水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又有点心疼“对不起,我不知道……”

YY被从回忆中拉回,才意识到她的失态,迅速侧身擦擦眼睛,没想到圣诞节车水马龙的人群中,都是陌生人的地方会碰到认识的人。

擦干眼泪,转身略带柔和并浅笑的说:“你怎么会在这?”

“我……,今天圣诞节来这里逛逛,喝杯奶茶……”桁以然优雅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YY很快收起了刚才的情绪。桁以然开心于今天无意间碰到她,以前是在她们售楼部做一个活动,那时就对YY印象很深刻,可能她对他都不怎么记得了吧。

“你住哪,需要我送你回家吗?”桁以然不想和她相处的美妙很快结束。他已经很少有这种说不出的小开心了。

“我住月亮湾北,距这不是很远”YY微微笑答道。

“我正好顺路,可以送你回去”桁以然其实就住附近。

“不用了”YY淡淡的说“我已经打了车,已到了”说着,滴滴司机在打她手机,她的情绪轻快很多,说着她上车,与桁以然再见。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早已经是说断就断的年龄和性格,只是偶尔想起来难免心痛到流泪。

车窗外,昏黄的灯光,张靓颖的“我的梦”在播放,曾经很爱的那个男人,想过要和他踏入婚姻的殿堂,要给他生小孩,带着父母带着可爱的孩子去旅行,每天惦记着他的衣食住行……见第一面他的局促不安……他拉着她一定要讲完关于他的所有的故事……他在方特那座火焰山上的海誓山盟……所有都抵不过中国式父母,抵不过不被父母看好和祝福的婚姻,抵不过他的不信任和不坚定……

她要自己走出来,只有她自己可以拯救她自己,她要迎接新生活,新进的关系户和新出现的挫折比起曾经都不算什么。她每天依然踩着8厘米高跟鞋出现在售楼部,美美的出现在人群中,给置业顾问开着早会,依然对每一个人说着“早安”,生命力顽强的她如一朵绽放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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