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4日不是个好日子。
“个巴妈的真热。”
严会计一头钻进武汉六月的下午，烦躁地骂了一句。
今天下午的一切都不顺利。先是有一笔帐怎么也对不平了，她翻来覆去查单子，总是找不到疏漏；然后她又接到中心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她的丈夫，老沈，重伤入院。严会计这种事见多了，她以为是诈骗的，顺手挂了，直到接了丈夫单位的通知，才浑浑噩噩相信这是真的。
下午3点多的天，明晃晃的，一片云也没有。路也明晃晃的，一排矮冬青热得叶子都泛出了油腻。严会计撑起一把黑色的小伞，伸着胳膊在路上打车。
不远处的树下，停着几辆浅蓝色的出租车。三五个司机围在阴影里打麻将。严会计踩着低跟凉鞋跑过去，好几次鞋跟都被夹在了石板缝里。
“不去。我这会送你去，回来就是晚高峰了。不去，划不来的。”司机光着膀子，脖颈上起了一排红痱子。
“哎哎哎，摩的坐不坐？”站在一旁的摩托车手说。
“坐。”严会计撩起裙子，一偏腿坐上去。莫要说露着大腿羞人，武汉人哪个没坐过摩的？
“嫂子，去哪？”摩的司机问她。
严会计一楞，是啊，去哪？接到电话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竟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丈夫在哪个医院。
“应该是，中心医院。对，中心医院。”严会计感觉后背已经湿透了，下午的太阳 舔着 她的背脊，她捏起衣服的一角扇着，催促司机快些。
司机嘟嘟囔囔，眼看着超过了一辆辆双层公交车，又在高架桥下飞速穿行。 炙热 的空气灌进嘴里，又沉到肺里，严会计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到了。”司机停下摩托车，一只腿支着地，“哎，嫂子，别走。你没给钱嘛。”
严会计心急火燎地在挎包里掏着，偏偏把钱包忘到了会计公司。翻来翻去，也就有个六七块钱，她把钱连同黑色的遮阳伞一并塞到司机手里，说：“这把伞也要四十块了，你拿好，不吃亏的。”
司机还在骂着，严会计已经跑进医院大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