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过的来时路
金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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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淅沥沥的,浇灌着城市一片潮湿闷热,这天气就和易童差点病死那年一样,窗外都是细细碎碎的小雨,下不透,没完没了,导致整个城市的交通都堵的一塌糊涂。
易童不喜欢这样的雨天,总让她想起以前的事。
司机老张有些急的按着喇叭,“这都三点多了,易小姐您别急啊,我看能不能走别的路。”
她把车窗摇下来,扑面而来的小雨却很舒服,“张叔,不着急,牧云一向喜欢迟到,没准咱们到了,他还没到呢。”
手边摸着精致的纸袋,梦离的男士香水每次都出限量版,很难买,不仅要花大价钱,更多的是花心思。
牧云喜欢讲究,却没耐心,人家设计师的香水当然不喜欢卖给这种毛毛躁躁的人。
但她不喜欢,梦离,名字听着就让人伤感。
老张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咱们小少爷就算和总统吃饭都能迟到一小时,唯独和易小姐,绝对不会迟到。”
车子终于开到东环路,这边的私人会馆是牧家开的,易童一进去,认识的领班就过来,礼貌中带着尴尬,“易小姐怎么来了,我给您准备专属包厢?”
她敏感的皱了一下眉,嘴角抿起,脚步没停往里间走,“都知道今天是牧小少爷的生日,不知道我来?这出戏未免太假了。”
走到门前,手微微迟疑的抓紧,里面细碎声音,低头笑了一下,推开门,白花花的身子,满是春光。
一张网红脸惊叫着拿衣服挡自己,沙发上半躺着娃娃脸男子却无所谓,好像扫了兴,拿起酒杯,“来了,坐啊。”
领班有些尴尬想要解释,被她推了出去。
眼睛盯的牧云都不自在了,皱眉不敢看她,抓过衬衫套上,却没系扣子,露出口红印特别扎眼。“你怎么来了?”
她没回答,就盯着他,牧云不耐烦了,“反正你也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我看见什么了?”
易童扫了一眼抓着衣服的女人,“我进来的时候,可什么都没看见。难得你生日过的这么冷清,连一个朋友都没叫。”
捡起领带外套扔给他,“走吧,去你姐那,我给你俩做烧茄子,你姐最爱吃了。”
牧云没动,“你究竟是装大度,还是真大度,我,你男朋友,现在出轨了,你能不能有点脾气,抓花她的脸或者扇我耳光骂我没良心臭流氓,你倒是说句该说的话啊,现在什么样子,回家做饭?易童,你究竟是不在乎我,还是压根就没瞧得上我?”
这样控诉的都快哽咽了,让她一瞬间失神,半晌笑出来,永远那么标准而疏离的笑意,“你是牧家的小少爷,牧笙的弟弟,就靠这个头衔融资分分钟,不过是玩玩,有什么的。”
牧云蹭的一下站起来,“你是这么想的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胸口上下起伏,“你根本就不爱我。”
“别闹了,今天你生日,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我开不开心那么重要吗,难道不是我该哄你吗。我现在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不该难过吗?这才是正常思维啊。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在乎我开不开心呢。就因为我是牧笙的弟弟?”
易童看他几乎快哭了的激动样子,张张嘴,想安慰两句又不知说什么。
“无话可说吗?好,你不是以我开心至上吗,好。”
牧云一把抓过那个衣衫不整的网红脸,捏着下巴举到她面前,“看看,你最讨厌的整容脸没品位。”亲上去,挑衅一样,“我就是玩这种女人,连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的女人,却能给你戴绿帽子的女人。怎么样还是不生气吗?你到底是不是我女朋友。”
“是。”
“是个屁,咱俩算谈的哪门子恋爱啊,我看你还是忘不了宗展。”
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牧云也有点怕,可倔强着仰着头。
“看看看看,不是吗?一提他你才像个人,怎么抛弃你的人还想着?好啊,不妨告诉你,牧家马上要和天盛合作了,你马上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
“牧云你不要太过分。”
牧云自嘲的笑着,“我过分?你易童才过分吧,是你亲口说的,你和我们一点情义都没有,你欠我们的早就还完了,之所以和我们一派是因为钱因为地位,咱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都是你说的,易童易总,谁不知道啊?商场上雷厉风行心狠手辣,谁不知道我们兄妹是靠着你起来的?你自己说的,爱钱胜过一切。”
“我是爱钱胜过一切,这话是我说的。”
“那你就记好了,他宗展现在再有钱在我牧家也就是只蚂蚁,他给你好处,我能给你一百倍,你要出卖身体也是卖给我,任何人都不行,要嫖你也是我才能嫖得起,其他人都不行。”
他说着自己先烦躁了,抓起酒杯往地上一甩,酒和碎玻璃溅到易童的裙子,脚腕处一痛,一条长长的口子。
牧云眼神颤抖,想伸手,却最终忍住了。
她低着头,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良久,才抬起头来,却是商场上惯有的疏离冷笑,“闹这么多,不就是想分手吗?”
牧云张张嘴,终究没说话。
“那就分手好了,如你所愿。”
“你我的状态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哪里谈的上分手。”
她深呼吸一口气,“大名鼎鼎的牧家少爷甩我,总要给点代价吧,你也说了我就是图钱,好啊,你说要给我钱,那就给吧,给了钱,我还像以前一样,不会做出任何有背你们兄妹的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这人一向很好摆平,给钱就行了。”
拿起酒给自己也到了一杯,一饮而尽,辛辣盖住鼻子的酸涩。
“你要什么?”
“老规矩,我现在手上有四家公司全是牧家的,都说我是你们兄妹养的一条狗,这条狗不在乎再多看几个大门,你手上的,南归和北屿两家公司我都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要全权负责公司事务,不能有人插手我的决定,包括你,牧云。”
牧云盯着她,手指颤抖攥成拳头,“好,果然还是易总,总能在劣势中找到优势。回头我叫律师把合同拿给你。”
一了百了般安静,易童看看手里的包装袋。
出门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这雨下的没完没了,真像几年前的夏天,明明是暖夏,雨就下不完一样,一点一点的消磨人的意志,闷热的难受。
老张从后视镜看过去,有些不忍心,“易小姐,小少爷他人不坏,有时候就是爱犯糊涂,人还是好的。”
易童笑着没接话,是好人啊,还记得几年前那条肮脏的巷子,她病的要死从出租屋爬出来,地上潮湿恶臭,那小子当时才十几岁上蹿下跳的背着她上车,这样的人要是以前她肯定死心塌地吧,只可惜,人生的出场顺序太重要,他来的太晚,她的心早死了。
“易小姐,咱们去哪啊?”
“环四路吧。”
“好嘞。”
这座城市每年都在变化,添了新的大厦,有人倒闭有人晋升,人世间就是起起伏伏,只有这环四路一直没变,闭着眼睛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寺庙钟声,就像回到几年前的那天傍晚。
她病的要死,摊在床上,被褥黏腻发臭,大夏天她还盖着棉被,身上烂疮疼痛无比,甚至梦到身上生蛆蠕动在啃她的血肉,以至于后来很多个夜晚都从这样梦中惊醒,一个人可以死,但死的要体面,那种烂死的梦绝对是一生逃不出的魇。
仰躺在出租屋哭的嗓子都哑了,可是人走了就是走了,她被抛弃了就是被抛弃了,哪怕是被抛弃最后还要被冠以不理解他的名头,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就在这烂死,爬出门外,爬出堆满垃圾和污泥的胡同,她就算死也想死在光明的大道上,不想做暗渠里的蛆。
听着远处寺庙里的钟声,大哭求佛祖,可怜可怜她,如果可以,愿意从此再也不爱上任何人为代价,换一次重生的机会。
其实不用交换的,她的心早死了,在宗展离开自己的那一刻,她知道很多东西死了就是死了没了就是没了。
环四路走了好久,老张看着易童在后面像是睡着了,没叫醒,直接把车开到牧家兄妹的宅子前。
牧笙的宅子坐落在高尔夫球场,挺梦幻的红顶白房子,特符合牧笙的品味,有时候易童觉得她和自己简直像镜子,完全相反。
家庭财力雄厚,人美心善,踩死一只蚂蚁都要伤春悲秋很久,唯一的污点就是小三的孩子,但在有钱人家,这算不上什么,外加正房那边的生意都比不过牧家兄妹的,很多时候这一点会被人故意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