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笙先反应过来,想拉易童离开却晚了,亭子里的人已经走了过来。
牧锦余想拦着,可宗展就那样直直走过来,像是不可思议一样。
以至于牧锦余尴尬的只好作介绍,“这是我妹妹牧笙,这是她的。”
似乎在想形容词,最后拉起嘴角,“我妹妹手上的能兵强将,金融街新秀,易童,易总。这位是刚回国的,天盛集团总经理宗展,展总。”
宗展有些失神的看着易童,牧锦余虽没把易童当做对手,可到底知道这女人诡计多端,给牧笙使眼色,“爸刚才说你们有事,怎么还没走。”
说着回头,“展总,那边老爷子知道您刚回国,肯定想念家乡菜,特意在邵庄请了厨子,给展总接风。”
可宗展就像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直到易童一抹笑意,大方的伸手过去,“展总,久仰大名,天盛集团的头号猎手,幸会。”
宗展一愣,这才被拉回现实,确实有些不可置信,但碍于旁边有牧锦余,伸手过去,可还没挨上,易童就将手收回去了。
“易总,也是久仰大名,在国外就听说过,可没想到。”他顿了一下,笑道,“没想到是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展总真是客气了。”
宗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易童有一天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他面前。
当年被救后不久,宗展就派人来打听她了,牧云还扎着胆子要去揍过他,不过人没见到被人家保安打了个半死,那时候无论是她还是牧笙牧云,都太人微言轻了。
她只能咬断了舌根,血往肚子里咽,牧笙说过,易童太能忍了,一忍就忍了九年。
她当然能忍,从小被继父打,被弟弟欺负,她都忍了,她不忍就只能死。
图一时之快在他面前咒骂哭诉,有什么用?他来打听自己出于什么目的,是真心是假意,还是怕自己误了他的前程,亦或是心里还有那么点愧疚,她都不在乎。
她有意的躲避,刻意的回避,尽量少在媒体面前露面,宗展也许听说过她,可绝对不会想到是当初那个只会忍气吞声的女人,不会想到今天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她忍,不是怕了,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积攒出所有势力一举扳倒,就如同她和宗展逃出村子之前,一把火烧了家里的粮库,不是她要断他们活路,是他们从来没给过自己活路,易童,就是这样的人。
瑕疵必报,卧薪尝胆。
“展总,咱们先入席吧。”
牧锦余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牧笙,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明白了。
可宗展却笑着,“怎么令妹易总不一起吗?”
“她们还有事。”
“听说展总要回国投资珠宝行业?”易童像是没眼色似的插嘴,牧锦余很不悦,却介于宗展不好发作。
宗展一愣,看着熟悉的面孔却陌生的表情,一瞬间恍惚,“天盛常年在国外,老总也想着落叶归根。”
“那看样子要和牧家合作了?”
宗展笑的很有意思,他是那种不会丧失理智的人,瞟了一眼牧锦余只是笑笑,“目前为止还在考察。”
“那就祝展总好运了,起步的合作公司很重要,祝展总心想事成。”
易童笑的明媚,牧锦余却眯起眼睛,觉得她在故意勾引宗展,他觉得易童是狡猾的狐狸,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越是这样轻飘飘越是在耍心机,当初就是这样对自己,让他在父亲面前出丑,牧家兄妹有机可乘,真是狐狸精,懂得拿捏男人的心思,让你上钩还吃不到腥。
咬着牙根,“展总这次回国没带夫人一起吗,听说您太太是加利福尼亚州华人中有名的淑女,不仅出身名门精通三门外语,还秀外慧中,不知这次回来有没有机会结实一下,我太太可是念叨好几回国内宴会太无聊,说要有您太太这样的淑女搞一个聚会也是有趣。”
这话突兀的让宗展猝不及防,牧锦余不知道他和易童以前的关系。
说这话绝对是怕易童对他的客户下手。
可宗展听到却是皱眉慌忙去看易童,而后者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只想冷笑。
“既然牧大少爷有客人,我和牧笙就不碍眼了,牧笙,走吧。”
宗展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要全身而退,侧过身,躲过宗展的手,牧笙都有些发愣,她以为以易童的性格再见到宗展就算不大打出手也是恨之入骨,连她看到这个男人,都想上去扇两巴掌,当初易童差一点就死了啊,人命关天,这种人渣这些年每每想起都是深恶痛疾。
以易童的性格就算顾忌场面也会冷言冷语,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淡然并全身而退。
直到走出大宅,牧笙才忍不住,“易童,你就这么放过他?”
“不然呢,在你家闹开,让你大哥看热闹吗?”
“可是?”
“他会来找我的。”
当然会来,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女人,现在光鲜亮丽能不好奇?尤其是宗展,她太了解了,虽然九年过去,可狗改不了吃屎。
只是易童没想道宗展那么沉不住气,第二天,秘书就说天盛的人打电话来了。
易童心里冷笑,天盛?就是宗展本人吧,还真是小心谨慎,打着公司的名义。
见她不说话,秘书询问如何处理。
“再打电话来,就说我不在。”
“可是?”
秘书小田是易童的心腹,她要做什么都很清楚,“可是易总不是要和天盛合作?”
易童转过头来,狡猾异常,“小田谈过恋爱吗?”
突然问题转到自己身上,小姑娘脸红,点点头。
“那你这个恋爱肯定不太成功,一定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易童,不知道怎么话题就落到她的恋爱观上了。
易童笑着,眼底却放着冷光,“因为你不够了解男人,其实商场很多时候和恋爱一样,一方越是上赶子,越是做不成买卖。
因为对方会怀疑,你如此热心是不是价码太高,哪怕你给了市场最低价他也会这么想,男人大多是天生的商人,多疑,又犯贱。非要去比较一圈才能知道你给的是最好的价格,而你在这中间就失去了主导权,甚至失去这场生意。”
“可是咱们真的不出手吗?牧家可给出了丰厚的条件。”
当然丰厚,牧家和天盛都看到了对方的根基,一个肯放低身段选择牧家在国内发展,一个也肯开好价码,为了天盛在海外的资源。这既是为什么,天盛和牧家不是最好的,还互相选择的原因。
“当然出手,不过,我说过了,他要比较一圈市场才会发现最开始给的是最好的价格。”
秘书有些疑惑,易童也没再说下去。
她占的优势,就是当年当了最先把肉捧到宗展面前的最低价。
果然,没隔几天,宗展就出现在易童公司楼下。那天司机不在,她亲自开了一辆跑车,本想去般若寺看看情况,可还没上车,对面一辆宾利就按了两下喇叭。
易童心知肚明是谁,故意装没看见,刚关上车门,对面的车主就沉不住气了,下车拍她车窗。
易童装作惊讶的拿下墨镜,“展总?”
后者表情复杂,“易童,你不会真的把我忘了吧。”
“怎么会?大名鼎鼎的展总,现在牧家合作的大客户,我怎么会把您忘了呢。”
后者脸色变了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易童却是很潇洒的把墨镜重新戴上,车子发动,“展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可就先走了。”
后者攥紧拳头,可表面还是那副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样子。就那样看着她。易童从后视镜里看他,这画面多么熟悉。只不过当初是我站在家门口看你走,现在是你看我。
般若寺那个基建项目彻底完工,很快,这中间易童也去过两次,都不见吾痕,听说和一心大师云游去了。
本以为这次也要扑个空,结果刚下车,王经理就眉飞色舞的迎上来,说今天验收,吾痕师父也在,还挤眉弄眼的。
易童好笑问他这幅做派什么意思。
王经理是老狐狸,自觉摸透了易童的心思,嘿嘿笑了几声,只说了一句,郎情妾意。
易童差点笑喷了,“回头我就打电话给嫂子,让你少看点那些不健康的东西。”
后者也没生气,虽比她年长,但早就混熟了,要说缘分,他老婆还是通过易童认识的,私下关系很好,是易童难得说的上话的人。
“易总你总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猴年马月才能结婚啊,你看我老王,都有俩孩子了,之前还以为您和牧小少爷能有结果,唉,算了不提这个了,小少爷也配不上您,您啊就是想的太多,要是真喜欢,甭管什么人直接上啊。”
易童要笑喷了,这个老王不会以为自己是对吾痕有什么歪心思吧,这可是佛门重地,亏了他思维这么不落俗套。
然而一边走着一边听他磨叨,一抬眼就到了后面新建的僧舍,之前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建筑材料,此时清理的干干净净在树林映衬下到别致安逸,别有一番风趣,而此时僧宅门前,吾痕着一件灰色长衫,拿着扫把正一边洒水一边扫着。
光线落在他身上,当真是安静异常。
不由得让易童想起那天在灶台前的他,似乎这人永远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