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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坠水

贝克一日以侦事至伊古滕,既卒事,即其寓中消遣。

其来也,为一银行书记侵蚀主人之金资,主人讼之于官,遂延贝克侦取其事。

及得实,则非书记蚀也。为一司账之人吞噬,而移其罪状加此书记。经贝克侦探而得,遂罚此司账者为苦力。

此狱初兴,诉事既巨,则得酬亦厚。贝克至仅四日,疑狱立白,即居伊古滕客寓,名曰老克畏鲁。

此地初尚冷僻,已而巨商大集,遂成繁伙之区。且水木明瑟,便于纳凉,地去海近,距高阜上。后列小山无数,迎面临海,水风徐来。

而老克畏鲁客寓既立于是,伊古滕之游人益伙。

海湾如月,其上有平原如球场,直趋海滩而止。顾海水浸蚀,地恐弗实,则筑为海塘,以拒怒潮。

塘身高可五十尺。三十尺没水,二十尺直凌海上。砌石而成,至坚实。即起楼于其上,门则向后,然楼窗一开,海乃镜平迎面,而小舟亦争泊塘下,景物大类汶尼士(Venice)。

其稍不同者,汶尼士为小河,水颇淀浊;此则海水空青,小山如屏,较汶尼士又似胜也。

有是客栈,自引游人,初无足异。

贝克之恋恋于此,非为天然之景而留。其留也,盖于是间不远,有蹴鞠之场一区,且足垂竿而渔。

贝克嗜钓如命,故亦少作勾留,且有小汽船轻快如飞,侦得鱼多,即划艭驶至其地。

然贝克之流连景光,尚不为渔,尤有一事,足羁之者。

时有绝美之人曰亚来司,本美产,而多金,乃同其父居于逆旅。父曰露斯达利。

贝克素好与女士游,而与亚来司过从颇数。贝克素任侠,故保护女人尤力。而亚来司亦礼重贝克。

匪特亚来司——凡为女人,见贝克亦无不倾倒,而恒为少年人所妒。

此数日,外间遂传言亚来司属意于贝克,将结褵矣。

二人过从既密,或蹴鞠,或出游,弥日不出。女且谢去诸客,专与贝克游涉。

时尚有二少年,亦属意于女,彼此互嫉,而又皆纳交于贝克。

女父见状,亦如礼于贝克。盖并重其才,非徒欲婿之也。

一日,贝克自楼级下至海滨,乘电气之舟,将赴海行渔。

女父曰:“老夫能否同舟?尚有琐事奉干。”

贝克方挪舟欲行,即曰:“可也。”

女父遂亦下船,坐于舵次吸烟。

水色纯绿,其平如镜。而舟之迅驶,捷疾无声,如走冰床。

老人欲言未言,颇涉吞吐,已而言曰:“老夫今晨始闻足下为侦探家,能拔出无辜之少年,坐奸人以罪状。此间咸论此事,而皆不审发之者即为足下。吾昨日晤银行新总理,以老夫方以金藏贮,总理乃一一告我以足下事,玆事乃大骇人。”

贝克曰:“此非下走之能,值时运佳耳。请翁勿以玆事告人。果为人知,则求者纷集,乃大累人。”

老人曰:“吾口至秘,惟欲乞君为我侦探一事,但请静听吾语竟,乃更诘问。吾固不言财,然所有资财,均我手集。吾身经百贾,适有天幸,匪不如志。而尤得志者,则吾幸生一女,曰亚来司。”

贝克曰:“然,然。”

老人曰:“女之所欲,吾悉从之。”

贝克曰:“在理,吾亦作是想。”

老人曰:“汝不见吾女颈上之饰耶?如不之见者,老夫今夕必令吾女出而见君。此饰多金刚石,其中最宝者,盖得之开佛尔手,于开普敦间。得时,亦不问其所自来。若以价值计之,乃至数万。似数万之金,裹此纤纤者矣。其余亦非贱,即最小者,价亦不赀。其在美国,已不能有二。即吾女之美,亦足与此宝匹。吾今乞君为吾女留意,并此颈饰,勿落宵人之手。”语时,舟已及海之中心。

海平如池。贝克垂纶海中,且答老人曰:“下走觇女公子之聪明,似足以自卫己身,及此颈饰。”

老人曰:“此女固了了。惟以美人加宝石,尤足勾致佥壬。玆有人凡三次欲盗此宝,末次几落贼手。君亦知有毛梗者耶?”

贝克曰:“知之。其人焉能为盗?”

老人曰:“君言固切于事,而有时亦谬。毛梗之盗,非盗宝,直盗人耳。人既受盗,宝将安在?”

贝克曰:“此语安能责望是人?美人固人人所慕者。”

老人曰:“吾非过责,然颇愿其勿近吾女。毛梗人固不弱,其父亦诚慤,与吾友善,家亦多金,发迹在牧畜中,善枪,能御马。其在美国为群雄所慕,独与吾女落漠不之近。”

贝克曰:“何也?”语至此,竿动,得一鱼。贝克起竿,鱼左右踊动求脱。贝克即收取其鱼,重言曰:“女公子何由不悦是人?”

老人曰:“毛梗固佳子弟,且与吾女两少无猜,以至于长。惟吾亡妻逝时,吾与立约,必嫁吾女于有爵之人。今亡妻虽逝,老夫必践前诺。且以吾女言之,即嫁勋爵,亦无甚愧。”

贝克曰:“然。即嫁勋爵,尚恐无福能消此美。”

老人曰:“吾将嫁女于法国旧勋家。不嫁英人,以英人在吾国中颇视为泛常也。君试思亚摩得伯爵,其人如何?”

语时,贝克置鱼,言曰:“佳。”

老人曰:“伯爵之在法国,尚居故宫,林木插天。伯爵语老夫曰,勋门甚旧,分茅自十字军时。老夫颇信其言,已以人赴法国详审其家世,及其恒产,果爵旧而家腴者,则决嫔其家。”

贝克曰:“有是二者,亦无忝。”语次又垂纶于海,言曰:“丈所委我,究何事?”

老人曰:“初无他言,但乞君为我审视求婚之少年其人之佳否。老夫眼朦,不能辨也。惟应奉之薪金,恣君所择。吾但署券,君自填其数目。”

贝克曰:“且勿言钱。吾之临海而居,取适耳,非复需财。且吾亦非贫乏之士。迩来恒为富翁作侦探,富翁之与值,恒倍吾偿。吾积财多,几不知所用。”

老人思:“钱多何足患?”正欲言未言间,贝克曰:“吾性近侦探家,不为钱来也。譬之猎犬,见兽辄取,亦其性质使然;吾所为亦庶几于是,但亦不能专委诸性质。盖所助之人,亦适如其害人之数。善人存,则罪人死也。今仆与女公子为良友,蒙翁见委,调护女公子之身,及其至宝,敢不如命,且属至愿。”

老人曰:“然则吾二人接手为礼,直令老夫心中如释重负。”语后,得鱼同归。

是夕,逆旅中开跳舞会。贝克以背倚墙,觇伯爵与女跳舞。

伯爵躯干既伟,风貌亦佳,发黑如漆,作旋螺形。惟二目作深蓝如钢色,似有异于常人。盖人人过伯爵前,触其目光,辄为一动。然伯爵舞技甚佳。

贝克觇亚来司眼波,似亦甚眷伯爵。而所衣之服,既鲜丽,宝石尤灿灿作光于颈上。群宝中有一巨钻,尤作异光。

会中咸目之为露斯达利金刚石,从其姓也。

当跳舞时,女舞近贝克前,辄微笑而过。而毛梗则侧目视伯爵不已,厥状甚妒。

女舞竟,见贝克尚倚壁,立即盈盈前语曰:“吾父言先生欲觇吾宝,今请视之。”即伸其蝤蛴之颈,近贝克,且自颈上脱授贝克。

时为电灯所映发,宝光直射数尺之远。贝克捧而接之,即随女至舞场。

女曰:“吾尚须更舞一次,再与君言。吾父言君能识宝玉,请为辨其贵贱。”

女既授宝于贝克,复舞。贝克即携宝至屋隅,独坐辨此宝石。

灯光下映,贝克手中如掬清泉,晶莹作光。其中之尤巨者,则似蕴火其中,即圭角上稜稜作光气。

贝克反复注视,如对人语曰:“汝以宝气撩人,安知其中不生风波,乃能宁静过此百年,永无事耶?今露斯达利已讬我为汝将护,然吾在此一日,汝必不落人手。吾去,则不敢知矣。”

亚来司舞罢,就贝克,尚见其掬宝石而凝视。

亚来司以手拊贝克之背,延之同倚铁栏而面海,复同踞铁榻而坐,言曰:“吾已讬毛梗取茵褥至,彼心固未以君为不是也。吾曾言与伯爵同行,而毛梗色立变,如中刀刃。惟言君则否。”

贝克曰:“尔一言伯爵,毛梗何由生妒?”

女未答,乱以他语曰:“吾颈上绝巨之宝石,汝以为如何者?”

贝克曰:“此为吾仅见。闻天下至宝十二,此颈饰殆十二中之一尔。”

女闻言大悦,拍手而笑,作憨态曰:“吾父曾言此物殊特,吾至不谓然,今信之矣。吾父生平好作高论,并亦盛称其女,想先生亦当闻之。”

贝克曰:“吾深信长者之言为不谬。”

女曰:“请君为我加此颈饰。”

贝克出其巨手为加之,身近其旁,其美乃出之天然。心思如是尤物,不宜落诸撅竖之手,义当加以保护。

时月光射玉人之面,蝤蛴之领,围此宝光,乃更增媚。自面目达于手腕,弥一不俏。

即问曰:“吾问毛梗与伯爵,女郎何由不即答我?”

女一举首,眼波四流,言曰:“吾以术分此两人,不令聚而生妒。譬诸行钓,则同毛梗;跳舞者,同伯爵耳。以伯爵不喜舟行,毛梗不嗜跳舞,吾故各如其愿,亦各称其能,不相强也。先生正人,故吾虽屡屡从行,彼二人均不尔妒。”

贝克曰:“凡为女子,但得一吉士,与之行乐,后此即讬以终身可也。若并媚二人,适兆将来争端,殊非良策。”

女哂曰:“吾闻先生言,殆吾父已以我及此宝石讬先生矣。吾父殆云,当斥去毛梗,专意伯爵,是乎?”

贝克点首。

女曰:“君闻吾言,能否不以示人?”

贝克复点首。

女曰:“吾万不能嫁伯爵。伯爵固有妻矣。夫之不能两妻,犹妻之不可两夫,国律所禁,伯爵胡敢犯此?此语实伯爵告我。盖甫相见时,即有是语,似防吾注情于彼,因诚告以预立其礼防。是时吾亦告伯爵,勿以已娶告人。吾父不察,以为伯爵未娶,将嫔我于彼家。而毛梗遂生怏怏。吾则以此二人为我排闷之资。”

贝克曰:“汝戏此二人,后此终以何日为归宿之地?”

女曰:“届时吾自语君,今玆且恣吾戏。”语后,女曰:“今当更入,与伯爵舞。因是以撩毛梗之妒,吾心滋乐。”

于是同入。女见伯爵,即举贝克之言告伯爵,言贝克称宝石为天下至宝十二之一。

伯爵乃至倾听,因言曰:“夜中奚分宝色?请以明日日中试之,方审其高下。”

女曰:“弗信耶。明日晨餐后,出此示君。吾餐以十一句钟时,君食时又在何许?”

伯爵曰:“吾亦十一句钟。”

女曰:“然则同耳,餐后即可相见。”

时已夜午。舞罢,遂四敞其窗,纳空气,盖人多气壅。

女既临窗,色尤美艳,如名花蓓蕾,初无倦惫之容。

伯爵则呼吸微趣,为状似惫,欲去手套,汗湿久,乃不下。

贝克行过其次,言曰:“勋爵倦耶?”

伯爵不怿,耸其肩曰:“未也。”

贝克曰:“吾则倦矣,将临睡。”即与女及伯爵道晚安。临别时,舍女而与伯爵引手。引手后,遂别。

贝克归寝,视其白手套上,乃有数指印,则以显微镜觇此指印,久乃藏其手套。

明日,伯爵与亚来司至临海月台中同膳。

下视海面,其平如镜。虽晓风已过,而尚起清漪。二人吸受空气,胃力逾强,亦不期食之多进。

既罢,伯爵以小凳近阑干坐,出金烟匣向女言曰:“女士当恕我吸此烟。”

烟盒既开,香已外喷。此烟似为闺秀所御。

女以背就榻,其状甚适,以面外向。

海势抱山而流,作蔚蓝色。山峰仰刺晴空,青翠欲滴。微飔拂面,小澜自生。澜头时时起白沫,趋岸而没。

去月台可一百码以外,有白帆小船容与水上。如对画图,见船上舵工方解缆,欲挪舟外趋。其右,则见贝克坐电机船,垂鱼竿,徐徐行过台下。

女对景凝神,如忘伯爵之坐其次。

伯爵曰:“女士忘昨夕之言乎?然则少年女士,固宜其善忘。”

女闻言似醒,即曰:“君言殊未当理。吾虽年少,夫岂善忘?今已携得吾宝来矣。”语后,即自衣囊中出小盒,授之伯爵。

伯爵受之如无事。然女见伯爵手颤色变,若有重忧陡上其心者。

伯爵既启其盒,则大呼如睹异物。盖盒启时,盒中如蕴火光,映合日光,灿灿射人。

伯爵捧而细观,即曰:“此敌国之宝也!”即起立就女。顾起时,左足为氈毺所引,首扑阑干以外,二足上仰,翻身入海。

而宝石亦作虹光一瞥,与人同下。

女见状大呼,即起近铁阑以目下盼,计伯爵不能游,或为浪花反冲而上,冀邻船就而援之。

乃伯爵久久不上,水复镜平,竟如沉石。女痴立不动。

然贝克已闻声,即挪舟向女而来。既至,即问伯爵所入处。女一一示之。

贝克亦立时入海。盖贝克固善游者也,入水亦久不出,女以为溺矣。

俄顷,贝克出自水上,竟不得伯爵,仍上小船。而小船已近月台之下。

时,白帆之船亦见有人入海,陡下其帆,四周觅人。亦间见有二人下水,作觅人状。

然凝望彼舟,亦不见伯爵受拯而起。于是逆旅中善水者皆出,周海峡四觅,形迹都渺。

顾近月台处,无急溜,波亦不兴,其下多沙石。伯爵及宝石下时,乃双觅不见,人人恒用为疑。

露斯达利既惜宝石,复失其意中之佳婿,则跳跃狂呼,悬金购赏,无惮重资。毛梗则分督诸人入海。

女则凝坐不言,心中自思伯爵适方坐言,而咄嗟之间,乃并尸亦不之见,然则人生直泡影耳,又何乐者?凝思不已,色乃愈变,忽举目见贝克尚在舟中,则心复内慰,似见此智士,惧心因之顿减。

贝克初入海,既不得伯爵,即亦不复更下,徐舍小船,易衣进食,复下船觇诸人出没海上。

众久觅既不得,即亦罢致,而白帆之船已徐徐向海外而去。

毛梗课督诸人不获,当方焦郁莫耐,忽见贝克招手令下其船。

毛梗既登舟,贝克曰:“汝佳乎?”

毛梗曰:“事乃大坏,何复言佳?”

贝克曰:“汝勿促促。”

毛梗曰:“君言太易易。人安有身踞炉火之上,而能不焦烦者耶?吾心殊不属伯爵,但见亚来司怏怏于失宝,吾心滋忧。吾适与女言,乃不吾答,以怒目瞩我,似我谋杀伯爵者。质言之,吾颇不属意伯爵,但怜其死,亦颇恻然。惟伯爵之尸安往?吾敢立誓,伯爵必不在此水中。”

贝克曰:“彼亦不曾在陆。”

毛梗曰:“眼见其入水,何能居陆?”

贝克曰:“汝乃不见其上,即谓溺而毙耶?”

贝克语时甚怪,毛梗愕然。而贝克亦觉其疑。

毛梗曰:“汝得毋为眩人。”

贝克曰:“汝能否同我乘此机船,向海而行?”

毛梗曰:“随尔安适?”

贝克曰:“行当自知。”

毛梗曰:“行也。”

贝克即转其舟向海外行。

时海上已无舟,向外遥观,但见白帆张,向大洋而去。

舟行时,毛梗曰:“汝言伯爵不在水,亦不在陆,然其人与宝又安往?”

贝克以手指白帆曰:“适在彼中。时白帆之小舟,亦移而内向。”

毛梗愕曰:“彼在其中耶?”语时吃吃然。

贝克曰:“彼自上下坠,即逃入彼舟之中。”

毛梗曰:“斯言良伪。伯爵素不善泅,下时去此舟可一百码以外,既不能游,在水中久,又焉能生?”

贝克曰:“是盖有术。水中必有长绳,足引而过。绳端预伏水中,舟则拖之而行。方吾入水时,已见此绳端,玆乃嘉运助我。吾自小舟下水时,已甚服伯爵之智计。白帆去月台原一百码,然预纵之以长绳,一端加重物镇之月台之下,一端仍系诸船上。伯爵虽不善水,可以趁绳而潜渡,厥状如鱼。伯爵下水,先取宝石,然后徐徐以手引绳,节节而过。绳动,船上亦收其绳,如鱼之受钓。船人引绳即其向外之舷,上伯爵。故月台中人,亦不见伯爵之上也。吾固已觉之。且吾入水时,见伯爵疾行如梭,非有物引之,何能捷疾如是?以理卜之,则度过半矣。吾故出水就饭,易衣而候于此。”

毛梗曰:“汝胡不早言,令人劳碌至是?”

贝克曰:“吾生平防冒险,深虑水中豫伏有人,猝授宝石于彼,迫之转梗吾事。吾徐察,无他授也。惟宝石虽在彼中,索之亦非易。”

毛梗闻言益愕。

贝克则点首言曰:“吾思尔当如是。惟尔能纵枪否?”

毛梗则为谦词曰:“似亦能之。”实则毛梗之枪技,殊有名于美国。

此时贝克即递与一枪,言曰:“吾思此船中,合伯爵必有三人。授君以此,特使之知畏,非决死之也。”

毛梗受枪,即曰:“可。但以枪言,亦佳物。”

时汽船去白帆之船甚近,了了已见舟人。一人执舵,一人扶铁栏下盼来舟。舟行愈近,见乃愈确。

执舵者衣蓝衣。倚栏者则衣白衣,冠上作金缘,手执远镜下窥汽船之来。

贝克以手自匡其吻,发声令远,呼曰:“舟停勿行!”而把舵如不之闻。

顾此汽船一句钟能行二十里,帆船趣行但十里。且汽船破浪如剑之划物,捷疾无伦。

时汽船已近舵次,贝克复大呼船停。而舵人已发枪。白烟喷处,子却他逸,不向汽船。

贝克曰:“毛梗,汝亦发枪!”

毛梗从容如无事,而弹已出膛,直贯舵人之冠。

冠随风飞舞于海上,为风所旋,经久不下。已而,瞥落水中。

舵人遂转其舵。

扶阑者奔至舵次。毛梗更发一枪,手中远镜亦坠。

舵人大呼曰:“客何为纵枪不已?”

贝克曰:“汝停舟,我欲登也。”

舵人曰:“汝乃无礼法,当偿我!”

贝克曰:“我乃不知谁宜偿也,汝趣下其梯。”

于是贝克小舟遂近帆船舷次,二人皆攀舷而登。

一登,果三人。冠金缘者,似船主。执舵者,则白皙之少年,发亦新薙。其第三人则似外国人,状如舵工。

船主盛怒,沫出于吻,曰:“二客何为强登吾船,趣言之!”

贝克曰:“无为也。此来为取伯爵亚摩得,并及其同党。以彼夺取露斯达利之宝石。”

船主干笑曰:“汝第取尔伯爵去也。”

贝克曰:“吾已得之矣。”即以手拊把舵者曰:“吾得汝矣。”

船主复笑,而毛梗愕然曰:“此非伯爵也。”

贝克此时立擒把舵者,曰:“彼平日均伪为须眉,及入海时已尽失,复其故状。此人确为伯爵。”于是出镣加其腕曰:“汝平安为盗已七年,吾得尔指印于吾白手套上,已藏之逆旅中。”

语时,船主纳手囊中。贝克即以枪向之曰:“汝勿摸枪,吾枪已先及汝!”语已,即自船主襟间夺取手枪,掷之海中,言曰:“汝敢纵枪,佳绝。亦请君加镣。”

第三人无言,遂并械之。

贝克曰:“今当觅宝石。”

然细审二贼之容,知此宝石不易索也。大索船中,可一点钟有余,乃无迹兆。

贝克陡然思及一事,即检取坠镜,幸玻璃尚完好,则移向海湾遥瞩,久之曰:“吾乃大愚!”

毛梗曰:“何也?”

贝克曰:“归矣。”

于是擒三人至汽船中,以绳引帆船而行。

行次,贝克谓毛梗曰:“汝不见前面有橡皮浮于水上耶?船由彼间过即而拾之,必可得。”

毛梗曰:“得此何为?”

贝克曰:“得此,即为佳运。”

时船近橡皮流处,毛梗伸臂取橡皮,则大呼。盖橡皮之下有小绳,绳端似有重物系之。

贝克曰:“引之。”

于是绳尽得黄皮小囊,囊中赫然宝石也。囊既上,毛梗大悟。

贝克曰:“吾行事如何?”

时囊启宝出,光气仍灿然射眼。

贝克曰:“此伪伯爵,盖在欧洲中盗宝石之圣手。今乃幸得之。”

是夕,露斯达利父女及毛梗与贝克同饭。而宝石仍加诸亚来司颈上,则居坐主人之座,酬酢二功人。

女曰:“吾甚悦今日故物复归,而盗又未死于吾前。吾心滋适。”

老人曰:“此物宜死。今使吾国知吾尊贼为勋爵,则哂我又将何如?”

贝克曰:“彼确为伯爵。第为人苟贱无耻,固有人疑其行窃,第无确据。”

老人曰:“幸承惠顾,发觉此贼,当以杯酒为寿。然有一言——后此,君仍保我弱息,及此奇宝,则劳金惟吾君所决。”

贝克曰:“吾请荐贤自代。”则以手加毛梗之背。

老人曰:“此言良然。”

女闻言色变。

毛梗即问曰:“君意如何?”

女愤然曰:“吾不之愿!”

毛梗为之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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