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和做梦似的,也不知道是被这刺鼻的味道熏得头脑不清醒产生幻觉了,还是本身这一切就是幻觉,罗宾整个人都木了,只记得被那只微凉的手一直拽着爬,跑,在通风管道里蹭着,经年的灰尘充斥着鼻腔,能听见由近及远的那几个人的尖叫,嚷嚷,以及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道爬了多久,空气开始变得新鲜,开始有流动的风,罗宾才渐渐清醒了一点,可是完全醒过来,还是脑门上突然被抹了那种臭气刺鼻冒凉风的东西。
罗宾一下想起来,怎么这味道那么熟悉,这不就是之前给他抹的药膏味道吗?
凉风一冒,人顿时明了了几分,这才看清,在通风管道里攀爬的,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叶莲。
大概爬了半天都没听到后面动静,她在管道里艰难回头,皱眉,意思是怎么停下来了。
罗宾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如果不是胸前的T恤还留有手术刀豁开的痕迹,自己真觉得刚才就是在做梦呢,是被施了什么障眼法,而施法的就是眼前这女人。
叶莲看他没跟上来,压低声音,“干嘛呢,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呢,赶紧走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老娘是豁出命来救你,你别不识好歹啊?”
罗宾却是皱眉,紧盯着她。
如果这次没误会的话,自己应该是不小心误入到了那种组织,可真的那么不小心吗?这种地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进来的。他怎么总被这些奇怪地方盯上?
还有自己这一系列的事可都因为遇到这个女人,这女人能骗自己一次,不会再骗他第二次?这女人像是个谜一样,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什么来历,这种地方她竟然单枪匹马杀进来,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
罗宾不得不怀疑?
“怎么地?我好心救你,反倒被人怀疑,我说这位大哥你别是被人骗大的吧,难道你后背上的东西,也是我骗你的吗?
你们这些人真是心思太多,活着不累吗?整天怀疑这个害你那个害你的?”
“那你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一直盯着我?”
“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我不过是在医院看到你鬼鬼祟祟。”
说到这,叶莲突然收住话头,罗宾却是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医院那些出车祸的都和山上鬼影有关是吗?还有那个阿炳。”
听到阿炳,叶莲也眯起眼睛,“这人你都知道?你打听我?”
“之前你吃我的喝我的,我打听一下也很平常吧。”
叶莲挑挑眉,看罗宾还瞪她,“快点走吧,这哪是说话的地方,你一个大男人,刚才和无骨鸡柳似的,也不嫌丢人,这要不是那帮人新建的基地,人还没调过来,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你。”
撇着嘴,上下打量他,露出鄙视,“我看你们这些山下人真是要命了。帮你得不到好,不帮你反倒求上门,不是你四处打听我的消息吗?怎么现在见到我,反而又觉得我是害你了?”
叶莲的讽刺,虽说的难听,可罗宾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尤其是说到背后那东西,自己打听她的事。
他可是东北老爷们儿,被人这么当面揭短,脸上挂不住。没说话,但是跟着往前爬。
叶莲冷哼了一声。
两人不知爬了多久才精疲力尽的从一个通风口出来,推开一个年代久远的铁丝网盖子,出来就大喘着气。
此时竟然天都黑了。
两个人精疲力尽的喘着气,看着四周,已经不是镇子里了,这地方罗宾也算熟悉,就是靠近木棉湖后面的野山,而这个野山,可是直接连着出事的那条公路,想到此,罗宾本能的打了个冷颤。
叶莲拉起嘴角,“别害怕,现在才晚上九点多,而且,这几日山上那东西不在。”
罗宾被一个女人公然说害怕,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也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四周,这个通风口出来是个不起眼的土坡,周围还有杂乱的长草,四面林子被砍了几棵树,前面像是防风林,应该再往前走就是木棉湖那个楼盘了,他和叶莲就是在木棉湖小区遇到的,还真是巧,再遇到一起,还是在这个楼盘。
罗宾指着前面,“往前走就看到楼盘了。”想说想打电话给腰条开个车在那边等着,可一伸手,发现手机不见了,大概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不过也没关系,他的苹果手机送去修了,用了个以前的旧手机,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但一想到刚才那个地方,罗宾看了一眼通风口,这地方真的很隐蔽啊,就算有人上山也不会发现这个在土坡下面被掩盖的入口,一直通到那么可怕的地方。
察觉到了罗宾的目光,叶莲拿手机上的手电筒晃了晃刚才爬出来地方,“这条道是以前战乱的时候挖的防空洞,解放以后盖房子,就当地窖了,后来就挖成了通风口,可惜那伙人刚来不久还不了解这边构造,不然,你我今天根本跑不出来。”
“那些是什么人?”
“你说呢?”
叶莲抬头,晃着手里的光,在夜晚下,那张满是灰土的脸却异常立体精致。
罗宾皱眉,摇着头,“太可怕了,真没想到这么小的镇子,竟然还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得报警。”
“等警察到了人早跑光了,拉倒吧,这种组织都很庞大,警察的卧底都好多年也找不到源头,你还能把他们端了,你咋那么厉害呢?”
“那就让他们继续害人?”
“放心吧,这边出事了,他们短时期内不会来这整人了。我说过了他们这些人也是刚到这边。”
“你怎么那么清楚?”
罗宾眯着眼睛,声音有些悠悠的。眼前的女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从第一次见到时候就奇怪的厉害,正常人绝对不会眼睛里长一朵莲花吧。
一个年轻姑娘,到各个楼盘散播山上有鬼的信息,敢大半夜走路,身上一堆邪门歪道的设备,看起来寒酸的要命,生活上却挑剔的要死,在汽车旅那几天还要他出去买洗发水,嫌人家旅馆的洗发水劣质,仿佛养尊处优惯了,可又实在穷酸的可以。
黑影、后背的伤、失踪,毫无踪迹,不可探查的过去,眼睛里的莲花,无人区。以及刚才的突然出现,现在又对一帮自己都觉得恐惧的贩卖人体器官人贩子的了解,最主要的是,贩卖人体器官啊,比单纯草菅人命更可怕,连罗宾这样的都脊背发凉,她一个女的竟然聊天似的,要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看着罗宾的眼神,叶莲笑的还挺天真,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山上,这四周我都摸清了。”
叶莲看看四面,指着东边,“不止如此呢,这个楼盘的老板喜欢和小蜜打野战,我都拍下来了,还有西边坡那边有人埋了金条,也被我挖出来了。可惜是铝包金。”
罗宾皱眉打断那个信口开河的女人,“别说没用的,这种事可不是你在山上住一段时间就能知道的,你到底什么人?”
“你后背上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我说这位大哥,您能不刨根问底吗,我要说是我掐指算出来的,你信吗,我猜你也不信,但你还想让我回答什么?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好。该让你知道的,你可以知道,不该让你知道的,就别问,你是聪明人。我也只喜欢聪明人。”
叶莲凑过来,笑着说着,可是眼底却是带着点冰冷。罗宾自觉自己话多了。攥着拳头,从上次之后罗宾就告诫自己这辈子千万不能好奇心重了,要不是该死的好奇心,自己也不能滚落到这一步。看着叶莲那张精致的脸,最后,“谢谢了。”
“谢我什么?”
“谢你救了我。”
“我还以为你会谢我帮你治后背呢?”说到这叶莲伸手在他后背上摸了一下,皱起眉头,“怎么长的这么快,不应该啊。”
罗宾一听,心咯噔一下,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这姑娘估计还记着上次自己把她当骗子的仇呢。
咳嗽了一声,“我后背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别多问。你呢要是不愿意信我,大可以像上次一样走啊,不是挺潇洒吗。”
还真记仇,惹什么都不能惹女人,这是真理。
罗宾被她说的脸有些红,好在天黑看不出来。
打量叶莲,她还穿着上次的运动服,大概是在山上行走,脚下的运动鞋已经磨损,衣服也有些旧了。
人也消瘦了不少。
“别看我了,为了救你,我都饿死了,走吧,请我吃饭。”
一边走还一边瞪着罗宾,“别拿沙县小吃糊弄我,我要吃文昌鸡。”
看到眼前叶莲的样子,罗宾反而舒了口气,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些日子的彷徨害怕,心里没底,似乎都在见到这女人的时候落了地,自己有时候也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个女人还有很多谜团,还有很多隐瞒,明明她还很危险。
可就是见到她心里稍安。大概是只有她知道自己后背上的是什么东西吧,其实人最害怕最恐惧的从来不是鬼神,也不是残酷的现实,而是孤独。
害怕没有人和自己站在一处。那才是最让人发疯的东西。
最起码知道现在不是一个人在行走,那么,其他的也就可以暂时放下。
想到此,罗宾跟上去,“吃什么文昌鸡,不知道现在鸡鸭很贵吗。我的辛苦钱上次都给了你,我没钱请你吃。对了,你怎么会来救我?”
罗宾就是没话找话的随便一问,毕竟他可不相信这女人是看中他长的帅才来救自己的,必然是有所图,至于图什么罗宾自认为这条贱命没什么值钱的,钱也都给她了。
没想到这女人听了这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眼神中带着一股幽怨,罗宾一愣,这女人不会真是看上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