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小

小字标准大字

背景色

白天夜间护眼


第四章 吃定你,一辈子

通知公司高层十五分钟后召开会议的,是凌冽;在窗下披着星光窃听少女心事一个小时的,也是他。

整个过程中,卓希不敢打扰凌冽。卓希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个不停,全是坐在会议室里等不及的那帮老狐狸打来的,他们不敢直接问凌冽便来骚扰卓希。

待凌冽终于出现在某一幢大宅的会议室里,整个会议室的男男女女都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看着他,齐声道:“四少。”

灯光洒在凌冽修剪过的精致短发和轮廓完美的下巴上,凌冽微微颔首。当卓希把他推到会议室里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位置上时,他微微抬手,众人落座。

卓希代替凌冽开口:“下午有人告诉我,幻天乐器在江北一带销量下滑,十五家乐器行纷纷关闭了,具体是怎么回事?”

轮椅上的男人用幽幽的目光扫了一圈会议室,神色带着一丝不耐烦。

众人始终面色紧张。

右手边第三顺位上的中年男子起身,有些严肃地开口:“四少,是这样的,江北最近成立了一个江北乐器协会,但凡国内有点知名度的乐器厂都加入了那个协会。几个乐器厂的老大对各自旗下产品的价格、成本、性能方面都做了调整,想要携手垄断江北一带的乐器市场,将来所有乐器的价格都由那个乐器协会的会员决定。”

中年男子身侧的一名男子跟着站了起来:“四少,他们美其名曰为了更合理地分配经济资源,为了完善全国的乐器市场,为了提高乐器的制作水平,从而带动一方的经济发展,甚至传播精湛的制作乐器的技艺。但是,说白了,他们就是想要垄断市场,牟取私利。”

凌冽听得很认真,指尖轻轻抵着鬓角,偏着脑袋沉思,这是他开会的时候惯用的姿势。

仿佛世间万物摆在他的面前,被他这样思忖一遍,其本质都会水落石出。

二人说完后,卓希俯首在凌冽耳边道:“四少,上个月的时候,那个乐器协会的某个负责人还给我们发过邀请函,邀请幻天乐器厂加入他们的协会,只是被您一口拒绝了……”

凌冽懂了,那个所谓的乐器协会的态度摆明了就是:顺他者生,逆他者亡。

只怕这段时间里,被迫歇业的乐器品牌不只是幻天,还有很多别的品牌。

幻天最早是在新加坡盛产红木的德光岛建厂兴起的,到现在已经有半个世纪了,品牌的年头比凌冽的年纪还要大,旗下店铺更是遍布全球。

关闭十五家店铺不算什么,但是,如果现在不做出反击,后面肯定就不是十五家店铺被迫关闭这么简单了。

卓希瞧着凌冽沉思的表情,心里在打着鼓,暗想协会那帮人真是活腻了,四少手中产业众多,唯独对幻天的事情最为小心谨慎,哪怕是幻天的招牌上染了一点点的灰尘,四少都恨不能亲手擦拭干净,更别提那帮狗东西居然联合抵制幻天在江北的十五家分店了。

卓希又对凌冽耳语:“明日让哥哥用小金卡……”

话还没说完,凌冽就给了他一个凌厉且鄙夷的眼神。

那表情仿佛在说:这么点事情就要动用小金卡,简直大材小用。而卓希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上次只是为了知道慕小姐在酒店里待了十五分钟是在干吗,就动用了小金卡,现在幻天出了事,动用小金卡反倒成了大材小用?

但见凌冽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叩,宛若演奏着钢琴曲。

片刻后,他抬手对着卓希打了个响指,卓希又开始下一个议题。

折腾了一整天,加上前一夜没怎么睡好,慕天星一直都在犯困。

面对陌生的大宅,虽然处处是她喜欢的蓝色,但是毕竟还是陌生的,她没有强大到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和陌生的居住环境,还能彻底地放开自己。

她搂着珍珍在猫窝边说得累了,盯着天上的繁星,有些想家了。

咚咚……

她扭头,曲诗文微笑着站在小厅的门口处望着她:“慕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呢。四少还没有回来,只怕还要等好一会儿,您要不要先回套房休息?”

慕天星打了个呵欠,放下手里的珍珍,起身去睡了。

她真的不想在凌冽的床上睡觉,但听见曲诗文说,凌冽好一会儿都回不来,她才彻底放了心。

她知道,就算凌冽那个黑心肝的人骗她,曲诗文也不会骗她的。

慕天星来到海蓝色的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一套睡衣,溜进了浴室开始洗澡。

片刻后,她吹干了头发。从浴室里面出来已经累极了,她却没有立即上床休息,而是走到外面的书房里,拿了床小毯子,在属于她的那半边书桌上趴下,盖上毯子睡着了。

这种睡觉的方式对她来说不难接受,过去上中学的时候,中午小憩,她跟她的小伙伴们都是这么睡的。

时间悄然飞逝,一室静谧。

慕天星这一觉睡得沉,睡梦里,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抱了起来,轻而易举的姿态宛若她抱着珍珍。

她还做了一场美梦,梦见自己穿着比基尼泡在大海里,仰泳、蛙泳、自由泳……她想怎么游就怎么游,玩得畅快淋漓。

梦里似乎还有人时不时在叹息,还会将温暖的沙子撒在她的身上。

她有两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周围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唯有耳畔似有天使在呢喃,安抚她所有不安的情绪:“乖,睡吧。”

天蒙蒙亮,慕天星就醒了。

没人知道,她是被尿憋醒的。

因为前一晚在小厅的时候,她抱着珍珍喝了太多的酸枣汁。

偏偏,她一睁眼,凌冽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就放大在她眼前,他的一只手轻松、自然、优雅地搭在她的小香肩上。

被窝下,他的另一只大手正按在她的小屁屁上,半拥着她,而她整个后背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这是什么情况?

慕天星的大脑瞬间短路,她被眼前的画面吓着了,一个没忍住,便感到双腿之间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啊……”

慕天星的尖叫声瞬间响彻整座大宅。

男人幽幽地睁开眼,便看见缩成一团的她花容失色。他温热的手掌还在她半边小屁屁上,刚要动,却惊觉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

睿智如斯,他瞬间眯起了好看的双眸,有些惊奇地说着:“你……尿床了?!”

某女吓得闭着眼大吼:“不是!是‘大姨妈’!”

说完,她缩紧了双腿,怕他会看。

他显然不信:“‘大姨妈’?”

“嗯!”她连连点头,却听他轻嗤一声:“不知道谁说过,自己的例假是每个月的二十八号,非常准时?”

感觉在小屁屁上的大手缓缓下滑,甚至有要一探究竟的趋势,慕天星如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拉起两人身上的薄被躲到了床边。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男人的手臂会这么长?

她那么用力防守,他一个动作就将裹在她身上的被子轻而易举地扯走了。

清晨的阳光带着淡淡的金色,空气里没有浪漫的紫薇花香,有的只是刺鼻的尿味,一室尴尬。

“My God!”

凌冽双眼一闭,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感叹。

凌冽似乎觉得一句话并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还追加了一句:“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但见小丫头浅蓝色带着花边的睡裤被透明的液体润湿了一大片,床单、被褥全都湿了一大片,就连凌冽的大手也没能幸免于难。

她这泡尿,该是有多猛?

凌冽一脸头疼地盯着眼前凌乱的场景。

“怎么办呢,母婴店里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尿不湿呢,你睡觉前没有去洗手间?还是说,以后每晚睡觉前,我都要定个闹钟,起床给你把尿?”

“把尿?”

慕天星下意识回了一句,成功将男人看着床单的视线吸引到了她瑟瑟发抖的小身影上。

怎么办?

怎么办?

她不会双节棍,无法打通任督二脉。

怎么办?

怎么办?

如果她有轻功,能飞檐走壁……

她满脑袋天马行空的想法,苦于无法施展。

“哇!呜哇!”

慕天星忽然一屁股坐在床上,蹬着白嫩的脚丫子,仰头大哭起来。

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滚落,雷声大,雨点也足,小肩膀抖动的架势,仿佛暗示着后面还有更大的暴风雨呢。

凌冽刚要开口,便听她一边哭,一边解释道:“呜呜,我才没有尿床的习惯!我……呜呜,我是一睁眼就看见……看见你,被你吓到了!我……我本来……呜呜,我本来就是被尿憋醒的!浑蛋!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为什么我要遇见你?!呜呜,呜呜,我上辈子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老天爷干吗要这样对我?呜呜,我是被尿憋醒的,是你吓到我,我才没忍住,呜呜。”

凌冽瞧着她,知道她爱穿裙子,所以给她准备的衣服基本都是裙子。

但是,她在柜子里还是挑了套纯棉海蓝色小碎花的短袖加长裤当作睡衣,足见她还是懂得自我保护,并不是个很随便的女孩子。

莫非,他那般强行抱着她睡觉,真的把她吓着呢?

瞧她那小模样,哭得惊天动地的,要多惨有多惨,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可是怎么办呢?他根本不会因为她流的这一公斤的眼泪,而放弃每晚抱着她睡觉的福利。

每天这样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不收点利息就太亏本了。

空气里传来一声轻叹,他缓声开口,语气带着些许讨好,温柔地哄着:“乖,不哭了。”

他从床头柜上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给她。

她接住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呜呜……都是你害的!”

“是是是!”

“呜呜,都是你吓我!”

“是是是!”

“呜呜,都是你!”

“是是是,都是我,都是我,什么都是我,不哭了……”

好半天后,小丫头倒是真的不哭了。

只是她红肿着一双眼,面对他盘腿坐着,看着他,威胁道;“我……我尿……喀喀,刚才早上发生的一切都不许说出去,要保密!”

聪明伶俐、美丽大方的她居然尿床了,要是传出去,太有损她的形象了。

凌冽瞧着她那副凄惨的小模样,仿佛他说一个“不”字,她就能立即灰飞烟灭了。

他点点头,无奈道:“好,保密。”

她顿时就笑了,那笑容堪比窗外的紫薇花,粉嫩烂漫。

她几乎飞奔着冲到衣柜前,随便抽走了一两件衣服,拖鞋都顾不上穿,便扎进了洗手间里。

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凌冽刚刚轻叹了一声,又听见除了水声外,还有一道欢呼雀跃的女声,跟着传过来的是——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戴上浴帽,蹦蹦跳跳,嗷嗷嗷。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紧抿的嘴唇忽而弯起,如暴风雨后的一道彩虹。他随即摇头苦笑:“怎么偏偏看上了这么个活宝?”

慕天星光彩照人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后,发现大床上已经没了凌冽的身影。

不仅如此,被她弄得一团糟的床单、被子什么的,全都换了新的。

她走上前,弯腰摸了摸,被子好软好暖,有阳光的味道。

“慕小姐,四少说,您若是洗漱好了就下去一起用早餐。”

卓希忽然开口,站在门边对着她笑。

慕天星像做贼心虚般,总觉得别人此刻对她的笑是别有深意的,也不知道凌冽会不会真的帮她保密。她耍起小聪明,故意试探:“刚才的床单什么的……”

卓希愣了一下,又笑起来,道:“慕小姐不用担心,那些会有人处理的。只是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把珍珍带上床了,它太小,尿了床倒没事,但万一不小心被压扁了就不好了。”

“珍珍……尿的,哦。”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歪着脑袋,研究了卓希的表情好一会儿,确定眼前的人不像是骗她的,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事实上,她一大早发出那么尖锐的叫声过后,别说卓希了,就是卓然他们夫妻俩,也匆匆赶到了凌冽的卧房门外,不怕她有事,只怕她对四少做过分的事。

所以,嘿嘿,他们不是故意的,而是老天爷很不厚道地让他们全知道了,却被凌冽严厉地命令,不许向她提及他们已经知道她尿床的事。

紫薇花香萦绕,花瓣飘落。

慕天星跟凌冽四目相对,她有些羞涩,耳根染上紫薇花一样的淡红。

她怎么都没料想到,今天凌冽会让人把餐桌抬出来,跟她在院子里一起用早餐。

想起清早发生的事情,慕天星瞧着凌冽的眼神有些崇拜。她都那么丢脸了,他还真给她保守秘密呢。

一言九鼎,真男人!

曲诗文将两份烤鳕鱼排分别放在凌冽跟慕天星的面前,微笑着道:“四少,慕小姐,慢用。”

“谢谢。”慕天星赶紧道谢。

慕天星回眸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了凌冽帅气到人神共愤的脸,忍不住去想,如果他能站起来,这样好的男人,应该是轮不到她嫁的吧?

其实,慕天星就是这样单纯的性子。

前一秒她还恨那个人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下一秒,只要那个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把那个人对她的好牢牢记在心上,之前的怨恨一笔勾销。

蒋欣总说她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容易吃亏。

可是慕亦泽说,人生在世,烦恼多,能释然也是一种本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凌冽似乎很是享受。

他没有立即用餐,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她对面,漆黑的眼就这样毫不掩饰地盯着她,仿佛她的身上有磁场,一颦一笑都吸引着他,他无论如何都挪不开目光。

眼下,她拿起精致的餐具,将鱼排切成了一块一块的。

她为了表示感谢,以及对残疾人的关爱,站起身,双手端着自己的盘子递过去:“大叔,给。”

凌冽嘴角一弯,黑眸绽放出绚烂的光彩,接过她手里的盘子,便将自己的那份递了出去。她接过,再次切割起来。

卓然他们都站在不远处静静瞧着,眼下的氛围实在是太好,若是四少跟慕小姐能够这样一直和谐共处下去,想必他们相爱会是迟早的事情。

凌冽动作优雅地吃了一块,口齿留香。

他放下餐具,在纯白的纸上写下一句话,递给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婚纱?

她看了一眼,有些恍惚:“难为你还能想到这个,不过,我都无所谓的,我对这个不是很在意。”

一句话说完,刚才和谐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了。

凌冽柔和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霜,华贵的万宝龙钢笔在他的指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随后,他紧抿着唇,在纸上又写下一句:因为我不是你想嫁的,所以你对婚礼的一切都不抱有期待,是不是?

慕天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啊:“呃,你也不用太过认真了,反正我们之间本就没有感情可言,婚礼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我想,倩姨应该会准备,她现在不是凌家主母吗?他们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来好了。”

她很坦诚,很磊落。

凌冽盯着她半晌,除了真诚,没有看出其他。

可就是这份真诚,也不知伤了谁的心,更让曲诗文他们也跟着黯然神伤了起来。

他们还以为经过昨天,四少跟慕小姐亲吻过,又在一张床上抱着睡了一夜后,感情会有质的飞跃呢,怎么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点?

凌冽深吸一口气,瞧着眼前的早餐,忽然拿起了餐巾擦擦嘴,对着卓希打了个响指。

卓希当即上前,不顾慕天星错愕的眼神,将凌冽推回了屋子。

卓然也跟着上前,对着慕天星道:“慕小姐,四少未来几天会离开M市,您在紫薇宫的一切,阿诗都会照料的。慕小姐,早餐很丰盛,慢用。”

慕天星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诧异地盯着对面空落落的椅子,然后拉住了曲诗文:“阿诗姐,他们这是怎么了?”

曲诗文瞧着几个男人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重复着自己丈夫离开时的话:“慕小姐,早餐很丰盛,慢用。”

“他不在这里的话,我可以回家吗?”她只好站起来,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

反正她留下是因为凌冽在,现在那家伙要离开,她留下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家呢。

再说,孟小龙应该还没走,过几天孟小鱼也要来了,她有属于自己的朋友圈,也想要跟小伙伴们玩闹,更想要赖在父母怀里撒撒娇呢。

曲诗文看出她眼中的渴望,有些抱歉地道:“不行,没有四少的吩咐,您不能离开紫薇宫。”

慕天星就知道是这样,所以,她得到回复后拔腿就跑。

凌冽离开这里没过多久,现在人还在宅子里,她倒不如自己去问问他。

客厅——

在昨晚开完会后,卓希就给凌冽准备好了出差用的必备用品。

这会儿他正提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出来,一个黑色的,一个粉蓝色的。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凌冽:“四少,昨晚不是决定了要带着慕小姐一起出门的吗?现在真的要把她一个人留下吗?她是那样活泼的一个人,闷在家里好几天,受得了吗?”

凌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就让卓希迅速闭了嘴。

卓然小心翼翼地开口:“四少,慕小姐应该还没有去过H市,您一年才去一次。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是不是该让慕小姐去夫人的墓前祭拜一下,也让夫人看看她?今后有她陪着您,夫人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

凌冽闭上眼,听完了卓然的话,表情似在挣扎。

后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母亲是为了救他才溺死在水中的。

那个住在山顶别墅的老爷子,总说最爱的就是他的生母。可事实呢,他母亲每年的忌日,去他母亲的墓前祭拜的人只有他自己。

凌冽清亮的眼睁开,刚要开口,但见一道水蓝色的身影已经蹿了过来,猫儿一般来到他的面前蹲下,眼巴巴地仰望着他。

“大叔,你要出门的话,我想先回家去,可不可以?”

凌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问:“如果……我想要你陪我去呢?”

慕天星愣了一下,继而吐吐舌头,鬼灵精般笑起来:“你的事情我又没参与过,也不懂,去了只会给你增加负担,我还是回家吧,小龙哥还在我家里呢。”

瞧着慕天星没心没肺的小脸,卓希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瞥了眼脚边的粉蓝色行李箱,刚要开口帮凌冽说些挽留的话,卓然却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慕小姐,在自己未来的丈夫面前提及想去见青梅竹马的恋人,您觉得合适吗?”

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凌冽。

凌冽的眼如浩瀚的大海,迷离而莫测,刹那间,他眼里闪过的情绪令慕天星有些看不懂。

她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撒起娇来:“我们本来就是有约定的啊,你忘啦?大叔,以后我们不吵了,好不好?如果我有什么地方你觉得不满意,你说出来,我可以改啊。我们尽量和谐共处,一起愉快地过完这几年,好不好?”

卓然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亏他刚才还在想办法让四少带着她上路,现在想想,他都替四少不值。

瞧吧,她根本就没想着要跟四少过一辈子。

凌冽将她搭在他膝盖上的小爪子拂开。

白皙的大手微凉,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却让慕天星感觉到他在生气。

“大叔,我不想再跟你吵架了。”她皱起了眉头,似乎也生气了。

凌冽却不理她,对着卓希道:“走!”

卓希上前推着他的轮椅,卓然上前提起黑色的行李箱,三个男人就这样从宅子里离开了。

慕天星嘟着嘴,生着气,眼睁睁看着他们上了车,然后从她眼前离去。

这一整天,慕天星在紫薇宫无所事事,玩电脑玩累了就看电视,看电视看腻了就睡觉了,一觉睡醒了,就吃吃喝喝,不然就是抱着珍珍一起玩。

日落西山,晚霞的余晖将紫薇宫外的花都染成了彩色的,如梦似幻。

她抱着一瓶酸枣汁坐在前院的篮球场边上,下午零食吃太多,所以晚餐吃不下,她只能百无聊赖地发呆,也想家。

曲诗文一直默默地照顾着她。

尽管在这一整天里,她用不同的理由不断地跟曲诗文说放她回去几天,她保证在四少回来之前回来,无奈,曲诗文始终摇头说不。

不仅如此,就在刚才,她跟曲诗文借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曲诗文都不借了。

慕天星心里有些难受,借着月上枝头的美好夜色,终是忍不住问:“阿诗姐,你今天对我有些疏远,跟昨天都不一样了。”

曲诗文淡淡一笑:“慕小姐的心思比四少的更难捉摸,作为管家,我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正常工作,如此而已。”

慕天星瞧着她,叹了口气:“明明是凌冽不讲道理,他出差去,又不在家,我回家又不碍着他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都在生我的气。”

“不敢。”

“你……”

“慕小姐要用晚餐吗?”

“不想吃。”

“好。”

两人机械式地交流,你来我往,不带一丝情感。

慕天星心中委屈,越发想家了。

她把瓶子随手留在篮球场,转身往宅子里走去,看着不远处的紫薇树,道:“也不知道凌冽现在在做什么。”

“半小时前,四少的车刚刚驶下H市的高速,现在应该正在宾馆用餐。”曲诗文一边说,一边拾起她丢掉的瓶子,继续跟着他。

两人进了宅子,慕天星漫不经心地说着:“去H市吗?我还没去过,好玩吗?”

“我记得四少临走前,问过您是否要跟他一起去的。”

“哦。”

“慕小姐,今天四少大半天不在,也没有什么人打扰您,您的脑子里,是想孟小龙比较多,还是想四少比较多?”

“咦?”慕天星终于顿住了步子,看着曲诗文,“怎么你也这么不待见小龙哥?”

她记得上午就是因为谈到了孟小龙,所以凌冽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曲诗文瞧着她,见她一脸不开窍的模样,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

进了客厅,慕天星正要上楼去,不经意间一瞥,看见了在沙发与茶几中间的粉蓝色行李箱,是被他们三个男人遗落在家的。

今天她在宅子里转来转去,也不是第一次见它了,只是现在才想起,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老公有没有打电话回来说,他们少带了一个箱子?”

“没有。”曲诗文看着那个箱子,颇为头疼,“这是昨天半夜卓然吩咐我帮您收拾的。他说四少今天会带您去H市,所以需要帮您收拾一些衣服。”

“衣服?”慕天星一点兴致都没有,“楼上衣服多得都穿不完了,还准备什么衣服。”

曲诗文如实道:“这些不一样,这些都是黑色、白色、灰色的,配有同色系的鞋子跟包包。”

“我不喜欢那么死气沉沉的颜色。”

“后天是四少母亲的忌日。”

“什么?”

“四少母亲的遗体始终没有捞上来,于是,老爷子在夫人的老家买了块墓地,给她做了个衣冠冢。每年的那一日,四少都会亲自去墓前拜祭。”

慕天星忽然就不说话了。

就在曲诗文以为她会有什么特殊反应的时候,她却蓦然转身,若无其事地上楼去了。

曲诗文瞥了眼那个箱子,眼神黯然。

她还以为四少的世界会因为慕天星的出现,终于可以看到一丝天光了。

可没承想,慕小姐是这样一个不开窍、还对四少如此不上心的人。

也罢。

就在曲诗文也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下楼的脚步声。

她抬眸,却见那个原本离开的慕天星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可以借我手机吗?不是往家里打的,我是想给四少打个电话。我不知道后天是他母亲的忌日,来了两日也没人跟我提过,我不是故意不去的。”

“好,我这就给四少拨过去。”曲诗文眼中透着狡黠,拿出手机后拨了个号码,并点了扬声器,等着对方接听。

很快,一道娇媚的女声传了过来:“Hello!”

曲诗文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

慕天星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指着曲诗文的手机道:“这……这是……怎么会有女人?”

曲诗文一脸无辜地看着慕天星:“不……不知道。”

打死她她也不会告诉慕天星,她刚才拨的根本就不是凌冽的手机号码。

她是给自己的一个女性朋友拨了电话,而且那个女性朋友的声音是出了名的妩媚动人的。

台阶上,慕天星直愣愣地立在原地。

显然她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为零,一时间有些迷茫。

曲诗文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是怎么回事?四少从来不让女人近身的,手机这种东西更是贴身携带的。有卓然跟卓希在,四少更不会有被人胁迫的可能,手机更不可能会丢。”

她自顾自说着,忽然恍然大悟道:“莫非那女人是经四少允许后,亲近四少的?”

“他……亲近他又能怎样,他下半身根本不能动。”

慕天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抛出了这么一句。

她说完自己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一脸认真地看着曲诗文,似乎很期待得到曲诗文的认同。

偏偏,曲诗文跟卓然一样,在凌冽身边待久了,都成了精了。

她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慕天星,道:“慕小姐,那个……我老公说了,四少只是双腿失去站立的能力,但是他的男性功能还是完整的。”

慕天星:“……”

曲诗文又道:“所以,四少也是个正常男人。如果他有什么特殊需要,又有漂亮的女孩子愿意接近他,那种事情,不一定是全靠男人出力,女上男下也是可以的。”

慕天星:“……”

想起昨天他趁机亲了自己,昨晚他俩又睡在一张大床上,而他的大手还放在她的半边小屁屁上,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难道,这就是他有特殊需要的标志?

“你……”慕天星的小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那个位置像是有什么被堵住了一样。她用手摸了摸心口,什么都没有,好奇怪的压迫感:“给你老公打电话,问问大叔现在在干吗。”

“哦。”

曲诗文瞥了眼她放在胸口上的小手,又拿着手机点了几下。

只是她这次没有开扬声器,而是转了个身,煞有介事地打起电话来:“喂,老公啊,四少在做什么呢?刚才慕小姐给他打电话,他电话怎么是个女人接的?”

慕天星不由自主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眼巴巴朝着曲诗文的方向看过去。

她竖起了耳朵,就怕错过什么,无奈空荡荡的大厅里除了曲诗文的声音之外,卓然在那头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见。

真是急死人了!

曲诗文在慕天星靠近的一瞬转身,又道:“我知道了。”

慕天星的小手抓上曲诗文的胳膊时,曲诗文刚好挂断了电话。

“怎……怎么说?大叔现在在做什么?”

曲诗文一脸难为情地看着她,道:“卓然说,四少刚才跟一个特别年轻、特别漂亮的女孩子进了房间,至于他们现在在干什么,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

“什么?!”

慕天星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心里难过得很,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把抢过了曲诗文手里的电话,想要翻出凌冽的号码拨过去,可是她忽然又愣住了。

曲诗文被她吓到了。

曲诗文跟在凌冽身边多年,从小是学了些功夫的,只是慕天星刚才夺手机的那一下太凶猛彪悍了,她毫无防备,手机就被抢去了。

曲诗文刚刚心中还在忐忑,怕慕天星看出破绽来,却又见慕天星停住了。

曲诗文只觉得后背都在冒汗,有种玩火自焚的感觉,生怕自己弄巧成拙,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但曲诗文又见慕天星慢悠悠将手机还给了她。

曲诗文接过手机,有些不安地看着她:“慕小姐?”

“查!”

慕天星捏紧了小拳头,目光凶狠地盯着曲诗文:“现在就查!H市到这里,开车如果六七个小时就能到的话,那么飞机一个小时肯定能搞定了,我们现在就出发。你去查,查从这里到H市最快的航班,然后买两张机票。”

这么戏剧性的转变,还真是曲诗文没想到的。

按照她原本的设想,先帮着慕天星认清爱情,认清慕天星自己的心,然后再向慕天星解释今天的事情其实是她的安排,再请求慕天星原谅她。

却没想到,慕天星现在要飞H市,是去找四少吗?

“喀喀,慕小姐。”

“快点,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慕天星生气地说,“马上就走!若是误会一场也就罢了,若那个毒舌、尖酸、刻薄、下流的浑蛋真的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么就别怪我不讲义气要退婚了!”

这样不洁身自好的男人,她才不稀罕。

哪怕只是演戏的假夫妻,她也不稀罕。

曲诗文被慕天星的气势吓到了,但她觉得凌冽其实是想要慕天星跟他一起去给他母亲扫墓的。

不然,凌冽也不会半夜就让她给慕天星准备扫墓的衣服了。

于是,她打了航空公司的电话,订了两张机票。

曲诗文看着慕天星道:“飞机一个小时后起飞,我们现在往机场赶过去还来得及,只是要办理登机手续,您的证件都还在慕家。还好从这里去机场的路刚好经过慕家,可以顺便拿您的证件。抵达H市的机场后,我们直接打车去四少他们住的宾馆,大约需要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差不多两个半小时,她就可以见到凌冽了。

慕天星不再耽搁,早上的时候她不愿意跟着凌冽去,还把凌冽气走了,现在,她却主动握紧了行李箱上的拉杆,匆匆忙忙冲进了夜色里,追凌冽去了。

曲诗文迅速关上家里的门窗,取了车钥匙去停车场取车。

只是,当她瞧着夜风下提着行李箱奔跑的小丫头时,心中有过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给卓然打个电话说一下呢?

等她载着慕天星驶离紫薇宫时,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慕天星焦急的小脸,她想,算了,还是不说了。

卓然知道,就意味着凌冽一定会知道。

就让凌冽感受一下什么叫作惊喜吧。

但愿,那不会是惊吓。

曲诗文将车开到慕家附近的路口时,就看见蒋欣已经站在路灯下了,手里拿着装有慕天星随身物品的包。

她将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方便慕天星将包拿进车里。

当慕天星伸出白嫩的小手臂时,蒋欣将包递给她,不放心地看着她:“怎么忽然要坐飞机了呢?要去哪里啊?”

慕天星答着:“去找四少有点事情。妈妈不要担心了,等我回来了,就回家看你!”

“小龙还在家里呢,刚才我出来没告诉他。”蒋欣看着慕天星的小脸,仔细瞧着,“好像没瘦,吃住都还习惯吗?”

“妈妈,先不跟你说了,四少给我的全是最好的,我现在赶时间,回来再说!”

“哦哦,好。”

曲诗文很快将车开走,透过后视镜,看见蒋欣孤独地立在原地眼巴巴望着。

想来也是,人家的宝贝女儿,自然是极其受宠的。

不过,思及慕天星刚才那句“四少给我的全是最好的”,曲诗文微微一笑,瞧着慕天星的眼神变得友善了不少,觉得这丫头只是不开窍,却并不是不懂事。

晚上十点整,曲诗文领着慕天星抵达了H市某七星级酒店。

她跟卓然他们的手机都连着GPS,这是为了方便发生意外的时候定位,以便营救。只是卓然他们清楚她们是在紫薇宫的,所以不会有事没事就看GPS。

曲诗文在酒店前台亮了结婚证跟身份证,就让工作人员顺利找到了以卓然的名字开的总统套间。

一间总统套房,包括一间方便会客的书房、两间带洗手间跟阳台的卧室、一间客厅、一间餐厅。

这是凌冽每次出差时住宿的标准配置。

当套房门铃响起的时候,曲诗文的内心是复杂的。

她其实有点害怕,因为不清楚接下来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毕竟这件事情是她挑起来的。

而慕天星的心情则是焦急的。

一路过来,她抓着自己的手机,几次想要给凌冽打电话,全都忍住了。

她就怕原本是有什么事情的,一打电话,反倒打草惊蛇了。

卓然透过猫眼看见长廊上站立的两名女子时,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赶紧将门打开。

一个“慕”字刚刚出口,慕天星已经伸出手去,将他用力往后一推,怒气冲冲地冲到了宽敞的客厅里,四下张望了一眼后,又冲到了左边的房间门口,小手转动门把手后,迅速将门拉开。

小丫头那一瞬间霸气侧漏,倒让卓然有些怔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捉奸。

此刻慕小姐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像是来“捉奸”的。

卓然诧异地看了眼妻子,但见妻子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卓然有些头疼,尽管曲诗文没有明说,他却已经看出来了,定是她又使什么计了。

唉!女人,还真就没一个能让男人省心的。

左边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慕天星不罢休,一头扎进洗手间里,又怒气冲冲地冲出来,再冲到右边的房间门口,一下子将门打开。

房间里,光线相当柔和,凌冽坐在床边,身上穿着一套纯黑色的真丝睡袍,卓希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许是被眼前的画面吓着了,三个人都愣了一下,谁也没动。

小丫头最先反应过来,一头扎进洗手间里,找了一圈,又伸出双手拉开衣柜,转身愤愤地盯着凌冽道:“你刚才换下来的衣服呢?!”

这么巧?

她刚到,他就洗澡?

一定是曲诗文通风报信,凌冽听到了风声,所以他把女人赶走了,又迅速洗澡掩盖身上的气味。慕天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言情小说倒是看了不少,书里不都是那么写的吗?那种事情之后,男主一定要抱着女主去沐浴,帮女主洗掉身上欢爱过后的味道。这样的情节,几乎每本言情小说里都有。

凌冽一双眼盯紧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卓希则关掉了吹风机,一脸诧异,不答反问:“慕小姐,这里是H市,您怎么来了?”

“少废话!衣服呢?刚才这个浑蛋换下来的衣服呢?!”

慕天星见卓希不答反问,以为他是在帮着自家主子转移话题。

果然,跟在浑蛋身边的人都是浑蛋,没一个好人!

她气得一边怒吼,一边抓着凌冽的床单翻来覆去地检查,就连大床上的枕头都被她全部掀到了地板上。

卓希不明所以,心里却发怵。

慕小姐今天的情绪明显不对劲,而且是不同于以往的不对劲。他都看出来了,相信四少也一定看出来了。

他迅速回答:“刚才叫了客服,把四少的衣服都拿去洗了。”

住酒店时,衣服都是交给酒店的客服清洗,这是他们几个大男人每次出门后的习惯,也是生活所迫。

可是,慕天星不接受。

曲诗文可是当着她的面给凌冽打的电话,接电话的就是个女的,而且还找了卓然确认,卓然也在电话里说四少跟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进了房间。这都是她已经验证过的事实,现在,他们当着她的面,还想要否认吗?

慕天星真是气死了。

她没想到凌冽的本性居然会这么恶劣!

她生气、愤怒,甚至难堪,种种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她在爱情里缺根弦的脑子忽略了那种令她生气、愤怒、难堪的根源其实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那天晚上她在火车站看见孟小龙和他身边的女孩,误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失落的,感觉自己从小养大的一头猪忽然要离开自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现在面对凌冽这样恶劣的行径,她的心里除了失落,还有更多的狂躁、愤怒以及心痛。她感觉自己被骗了,好像心被挖去了一样难受。

慕天星咬牙切齿地瞪着凌冽,捏紧了小拳头,往日迷人闪亮的大眼睛,此刻却泛起了一点点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掩饰什么,猛然转身,狠狠地抹了一把泪。

瞧着慕天星伤心欲绝的模样,卓希吓得有点心慌。

卓希跟在凌冽身边多年,从凌冽的反应上看,怎会不知慕天星在凌冽心中的分量?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凌冽的面色,但见凌冽脸色阴沉,紧抿的唇瓣勾勒出僵硬的线条,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慕天星的背影,似乎恨不得将她穿透。

卓希急忙想找寻事情的起因,对着慕天星温声哄道:“慕小姐,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尽量给您解惑。但是您别哭啊,您一哭,我们所有人的世界都在下雨啊。”

这话不假,凌冽不高兴了,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相比之下,凌冽似乎更想找到她伤心的原因:“你刚才问我的衣服,是要做什么?”

慕天星深吸一口气,不说话,也不转身。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要大老远坐一趟飞机来找虐。

现在好了吧,亲眼看见他们当着她的面演戏,亲眼看着他刚刚洗完澡出来,什么罪证都没了。

她这是何必?她应该直接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条短信,说一句:大叔,你配不上我,我不嫁了。

她怎么就被他可怜的童年给蒙蔽了呢?她怎么总把一头狼当成一只羊了呢?

笨啊,真是笨啊!

慕天星脚下有千斤重,却还是努力地抬起一只脚准备朝着出口的方向迈去。

她留下来,尴尬的不是他们,而是她。

她什么也不问了,什么也不说了,也不发泄了,那样挺没意思的。

一群人合起伙来骗她,她又不是来当小丑的,何必配合呢?

曲诗文瞧着慕天星这副模样,吓得不轻。她当即从门口走进来,一脸自责地看着慕天星,道:“慕小姐,您听我说,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个样子!您听我解释,好吗?”

此言一出,曲诗文就感受到好几道视线直直朝着自己投了过来。

卓然想要护着妻子,却也知道事关慕天星,凌冽未必会宽容。

而卓希见凌冽看嫂子的眼神像带着小刀子般锋利,吓得在凌冽之前开口:“嫂子,你是不是又玩什么恶作剧了?”

说完,他嬉皮笑脸地走到慕天星面前拦着她,讨好道:“慕小姐,您不知道,我嫂子这个人,本性调皮得很,平时在紫薇宫的时候总喜欢捉弄人,真的!您是不是听她说了什么?没准是她骗您的呢,您说给我们听听,我们帮您分析分析?”

慕天星张开嘴,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又合上。

显然,她没有要跟卓希说话的意思。

她缓缓抬起眼,看着曲诗文,道:“阿诗姐,你是不是想说,之前的电话是你故意给一个女性朋友打的?”

曲诗文:“……”

慕天星又道:“还有你给卓然打的那个电话,你是不是想说,你根本没打,是你一个人自导自演?”

曲诗文:“……”

慕天星笑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你是不是想说,这些都是你贪玩而搞的恶作剧?”

曲诗文有些后悔了,也有些揪心。

她真想把之前向慕天星耍过的小聪明全都收起来,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瞧她现在这样就是。

可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只是想要知道,慕天星心里到底有没有四少而已。

她内心极度内疚,在几道视线的压力下,不得不看着慕天星,小心开口:“慕小姐,您说得对,都对!”

“你以为我会信?”慕天星泣不成声,“呜呜,我虽然年纪小,但不是白痴啊,事实摆在眼前,再告诉我是骗我的,你真当我的智商是负数吗?呜呜……”

大床边,飘来一道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天星,你先别哭,别伤心。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慕天星站着不动,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快如脱兔般从曲诗文跟卓家兄弟身边蹿了出去。

所有人没有料到她动作如此之快。

当曲诗文跟卓希要去追的时候,卓然赶紧拦住,道:“希守着四少,阿诗你跟四少先解释一下,我去追!”

下一秒,卓然拔开腿就朝着慕天星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卓希拉着曲诗文的胳膊说个不停:“嫂子,你别玩了,慕小姐的事情不能随便玩的。她没有那么多社会经验,在紫薇宫就住了两天,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要是跟她玩什么心眼,她肯定斗不过你的。”

曲诗文没敢看凌冽,她清楚地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正渐渐朝着北极的温度靠拢。

她心知玩大了,自责而尴尬地垂下脑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只是,当她全都说清楚之后,卓然还没有把慕天星追回来。

床边静坐的男人轻轻闭上眼,不说话,也不表态,表情始终如一。

卓希有些摸不透四少的心思,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慕小姐伤心了,四少就不会好受。

可是,他睛眸一亮,忽而一脸惊喜地开口道:“慕小姐刚才那么难过,是不是吃醋了?”

曲诗文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现在不敢大意,只小心谨慎地应着:“不知道。”

这时,卓然终于回来了,看了眼妻子后,才对凌冽道:“四少,慕小姐跟丢了。”

凌冽不说话。

仿佛只要慕天星不在,他就真的成了哑巴。

凌冽拾起床头柜上的纸笔,写下一个字:寻。

卓然见了,道:“四少,这里是外省,咱们人数有限。要不要找找关系,让人帮着咱们找找?”

凌冽似乎是想了想,又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倪。

H市是倪家的天下,也是月牙夫人的娘家。

卓然意会,当即去办了。

曲诗文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在开口前看见凌冽对着她跟卓希做了个散去的手势。

“四少,对不起!”曲诗文心里难受,可是凌冽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卓希轻叹了一声,赶紧拉着曲诗文从凌冽的房里退了出去。

四少没说要怎么处罚,已经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分上了,不然这事儿搁别人身上,把慕天星搞丢了,其后果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H市迎来了一场倾盆大雨,闪电像黑暗中的爪子,在空中狠狠一抓,瞬间将漫无边际的黑夜撕裂。

卓然冒雨亲自去的地方,叫作清璃苑。

这座古韵与现代结合的宅子坐落于此,至今已有百年。这块土地是政府抛开政策、允许倪家历代继承者永久私有的。

卓然被管家领进了院子,然后直接跟着管家上了二楼书房。

书桌前的年轻男人叫倪雅钧,是现任倪家家主倪子洋的嫡孙。他静静听着卓然的叙述,示意卓然稍等后,加快步子上了三楼。

而此刻,倪子洋早已经听到了下人的通报,起身打开卧室门,将要出去的一瞬,身后传来发妻疑惑的声音:“是不是小冽来了?”

倪子洋的脚步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妻子的眼光中略带安抚:“嗯,你睡吧。”

“他比往年早到了一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你不要担心。只是他这次带了个女孩子过来,有点误会,女孩子气跑了,想要我们帮忙找找。”

“那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给交通局的朋友打电话?”

听见妻子的抱怨,倪子洋哭笑不得:“我就是要去书房打电话的啊,你快睡吧!我还要见见卓然,再问问具体情况。”

于是——

整个H市,从午夜十二点至凌晨三点,都在找一个叫作慕天星的女孩子。

当倪雅钧得到消息之后,便亲自驾车赶了过去。

一家名为“Three”的酒吧在H市拥有着悠久的历史,而创始人之一便是倪子洋。一群人无头苍蝇般东寻西觅,连武警跟消防兵都出动了,没想到这丫头会在这里。

黑色V领的棉质T恤,外加一条深色牛仔裤,简单的衣着,全身看不出有什么昂贵的牌子,整个人却透着淡淡的华贵,一米八七的大个子,难以匹敌的家世背景,他还有着混血血统。

想知道混血儿倪雅钧有多帅?

想想金城武,想想丹尼斯·吴。

倪雅钧一出场,整个酒吧就沸腾了。

他可是整个H市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更是上至千金名媛,下至普通百姓家都想要钓到的金龟婿。

男人们纷纷让步,女人们蠢蠢欲动,可倪雅钧的目光焦急地在大厅扫过一圈后,定在了吧台上一团水蓝色的身影上。

此刻,正有些图谋不轨的男人,瞄准了这个漂亮的小人儿。

倪雅钧快步上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卓然发给他的照片,又对着眼前抱着酒瓶、昏昏欲睡的小丫头做了对比。

随后他向身后一扬手,手下便递来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他接过外套后直接套在小丫头身上,然后把小丫头打包抱走。

“呜呜,你放开!你敢乱来,我……我报警!”

慕天星觉得很难受,头晕晕的,睁开眼,那些迷乱的灯光让她更晕。

她只是想趴在吧台上休息,连自己醉了都不知道。

等到倪雅钧抱着她走出了酒吧,在夜色与路灯交织的光影下,她很努力地抬起眼皮,才看清了眼前这张放大的脸。

“哇!你好帅啊!”慕天星满眼都是小星星,语气带着轻佻,“跟你这么帅的男人拍拖,我真是赚到了!帅哥,我叫慕天星,你叫什么名字?”

倪雅钧哭笑不得地瞄了她一眼:“谢谢夸奖,你也很漂亮。”

夜风在耳边呼呼吹过,慕天星也不知道倪雅钧抱着她走了多久,只记得眼前一盏盏高大的路灯不断地向身后退去,像是放电影一样。

“可是,你长得帅也不能欺负我!”

“不敢,你可是我哥的女人。”

“你哥?孟小龙还是李易峰?还是井柏然?”

倪雅钧无奈地笑了,心知她醉了,便不说话了。

她却一个劲儿地傻笑了起来:“怎么办呢,好难抉择哦。我喜欢李易峰,他好帅……可是我也喜欢井宝,井宝多才多艺,字写得好,人长得帅,一看就是暖男,我喜欢暖男!”

“这样啊……”倪雅钧终于有了些反应,“我哥确实有点冷。”

他说完,俯首,将她轻柔地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帮她扣好安全带的同时,把她的座椅调低,让她睡得更舒服点。

慕天星开始不安地挣扎:“你是坏人吗?快点放开我,我要回家!”

“睡吧。”

倪雅钧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小毯子,往她身上一盖,道:“我是好人,我这就送你回家。”

许是他的声音有着不知名的魔力,倒让慕天星变安静了。

车子朝着凌冽住的宾馆开去,一路上,她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小嘴里碎碎念。

倪雅钧不知道她跟凌冽到底怎么了,可是从她既毫无逻辑又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他听出来了:凌冽背着她找女人开房了。

这完全不可能啊!

就在他想要套她的话的时候,她画风一转,开始唱歌。

就这么十五分钟,她颠来倒去唱了一路。倪雅钧觉得,凌冽看上的丫头真是个活宝。

倪雅钧抱着被毯子跟西装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丫头,出现在凌冽的套房门口的时候,看见门后除了卓希跟曲诗文外,还有凌冽。

“倪少!”

“倪少!”

卓希跟曲诗文都彬彬有礼地跟他打招呼。

凌冽坐在轮椅上,目光在倪雅钧的脸上淡淡一扫,直接伸出手去:“把她给我。”

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态度理所当然,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似乎倪雅钧替他跑前跑后是应该的。

倪雅钧的脸上掠过一丝兴味,弯腰将慕天星直接放在凌冽的臂弯里。起身的一瞬,他笑道:“我都不知道四少何时有那么大的能耐了,已经坐轮椅了,却还能开房找女人?”

凌冽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凌厉,可望向怀中人的时候,又如冰雪化水般温柔:“谢了。”

听着凌冽总算说了句人话,倪雅钧笑了笑,转身的时候一挥手:“爷爷说,后天你祭拜完后,带着小丫头来家里吃顿饭。”

“没时间。”

“奶奶想你。”

“不去。”

倪雅钧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只听他道:“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时,就想着找我们帮忙了,现在用完了,就要一脚把我们踢开?”

卓希有些紧张地插了句嘴:“倪少,四少不是那个意思。”

小丫头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在凌冽的怀中转了转脑袋,拧起了眉头。

凌冽宠溺地凝视着她,嘴角轻扬:“我去,她不去。”

“在我们面前你还装什么,难不成还怕我们会伤害她?”倪雅钧似乎有些生气了,“奶奶说你最爱吃她做的酒酿丸子,知道你每年这时候会过来,米酒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凌冽终于抬起眼眸看了看他,目光意味深长,解释道:“她和我可能不会长久,我不想束缚住她。”

空气忽然变得很安静。

倪雅钧迎上他的眼,终于有了一丝了然:“你是真的陷进去了。”

慕天星换了一身藕粉色的真丝睡裙,小小的身影躺在大大的床上,显得格外柔弱无力。雪白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她的小肩膀还在不断抖动,看起来可怜得很。

温热的毛巾在她的小脸上擦拭,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源源不断。

曲诗文一边叹气一边自责,直到凌冽伸手拿掉了她的毛巾,道:“我来吧,你出去。”

“四少,我……”曲诗文很难受,没想到慕天星会跑去酒吧那样危险的地方买醉,更没想到慕天星会哭成这样。

凌冽眉宇间写着不耐烦:“出去!”

不过转瞬,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慕天星还在哽咽着,嘴里碎碎念地叫唤着:“呜呜,讨厌的家伙!呜呜,太坏了,居然背着我找别的女人,浑蛋!”

她嫣红的脸蛋看起来格外娇艳,并非完全是酒精的作用,凑近细瞧,发现那是流泪后的颜色。

可见,她今天哭得有多凶。

她半梦半醒之间,来回晃动着小脑袋,似乎摆脱不掉脸颊上的刺痛感,很快她感觉脸颊上有一丝清凉,还有温润的手指轻轻柔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滋润而舒爽的感觉令她焦躁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她不哭了,看似睡着了,可是每隔一分钟,还是会哽咽,再说上一两句委屈的梦话。

大床另一侧的被子里,一副高大健美的身躯躺在她的身侧,有力的双臂将她娇柔的身子纳入他怀中,他的嘴唇抵着她的额头。

每当她不安地开始哽咽,他温柔的声音就会飘荡在整间卧室里,驱走她所有的不安。

“呜呜,我讨厌大叔,居然睡了别的女人,坏死了,太伤我的心了。”

“没有,没有的事情,真的没有,乖。”

“呜呜,他有别的女人,好多好多女人,都跟他睡过的,呜呜。”

“真的从来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不哭了,乖。”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小丫头不时地啼哭,或委屈地说梦话,男人不断地用温柔的语气安抚她。

慕天星渐渐停止了哽咽,睡得越来越香甜。

凌冽安抚她的时候,大手会沿着她后背的线条缓缓往上轻抚着,他温润的嘴唇会在她的额头上一下一下轻啄着,乐此不疲。

曲诗文给慕天星擦完身子后,便给她换了这身睡衣,却没有给她穿内衣。

凌冽现在搂着这副又软又香的小身子,真是摸哪里都方便。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体温越来越高,他温润的嘴唇渐渐火热,便顺着她的额头一路游走到她的红唇。他害怕自己的经验不足,再咬到她的舌头,这次,便放弃侵入她的檀口。

他只是将整个身躯都覆盖在她身上,而后脑袋埋在被窝里忙碌着。

直到——

她忽然嘤嘤出声,开口便是:“呜呜,讨厌大叔,还是小龙哥好。”

凌冽瞬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她又道:“刚才抱我的哥哥长得好帅!”

凌冽:“……”

她接着呢喃:“嗯,嗯,谁都比大叔好!”

凌冽:“……”

他覆在两个雪团上正流连忘返的大手瞬间失了温度,缓缓滑下,整个身子也从她身上下来了。

卓然回来的时候,迎面便看见卧室的门被打开,凌冽自己推着轮椅出来了。

“四少!”卓然上前,卓希跟曲诗文也跟着上前,全都小心翼翼地听候吩咐。

谁知,凌冽却阴沉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几十个亿一般,满是杀气,自己将轮椅推到了书房,反手将门重重关上了。

卓然几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作声。

翌日,当慕天星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冰冰凉凉的。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足,被子却掉在了地上,她穿着陌生的睡裙躺在宽大的床上,可怜兮兮地揉揉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眼四周。

当她终于想起什么的时候,猛然跳了起来,却又发现眼前的房间似乎有些眼熟。

对了!

这是凌冽酒店的套房卧室!

她昨晚下了飞机过来捉奸时,来过这里的!

她扭头便看见床头柜上留下的纸和笔,那是凌冽的钢笔没错,白净的纸上写着:寻。

慕天星的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她又被凌冽的人捉回来了!

她瞥见不远处自己的粉蓝色行李箱,便撒开脚丫子扑了过去。

不消片刻,她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一副光彩照人的样子。

上半身是白色的荷叶边短袖衬衣,下半身是黑色长款的蓬蓬裙,头发自然散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故事里的白雪公主,美丽可爱。

她打开房门,曲诗文立即迎了上来:“慕小姐,要用早餐吗?”

慕天星冷着脸:“我要坐飞机回家去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们这群人。”

她看见自己的包包就在沙发上,大步走过去,打开包包翻找了一番,花容失色地叫出声:“昨晚我的钱包在酒吧被偷了?”

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轮椅上的男人目光清冷地看着她:“你的证件跟手机都在我这里,耐心再住两天,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才不要!”

慕天星看见凌冽出来,心口一下子就疼了起来。

所有不好的记忆排山倒海般席卷了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我不要!被你碰过的东西我都不要了!身份证不要了!钱包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一看见他那张脸她心口就疼,一想到曲诗文那句“女上男下”,她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她对着凌冽歇斯底里地吼完,咬牙道:“我不要嫁给你!我讨厌你!你好脏!”

凌冽忽而开口,迎上慕天星愤怒的小脸,神色淡然:“被我碰过的东西你都不要,包括你吗?”

“什么?”

慕天星愣住,他到底在说什么?

凌冽推着轮椅朝她逼近,来到她面前后,缓声道:“我碰过你,不是吗?”

众人绝倒。

卓然先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曲诗文,曲诗文一脸愕然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而卓希则涨红了脸,下意识说道:“那这婚更不能退了!没准小少爷现在就在慕小姐的肚子里!”

轰!

慕天星的大脑被炸得混沌一片。

她瞪着凌冽,眼神更凶了,他就不能不说这么有歧义的话吗?!

凌冽略带责备地看了眼卓希,回眸的一瞬瞥见慕天星丰满的胸口,耳根微微一红:“只是……没有到你们想的那个程度而已。”

“你闭嘴!”慕天星要疯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话!”

凌冽却毫不在意地摇头:“可是你的清誉已经被我毁了,我要负责的。”

“你够了!”

“昨晚没有给你穿内衣,之后,我们躺在一张床上……”

“闭嘴!”

“你左胸上有一粒小红痣,很小很小,不过很精致,也很漂亮。”

“啊!”

“我说得不对?”

“凌冽!我要杀了你!”

慕天星疯狂地扑向凌冽,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刚要用力掐下去,曲诗文一把抱住她的腰肢死命地往后拖。

卓然上前奋力去掰开她的手指。

卓希拉着凌冽的轮椅也往后用力拖。

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想让这对冤家分开。

“慕小姐!冷静!”

“慕小姐,别激动,这是开玩笑的!”

“慕小姐,其中必然有误会,我们有话慢慢说!”

偏偏,轮椅上的男人还很欠扁地继续刺激她:“你觉得孟小龙好,或者觉得昨晚从酒吧抱你回来的哥哥好,或者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比我好,也是没有用的。”

慕天星:“放开我!我今天就算不掐死他,也要咬死他!”

卓然:“四少,别说了!”

凌冽:“这辈子除了我,没人敢要你了。”

慕天星:“凌冽,你去死!去死!”

卓希:“四少,先别说了!”

凌冽:“谁敢要你,我就把这粒小红痣的事情说给谁听!”

曲诗文:“四少,闭嘴!你够了!”

众人都安静了——

半晌后,还是慕天星打破了沉寂,一脸崇拜地看着曲诗文:“阿诗姐,你好酷哦!”

曲诗文无奈地耸了耸肩,迎着数道或犀利或震惊的目光,无奈地开口:“我……我也是不希望你们继续争吵下去。而且,四少,恕我直言,您这样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真的有失风度。在您眼中,慕小姐是个小女人,可是在很多人眼中,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呢。”

凌冽紧盯着曲诗文,眯起眼眸道:“以后你的工作由庄雪接手。”

曲诗文闻言一惊,惨白着小脸看着凌冽:“四少!”

她不是故意跟他过不去的,只是想起慕天星这么小,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遭遇了这些事情,心里难过委屈也是应该的,身边又没有朋友可以诉说心事,就更可怜了。

回想起昨晚,路灯下蒋欣跑过来给慕天星送包包,那样慈爱的眼神望着慕天星,曲诗文看了都觉得很感动。

卓然拧眉,拉住了妻子的手看着凌冽:“四少,阿诗有错,我代她受罚可好?”

卓希看着大哥大嫂这般,想着自己不能不讲义气地躲在一边。

他刚要开口,却被大哥坚决的眼神制止了。

这种时候,若是四少心情不好,求情的人越多,受牵连的人也就越多。

慕天星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不就是她跟凌冽吵架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凑到卓希耳边道:“庄雪是谁?”

卓希看了她一眼,小声解释:“是一个女人,对我大哥特别痴心,追了他好多年。”

闻言,慕天星终于懂了。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凌冽,一脸失望地说着:“你简直太混账了!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家夫妻感情好吗?把一个第三者叫来,跟卓然在一起,你想过阿诗姐的感受吗?听说他们都有孩子了,你这样做,根本就是违背爱情,违背道德!还什么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我看你根本不懂爱情!”

慕天星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就是一阵乱吼。

凌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依你之见,什么才叫爱情?”

“爱情自然是要全心全意、从一而终、互相信任、彼此忠诚的!”慕天星捏紧了小拳头,“反正,像你这样的又怎么会明白什么是爱情?跟你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凌冽忽而笑了起来,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口吻很温和,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你没跟我谈过情,怎知我是牛,还是人?”

“你当然不是人,是人才不会随随便便就跟一个女人滚到床上去。”

“你亲眼看见的?”

“没有,但是我亲耳听见的。”

“听见?耳听为虚,你听见的证据呢?”

“我……”慕天星愣住,真是被他气死了,她扑进曲诗文怀里,翻出曲诗文口袋里的手机,又翻出通话记录,“人是活的,可是物是死的,我这就让你明白,什么叫作死物是会开口说话的!”

可是,漂亮的小手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

“咦?”

昨天傍晚的通话记录里,只有一个是打给“霞”的,然后就是打给航空公司客服的,没有打给凌冽或者打给卓然的通话记录。

慕天星有些蒙:“通话记录被删掉了?”

凌冽摇头苦笑,似乎很无奈地看着曲诗文:“给你五分钟时间,解释不好这件事情的话,就让庄雪接替你的工作。”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光是曲诗文紧张,就连卓然、卓希也紧张。

看着小丫头拿着手机满脸困惑,曲诗文立即温柔地引导她:“慕小姐,昨天下午至傍晚我们离开紫薇宫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是跟您在一起的,您还记得吗?”

慕天星很认真地想了想:“嗯。”

曲诗文又道:“那么慕小姐,那段时间里,我当着您的面打过三个电话,这三个电话间隔的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钟,第一个是给四少打的,第二个是给卓然打的,最后一个是打给航空公司客服订机票的,对不对?”

慕天星刚想要点头,却又皱起了眉头:“不对。”

因着她的否认,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卓然是个宠妻如命的主,曲诗文平日里聪明活泼,爱耍小聪明、搞恶作剧,紫薇宫后院的很多员工都吃过她的亏,但是有卓然护着,有凌冽罩着,她的胆子跟性子也就慢慢被惯出来了。

要是这件事情解释不好,庄雪那个糯米糕就要从后院被带到前面来,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日子只怕就要到头了。

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曲诗文的,可是哪个女人看见小三成天往自家男人身上贴会不生气?

卓然盯着曲诗文:“你再好好想想。”

曲诗文急了:“就这三个啊!”

卓希看着慕天星:“慕小姐,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不是三个,是四个!”慕天星摇头,把手机的通话记录滑到顶端,给曲诗文看,“我们从紫薇宫出来之后,快到慕家的时候,还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让她出来给我送包。”

众人松了一口气。

曲诗文真是被她吓死了,苦笑着又道:“慕小姐,抛开给您母亲打的电话不谈,我们就谈之前的三个。您看,这个‘霞’全名叫作方霞,是我朋友。这是我第一个拨出去的,因为四少早上要带您离开,您不肯,四少伤了心。我毕竟是跟在四少身边伺候的,自然会跟着心疼难受,所以多多少少对您有些意见。再者,我发现其实……其实您是很喜欢四少的,只是您现在不开窍,还分不清楚爱情究竟是哪种感觉。慕小姐,我给四少打电话,其实是故意给霞打的,为的就是她一开口发出女声,然后我迅速挂掉,骗您说四少身边有女人,然后想看看您的反应。后面给卓然的电话,通话记录上也没有,是因为我根本没打出去,而是做做样子的,我真的没有骗您!”

慕天星站在原地,鼻子更不通畅了。

“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

该死的,凌冽昨晚把她带回来也不给她盖被子,害她被冷气吹了一整个晚上。

卓希迅速递上柔软的纸巾,慕天星接过,直接擦了擦鼻子,又往凌冽的脸上砸去:“都怪你!肯定是你害得我一夜没被子盖!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冻了一夜!”

卓希他们全都吓得脸色苍白。

谁敢把擦过鼻子的垃圾往四少脸上砸啊,多脏啊!

完了完了!

这下庄雪来接替曲诗文工作的事情肯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但见凌冽只是淡然地拿起纸巾,熟练地推动轮椅将它丢进了垃圾桶,转过轮椅回来的时候,声音清冷:“若是不舒服,就去看看,吃点药。”

“慕小姐,我说的,您都听清楚了吗?”曲诗文很紧张。

而慕天星的脑袋越来越沉了,清水一样的鼻涕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瞄准茶几上的一大包抽纸,然后拿过捧在怀里,坐在沙发上,一张张抽出来擦鼻涕,整个人很没有精神的样子:“不是很清楚,我头疼。”

“还有一分钟。”

凌冽推着轮椅,缓缓朝书房而去。

卓然也跟着紧张起来:“慕小姐,一分钟之内您若是没有相信阿诗的话,我跟阿诗的日子只怕会很难过,您帮帮忙吧。”

啊?“面瘫”也有求着她的时候?

慕天星白了他一眼,却并不买账:“别想用这种方法混淆视听。男人出轨是原则性的错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不可原谅。再说,非要把小三叫出来破坏你们感情的人是凌冽,又不是我,你似乎找错帮忙对象了。”

其实,到了现在,慕天星心里已经隐约有数了。

搞不好大叔真的是无辜的。

一来,这么想,她心里会更加舒服。

二来,曲诗文的话无懈可击。

她开始认定凌冽出轨,或许是因为她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那几通电话都是真的。

曲诗文说,她已经喜欢上大叔了,只是她搞不清楚什么是爱情。

慕天星细细想着曲诗文的话,只觉得既尴尬又迷糊。

所以,她现在宁可转移话题,也不想再纠结下去,让一大群人帮她分析她到底爱不爱大叔,而且大叔本尊就在这里,这简直太……太令她不自在了!

“慕小姐!”曲诗文急了,眼眶微红,看着就要哭了。

卓然赶紧一个箭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又看着凌冽:“四少!”

凌冽依旧无动于衷。

仿佛全世界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等一个结果而已。

卓希也急了,眼巴巴地唤着:“慕小姐,拜托您了!”

“我要看酒店监控!”慕天星下巴一扬,对着凌冽道,“从你们进入酒店开始,你的影像资料我都要看!你去过几号房,进去多久,除了卓然、卓希跟你,其间有没有女人进去过,这些,监控录像调出来,一看便知!”

凌冽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眼就这样凝视着她,带着几分探究般。

轮椅上的男人终是无可奈何道:“听说我找女人,你如此折腾别扭,又是哭闹,又是买醉,又是不弄清楚结果不罢休。酒店监控我可以给你找出来,但问题是,如果你冤枉了我,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你这样诋毁我的声誉,可是不能轻易原谅的。”

“你还要我给你补偿?”慕天星似乎是被气笑了,“正常的夫妻之间彼此有误会的话,一方向另一方解释不是应该的吗?”

凌冽微怔过后,眼神清澈温柔,似乎她的某个用词取悦了他。

原本客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跟着舒缓了很多,仿佛世界都在他温柔的眼眸里变得安定了。

他朝着卓希的方向打了个响指,那一汪深潭般的眼紧盯着她,嘴角扬起弧度,看得出他心情愉悦。

卓希立即出门去办了。

卓然则拉着曲诗文的小手站在一边,安静得仿佛并不存在。

“浑蛋!你笑什么?!”

慕天星被凌冽盯得发怵,下意识双手环胸戒备地看着他。

某男见她这副模样,笑得更有深意了:“抱着胸口做什么,现在是白天,我白天很忙,没有工夫对你怎样。”

慕天星捏紧了拳头,眼神又凶了一些,想起他说过的昨晚对她做过的事情,她就……她就狂躁得想要杀人。

凌冽推着轮椅朝她靠近:“你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紧张,真的。你那里很漂亮,即便没有穿内衣,形状也很漂亮,我很满意。”

别说是慕天星要疯了,就连卓然夫妻俩也要疯了。

他们都发现了,很多时候四少跟慕小姐吵架,两人各自生气,大多数是四少自找的。

四少那一张嘴,要么尖酸毒舌,要么得寸进尺,真是个祸害。

他们原以为慕天星又要尖叫着要杀了凌冽,然后他们得上去拼命拉开,但是眼下,慕天星却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安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收敛了眼中的怒火,忽然就不说话了。

凌冽也有些意外,微微敛了下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四少,您跟慕小姐还没用过早餐,是上去吃酒店的自助餐,还是另外叫一份来客厅里吃?”

卓然生怕再出什么状况,赶紧转移话题。

而曲诗文也道:“慕小姐,不管四少说什么,咱们输人不输阵,只有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反抗,是不是?”

卓然微微头疼地看着妻子,妻子却白了他一眼,对他不予理会。

在卓然眼中,妻子教唆慕小姐反抗四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而在曲诗文眼中,反正已经这样了,讨好慕小姐比讨好四少更为重要。何况到现在,唯一能让四少不断打破原则的人,不就只有慕小姐了吗?

慕天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缓缓垂下了脑袋。

她眼中有泪光闪烁,她拿起自己的包,包里已经没了手机跟证件,她却依然紧握着,有些无助地说着:“你们四个人,个个年纪都比我大。我一个人,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再怎么折腾,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我不争了,也不斗了,你们要怎样都可以,我好累,想睡了。”

她的小鼻子被擦得红红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刚才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的小丫头,忽然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可怜般轻飘飘地说话,这一动一静的转换间,心里经过了漫长又复杂的煎熬。

曲诗文忍不住道:“慕小姐,您还好吗?我去帮您买点感冒药吧,您有惯用的牌子吗?”

慕天星抬步朝着卧室走去,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知道,别跟我说话,什么都不要问我,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卓然瞧着她,还以为她是感冒太严重,也忍不住道:“慕小姐,我记得上次四少在慕家,您给他的是一粒蓝色的感冒药,您好好想想药名。”

每个人体质不同,有的人会对不同的药物有不同程度的过敏,如果有固定可以吃的牌子,那是最好不过的。

慕天星擦擦眼泪,哽咽起来:“我……想妈妈了。”

药名?

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凌冽猛然握紧了双拳,黑亮的眼瞳透着关切:“然!”

她吃惯的药,凌冽吃过,也见过,如果那个牌子的药再出现的话,他一定可以认出来。

所以,卓然只要将药店所有蓝色药丸状的感冒药都买回来就可以了。

卓然很能体会凌冽所要表达的意思,看着妻子的眼神有些不放心:“我去去就回,你乖一点。”

曲诗文撇撇嘴,看着慕天星这样,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安抚:“我帮您先倒杯牛奶暖暖胃,好吗?”

她摇着头,进了卧室刚要关门,却发现凌冽的轮椅已经跟了过来,刚好卡在门口,让卧室的门根本关不上。

她一下子就崩溃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一屁股跌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惊天动地。

凌冽的胸口起浮得有些厉害,面色有些泛白。

她闭着眼,谁也不看,只是哭,好像一切都豁出去了。

半晌后,她哭声渐小,他的声音这才低低地响起:“你……你想怎么样?”

一句话,带着温柔的安抚,却彻底将她的怒火点燃了。

“呜呜,我想妈妈了,我想家了,可是我回不去!我想睡觉,想休息,可是你不让!我想认命了,结婚吧,可是你闹出轨!我想算了吧,不要真的冤枉了你,还是看看监控查清楚吧,可是你要我补偿你!呜呜,呜哇!就连我想醉一次,就那么一次,你还趁机占我便宜!你个浑蛋!呜呜。”

“你……别哭了。”

“坏蛋!呜呜,不管我想怎么样,你都一定会破坏就对了!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几乎每天都在哭!认识你之后,我感觉……呜呜,我感觉跟你认识的这几天,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呜呜……”

“天星。”

“你这是精神虐待,你知道吗?我这么开朗的人,都要被你逼疯了,换了别人,说不定早自杀了!呜呜……我真的要疯了,你干吗非要这样折磨我?呜呜,我哪里配不上你了?呜呜,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我……不是的,天星……”

轮椅上的男人话音未落,地上的小丫头已经爬起来朝他扑过去,拼命将他的轮椅推出去。

可是,她还没推两下,两眼一闭,整个身子就软趴趴地滑到了地板上。

凌冽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大手抚上她的面颊,这才恍然发觉她发烧了!

上一章
离线
目录
下一章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