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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

“小虫,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刘姐搂着我的肩,笑着对我说:“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

“刘姐,我觉得我完成不了。”我用恳切的目光看着刘姐,很想他们收回这个决定。

“小虫呀。你看看,”刘姐用没有搂着我的手在屋子里指了一圈,“除了你,谁还适合?选你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你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小美女呢?杏眼粉腮,樱桃小嘴。我倒是想长成你那个小模样呢,老天没有给我机会呀。既然机会给了你,你就要把握好,给组织立下功劳。给你自己的前途上打上一钉。”

我瞪着眼睛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心里开始窝火。讨厌讨厌讨厌!我的心里一直默念着这两个字。我绷着脸摔了拿在手里的抱枕。可是,屋子里的人反而都哈哈大笑起来。

好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开口了。他们说这个任务必须交给我。因为我年轻漂亮,最有可能完成这件事。他们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气得直跺右脚。右脚跺得生疼,我抱着右脚在屋子里无奈地表演着左脚单脚跳。屋子爆发出更大的笑声。我忍着痛,弯腰从地上捡起抱枕,扔向笑得最大声的那个人。

这次,我的任务是接近一个叫做卜夏的男人,再借他混进他父母家,找出她妈放首饰的地方,找到那颗名叫“初恋”的天然红宝石。上个月,那名贵妇人拍下那颗宝石的时候,我们组织的人就跟上了她。知道了她的家庭住址,也拍到了她和她丈夫卜成出入别墅的照片。还拍到了他们的儿子卜夏独自生活的居住地。就在昨天,组织敲定了计划,决定以她的儿子卜夏作为切入点,进入他们的生活。而这个负责接近卜夏的人,很不幸就是我。

在看到卜夏的照片前,我一直都在烦恼。万一对方是一个秃头大肚子、或者油腻到不堪入目怎么办?在看到卜夏的照片后,我又有了新的烦恼。即便他长得帅,万一有口臭、又或者体味很重怎么办?即使他人很香,万一个性很变态又怎么办?我接近他后是会全身而退还是羊入虎口,都是未知数。虽然跟大部分遵守着法律的民众相比,我们也不算羊啦。但是,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比我们凶恶却披着人皮的人比比皆是。我不得不担忧自己将要面临的境遇。我可是一个初恋都还在的少女啊。

一个人回到住的地方后,我一下仰躺到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在床上“啊啊”地叫,并烦躁地蹬着腿。折腾累了后,我睡着了。我真是佩服我自己。即便有人跟我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估计自己也能在烦恼中入睡吧。说起来,这或许就是我最大的优点了。就算天要塌下来,我也能在天塌下来前睡上一觉,再吃些东西。或许在那种时刻,也还有心情去比较哪种做法的阿根廷红虾更好吃。

一觉醒来,我就看到笑眯眯坐在床边等着我起床的刘姐。我对她翻了一个白眼,翻过身继续睡。

“你还可以睡十分钟。十分钟后必须起来。买好的长途大巴车票可不能作废。”刘姐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但我很清楚这温和下的力量。于是我气鼓鼓地坐了起来,瞪着她,大声说道:“这种危险的事就知道交给我。要是我被变态煮了吃了,记得帮我报仇,把他烧成灰,在我的坟前烧给我。顺便给我烧个炸弹,让我在阴间把他炸飞。”

“死不了,我的小虫。”刘姐笑着拍拍我的脸,“我们小虫机灵着呢。”

“长途大巴要坐五个小时。我的零食呢,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我亲爱的小虫。零食早就准备好。等你上车后,我们会将你和那一大包零食一起留在大巴上。”

“都有些什么零食?”我舔了舔嘴唇,感受到了胃部传来的饥饿感。

“都是你爱吃的。”刘姐笑着戳了一下我的额头,“开心果、腰果、松子、猪肉干、曲奇,都有。”

“曲奇是什么口味的?”

“黄油。”

“没有酸奶巧克力口味的我不去。”我扭了一下身体。

“小虫,”刘姐的声音变了,我转头看向她的脸,虽然还是笑脸,但眼睛里的光变冷了。我知道她这眼光里蕴含的意味,所以我马上靠过去挽起她的手,撒娇般地说:“姐,我就是开玩笑。我不去谁去呀?我还等着给我们组立功呢。”

刘姐的眼睛里笑意复活了,她摸着我的头,笑眯眯地说:“这才乖。我们组这次就靠你了。要是我们组凭这次的功劳能够得到奖赏,刘姐给你保证,一定给你最大那份。”

“先谢谢姐了。”我把头靠在刘姐的肩头,“到时我会跟你一起分享的。我可不能忘了,是姐带我进来的,一直提拔我。”

“还算你有良心。”刘姐又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呵呵地笑了。

两年前,我在一个超市做促销员。某天,一个大姐路过我负责的促销摊位。比我年长的那名推销员站在摊位后整理着货品,我站在摊位旁,笑脸相迎,问她要不要试一试新牌子的洗洁剂。她推着一个堆得满满的购物车。就在她从我眼前经过的时候,购物车上面放置的东西突然噼里啪啦往下掉。我见状,第一反应就迈出一个弓字步,左右两手一顿挥舞,最后左手抓住了两袋食物,右手抓住了一大袋毛巾,毛巾袋上托着一个食物盒,盒里是已经打折的熟食。就这样,我认识了刘姐。

刘姐在超市外等着我下班,说要请我吃饭感谢我。我不好意思地拒绝,说只是小事不足挂齿。但刘姐非常热情,一再坚持,于是我就答应了。

那时我刚高中毕业出来打工,在超市做促销员业绩也不太好,工资不高。刘姐请我吃了一顿对于我来说非常丰盛的晚餐。吃完晚餐,刘姐带我去一个高档美发店做了头发。还硬拉着我去商场给我买了一套衣服。又带我去一个化妆品柜台前,让营业员给我化了一个妆。我生平第一次穿那个价位的衣服。那套衣服我穿着很合身,很漂亮。当我从试衣间出来,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被漂亮衣服和妆容衬托得不太一样的自己时,我意识到自己在金钱和守法之间的天平倒塌了。我加入了刘姐极力邀请我加入的组织。我们做很多事,偷盗值钱的首饰只是我们众多业务之一。

刘姐说她看中我,一是因为觉得我身手敏捷,可以调教。二是因为她觉得我长得漂亮,很多时候都用得着。

“组织需要你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孩子。”当我答应加入刘姐他们时,刘姐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这样对我说。我也笑着回握了她的手。

刘姐亲自将我送到大巴上,叮嘱我“放机灵点”后就下了大巴。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刘姐在车窗外一直笑着看着我。我也笑着看着她。大巴发动后,我笑着冲刘姐挥挥手,紧接着打开了装着零食的袋子。

我“咔嚓咔嚓”地吃着坚果,脑子里盘算着,要怎么接近卜夏。如果我说自己出生于一个很有权势的家庭,以他所处的位置,可能会很容易确认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好瞒。以他的出身,也可能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见过,说不定各种类型也都交往过。虽然刘姐一直说我长得漂亮,但他要找比我漂亮很多的一定也不难。到底怎么才能很好地接近他呢?要不去他家应聘佣人好了。我脑海里浮现出以前在电视剧看到的有钱人家佣人的样子。

一想到电视剧,我的思维突然变得广阔,我开始在脑海里回想之前看过一部爱情狗血剧,在脑海里吐槽剧情。

突然,我醒悟过来,不对不对,我是在想接近卜夏的办法,怎么走神去想别的了呢?继续想接近卜夏的办法才是正事。

想着想着,坚果吃完了。我停止了思考,在随身带着的背包里翻了起来。我拿出一包猪肉干,撕开上面印着一头猪的塑料包装袋,从中挑了一块最大的,放进嘴里,用门牙撕下一大块,嚼了起来。

这包猪肉干真硬啊。我一边嚼一边体味着,大概是我今年吃过的最硬的肉干了。不过嘛,肉干,还是硬的嚼起来香。上次,袁哥买回来那个肉干,软绵绵的,嚼起来一点口感都没有,完全失去了吃肉干的乐趣。牛肉干的话,还是颜色较深的最香最有嚼劲。我边在脑子里品评着自己吃过的肉干边吃完了这包猪肉干。

不对不对,我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考虑接近卜夏的事。任务完成得好我的待遇才会好,要是没有完成任务,我后背不由得凉了一下,决定不去想任务失败受到惩罚这种事,以免把自己吓坏。对,对,现在就想一件事,怎么接近卜夏。

都是这些零食害我走神。我气呼呼地把零食都放进了包里。开始冥思苦想起来。可是,想了大约十分钟,也没有想到让我觉得绝对有效的办法。我小声地“啊啊啊啊啊啊”地叫了几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什么嘛,就知道让我去完成任务。也不帮我设计一下剧情。难道是因为我之前已经成功地接近过几个男人,完成了任务,就以为我次次都行?拜托。以前那几次,接近的男人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类型,看到我这种长相的当然不会拒绝,事情自然变得很容易。这次这个卜夏,出身有钱有地位的家庭,能一样吗?我到现在为止还一点头绪也摸不着。

算了,我也别埋怨他们了。组织里的人虽然擅长诈骗,偷盗,但他们的人生里也没有结交过什么大人物,上层人士。他们肯定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近一个那种家庭出来的男人。他们的想法说不定还不如我在电视剧里看的有帮助。我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一些灰姑娘成功搭上卜夏那种人的电视剧。

还是不行啊,没有哪套接近方案能让我觉得百分百成功。怎么办啊。我又一次小声地“啊啊啊”地叫了几声。没想到,坐在我右手边的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大妈问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转头,看着大妈蓬乱的小卷发,笑了,“没事。就是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了。”

大妈和善地笑了,干涸的嘴唇被扯开,眼角出现了几条很深的鱼尾纹。她侧头看着我,说:“这小姑娘,怪可爱的。给你一颗糖吃。吃完心情就好了。”说完,大妈从她的衣兜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了我。

我低头一看,包裹着糖的糖纸很粗糙,糖纸上的图案也很土气。我才不吃这种玩意儿。最重要的是,对于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而言,基本的防备心是必备的。于是,我露出我认为相当甜美的笑容,委婉地拒绝了大妈,“我最近牙齿痛,不能吃甜的。谢谢阿姨。”

大妈笑了,收回糖果放进了衣兜,“牙齿不好是不能吃糖。”说完,她仰头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我也收回了目光,转头看着窗外。窗外是连绵的矮山,山上绿植覆盖,在大巴的行驶下不断向后退去。

过了会儿,我耳边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女童声音,“大姐姐,大姐姐。”

我转头,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站在大妈身旁的走道上,抓着大妈座位上的扶手,看着我。大妈则聚精会神地看着小女孩。

“有事吗?”虽然我不太喜欢小孩子,对他们也没什么耐心。但我不擅长应付他们,所以希望赶快将她打发走。

“我打不开这个饮料,你帮我开一下。”小女孩一手拿着一个易拉罐,我瞥了一眼,是蓝色的可乐易拉罐。

虽然帮一个小女孩打开一罐饮料不算事儿,但是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找上我。于是,我小声问她:“你跟谁一起坐车?”

“跟爸爸。”小女孩边说边看了一眼我后面的座位,似乎有点害怕。

“为什么不让爸爸开呢?”

小女孩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爸爸说他要休息。要是我吵到他会打我。”

看着小女孩害怕的样子,我猜她爸爸肯定对她不好。何必让她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打呢?我一把拿过小女孩左手里的易拉罐,“啪”地拉开了拉环。再递给小女孩,“给。”

小女孩开心地接过易拉罐后,把另一个易拉罐也给了我,“这个也打开。”我依言拉开拉环。

“这个送你喝。”

我将易拉罐递回给小女孩,她却后退一步,把空着的左手背到身后,摇着头不肯接回拉罐。我让她拿回去,说自己不需要。但是小女孩只是一直摇头。说他爸爸说了,让别人帮忙就要表示感谢。所以这瓶拉罐送我喝。

我没有办法,只得向小女孩道了谢,看着她向车厢后部走去后,转回了头。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拉罐,有些犹豫。不知道来历不明的拉罐要不要喝。正在这时,大妈笑着开口了,“小孩子的心意都很单纯。她给你喝你就喝吧。都已经打开了。你一直这样拿着,要是大巴车一个颠簸或是急刹车,罐里的饮料就会泼出来了。”

仿佛为了验证大妈的话似的,大巴车在她的话结束没多久就颠簸了一下,我全身跟着座椅一抖,易拉罐里的可乐洒出来一点。黑色的水珠在饮口附近的铝皮上轻微地滚动着。我单手从背包里拿出纸巾,仔细地擦了饮口附近的铝皮。

吃了不少零食的口腔很渴。于是,我犹豫着喝了第一口。

嗯。吃了很多零食的嘴巴果然还是需要喝点饮料。我感觉口腔里正在变得湿润、舒畅。我又大喝了几口,心里暗自埋怨刘姐他们忘了给我的背包里装上一瓶水。我一口气将可乐喝光后,把空罐放到前面座椅上的网兜里。

我继续转头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逐渐让我有了困意。我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瞌睡。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开始清醒后,就努力地想要打开酸痛的眼皮。我眨了好几次眼睛,终于让眼睛睁开。随后,我发现自己仰躺着,眼前是一块肮脏的天花板。我想坐起来,但我刚一动就察觉到自己左手腕忽地一痛,我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左手腕被一条铁链锁住,铁链连接在铁床的床头铁管上。我突然有点慌乱,于是,我试着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开始整理回忆。我喝了小女孩给的饮料,然后睡着了。之后就再没有任何记忆。也就是说,我睡着后,被谁给弄到这个房间里,还给上了链子锁起来了。我竟然会中这种招?我顿时觉得自己很失败。我自嘲地想着:如果运气再不好,我就会为自己这一时大意吞下苦果。我不会死在这里吧?我可不想这样。悔恨在我脑海里滋长。我开始生气,心情变得异常烦躁。我讨厌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的自己。

很快,我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怎么脱身。其他都不重要。我赶紧努力观察自己所处环境。我发现,锁住自己手腕的链子不是很长,左手只能维持成向床头伸直的姿势,没法坐起。我只好把身体向左边移动了一些,让自己能稍微侧一下身,看一下自己周边的情况。

左手传来被撕扯的痛感,我快速打量了自己身处的这个小房间后,又恢复了仰躺的姿势。左手臂的痛楚顿时减轻不少。我又尽量让平躺着的头尽量向后仰,看清了床头后面的空间。这样,我总算对自己所处的房间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个小房间不到十平米。铁床很窄,是单人床。铁床在房间的墙角,床尾跟左边的床栏都靠墙。床头与它后面的墙壁之间放着我的大行李箱,行李箱已经打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跟床相对的墙壁上是一扇门,这间房没有窗户。房间里除了这张铁床,就只有两张塑料凳放在门旁。凳子上面有很多污迹。

看完这个房间的情况后,我调匀呼吸,开始想办法。我需要拿出我藏在发夹里的刀片。我右手一摸后脑勺,还好,发夹还在头上。他们大概根本没有为我取下发夹的耐心,直接把我扔床上了。发夹上的装饰品是一个长方形,正好用来藏刀片。我用右手取下发夹,按下发夹上的小按钮,一块刀片掉到了床上。我捏住刀片,用这片刀刃的刀尖,在左手腕处的锁头里划拉了几下,就听到了锁被打开的声音。

锁被打开后,我急切地抽回左手,狠狠活动了几下。除了手腕处有轻微的疼痛,手的状况良好。我赶紧把手又放回原处,让铁链搭在手腕上。右手则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刀背,右手轻轻拱起,等待着把我带到这里的人出现。

我闭上双眼,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约半小时后,我听到外面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一个男声和一个女声边说话边朝我所在的房间走来。

说话声在门口停住。过了一会儿,女声说道:“看,睡着了也这么漂亮。看那瓜子脸,小鼻子。这次我们可以发个小财了。她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我听出来了,这个女声,就是刚才我乘坐大巴车时坐在我旁边的大妈。

“对。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跟买家讲价,把价格抬高一点。”男声说道:“我上次听刘麻子说,他有次弄到一个卖相好的,他就同时找了好几个买家,谁出的钱最多谁就买走。结果,他大大地赚了一笔。”

女声笑了,“这是个好办法。我们这次也这么办。我听说,那个做假货暴发的老板想买一个女孩儿拿去当情人。他很有钱。我们可以首先去找他。”

“你说的是贾老板吗?以前把别人深埋的死猪肉挖出来卖,后面又做起了假保健品的生意那个?听说他做的保健品都是猪饲料做的。也吃不死人。”

“就是他!那些又有钱又蠢的,才会买他的保健品。都是活该。”女声笑了,“连我都不吃贾老板那些玩意儿。我一想到那些有钱买保健品的人在吃猪饲料,我就一阵高兴。贾老板可算为我们出了气了。那些笨得要死的人,哪配吃真正好的保健品。活该!想到那些笨得要死的人可能比我有钱,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继续这样努力,也可以变成有钱人。”男声嘿嘿地笑了。

“那你就别光笑。你要多找一些像这个女孩子这样的货物来。我们才能真的变有钱。”

两个人的说话声逐渐接近铁床。

“还在睡。”大妈说道:“我先去看看其他几个女的。你守着她。等她醒来后给她讲清楚。她要是闹就会被毒打。让她识相点。”说完,我就听到有脚步声向门口移动,很快就出了房间。

好,现在床前就一个人。是时候了。我睁开眼睛,却在睁眼的瞬间就看到一张猥琐的脸正探着头在脸上方看着我。这张脸皮肤蜡黄,头发稀少,眼睛很小,眼珠浑浊。正对着我咧着嘴笑。牙齿看起来很糟很脏。好恶心啊,我差点没有忍住干呕。可是,我却对着那张猥琐的脸露出一个笑脸。

“你醒啦。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现在就来给你讲讲。”这个男人伸出他油腻的手指,就要碰到我的脸。这个不能忍,就是现在了。我一个挺身,右手的刀刃在对方的肚子划过,血喷了出来,我一偏头,避免喷到我的脸上,太脏了,那样我会把自己的脸洗破皮的。

脏牙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后倒了下去,我一个翻身下了床,正看到大妈跑进房间。她大概是听到了脏牙男人那声嚎叫。大妈看了一眼脏牙男人,气急败坏地拿起门旁的凳子就冲我跑了过来。之前在大巴上,因为大妈比我先坐到位置上,我没有看过她站着的样子。这样一看。她比我高出半头,身材壮硕,可能还有点战斗力吧。可是,我也是有点功夫的,哼哼。

我移动了几步,保证自己跟倒着的脏牙男人之间有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我刚站稳,大妈就冲到了我的面前。于是,除了给她腹部狠命一脚,将她踹了个仰八叉外,我还能怎么办呢?她四仰八叉倒着的样子像个大王八,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妈也不是个吃素的。在我踹出脚的瞬间,她已经对着我的脸掷出了手里的凳子。大妈好狠的心啊。她是想毁了我这漂亮的脸蛋吗?我一个侧身,躲过了凳子的追杀。但是我失策了。我没想到自己一脚竟然将大妈踹到了门旁,她还没爬起来,就又抓起另一个凳子朝我扔来。这个大妈是练过还是怎样啊!凳子的腾飞路线还挺准确。但这次我不想侧身躲过了,我想要这把凳子。我全神贯注地用双手接住了飞到我眼前的凳子。右手的指缝里,还夹着刀刃。我一瞟眼,大妈虽然块头大,动作却很灵活。在我接住凳子的时刻,她已经爬了起来快冲到了我的面前。她都送到我面前了,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一个转身,移动到大妈身后,同时,拿起凳子狠命敲向她的后脑勺。凳子应声碎裂,大妈“啊”了一声倒下。我自认这次敲击掌握了分寸。我可不想惹上人命被警察追捕。但是,大妈一下趴倒在地,不动了。

我不知道大妈是不是耍诈,想骗我去查看她的状况时给我致命一击。于是,我便没有立即上前查看大妈的状况。我边盯紧大妈边捡起另一个完整的凳子,提着它走向脏牙男人。

看到我走近,蜷缩在床尾墙壁处的脏牙男人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做着向后退的姿势,但因为墙壁的阻挡,他没能成功移动。我站在一个眼角余光能看到大妈的地方。

“别杀我。”在我对着他露出了手缝里的刀刃后,他开始恳求我。他的声音里掺杂了真真正正的对死亡的恐惧。一丝不假。我笑了。

“可是,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不杀你呢?”我摇晃着手里的刀刃,“要是我没有学会这些本事,你们就要把我卖给一个肮脏恶心的男人,给她糟蹋。你那样跟杀了我有什么两样?”

“不要杀我。求求你了。”天啦,他说话的时候竟然还掉眼泪了,突然间眼泪鼻涕一起流,我后退了一步,太恶心了,这样的距离我已经受不了了。

我皱着眉头,用充满厌恶的声音说:“你好恶心。”

“是,我恶心。我有罪。我是个烂人。但是请你不要杀我。我也没有想杀你。我没有准备杀你啊。”他鼻子里竟然吹出了一个鼻涕泡,吓得我倒退一步。

“要把我卖给一个肮脏的东西,让我再也不见天日。我觉得,你这种行为已经是在杀我了。”

他想了一阵子,又哭喊道:“我没有成啊,你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你原谅我一时糊涂。别跟我这种畜生一般计较。”

“不好。”我笑着说:“我喜欢把畜生踩在脚下。”

“求求你,求求你。”脏牙男人竟然忍着剧痛,试图向我磕头。

老实说,我已经玩腻了。脏牙男人的样子看得我很腻烦。于是,我停止了耍弄他,一边盯紧大妈一边走近行李箱。东西还都在行李箱里。大概他们认为我已经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所以把东西扔在那里,想着后面再处置。我拿出了手机、钱包跟银行卡,还有一个小工具箱。被他们碰过的东西,能不要的我都尽量不要。拿出自己的东西后,我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倒地的大妈,迅速从她身上找到手机。我强忍住嫌恶,左手夹着刀片对着脏牙男人的脸,右手很快在他衣服口袋里找到了手机。

为了应对大妈突然醒转或者脏牙男人回光返照似的站起向我扑来,我慢慢地倒退着走。同时,我仔细听着自己身后,辨别着有没有人靠近。

刚要走出这个房间门,我突然想起一事。我停住脚步,看着中年男人,问:“给我可乐那个小女孩,是你们安排的?”

“是。”他满脸痛苦,口齿不清,“我坐在你们后面。你不吃柴姐给你的糖,我们就派小女孩去了。”

“连小女孩都带上了,经常做这种事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们都是一时糊涂。是真的。”

“鬼才信你。”我一个飞快转身,出了这个房间门。房门上的锁是老式的挂锁。估计他们认为这种必须从外面才能打开的锁,能更好地锁住被弄来的女孩儿。

我砰地拉上房门,啪地按下锁梁。

我在另外两个房间里找到了四个同样被铁链控制住的女孩儿。最小的就是之前给我饮料的小女孩儿。最大的一位是近二十岁的女生。小女孩已不记得怎么跟着“爸爸”离开了原来的家。而其他三位则都是被大妈以招工的名义骗到手的。

直到被我打开铁链上的锁,几个人还一脸惶惶然。随后,一名女生喊了一声,“跑啊。”几个人争先恐后向门外跑去。

“等一下,等一下。”我追了上去。

几个人停住了脚步,彼此对视后又满脸紧张地看着我。

这是树林里一个破烂平房。房子孤零零在树林里,顺着树林里的小路走,约十分钟便会到达一条公路。公路向两侧延伸开去。路两边都是树林。

“你们身上有钱吗?准备跑到哪儿去?”我边走近她们边说:“那两个人被我锁在屋里,手机也在我这里,他们暂时只能呆在那间屋子里。你们是安全的。”

“没钱。”一位卷发、脸庞稚气的女孩儿摇了摇头。

“不知道去哪里。”年纪最大的女孩儿脸上的恐惧神色还未褪去,“我只是想跑远点儿。离这里远一些。我害怕这里。”

“现在没事了。”我安慰着她,“现在你们是安全的。这样,”我带领着大家向树林外走,“我会叫一辆车来,你们坐着去派出所报案。”我递出大妈和脏牙男人的手机,年纪最大的女孩儿接过去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那两个人的手机,你们去报案时记得给警察。里面可能会有一些有用的信息。千万别忘了。”

女孩儿点点头,紧紧地握住了手机。

所幸,这个破房子离卜夏所在的城市不太远,车程四十分钟就可以到。我用从大妈身上找到的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到达后,我将她们四个人送上车,再嘱咐了一番。同时用现金付了车资。

我关上车门后,对司机说:“直接开到派出所,她们要报案。”

司机一愣,“什么案?”

我笑了,“你只管开车就行。”

“好咧。”司机没有再多问,而是转头对车内的四个人说道:“现在你们就放心吧。我会把你们安全送到派出所的。”

看着出租车消失在我的视野,我再次用自己的手机叫了一辆黑车。

我站在路边,看着灰白色的公路,脑子里却异常兴奋。这算什么?“贼喊捉贼”吗?我一个人哈哈地笑出声来。不过,他们可不是贼。他们比贼可恶多了。我撅着嘴,想着,“要不是今天心情好,非把那个猥琐老男人废了不可。可恶心死我了。”我打了个寒战,甩了甩头。

到底要怎么接近卜夏呢?我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这里。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正在这时,我叫的车到了。我赶紧上车,说出目的地。

车向着卜夏所在的城市驶去。我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转头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树林。车刚驶出没多久,我就看到两辆警车跟我们对向呼啸而去。

当车驶出约二十分钟时,我看到窗外出现一张一晃而过的熟悉面孔,拎着一个写着“好吃咖喱”的袋子,正朝着树林里走去。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

我一直转头看着窗外,直到司机问我车停在城市的哪里,才转回头看着正前方,说出卜夏所住小区。

“那可是这个城市最高档的小区。”司机笑了,“听人说,那里的环境最好了。你住那里吗?”

“不是,”我回答:“我只是去找个朋友。”

“有个有钱的朋友真好。”司机再次感叹。

我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心里却暗想,这不是废话嘛。有钱就能吃香喝辣,就能享受各种高级服务,有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事。不过嘛,朋友有钱没什么用。别人请我吃几顿饭送几个礼物我可不稀罕。我要的是自己有钱。为此,我才这么辛苦奔波。

车在小区大门口附近停下。我刚要下车,突然察觉到自己已经又饿又累,极需休息一下。于是,我改了主意,让司机将我送到车站附近。

我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没有监控也不需要身份证就能入住的破旅馆。一进旅馆房间我就躺倒在床上,之前因为一心想着任务而无视掉的疲乏喷涌而出,让我一动也不想动。我裹紧被子,打算先睡上一觉,但肚子叫得厉害,饥饿让我难以入睡。我只好爬起来,在附近的小馆子里随便吃了一份盒饭和一盘炒肉。

将所点的食物全数扫进肚子后,我回到旅馆。我进了房间先反锁门,再把单人沙发搬到房门后抵着门,沙发前面放着旅馆提供的陶瓷杯子。只要门被推开,陶瓷杯子就会倒下,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做完这一切,我终于躺倒在床,拉上被子,沉入睡眠。

这个觉悠长而安稳。醒来时,天已经全黑。我起床,一把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外面。当我合上窗帘,转身的瞬间,已经决定了——现在就去找卜夏。

我让旅馆员工帮我叫了一辆车。

我先在街边小店里买了一个背包,才去了卜夏家。

下了车,我看着门口两侧延伸出去的红砖围墙,慢慢走向小区大门口。大门口正中间小亭子旁站着的保安看到我走进门口,对着我敬了一个礼。我从车道旁的人行道通过,走向我的任务。

为什么会直接去卜夏的家呢?因为我想了又想,以卜夏的条件,他常去的那些地方我不一定能进去。就算是商业场所,我也未必有那么多钱。所以,他的家搞不好才是我最容易接近的地方。

刚走进小区,我就看到一个打理得十分好看的花园,花园中心有一个喷水池,池子里放射出灯光,里面的雕塑正用心喷着水。

我按照组织里的人提供的信息,顺着两侧都是绿地的小路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卜夏所住那栋公寓。因为有业主在搬运东西,公寓入口处的密码门被一块砖头抵着无法关上。我顺利进入公寓,进入门厅。门厅正中央的天花板上,安装着一个玉兰罩花灯。此时正开着,发出耀目的光。门厅四周放置着几套沙发和绿植。我走向电梯。

我走近电梯,按下按钮,站在电梯门口等着。这栋公寓,无论外表还是内里,装修看起来都很高档。

没等多久,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我走进电梯,按下卜夏家的楼层,看着电梯门在我眼前徐徐合上。电梯里空间宽敞,没有异味,地毯很厚。我低头看着厚厚的红色地毯,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大概是突然出现了一种抵达目的地的轻松感吧。虽然这也不算任务的最终目的。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卜夏家所在楼层。我大步走出电梯,走向卜夏家。

卜夏家门口门两侧放了两盆绿植,一边一盆。我凑近看了看,左边那盆是绿萝,右边盆里栽着中大型橡皮树。我不太喜欢橡皮树,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烟雾丸放到了植株叶子下。再拿出一个小包放到裙子的荷包里。

这一层非常安静,我站在这儿的时间内,没有听闻任何噪音。我突然喜欢起这个安静的地方来。要是能住在这里,应该挺不错的吧。我边在走廊上四下打量边想。

走了几步,我再次站到卜夏家的大门前。我的手伸向门铃,正要按下。门突然在我眼前打开。我赶紧跳到一旁,避免被外开门打中。照片里看过多次的面孔忽地出现在我面前。

卜夏看着站在一侧的我,问:“你找谁?”

“你突然开门吓我一跳。”我抚着胸口,仿佛受到惊吓。

“我正要出门。”他也一笑。

我看着他五官俊秀的脸,心里惊叹着,“比照片上还帅很多啊。”此时的他,身穿西服套装和皮鞋,看样子打算出门。

“我找我姐姐。”我用天真的语气说道。

“你姐姐是?”卜夏疑惑地看着我。

我胡乱编了一个名字。

“你找错了。这里我一个人住。”卜夏说着走出门来。

“等一下,”我伸手撑住门,不让门关上,“能让我进去休息一下吗?”我希望自己此刻的表情看在他眼里是可怜兮兮的,“我找了一天我姐,腿都快断了。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让我歇一下。我就躺一下,很快就走。我太累了。”我努力让眼睛里泛起泪花。

卜夏看着我片刻,表情很温和。

终于,他放开门,对我说:“请吧。不过不能耽误我太长时间。我今晚还有事儿。”

“太感谢了。”我不断向他点着头道谢。

卜夏领着我进了屋,修长的手臂一指客厅处的沙发,“你可以去沙发上躺一下。我等会儿再走。”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出门。”我一边拖着脚无精打采地走向沙发,一边在脑子里拼命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把安眠药放进哪里呢?找什么机会呢?瞬间,我看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的水杯。

我把背包放到沙发旁,躺在沙发上,面朝外。我看到卜夏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我。我小声问:“能给我一杯水吗?我快渴死了。”

“可以。”卜夏边起身边问:“你想喝什么?”

“有酸梅汁吗?这个解渴。”

“没有。但是有综合果汁。”

“也行。”

卜夏离开了客厅,走进西边那扇门里。我快速弹起身,将裙子荷包里小包内的药放进了茶几上的水杯,再躺回沙发,闭上眼睛。

“快喝吧。”

直到听到这句话,我才睁开眼,冲着卜夏一笑,坐了起来。我接过卜夏手里的饮料瓶。

“不是说渴死了吗?快喝吧。”卜夏坐回到对面的沙发,仍然看着我。

经过了前面的事,我再也不敢在外面喝不熟悉的人给我的水了。可是,我现在要是不喝,又会引起他的怀疑。哪有叫着渴死了的人拿着水不喝的?我只好说道:“据说饿了不能大吃,渴了也不能一下喝太多水。我得小口地慢慢喝。”说完小喝了一口。

卜夏点点头,拿起沙发上原本放着的一本财经杂志,看了起来。

我把饮料含在嘴里,准备过会儿找机会吐出去。

我把瓶盖拧好,将饮料瓶放到茶几上,又躺回沙发,闭上眼睛。等待着卜夏喝下水杯里的水。可是,突然有人大力拉住我的手,晃了几下。我条件反射般“啊”了一声,口中含的饮料都自然地滑下喉咙。

“不好意思,我担心你是不是昏过去了,所以想确认一下。看来你没事。不好意思啊,你继续睡吧。”卜夏边解释边放下我,让我继续躺在沙发上。

我重又躺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我又喝下陌生人给的水了?我突然有点绝望。但我转头看着卜夏一看就教养良好的样子,心想,他跟那个大妈又不是一类人,应该没关系吧。他这样地位的人,不会做那种事的。

可是,不对呀。我明明睡饱了才起来的,怎么会又困了?不是吧。短短一天之内,我就两次中同样的招?老天爷是在惩罚我吗?这到底是什么鬼!我想起身却发现身体没有力气。这个卜夏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跟那个大妈一路货色。我在脑子里骂骂咧咧的,糊里糊涂地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脑袋很晕。我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没有被绑住,也没有在肮脏的地方。我正身处一个干净的大房间里,盖着一床软软的被子。房间在空调的冷风中保持着清凉。我发现自己还穿着之前的衣服,身体有微微出汗,可能这被子厚了点。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房间的门。面前是一间明亮的客厅。一个长发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听到我发出的响动,长发男人抬起头。

“醒啦?”长发男人站起身,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你睡了一晚加半天,现在是第二天下午。”

“这是哪里?”我站在门旁,没有走近他。

“我朋友的房间。”长发男人招呼我找地方坐,“你放轻松,我会把你的疑问都解释清楚。”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这两天睡得太多,站一站也好。”

“我是在卜夏那里把你弄出来的。”长发男人讲了起来:“我前去找卜夏,想威胁他说出我朋友的下落。结果正遇上你昏睡在那里。我看不对劲,就把你弄出来了。当然,跟他狠狠打了一架。”长发男人的胳膊上有淤青。

“你赢了?”

“不然你现在还不知在哪里。”

我很惊喜。果然老天没有抛弃我,我还是好运的虫虫。真想在这时吃上一大杯的冰淇淋。我舔了舔嘴唇。吃什么口味才好呢?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考虑冰淇淋口味的时候。我看着长发男人。

“为什么要救我?”

“想跟你做笔交易。”长发男人问:“你头难受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来杯冰水吧。”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乎给我水的人能不能信任了。反正都到这地步了,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在意更多东西。我干脆走到沙发上,大摇大摆地坐下来。没办法了,我撅着嘴,兵来将挡吧。我甚至轻松地哼起了歌。但我刚开始哼歌,就记起了自己身处的环境。我住了嘴,看着长发男人走出房间门。

我听到冰箱门打开关上的声音。

我靠在沙发上,身体有些发软。

长发男人再次出现在房间门,端着一杯冰水朝我走来。

我接过冰水,一饮而尽。瞬间额头冰得发痛。我唉哟唉哟地揉着太阳穴。心想,果然还是应该吃冰淇淋才对。

“我和我朋友本来设计偷卜夏家的东西。偷完,我走。我朋友装成被我捆起来的受害者。”长发男人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为什么你朋友能成为受害者?”

“她那时是卜夏女朋友。”

“哦。”我点着头,又问道:“那为什么她不跟你一起跑了算了?”

“卜夏知道她的长相,但对我一无所知。找一个不知哪里蹿出来的小毛贼比找一个知道长相的人难多了。”

“嗯。是这样没错。”我点着头,觉得嘴巴很干,好想吃一个冰淇淋啊。

“可是,我朋友失踪了。我必须找到我朋友。”

“交易是?”我心里叫苦不迭,冰淇淋选什么口味才好呢?

“我监视卜夏两天了。我看到你在他家盆栽里面放了个东西。我就去看看。那个东西我知道。有一个组织特别擅长做那种烟雾丸。而你的外表,据我听说的消息,很像是组织里一个外号‘小连翘’的人。我不知道你去找卜夏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合作。”

呀,这个人竟然知道这么多。我顿时有点不安。因为我对他一无所知。不过嘛,现在我也算知道他了。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问道:“怎么合作?”

“把我们的目的合二为一。你得到你想要的,我找到我要找的。”

我略一思索,这个人知道我们组织,还知道我的外号。看来和我是一路人。在目前的形势下,合作应该无妨。

“你朋友的具体信息呢?”

长发男人拿起他的手机,给我看里面她朋友的照片。我看到照片的时候,心想,嗬,好一个美艳的女子。外表跟我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因为形容我外表的人用得最多的词是“清纯”。

“我叫她湖儿。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为了接近卜夏,学会了很多东西。她学东西非常快,那种聪颖常常叫我惊叹。她喜欢吃炸鸡、烤鸭、咖喱、冰淇淋……”

我猛地收回看着照片的目光,转而看着长发男人。脑子里有星星之火在燃烧。咖喱?我从那个大妈那里逃出来,乘坐黑车来市里的途中,看到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那个提着“好吃咖喱”袋子的男人,可不就是卜夏?我差点忘了那茬。

“你快叫个车,我们去一个地方看看。”我笑了,“虽然不确定,但是值得一试。不过,”我抬眼看着长发男人,“可不可以先给我一个冰淇淋,我嘴巴好难受,好想吃抹茶冰淇淋。”

于是,长发男人先请我吃了一个冰淇淋,随后我们就去了那片树林,找到了一个所处方位跟之前那个平房方向相反的烂棚子。我们在那里找到了湖儿。她被卜夏禁锢在那里。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散发着酸臭味,衣服又脏又皱,头发全都打了结,看上去像个野人。看到长发男人的瞬间,她就哭出声来。平房里充斥着排泄物的味道,让人差点呕吐。

“他每隔两天就会给我送吃的。还会送我喜欢吃的东西。但是他就是不放我走。他说他还没想好对我做什么。他只有来这里的时候,才会取下我嘴上贴的胶带,放开我一直被铁链锁住的右手,让我吃饭。吃饭的时候,他就拿着刀子对准我的脸,说我要是敢叫他就毁了我的脸。”湖儿扑倒在长发男人怀里,一直痛哭,“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以为我就要死在那个人渣手上了。”

“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你,就一定会找到你。”长发男人紧紧抱着湖儿,“乖,我们回家。”

湖儿回到我醒来后看到长发男人的地方。她先洗漱干净,再吃了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在长发男人的抚慰下,她逐渐安静下来。长发男人扶湖儿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后,我们开始商量我的事。我一边开动脑子一边往嘴里塞着从冰箱里拿的零食。

“你想要的东西不在卜夏家里。他家里我们全都翻过了。”长发男人非常肯定,“一平方毫米都不可能漏掉。”

“我们只能想办法去他父母家了。”我咽下一个芝士蛋糕后,说。

长发男人笑得很开心,“他父母家我熟。”

“嗬。”我睁大了双眼,意外地惊叫起来,“怎么个熟法?”

“我在他们家做打扫的工作。我趁工作的时间,已经把他家摸熟了。”

“会搬东西走吗?”

“以后再说。可能会想不一样的剧情。不然容易被发觉。”

闻言,我嘿嘿地笑了。

“那你清楚他们家把珠宝钻石放在哪里吗?”我问。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就在卜夏他妈卧室里。”长发男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他父母分房睡。他父母家每个房间中央都铺着一张地毯。只有在他妈卧室的地毯下,有个暗门。暗门是根据木地板纹路来的,很具有迷惑性。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发现的,但还没有进去过。因为暂时还没有必要。”

“那今晚我们一起去?”

“好。我给你应门。”

“等一下,”我伸出手做出阻止的手势,“他妈还睡在屋子里呢。你能给她喝安眠药吗?”

“忘了说了。他父母出远门了。已经出去两天了。”

哎呀哎呀,好运的虫虫呀。我竟然遇到了这种好事。往常需要想破头,用出各种招式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竟然主动弃械投降了?那扇难以进入的大门,今晚将会向我大大敞开。我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个夜晚,我背着背包,和长发男人一起,进入了卜夏父母家的宅邸。在卜夏母亲所住卧室的地毯下,看到了那个暗门。长发男人在暗门上按照某种程序按了几下,暗门缓缓打开,一道向下的阶梯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打着手电,走下阶梯。阶梯下面是一个开阔的空间,被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有一扇铁门并上了锁。我很轻易地就打开了左边的门,走进去。门内放置着让我眼花缭乱的古董跟珍宝。我找到了“初恋”,欣喜地把它放进了我的包里。这下子,我的未来一片光明了。组织会给我什么奖励呢?

长发男人也四处检视着这里的物品。

检查完毕,这屋子里除了“初恋”尽是一些笨重的东西。

长发男人什么都没有拿,我就拿了“初恋”。

我们在房门外分开,各走各的路,彼此没有说一个字。

我揣着“初恋”步履匆匆地赶向大路。

我神色警惕地站在路边,等待着自己刚才叫的黑车。

看到小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我内心舒了一口气。确认过这是自己叫的车,并当着司机的面拍下车的外观和车牌发给刘姐后,我终于坐上了车。

不知是刚才受到了冲击还是最近遇到的事太多,在车子发动的时候,我就感到了疲乏。但我打起精神,不敢让自己睡着,强撑着到达了市区。

我在市区一个公园里拨出了我事先打听好的另一辆黑车车主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我说了目的地后,他表示这是一趟长途,他需要再休息一下,两个小时后出发。我抱着装满零食的包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边吃边等。为了提神,我喝了两瓶茶。

在黑夜的偏僻公园里灌下两瓶冷茶,让我跑了两趟厕所。

第二次从厕所出来后,我动身去了距离这个公园五公里外的一处,等待着黑车司机的电话。我站在路边,抱着包,注意着身边的动静。直到接到黑车司机的电话为止,我的视野里都没有出现人。只有不时从我眼前通过的车。

我准时接到了黑车司机的电话,让我告知他地点,他马上出发来接我。我说了地点,他挂断电话。我又开始了充满警惕心的等待。

黑车到后,我采取了跟之前一样的做法,再才上了车。

“警惕心蛮高嘛。”我刚关上车门,司机就笑着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笑着回答。

司机发动了车,“怎么这么晚自己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被男朋友甩了。”我故作悲伤,“本来是跟男朋友去看朋友。结果在车上因为一点小事大吵一架。男朋友把我扔下车,自己走了。我不能在这里等天亮吧,只好叫辆车。”

“你是本市人吗?”

“对。我不信我一个人就不能去看朋友了。”我装作很气愤的样子,“什么玩意儿!竟然把一个女孩子一个人扔在深夜的路边。等我休息好了就马上打电话给他说分手。”

“不要太难过了。”司机安慰我,“现在的孩子呀,很多太自我了。找朋友也得擦亮眼睛,不然容易上当受骗。”

“您说得没错。”我转头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想着兜里的那颗宝石。

这颗宝石的到来太顺了。除去我最开始被暗算折腾了一番以外,自从遇到那个长发男人,一切都变得过于顺风顺水了。这种飞来的顺利让我有些莫名的恐惧。仿佛在哪里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虽然表面上看合情合理,但我愿意保持一点怀疑。

这辆车我只坐到半途。后面,我用同样的方法又换乘了几次黑车,最后又靠徒步完成了五公里。终于赶在天完全明亮起来之前回到了组织。

“看看我们虫虫,我们的小骄傲回来了。”我刚走进屋子,刘姐就喜滋滋地迎上前来。

“接到你说快到的电话后,我就带着小路他们在这里等你了,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刘姐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说,想吃什么。想吃人肉今天我们都给你准备好。”

“人肉就算了。”我笑着说:“就照以前的老规矩吧。”

“好,没问题。”刘姐转头看着小路,“听到了吗?就照虫虫的老规矩来。你新到可能还不清楚,自己去打听明白。”

小路答应着,带着我们组的几个人去准备了。

“东西呢?”刘姐乐呵呵地问道。

我的手伸到衣服内袋,拉开拉链,拿出宝石,放到刘姐手心里。

“你们快看,”刘姐把宝石举高,欣赏着它在灯光下的闪亮,啧啧有声,“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房间内所有人都聚拢到刘姐周围。大家边看边赞叹,边夸我边讨论这次能分多少钱。我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法舒展。

察觉到我的异样,刘姐收敛起笑脸,收好宝石,走到我身边,用我听过的她最温柔的声音问我:“怎么了?我们虫虫完成这么大的任务,怎么不开心了?是觉得我们沾了你的光?”

“我怎么会那么想。”我撅起嘴,“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我把我为了拿到这颗宝石遭遇到的一切跟我的担忧全盘托出。

“那两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把你迷倒。等他们出狱后我们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你别忘了他们的样子。”刘姐先是为我抱不平,随后又喃喃自语,“那个长发男人,你把他的画像让五胖子弄出来。我们调查一下,看看他什么来头。”

“嗯。”担忧并没有减少我的食欲。我说这个词的时候,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声音很响,无法隐藏。

大家又哈哈地笑了起来。刘姐拉住我的手,“事情可以稍后再做。你先吃点东西,吃了中午的大餐我们下午再去弄画像。”

我答应着走回自己房间。

我先洗了个澡,然后去餐厅吃了别人给我弄的早饭。吃饱喝足后,我说自己昨晚整晚没有睡现在想睡一觉,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吃饱了果然很好睡。我一觉醒来,已是傍晚。窗外的天际变得血红。我慢悠悠起身,走出房间。

刘姐和组里好些人还聚在一起在客厅里交谈。

听到我的脚步声,大家的目光聚集到了我身上。

“你们怎么没有叫我起床?午饭都过了。”我边说边走近他们。

“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好好睡一觉,就没叫你。”刘姐站起身来,看着我,“现在也不迟,我们可以马上开饭。都是你爱吃的,早准备好了。”

我笑嘻嘻地跟着刘姐去了餐厅,大家依次落座。刘姐让我坐在她左边,我依言坐下。

菜上齐后,刘姐首先站起,举起装满龙舌兰酒的杯子,“今天这餐饭,是为了庆祝虫虫的胜利,同时向她表达我们的感谢。正因为组织里有虫虫这样出色的人,我们才能跟着过好的生活。让我们为虫虫干一杯。”

所有的人都站起,共同举杯。除了我,大家都说道:“为虫虫干杯。”我说着“干杯!”跟大家一起举杯。

说完,大家纷纷一饮而尽。我皱着眉头喝下了杯中的酒。我不喜欢酒的味道。

“这洋酒不对我胃口。”刘姐笑着说:“就这一杯我就觉得头晕晕的了。我不喝了,你们想喝的随意,尽情喝。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要拘束,也不要想别的事。”

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全都是我爱吃的菜。大家也使劲地夸我,吹我。我心下也很受用。只是,在这高兴之余,心底某处始终有个地方因为疑惑而郁闷,让我不能完全打起精神来。

吃完饭,我跟五胖子一起弄出了长发男人的画像。虽然不是百分百像,但我认为完全可以靠这个画像认出长发男人。刘姐让人把画像分发给组里的人,让大家调查一下长发男人的背景。

“初恋”的事告一段落,吃完饭分发完画像,各人各自离开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随便看了几集电视剧就睡了。这是一个好觉。我在早晨醒来。

今天没有任务,是悠闲的一天。我躺在床上,享受着这种愉悦的懒散,迟迟不肯起床。我翻滚了几下,伸长手臂摸到了放在床边的包,从里面摸出几包零食,躺在床上吃零食。

还没吃完,房间响起敲门声,刘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可以进来吗?”

“进来。”我边咽下嘴里的肉干边喊了一声。

刘姐打开门走进来,我起身,走到梳妆台拿起上面放着的果汁大喝了一口。

“才起来啊?”刘姐笑眯眯地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脸,“今天气色不错,看样子觉补好了。”

不会是又有新任务交给我吧,我想。于是,我赶紧说道:“才没有呢。我觉得我至少还得休息一周,才能把精神补起来。现在我没精神做事。”说完,我一个站立不稳,赶紧扶住梳妆台。

我偷眼看着刘姐,她哈哈地笑了,一拍我的手,“得了,别装了,我不是来给你任务的。”

我松了一口气,靠着梳妆台站好,笑着问:“那是来找我聊天来啦?”

“小鬼灵精。”刘姐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拉着我到一旁的沙发坐下,说道:“昨天那个画像,有结果了。”

闻言,我一下就有了精神。

“有人查到了那个男的。前面一段时间他做了好几件大事,弄到很多钱。在行内也有点名。他没有组织,自己单打独斗。现在有搭档,是一个女的。他在行内没有仇家,跟我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恐怕就是个凑巧。”

“可是,”我咬了下嘴唇,慢慢说道:“姐,现在,我再仔细把疑点说给你听。”我扯了一下睡裙,说道:“他说他在监视卜夏。要是这样,他只要监视一段时间,只要跟着卜夏,就不难发现他的搭档。他搭档说卜夏每天都要去给她送吃的。这样的话,他不是应该早就发现了吗?就算暂时没有发现,他只要继续跟就好,没必要卖我那个人情。再有就是他知道“初恋”放的地方,那个地下密室。为什么不自己去把东西拿走?非要便宜我?”我停了一会儿,想了想,继续说道:“奇怪的不止他,还有卜夏家。他家那个地下室里,除了这颗宝石,其他放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是古董,但尽是一些大型青铜器、木器还有很大的瓷器一类的。一句话,除了这颗宝石,其他东西都不方便搬运。简直就像在叫别人把这颗宝石拿走似的。你说怪不怪?”

听完我的话,刘姐沉默半晌,才说:“他会不会是以后有事找我们,所以才先卖我们一个人情好方便以后。”

“以后的事谁知道?”我撇了下嘴。

“你别想多了。”刘姐语气很镇定,“反正东西已经到手了,我们会把它放到安全的地方。其他的不用想。”

我看着刘姐看似温和的脸,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刘姐虽然嘴上说没事,脸上却隐约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她跟我一起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起身。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我。

“姐,我饿了。是不是该吃午饭了?”我揉着肚子,发现吃过零食的肚子又瘪了。

“时间过得真快,”刘姐看了一眼手机,“说会儿话就快到十二点了。走,我们去吃饭。”刘姐拉着我的手站起,我们走向餐厅。

餐厅在一楼,从我住的五楼下去得走好几段楼梯。就在快到二楼的时候,我突然灵机一动。

“姐,我有办法了。”

“什么?”刘姐说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

“很多事情都很奇怪。但那些奇怪的事情,全都跟那颗宝石有关。我们用宝石当诱饵,说不定就能钓出一些东西来。”我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刚想到的东西,却看到刘姐的眉头皱拢了。

“要是宝石有个闪失怎么办?”

“找人看好啊。轮班,二十四小时值班。或者是换个假的,找人假装喝醉了无意中放出消息说宝石放在哪里,来个引蛇出洞。”

“就怕引来的是毒蛇。”刘姐神情还是没有放松。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风险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我们做的就是风险大的事呢?要是干我们这行还缩手缩脚,这行就完蛋了。”

刘姐静静看了我片刻,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带上笑意,“好吧,那就这么办。我们等会儿好好计划一下。”

很快,我们找到本地一个小混混假装喝醉酒放出消息——他认识我们组织的人,偷听到“初恋”就藏在组织大本营储物室旁边的小房间。

那个房间门口,刘姐安排了一组人分批次轮流站岗。每次两人。如果有人想前去捣鬼,那两个人会装作中计,让那个人进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屋内的天花板里早已准备好一个夹层。夹层里,一个摄像头正通过天花板边角一个小孔拍摄着屋内的情况。这整个房间,无论天花板还是墙壁,都贴上原色的木板。木板上很多黑色的结疤,很好的掩饰了那两个很小的黑孔。

做好这些准备,我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着有人上门。结果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暗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刘姐也笑眯眯地跟我说可以放下心来。

但是,刘姐没有责备我,她反而很亲热地拉起我的手,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这样是对的。我就喜欢你这个聪明劲儿。”

事情看起来就这样解决了,并没有出现我怀疑的后遗症。

又过了几天,刘姐派我去一个繁华的都市执行一个小任务。完成任务的同时,我在那个城市吃了不少当地美食,心满意足地回到组织交差。

这次回来,庆功宴后,我只休息了一天,刘姐就又给我派了任务。我心下有些不开心,嘟着嘴没有马上答腔。

“别不开心了。上次那颗宝石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组织决定给你这个数。”刘姐凑近我耳边小声说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让我瞬间笑逐颜开,不由得答应起来,问道:“姐,这次又是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前几天给‘初恋’找买家,结果发现只卖这一颗太不划算了。这颗宝石当初是一个国王送给王后的礼物。宝石有两颗,据说两颗一起卖价格远超单卖的总和。所以,现在组织让你去找另一颗叫‘永恒’的蓝宝石。”

“多少钱?”我首先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刘姐又告诉我一个数字。我嘴角忍不住上扬,但仍然嘟起嘴小声嘟囔,“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要我去哪里找啊?上天入地我可不会。那是齐天大圣。”

“我的猴儿,看把你乖的。”刘姐一戳我的额头,戳得我的头向后一仰。

“自然是有点消息才会交给你的。”刘姐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组织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消息是什么?”我心里开始涌动。

刘姐递给我一张图片,上面是“永恒”的样子和现在可能在的区域。

“虫虫,这么重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刘姐拍着我的肩,“谁叫你是我们这里最本事的人呢。”

得了吧。把我当一个苦力使唤,什么本事不本事的。我心里忿忿地想着。不过,刚才刘姐所说的数额又砰地跳进脑海,心里又平衡了。看在钱的份上,我还是有点开心。

“什么时候出发?”我把纸收好,问道。

“越快越好。”刘姐笑容可掬。

“我先睡一觉好好休息下,明早就出发。”我低着头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声音却尽力显得高兴一些。

“最近给你的任务比较多,没有意见吧?”没想到刘姐也低下头来,想观察我的脸。

我赶紧调整内心情绪跟面部表情,咧开嘴眯起眼睛做出笑脸抬起头来,“怎么会呢?组织不是给我钱了吗?我不是在为别人辛苦,是为自己努力。”

“明白这点就好。”刘姐笑着搂住我的肩,“你早点收拾东西,好好休息。明早我们送你。”

“知道。”送走刘姐,房间里只剩下自己。我拿出她给我的图片又看了一遍,捏成一团放到包里,心里对着刘姐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组织是给我钱了没错,但比起我为此冒的风险和付出的精力,比起我为组织带来的利益,那点钱根本不值一提。辛苦的虫虫呀!我走到床边躺倒,随意地滚来滚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组织退休呢?我可不想这样累到六十岁。

说到六十岁,咦?我猛地坐起,那时我的脸不早就开始长皱纹,皮肤也松弛了吗?组织肯定早就不会派我去做事了。就等着养老了。嘿嘿。不过,要让自己皮肤更差看起来老得更快吗?我很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不,不行,让自己的皮肤加速衰老太残忍了,我下不了手。就顺其自然吧,什么时候能退出再退。我摩挲着自己光滑的脸蛋,皮肤还是要好好保养为上。

这个夜晚,我很早就入睡。

第二天,依照惯例,刘姐他们送我上了车,又嘱咐了我一些话。我虽心下不耐烦,还是笑嘻嘻地听着。心下却想到:我可是机灵的虫虫,你根本没有什么新东西教我了。快闭嘴吧,你。

到目的地后,我首先去找了我的老熟人——阮元。她以收集信息为生,对这里以及附近的消息了如指掌。当然,了如指掌是她自己说的。虽然我认为恐怕不到那个程度,但她能打听到很多消息却是真的。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深居在一条破旧小巷的独门独院里的阮元打开门看到我,第一句话便说了这个。

“你说呢?当然是刘姐的妖风。”我双手手掌合拢,手尖朝上,波浪般从下向上举高。

阮元哈哈大笑,“先进来。”

我一进门就找了往常坐的懒人沙发躺倒,说了一句,“又是长途奔波,可累死我了。”

“这次又给你什么任务了?”阮元坐在我附近的单人沙发上,问我。

“找一颗名叫‘永恒’的蓝宝石。”我有气无力的回答,然后歪着头看向她,又加了一句,“你有吃的吗?我现在好饿。”

“你想吃什么?”

“随便来点三明治跟咖啡吧。”

“我这就去给你弄。”阮元边说边站起来走向厨房,“你每次来首先就是吃东西。也不知上辈子我是不是欠你粮食。”

“肯定欠。”我哈哈地笑了,“谁叫你做的东西那么好吃呢。有的比外面卖的都好吃。”

吃完三明治,喝下杯里最后一滴咖啡,我心满意足地摸着鼓胀起来的小肚皮,冲着阮元笑。

“别笑了。这次要我做什么,快说。”阮元冲我一瞪眼,我反而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别装凶了。这可吓不倒我。”我盘腿坐在沙发上,心里没来由喜滋滋的。我喜欢和阮元呆在一起聊聊天,吃吃东西。

“好吧,随便你。想说什么就说。跟生意无关的我也听。”阮元对我做了一个表示放弃的无奈耸肩,靠在沙发靠背上,微仰着头,眼睛朝下看着我。

“你听过一颗叫‘永恒’的蓝宝石吗?据说是一个国王送给他的王后的。好像是为了纪念他们结婚周年。”我从扔在沙发上的包里摸出揉成一团的图片,展开,拎着图片给阮元看。

阮元一下坐直身体,面部开始活动。我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开始感兴趣了。

“你别说,我还真听过。”阮元边回忆边对我说道:“说来奇怪,之前就有人找我问过这事儿。在接下那桩生意后,我就对这颗蓝宝石进行了调查。然后将结果给了他。”

“男的女的?”我倾身向前,问了一句。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阮元笑了,“你知道,客户的资料我肯定是完全保密的。这样你也放心不是?”

我点头,“嗯,好。”

我正准备说出自己的需求,转眼却想到一份资料卖两家的事,遂问道:“你把曾提供给别人的资料又给我没问题吗?”

“我的工作就是,客户想要知道什么,我尽力搜集情报。但我所接待的客户是朋友还是对手,可不在我考虑的范畴。也从来没有说过一份资料仅提供一名客户。”

“那给我吧。”我盘着腿懒懒伸出手,“想必关于‘永恒’你所能打听的事都打听了吧。”

“你先说说,到底想知道什么。”阮元仍是保持着笔挺的坐姿没有动。

“想知道它在哪里,目前拥有它的人叫什么,住哪里,有什么可以接近的方法。”

阮元嘴角一抿,“你这想知道的可真够多的。”

“之前那个人不是这样?”

“那我可不能说。”阮元又笑了,“我只能告诉你,你先乖乖在我这里呆几天。我会好好把调查结果奉上。”

“很好。”我开心地双手一拍,“我就是喜欢住你这里。可以吃你做的好吃的,还可以随便聊八卦。”

“吃的?”阮元站起身走近我,俯视着我,“谁上次住这里的时候跟我说下次会做东西给我吃的?”

我张大双眼,故作惊讶,“哎呀,是谁会说这种话啊,真笨。”

“没错,她就是个笨蛋。”阮元双手叉腰弯腰看着我,“而且就快由一个小虫虫长成一个肥虫虫了。”

“阮元姐,”我支起上半身轻轻搂住她的脖子,“可是这个笨蛋最喜欢阮元姐了。”

“算你嘴甜。”阮元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

我放开手,阮元走回沙发坐下。我们杂七杂八聊了好多东西。每次在阮元这里小住几天我都会觉得轻松愉快。

接下来的好几天,阮元每天早出晚归,也没时间做东西给我吃。而我则是每天在街上东游西荡,看看街景,到处找东西吃。我吃到了好几个当地特产,味道不错。果然还是要有好吃的虫虫才有干劲呀。好好地找了几天吃的,我更加纯粹地打起了精神,等着阮元带回结果。

这天,我吃饱喝足后回到阮元家,准备睡个悠长的午觉。正在这时,阮元回家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阮元走进我住的卧室,走到我的床边。

“怎么样?”我一下起身。

“你想要的都打听到了。只不过嘛,”说到这里,阮元皱了一下眉,“似乎对你没有帮助。”

“什么意思?”我很困惑。

阮元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我,说:“事情有点复杂。”

我没有做声,认真地看着软元没有笑意的脸。

阮元拉过我的手,态度很严肃,“看样子,我得给你打个五折了。”

我嘿嘿一笑,“看你这样,打几折恐怕得由我说了算了。”

阮元一把放开我的手,笑意浮上她的眼角,“你这个小鬼灵精,就知道跟我讨价还价。”

“说吧。到底是怎样。”我在床边坐直了身体。

“你说的那颗宝石,上个月还在一个叫姜卫的富商手里。上个月十二号,那个富商突发奇想举办了一个鉴赏会。他在自家的别墅一楼大厅里放了一个方形的展台,展台最上方固定着一个玻璃柜子,盖子上了锁。盖子下面就放着那颗宝石。大厅里警卫也不少。”

“听起来倒挺安全。”我偏了下头。

“姜卫邀请了不少客人来观赏他新近得到的这枚宝石。其中包括一位珠宝鉴定师傅贵。”阮元没有接我的话,继续讲述,“宝石被傅贵鉴定为真货后,姜卫在其余人和警卫的注视下把宝石放进展台。鉴赏会开始后,虽然很多客人曾接近展台观赏宝石,甚至有不少人重复观赏。但宝石始终锁在展台上方的玻璃柜子里,所有一直看着展台的警卫都可以作证。大厅里也没有任何人看到有谁打开过盖子或是做出其他破坏玻璃柜子的事。但是,在鉴赏会进行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傅贵靠近展台用放大镜看了一阵子珠宝后大叫‘宝石被换了,这个是假的’。这句话给整个大厅造成了骚动。听到这句话的姜卫赶紧叫警卫团团围住展台,不让任何人接近。接着,他带着惊慌离开展台的傅贵来到展台边,姜卫用特制的钥匙打开玻璃柜子,拿出宝石,让傅贵仔仔细细再鉴定一次。傅贵接过宝石,用便携式宝石鉴定工具非常认真地鉴定许久,才带着遗憾的表情说道‘确实已经被换了。这个假货倒是做得很逼真,一般人看不出来’。姜卫惊讶地拿回宝石,放到自己衣服口袋里。接着打电话让另一名他信任的珠宝鉴定师前来鉴定。从傅贵发现宝石是假的开始,傅贵一直面露担忧的神色紧紧跟在姜卫身边,不时出言安慰他。大约半小时后,另一名珠宝鉴定师朱云到达。经过朱云的鉴定,宝石确实已经变成了假货。姜卫非常失望,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没有扔掉宝石,而是将宝石放回衣服口袋,说自己要再让人看看。这个时候,姜卫吩咐人报了警。同时,为显示自己清白,一名受邀前往的客人提议由警卫搜查他的衣服和包。这一提议遭到大部分人响应。于是,在场所有男士由警卫搜查,姜卫的妻子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尽可能小心地搜查女士们。搜查的结果是,在场所有人,任何人身上或包里都没有宝石的踪迹。也没有任何人在此前跟外部接触过。宝石不翼而飞。”

“听上去好像挺玄。”我摸摸后脑勺,重又倒在床上,跷起脚对阮元所说的话进行梳理。

“你好好想想。我去休息一下。”阮元说着站起来。

“好。”我双眼瞪着天花板,看着头顶的半扁形顶灯。

我听到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

我努力在脑海里整理关于宝石的信息。很快,我便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阮元叫我吃晚饭的声音。

“叫你起床半天都不应。说一句吃饭了你马上就醒了。”阮元弯腰双手捧着我的脸,“快让我看看你脑子,是不是装满了豆腐。”

“就算是食物也不是豆腐。”我轻打一下阮元的手。她双手放开,我坐起身来。

“等我一下,我洗把脸就吃饭。”

“这你倒是不含糊,动作也利落。”阮元笑着出了卧室。

我坐在床上懊悔不已。怎么就睡着了呢。等下吃饱了血液大部分都涌向胃部参与消化,我脑子更困更想不出什么了。我有些难受地揪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头皮传来的痛感让我唉哟出声。

我起床,习惯性拿起手机查看。发现下午刘姐发了好几条信息询问我事情进展。因为我睡觉会将手机调成静音,所以她发信息前的一通电话落了空。我想了想,回了一句‘事情还在进行中,有好消息了第一个告诉你’。回完,我关了手机。我可不想被她啰里啰嗦一通废话。

晚饭桌上,我没有和阮元过多交谈,注意力都集中在宝石的事上。可是,直到吃完饭,脑子里还没出现一个结论。向阮元感谢了她提供的晚餐后,我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

回到房间,我打开电脑,在自己熟悉的视频网站寻找想看的综艺。随手打开了首页推荐的一个,看了几分钟不太喜欢,准备换一个。“换什么好呢?”我歪头托腮,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

终于,我选定一个。“换这个吧。”我边自言自语边打开视频。就在这时,我脑子一颤。“换”字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混沌的思路。

我兴奋地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聚精会神地思考。没过多久,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能在鉴赏会上拿走宝石的,就是傅贵。傅贵说宝石是假的时候,其实展台里还放着真货。当姜卫把宝石放进衣服口袋后,傅贵跟他寸步不离,找机会将真货换成假货。待另一名鉴定师鉴定过假货后,再将真假货替换。姜卫衣服口袋里装着真货,傅贵将假货扔掉。小小一颗宝石,扔到马桶里再冲走既方便又不引人注意。所以,无论怎么搜身,在场的人除了姜卫都没有宝石。至于后面傅贵怎么找机会弄到姜卫手里的宝石估计是小菜一碟了。

想到这里,我兴奋起来。开始在网上搜索傅贵的相关信息。

傅贵,珠宝鉴定师,兴趣是旅游、摄影、飞行棋。网页上显示的他一连串成就我没有兴趣。我找到了他的微博主页并查看。

我搜索珠宝鉴赏会的日期,发现傅贵当天没有发博。第二天一早,他发了一张拖着行李箱的照片,配文是自己要开始旅行。

从这之后,傅贵发了许多张他在旅行地的图片。

我仔仔细细研究了傅贵发的每条内容。除了他旅行的照片就是转发的新闻。

难道他选择性转发的新闻里有什么玄机?大脑深处传来的兴奋让我睡意全无。心脏跳动加快,身体各处涌出的精力让我眼睛瞪得像铜铃。

将傅贵所转发的新闻分开看,联系起来看,各式花样看,一无所获。于是,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他所发的跟旅行有关的博。

这一看,倒真是有所发现。傅贵每到一处,所发照片,必定有一张是他坐在桌前看着远处或远方。桌上放着一瓶花,他坐在桌旁戴着墨镜。

我又将那些照片全部看了一遍,发现花不尽相同。而且凡是出现花的照片,傅贵所戴墨镜上也必定会映出花的样子。这些……到底有没有什么含义呢?我苦苦思索,肚子也开始饿了。

我起身去客厅给自己找了一个苹果和一包牦牛肉干,啃着苹果拎着肉干包装袋回到了电脑前。

当一个苹果快啃完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傅贵墨镜里所映风景不对呀。他在澳洲的照片里,墨镜里映照出一个穿比基尼的人。不对呀,澳洲这个时候可是冬天。

接下来,我挑出了所有有问题的照片。那些照片上,不是出现了当地没有的植物就是季节不对或者墨镜里所映出的风景跟他所标注的地点不同。

我的心陡然一跃。扔掉手里的苹果核,从凳子上跃起,单脚踩在凳子上弯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有猫腻啊,有鬼啊。我脑子里反复想着,我一定要把那猫捉出来。

我找了一张纸,首先把错误图片里的花排列出来,在网上搜了它们的原产地、花语之类的东西,试图从中找出关联,结果失败。于是,我又开始数起花的花瓣,仍然是徒劳。

这下,我变得有点泄气,又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眼睛盯着屏幕,手里拿着肉干不断往嘴里送。

看了许久都没有新的想法。一包牦牛肉干也吃完了。我将肉干包装袋捏鼓,拍出了“啪”地一声巨响。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扔掉被自己拍烂的包装袋,阮元就慌慌张张出现在我房间门口,“什么声音那么响?”

我这才注意到时间不过才凌晨四点。于是,我向被我吵醒的阮元说了抱歉,让她继续回去睡。

“你也是,早点睡。”阮元边打呵欠边口齿不清地和我说了这句就回了她自己房间继续睡觉。

我则来到床边,直直倒下,烦躁地在床上打滚。嘴里小声呜呜。

“搞什么鬼啊。那个傅贵。”气呼呼地骂了这么一句,我还是从床上爬起来,继续研究傅贵的微博。

我来到电脑前,用脚调整好凳子的位置,边坐下眼睛边瞟向电脑屏幕。没想到这一瞟竟然给了我灵感。等等,傅贵爱好是——旅行、摄影、飞行棋。我右手握成拳头捶上左手掌,还差一个飞行棋。

我赶紧坐下,在傅贵微博主页里搜索“飞行棋”,结果跳出来好几条微博。我认真查看每一条微博,发现他喜欢照出飞行棋的棋盘。

可是飞行棋跟花,这能有什么联系?我双手扯住头发,脑袋左右晃动,没有听到水声呀,那怎么会想不出来呢?虫虫的大脑行的呀。

关于那些花,想数清楚花瓣不太可能。因为一束花里,有部分花必定会被其他花挡住一部分。那么,是花的数量吗?

我试着数了数花的数量,发现每一张错图花的数量都可以数清。我是不是拿到了能打开神秘之门的金钥匙了?我忍住笑,将图片按照先后顺序排列,再依照这个顺序数好花的数量。

都是一些数字,能拿来做什么呢?我咬住下唇,双手叉腰烦恼不已。

咦?飞行棋。那棋不就是靠数字来玩?

我的天啦!我又忽地跳了起来,飞行棋。

我赶紧重新查看傅贵所发的跟飞行棋有关的照片。最近的一张,完整地显示出他所玩飞行棋的棋盘,且发博时间就在宝石被换第二天。

我想了一下,按照一三五、二四六的规律把数字分成两份,依次在棋盘上走了起来。当数字走完,两个棋子停在了中段相同的地方。这又代表什么意义呢?我一直想着这个,但直到天亮也没有想出来。

之前开心的心情消失无踪,额前传来钝痛,我发现自己困得想哭。于是,我什么也不再管,倒头就睡。

醒来,首先察觉到的是腹中奇响的“咕咕声”。简单洗漱后,我去厨房找了点吃的。阮元没在家,我吃完就又倒在了沙发上。满脑子都是那个飞行棋棋盘。

突然,我想到那个棋盘的图案有点怪,跟一般的不同。一般的棋盘哪有那么多歪歪扭扭的地方,还不对称。特别是有的地方还凸出一小点,对棋盘而言,那一小点连一步的地方都不够,是完全没有必要存在的形状。

这个棋盘的形状我越看越眼熟。这到底是什么呢?我瘫坐在椅子上,头歪向一边。觉得又饿又渴。可能是用脑过度了吧,我想,干脆再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我给自己冲了一杯花茶,捧着杯子坐到客厅沙发上,随手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我不断换台,寻找想看的电视节目。

已经换了十几个频道,我还是没有看到想看的节目。心想,再找一会儿没有就关了算了。

连换了几十个频道都没有想看的节目,我烦躁地关了电视,准备回到电脑前继续苦战。

可是,我刚站起身,准备弯腰拿起放在沙发前茶几上泡着花茶的杯子,脑子仿佛被谁打了一拳般变得混沌,我站直身体,愣愣地回想,脑子快速恢复了清晰。

我重又打开电视,不断换着台。

对,就是这个,早晨的天气预报。

节目主持人正讲着今天各地的天气状况,镜头背景是一张地图。没错,就是那个——地图。棋盘的形状,很像地图。

我小跑回房间,看着那个棋盘。没错,它就是很像地图。只是,全国地图上没有大的省或市是这种形状。那么,省内的市呢?就是这个市。

我开始在网上搜索这个市的地图。

当地图弹出来的瞬间,我眼泪差点飚出来。一模一样啊,棋盘的形状就是这个市的地图形状。我开心不已,单脚踮起,跳了一个圈。

接下来,就是比对。

假设姜卫的别墅是起点,棋子停住的地方是终点。依据地图的比例换算,棋子停住的地方,应该就是宝石所在之处。

我在地图上查好位置,收拾好我的背包,躺倒在床睡了一觉补充能量。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被自己设定的闹钟吵醒。起床吃了东西我背好背包就出发。

到达棋子停驻的终点站时已过十二点半。这晚天空阴云密布,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我在路灯的光线下仰头打量着面前这栋二层小楼。小楼是欧式风格,外观颇为华丽。室内没有光线透出来。我尝试着按了门铃,许久也没人应门,我放下心来。

绕了小楼一圈,我发现一根管道距离二楼一扇窗不远,便选定了那根管道作为向上爬的渠道。

我双手在胸前合成“V”形,低下头呼呼吹了两口,再踮起脚尖四处张望,确认目力所及之处都没有人之后,跳起来抱住管道,手脚并用向上爬。

小楼四周很安静,我耳边最响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声。突然,一阵“吱呀”声响起,我立马停住,紧抱管道四下张望。这里,那里,还好,视野内没有人的身影。我松了口气,抹了下额前的冷汗,仿佛屁股下有团火焰在烤一般向上窜。

终于到了窗台旁。窗户大开着。我伸出脚,试探着踩上窗台,再一手抱着管道,一手伸向窗户抓住窗框。待右手抓紧,我左手也放开管道抓住窗框,最后收回左腿站上窗台。

我双手抓着窗框蹲在窗台上,双腿一跃,跳入室内。

室内很安静,光线很暗。因为房间四周的窗户都大开着,借由路灯的光线可以勉强看清楚室内的障碍物。

我拿出小巧光线范围也很窄的手电,用特制套子套在额前,戴上手套在屋子里搜索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跳进来的这间屋中央的玻璃圆桌上,竟然有一个首饰盒。我拿起首饰盒打开,看到了“永恒”。

这是什么鬼!我吓了一大跳,手抖了一下,差点将首饰盒摔出去。怎么这么容易找到?简直像用棍子支起竹篓等待鸟儿上门的捕鸟笼里的虫子诱饵。不对不对,我才是正在笼中的虫虫呀。我有些欲哭无泪,手心悄悄冒出冷汗。

不过,来也来了,只好见机行事。于是,我将首饰盒放进背包,转身就走。

“不谢谢我一声就走了吗?”身后响起老年男性的声音,浑厚、戏谑。

四周亮起灯光,我准备逃跑的腿跨出去的瞬间一抖,随即装作若无其事般收了回来。

我回转身,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方脸男性,笑了,“那就谢谢了。”说完转身要走。

“你为什么今天才来?”花白头发问道:“我旅行回来在家里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你上门。我原以为旅行回来就能看到宝石的消失,却迟了好几天。”

花白头发的话让我再次驻足转身。

“你在等有人将宝石拿走?”我问,脑子里想着,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要是杀虫药就行。

“没错。”头发花白在圆桌旁坐下,“你爬管道的动作也不够利落,比我预期的晚了一分钟才到。”

我还不够利落?我一时有些气堵。瞪起眼睛看着他。

头发花白呵呵地笑了,“好了,你走吧。”

这句话让我彻底慌乱。让我拿着宝石走?就这样?白白放我走?难道是外面已经准备好杀虫药,正等着我出去好对我一顿猛喷?

我右脚动了动,没有提起来。我被他的态度吓得不敢立即出门。但随即一咬牙,便决定了。反正留在这里也不可能,只能走出去。走!

只是,要不要放下宝石再走?如果放下宝石可能只是白跑一趟。可是,到手的东西再拿出去我实在心有不甘。

快速纠结后,我决定带上宝石走。我不能白跑一趟。至于外面有什么牛鬼蛇神,我使尽浑身力气逃脱就是。我本来就是虫虫,大不了被烘干了泡酒,豁出去了。

“外面什么人也没有。”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头发花白开口了。

被人看穿让我很愤怒。于是我只是咬着牙瞪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这本来就只是我设置的一个寻宝游戏。既然你成功找到了,宝石就是你的。”头发花白笑得很开心,“我还得感谢你陪我玩这个游戏。”

卧槽,这什么变态!我腹诽道,这么贵重的宝石也能拿来玩?

“为什么要玩这么危险的游戏?”我真的开始好奇了。

“你看我,”花白头发指了指他的头发,“活到这个年纪,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死期,于是,想要疯狂一把的念头就挥之不去。”

“你就不怕被别人踩到疯兔子的尾巴?”我偏了下头,“你这种疯狂很危险。”

“兔子尾巴不长。不是吗?”

“你就不怕姜卫想到是你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花白头发声音陡然拔高,脸上是颇为玩味的表情,“宝石又没在我这里,他凭什么找我麻烦。”

我撅了下嘴,不置可否。

“好了,你走吧。”

“我真走了?”说话的时候,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他也坦然回视着我,眼神跟之前一样悠闲戏谑。

“拜托把门拉上。”说完他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把门拉上。这是告诉我可以走门?门边有埋伏吗?我跑到窗边看着屋外。屋外跟之前一样安静,也看不到人。

想了想,我放弃了原路返回,一路小跑到一楼。

隔着大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真没有人。我一咬牙,砰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没人,没人,没人。确认四周都没有人在等着我后,我想起了花白头发的话,跑回去给他关上了大门。

回阮元家的路途很顺,没有遭到围追堵截。

我静悄悄进了门,没有在客厅看到阮元。便径直回了自己住的房间,抱着包在床上打滚,压低声音狂笑。

到手了到手了。

滚累了,我决定马上发信息告诉刘姐。这样她可以早点开始准备给我的报酬。我一回组织就有钱可以拿。

我拿起手机,发现刘姐在一个小时前刚询问了我事情进展,于是,我发了一条信息回复刘姐。大意是时间太晚担心她可能睡觉了,所以没打电话给她。自己已经拿到宝石,很快就回去。

发完,我继续坐在床上傻笑。打算拿到钱后先把自己之前种草的高级餐厅全部吃一遍。

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刘姐给我回复了。

“不愧是我们聪明漂亮的虫虫,真是组织的荣光。不过你暂时不要回来,组织还有另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三个小时后,你去市郊北边那个废弃的桥下,我派去的人会在西边第一个桥墩那里将你的任务告诉你,同时替你先带回宝石。早点睡。晚安。”

我看着手机,陷入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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