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洪亮清脆，想必后厨听得真真切切。
林泉漫今天婚礼忙了一天，太累，也没什么食欲，看着菜谱上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菜名，叫念君粥，好奇，便要了一份。
没一会儿，两人点的餐就送了上来。
念君粥，原来是一碗八宝粥。
林泉漫拿着白瓷汤勺舀了舀，热腾腾的八宝粥她很久都没喝了，怕烫，温软的小嘴呼着气，要吹凉。
叶秉钦把他的小黑包打开，里面是一台DV机。
林泉漫一边吹着粥一边听他慢悠悠的声音。
“这家小店开了有二十年。我第一次来喝的也是你点的这碗粥。”
林泉漫觉得这粥似乎有故事，人没抬头，唇齿间都是八宝粥的香气：“这粥的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叶秉钦摆弄着他的DV机，镜头调整好，亮堂的日光灯，蒸腾的奶白色的热气，红唇乌发明眸善睐的姑娘，他举着机器，继续道：“九八年的时候这对夫妻下岗，自谋生路开了这间小店，典型的从无到有。生意起先也不算好，然而好歹可以混口饭吃。这家店本是夫妻搭档，但在十五年前，男主人因为救了一位落水的孩童而永远离开了人世，他去世的那天刚好是他们儿子二周岁的日子。”
叶秉钦说得太过平静，林泉漫却觉得这背后的故事太过沉重，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这会儿，从门外进来了一位背着书包有些驼背的少年。
老板娘接过他的书包，一巴掌狠狠地拍到他的后背上，带着点淳朴的乡音。
“不是和你说过，不能驼背，不能驼背，好俊的个娃娃驼背了怎么是好哇！”
林泉漫应声抬头，却发现叶秉钦正端着他的DV机，镜头对着自己。
手里握着的瓷勺子不知为何，让她觉得莫名的烫了起来。
“你……在干嘛？”
“你看不出来吗？在拍你。”
“……”
林泉漫皱着眉，手上握着的白汤勺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拍她干嘛！
就在她想着用什么婉转的方式“质问”对面气场淡定的某人时，叶秉钦的眼睛盯着DV机的屏幕，悠悠道：“别皱眉，画面不好看。”
我皱你大爷！
林泉漫一点喝粥的心情都没了，她将舀了半勺的八宝粥置在碗里，人往后椅子背上一靠，心里估摸着应该是出了镜头。
我看你怎么拍！
叶秉钦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沉思了一会儿，暂停录像，将屏幕翻转冲着林泉漫。
闲闲道：“不吃了？”
林泉漫嗯了声，真是懒得搭理他。
叶秉钦眸瞳深深，目光里带着笑：“成，不吃就不吃了。看看吧。”
说着把DV机推到了林泉漫面前。
林泉漫觉得他这人挺神奇，明明拍的是她，行云流水，理所当然得好像她欠了他钱似的。
小饭馆里人时进时出，林泉漫不是很常在这样的馆子里吃东西，老板娘好像和谁都很熟，随口搭话便能闲聊上几句。估摸着小饭馆的故事也是从叶秉钦从老板娘口里听来的。
DV的画面一转，出现了她自己。
他什么时候开始拍的她？
画面中，她侧着头认真地听老板娘同她讲话，头发挡着侧颜，看上去还挺乖巧。镜头切换，从林泉漫身上转移到了老板娘身上，再深远些，仿佛能看到挡着白色布帘的后厨房。
林泉漫觉得有点神奇，明明平平无奇，但是她却很想顺着镜头再接着看下去。
很快，镜头里出现了她诧异抬眸的表情。
然后就是她后靠出了镜头的画面。
叶秉钦喝着冰水，手轻轻扣在桌子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桌面，视线缓缓滑过林泉漫的表情，突然，姑娘抬起手，声音急急地：“老板，结账！”
她拿微信扫了码付了款，偏头睨了叶秉钦一眼，分明是在说：你个大流氓！
叶秉钦收了DV机撞到小黑包里，一脸不关他事。
直到出了小巷，拿着叫车软件等车的时候，林泉漫也没再同他说一句话。
车来了，林泉漫开着车门道了句：“我先走了。”
叶秉钦手快，挡住她要关上的副驾门：“怎么？不带我？”
林泉漫虽然恼着火，但也是家教极好的人。
“叶先生，要打车您得自己叫，师傅接单是直接到我家，不方便送您。再见。”
她“您”字喊得溜极了，水灵灵的眸子瞧着他，妥妥的一个假笑。
叶秉钦流畅的眼角微微上挑，松了门，肩上是那个黑色的DV包，半退一小步。“好，慢走。”
林泉漫看到他那个DV机，临关门前奶凶地补充了一句。
“删了。”
叶秉钦已经顺势替她关上了门，透着车玻璃，林泉漫没太听清，但是他那个口型分明就是在说。
“看心情。”
他大爷的！
她今天换下伴娘服的时候太着急，文胸外面那个纯洁小背心忘记在阮稚菱那了，那个DV画面里，她粉色的胸衣透着白色的连衣裙，轮廓要死得清晰……
啊啊啊啊啊！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叶秉钦看着车消失在街口，不慌不忙地拨了个电话。
“程瀚，在哪呢？”
“逍遥楼呢，局子没散呢，叶导来不来啊，兄弟们等你续摊儿啊。”
“不去。”
嘈杂的KTV里不知道谁在嚎着那首《离愁》，程瀚没怎么听清叶秉钦的话，冲着那人吼了一声：“丫的小点声！”说着开了门站在走廊里问：“你说什么？”
叶秉钦淡淡地：“我不去，来接我。”
卧槽……
程瀚疑惑：“你这是在哪呢？”
“刘妈妈饭堂。”
程瀚皱眉：“那你打个车不就得了？”
电话那头声音冷清清的：“一个人坐，孤独。”
程瀚心里骂了句：靠，矫情死你得了！
忽地想起来叶秉钦说过今天要找个单独的机会还那个美女换座的钱。
问他：“那小姑娘呢？”
叶秉钦悠悠道：“让我气跑了。”
“……”
程瀚返回包厢拎着外套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心里想：叶秉钦，尼玛真是个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