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我找来了医生,来看你了。”桂花婶子边说着边打开屋里的灯。
这时候苏木才清楚地看清了这个屋子,这个屋子原本应是一间猪舍,猪食槽还放着一些发霉的猪食料,来旺嫂子就躺在一块临时的木板上,裹着潮湿的被子,听到有人进来了,才睁开了厚重的双眼皮,两只眼睛无神地看着苏木。
“妈,我想喝水。”来旺嫂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桂花婶子转身就出去找水了,苏木放下手里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温度计给来旺嫂子夹在了腋下,然后又从药箱里拿出了把脉用的木枕,垫在了来旺嫂子的手腕下。
“我还不想死,我刚刚生完孩子,我还要照看我的孩子长大成人,我还要看他结婚生子,我要等他给我养老送终呢。”来旺嫂子说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了被子上。
“你不会死的,我会医好你的,不要说丧气话。”苏木看着来旺嫂子,暗下决心,一定要医好来旺嫂子。
来旺嫂子的脉象紊乱,气血巨亏,现在还高烧不退,若是今夜退不了这高烧,或许来旺嫂子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升起了,苏木眉头紧皱,思量着如何先将这高烧退去。
“水来了,水来了。”桂花婶子端了一杯热水来了,边走还边吹,热水冒着热气。
“妈,给我水。”来旺嫂子咳嗽不停,伸手要接过水,桂花婶子却没有递过去。
“这家里也没有提前烧水,你这水烫的,我再吹吹。”桂花婶子使劲地吹着气,苏木一把拿过来水,放在了桌上,说道:“不用吹了,现在她不能喝水,先将腋下的体温计拿出来吧。”
苏木说完就转身去翻药箱,翻找着东西。
“哎哟,我的天哪,这可怎么办啊,怎么烧成这个样子。”桂花婶子大喊一声,苏木回头一看,桂花婶子正拿着体温计对着灯光看,脸上的神情更是焦虑了。
苏木刚刚给来旺嫂子把脉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来旺嫂子的体温不是一般的高,所以知道再不退烧,来旺嫂子就抗不过今晚了。
“苏木,你快瞧瞧,你快瞧瞧。”桂花婶子红着眼将体温计塞在了苏木的手里,苏木拿起来对着灯光一瞧,温度计的度数停留在四十二度那里,这已经是人体的极限了,苏木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可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桂花婶子在一边走来走去,急得直跺脚。
苏木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包裹,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百零八支银针,这是他爸留下来的行当,或者说是他祖上留下的行当,从他祖上开始行医就一直用着这副行当,里面的每一根银针的长短粗细皆不同,用法用途也各不相同,苏木想起小的时候,他爸教他认银针,虽然他天资聪明,但是却有些贪玩,以至于现在有些奇特不常用的银针的用法已不记得,想到不能再跟他爸学习银针了,不由得悲从中来。
“苏木,这可怎么办呢。”桂花婶子看着苏木看着银针出神,不由得更加着急了,走过来摇晃着苏木的肩膀,苏木回过神来,才知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对于一个医生来说,病人是最重要的,苏木拿着银针起了身,将银针铺在一块木板上,拿出酒精灯,点亮了灯火。
“桂花婶子,你将来旺嫂子的上半生的衣服脱了,然后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我要施针。”
苏木说完就转过身去,桂花婶子听到要脱掉来旺嫂子的衣服,脸上流出可难色,但是看着高烧不退的来旺嫂子,手脚还是麻利地脱掉了来旺嫂子的上衣,帮来旺嫂子翻了个身。
“好了,苏木,你快给她治病吧,我觉着她身上的温度似乎又高了些。”桂花婶子虽然看着自己的儿媳妇裸露着上身,但是看着病得快要断气的儿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苏木细细看着来旺嫂子的后背,整个后背都泛着一片暗紫色,苏木知道这是产后聚结在来旺嫂子体内的阴气,这股阴气出不来,那么气血不通,高烧就退不了。
“我要施针了,可能会痛,但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用不来麻药了,否则很可能就醒不来了,所以你要忍着些。”苏木拿着银针在酒精灯上反复烧着,边嘱咐着来旺嫂子。
看着苏木手里半指大的银针,来旺嫂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口咬住枕头,点了点头,桂花婶子也有点不敢直视苏木手里的银针,想转身出房门,但是想着自己的儿媳妇赤裸着上身和苏木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毕竟不好,就走到床头,低着头,帮忙摁住来旺嫂子。
苏木看着手里烧红了的银针,伸手摁在了来旺嫂子的背上,一点点摸索着什么。
“就是这里了。”
苏木摸着来旺嫂子脖子下方三寸左右的地方,那个地方的皮肤比其他的地方颜色要深一些,但那里的肉是柔软如水的,手指轻轻一按,就深深地陷下去了,这里就像一个沼泽泥潭,藏污纳垢的,淤积着大量的阴气,侵蚀着来旺嫂子的身体。
“忍住了。”苏木说完就用力一扎,银针刺破皮肤,扎了进去,来旺嫂子疼得身体一抽,叫出了声。
“桂花婶子,快拿个盆子来,晚了就来不及了。”苏木大喊一声,桂花婶子,赶紧松了手,端起一盆水就直接浇在了门口,然后就将盆子递给了苏木。
苏木接过盆子,死死地盯着银针扎着的地方,那肉块不停地抽搐着,苏木知道里面有东西要出来了。
“桂花婶子离得远些,里面的东西可是会杀人于无形。”苏木盯着那不停抽搐的肉,脸色更加难看了,桂花婶子原本看着那银针下不停抖动的肉心里已经发了毛,听见苏木让她走开,立马就跳到了角落里。
银针下的肉抖动得越发厉害,苏木一只手拿着盆子,另一只手迅速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根细竹子做的管子,将管子与银针连接起来,连接好的瞬间,大量乌黑的血水就从细竹管喷了出来,苏木顺势用盆子接住了。
原来这半指粗的银针不是实心的,是空心的,这银针就是专门用来导流体内淤积的污血的,只有这体内的污血被导流出来,这病人的气血才会通畅,高烧才能退去。
不一会,盆子就接满了三分之一的血水,乌黑的血水中还有一些蠕动的小虫子,桂花婶子闻见恶臭的血腥味就好奇凑过来一看,却被盆子里的东西恶心到了,跑到门口吐去了。
苏木看着来旺嫂子的后背的暗紫色开始褪去,变回了正常的肤色,将细竹管子拿下,顺手就扔在了盆子里,叫来了桂花婶子:“婶子,这一盆东西,不可随意乱倒了,这些都是淤积在病妇体内最凶残的病原体,要是沾上了一点,怕也是要沾染上大病,你将这个盆子放在屋顶,然后让烈日暴晒三天三夜,便能将这些病原体消灭殆尽了,然后再将这个盆子找个地给掩埋了。”
桂花婶子听了吩咐,捂着口鼻,眼睛斜视着别处,不敢正视这盆子里面的东西,双手颤颤巍巍地将盆子拿出去,放置好了。
苏木将来旺嫂子背上的银针取下,直接塞进了一根装满了酒精的管子里,盖上盖子,放回了药箱,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了纸笔,写上了药方。
桂花婶子虽然被那盆子里的东西弄得有些难受,但是还是赶紧回了屋子来。
“苏木,这可就好了。”桂花婶子看着刚刚被疼晕过去的来旺嫂子苍白的脸,担心地不停地摩擦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