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拿在手里,微微捻了捻,那符咒已经被风吹日晒有一阵子,这么轻轻一碰,竟有些发碎。
穆易欢忙宝贝似的拿了回去,说道:“师兄,这东西可是物证,你可别给我弄没了。”
李淳风轻笑了一声:“物证?莫不是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穆易欢咧嘴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但这东西在暗室发现,我见着怪异,定然和案子有所牵扯。”
李淳风的眉头轻皱了起来:“你去暗室了?”
“是啊,说来也是因为狄仁杰那个活宝,稀里糊涂的就到了,感觉冥冥中有什么线拉扯着似的。”
李淳风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这符咒是镇邪所用,宫里并不常见,你方才说是狄公子与你同去,或许正是因为他是你命定之人的缘故。”
一提到‘命定之人’这四个字,穆易欢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师兄,咱能不能不拿这种婚姻大事开玩笑?你让我嫁给狄仁杰,还不如一刀抹了我脖子的干净。”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师父曾说过你命里不凡,多有坎坷,也并非妄言。”
“何尝不是妄言?谁生下来不曾有坎坷呢?更何况师父说我命里不凡,分明是早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老头子忽悠人总有一套,师兄你就是被他荼毒了,万事在人不在天,你莫多信。”
“易欢……”
“好了师兄,师父当年诈死,说好了要隐居山林,结果呢?他老人家高寿也就罢了,竟然还回去掺和皇宫里的事,他算数算的精,也不见他的仙风道骨,冬日里一样藏酒喝。”
李淳风干咳了两声,差点没有被他的口水呛到,一代天师袁天罡,死后竟然还被徒弟调侃,不知若是师父在地底下听见,会不会气的跳起来。
穆易欢看着那符咒,说:“对了,师兄刚才不是说,这符咒一般宫里的人不会用吗?那用的次数会不会在太史局有记档?拿过来我看看。”
“不必看,我直言告诉你便是。”
“师兄知道?”
“十年之前,萧淑妃和王皇后被杀前,萧淑妃曾咒言:来世化成一只猫,武后生成一只鼠,要生生扼其喉,方解恨,之后宫中便不再生养猫,那个时候宫里闹过一阵子恐慌,所以各宫各院都要了符咒,贴于门前还有窗前,为的就是怕萧淑妃化成猫来祸乱后宫。”
穆易欢蹙眉:“窗前?”
“猫入宅门……”
“必走窗前!”
穆易欢早年曾经听过外面的老人说过,如今李淳风这么一提,她就更清楚了:“怪不得在那间暗室里门前没有符咒,而是两侧有。”
穆易欢回想起那暗室的模样,四周分明没有一扇窗户,而符咒贴在那里,多半是因为鬼走不走寻常道的传闻。
“师兄,多谢!”
穆易欢站了起来,掸了掸屁股,说道:“我要去睡午觉,午饭不用叫我了!”
“易欢!”
“对了师兄,晚饭做些肉,我好不容易来一回皇宫,总不能让我像只兔子一样吃草吧!”
穆易欢打断了李淳风要说话的,一阵风似的就跑开了。
她知道她这个唠叨的师兄又要说一些什么烦心话,多半是叮嘱她不要在皇宫里胡乱走动,又或者是早已看出了她的一些小心思,要加以教诲。
这一点和那个已经入了棺材的糟老头,几乎是同一个德行。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阿弥陀佛。
穆易欢一个转弯,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坚挺的胸膛,身上似乎还挂着盔甲,撞得她额头生疼。
“狄……”
穆易欢抬眼,只见站在眼前的哪里是什么狄仁杰,而是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眉目如刀,一双眼睛利锐如剑,长得一副好模样,棱角分明,只是皮肤比普通人要晒得黑了些,一身盔甲穿在他的身上显得英姿飒飒,让人看了就觉得精神,没有丝毫的萎靡之色,在这大唐盛世,倒很少看到了。
他的声音低哑,像是伤过,总之说起话来又有一种独特的磁性魅力:“你是什么人?”
“奴……奴婢给李大人送东西。”
他眉头皱了一下,依旧问:“什么东西。”
“送……”
“王大人。”
李淳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及善随即转移了目光,揖礼道:“李大人。”
李淳风看了一眼穆易欢,挥了挥宽大的袖袍:“你可以退下了。”
“是,大人。”
穆易欢低着头,悄摸的就要站起来,王及善突然道:“站住。”
穆易欢脚底下一软,一下子又跪在了地上。
她这辈子还没这么丢人过。
只是王及善身上满是肃杀之气,她无端不敢招惹。
李淳风上前了两步,道:“这位宫女可有什么错漏?惹得王大人如此动怒。”
王及善冷声说道:“抬起头来。”
穆易欢心下‘咯噔’一声,以她这副与太子李弘相似的模样,若是被王及善看到了,那还得了?
李淳风到没有多在意,而是抬了抬手,说道:“既然王大人想看,就抬起头来。”
穆易欢僵硬着脖子,一点一点的抬了起来,果然,王及善的眼神微眯,说道:“叫什么。”
“穆……穆易欢。”
王及善是一个冷傲孤僻之人,许多事情都不会摆在脸上,李淳风抬了抬手:“退下。”
“哦……哦……”
“慢着。”
穆易欢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男人到底要干些什么?
王及善拱了拱手,说:“今日太子来找我,说让我找一个与他有几分相像的宫女,叫穆易欢,我是命人去找,没想到在李大人这里见到了。”
穆易欢半截身子都凉了,李弘找她干什么?
李淳风浑然不在意的浅笑着说:“太子竟会劳师动众的找一个小宫女,真是稀罕了。”
“那倒不是。”王及善盯着穆易欢那张做贼心虚的脸说道:“她自称是圣后宫里的宫女,太子去请见圣后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不是圣后宫里的人,如此胆大妄为,敢蒙骗太子的宫女,我也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