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随着顾恒生开口，李天源脚步微微一顿。
在场众多官员和公子都怔住了，不知顾恒生这是几个意思。
一时间，顾恒生万众瞩目，就连顾苍老爷子也忍不住转头看来，眼眸深处中略带一丝疑惑。
“顾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李天源眉头微皱，深邃如渊的眸子直盯顾恒生，好似就连空气也都凝固了几分。
顾恒生朝着李天源走了几步，然后轻轻一笑，毫不畏惧的与李天源对视，直言道：“李大人，刚刚您所言有些不对，本公子想纠正一下。”
“什么？”不仅是李天源一愣，连顾苍等人都愣住了。
“李大人，你说一月后来我顾家下聘礼，此事说反了。”顾恒生气息一沉，双眸似星辰般闪烁着光芒，即便面对当朝一品大员也丝毫不惧。
“顾公子，你什么意思？”李天源回过神来，面色铁青的瞪着顾恒生。
位居一品大臣多年，李天源身上的凌厉气势早已深入骨髓。
此时此刻，那股摄人心神的气势朝着顾恒生迎面而来，令一些观望的官员都不禁绷紧神经，更有甚者都不觉的倒退了几步。
然而顾恒生却屹然不动，依旧风轻云淡的直视着李天源，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坐在主位的顾苍，见此情形，眼底不由闪过一道凝重，而后转头望着大厅中傲然独立的顾恒生，语气低沉道：“恒生，不得无理，赶快向李大人赔礼。”
顾苍话音刚落，他的心里就泛起了苦水。多年前他顾家声名赫赫，何必如此去“讨好”李家，还让自家儿郎入赘李家。
曾几何时，他顾家竟然如此没落了呢？
想到此处，顾苍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几分。
“爷爷。”虽然顾恒生已经觉醒前生记忆，但面对顾家老爷子他依然不敢不敬，若是没有顾老爷子，恐怕未到弱冠他就已经死了，更别提还能有他的今日。
“爷爷，还请相信恒生！”顾恒生转过身去，对顾苍深深一拜，深邃的眼眸和顾苍对视，仿佛在表达内心深处的情谊。
看着此刻的顾恒生，顾苍眼前似浮现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同顾恒生慢慢重叠，耳边更回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父亲，待我归来之日，再来您膝下请安。
可惜，那句话却成了父子的永诀之词。
那一年，年底将至，顾苍等来的请安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自此，顾家声威陷入低迷，天风国更失去了一位将帅之才。
而今，顾苍望着顾恒生深邃熟悉的面容，内心感叹昔日孩童也已然成年。
“你是我顾家儿郎，一切……随你！”顾苍沉吟片刻，双手紧攒主位上的扶手，沉声说道。
原本顾苍还想呵斥顾恒生，可他却发现今日的顾恒生没了以往的纨绔模样，反而有了几分他父亲的英姿。
因此，顾苍只感心中多了几分安稳，与宽慰。
在场众人望着这一幕，心头都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大人，你说一月后来我顾家下聘礼，迎娶本公子。”
得到顾苍准许，顾恒生再无顾忌，转而对着面色凝重的李天源说道：“本公子可没有同意，不如这样，一月之后，由本公子下聘礼，来迎娶李家掌上明珠，如何？”
轰——
此话一出，不光李天源和顾苍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虽然传言李家掌上明珠不能说话，但却美貌动人，有大家闺秀之风范，想要迎娶李家小姐的人，多如牛毛。
而顾恒生却从小惹事生非，朝堂之上只要有些地位的官员，谁也不敢将自家姑娘推到顾恒生这个火坑上，保不准哪天顾恒生惹祸被连累了。
更不用说现在顾家青黄不接，早已没了昨日荣光，只剩顾老爷子苦苦支撑，能入赘李家已经算不错了。
但顾恒生却说出这般话，还要迎娶李家掌上明珠，这可有些大胆了。毕竟如今李家上有李天源，下有一众年轻才俊，地位比起顾家不逞多让，未来更是稳如泰山。
“顾公子，本官听得不是很清楚，还请你再说一遍。”
要不是看在顾苍的情分上，就凭顾恒生言语欺辱李家小姐，李天源早就将顾恒生大卸八块了，更别谈让顾恒生这个纨绔入赘了。
“李大人，本公子虽纨绔，但也是顾家年轻一辈的唯一儿郎。若本公子入赘李家，那我顾家还有何颜面，有何将门之威，又凭什么统领我天风国百战大军，镇守边疆，保家卫国呢！”
顾恒生沉寂了一会儿，猛然朝着李天源的方向踏出一步，不卑不亢的说道。
话音落下，大厅内万籁寂静，久久没有半点儿声响。
是啊！这么多年来，众人只看到顾家威势，却有几人想过顾家儿郎为了保卫天风国付出的代价呢？
顾家大郎，顾承军，顾恒生的生父，昔年镇守边疆，惊得外敌只要听闻承蒙将军——顾承军的名号，都退避三十里，不敢进犯。
顾家二郎，顾忧墨，五年前为抵御即将冲破天风国重要关卡的外敌，统领大军血战三天三夜，落得个终生残疾。
顾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更是承载了父辈之雄姿，早早从军，立下赫赫之功，是为天风国最顶尖的青年才俊，其荣光无人能比。
为此，无数人都说，若天风国无顾家儿郎，恐怕早已千疮百孔。
至于顾家三子顾恒生，也就只剩下纨绔了。
可是，与顾家逝去和付出的相比，顾恒生的纨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毕竟再怎么纨绔，也没有伤到平民，只是些小打小闹。
想到此处，在场众人都沉默了，李天源眸中的怒意也随之潇洒。
“臭小子……”顾苍愣了一瞬，微微凹陷的眼眶不禁模糊，嘴唇开阖，喃喃自语。
“李大人，本公子知道，一月前的行为令李家声威受损，令李家小姐受惊。因此，本公子愿承受责罚，也可以迎娶李家小姐。但入赘之事，绝无可能，还请大人见谅。”
顾恒生不缓不急的说道，没有半分避讳之意。
李天源凝视顾恒生良久，没有恼羞成怒，而是转头看向主座上面的顾苍，说道：“顾老头，这也是你的决定吗？”
顾苍张了张嘴，看了看顾恒生，终究没有回答，似是因为顾恒生刚才的说词引动了他内心的情感，只好陷入沉默。
“李大人，你身为一品大臣，很清楚本公子入赘李家造成的后果，不仅会让我顾家统领的大军军心涣散，也会引起与我天风国交好的国家议论。”
霎时间，众人仿佛从顾恒生身上看到了顾家儿郎的英姿。
虽然顾恒生纨绔，但是今日说辞却无可反驳，一旦顾恒生入赘李家，其中牵扯的因果实在太大。
“哼！顾小子，本官怎会不知此间重要性，若你有亡故两位兄长一半才能，我李家姑娘嫁给你又何妨。可惜，虎父犬子，难堪大用。”
李天源这一刻不再给顾家颜面，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直呼其名，更用顾恒生战死的两位兄长做比较。
闻声，众人皆是在心底摇了摇头。
昔年的顾家两位公子何等的英雄，莫说有其一半的才俊之姿，就算只有十之一二，顾家也不至于后继无人，更加不会有如今这般尴尬的场面。
顾家儿郎一生戎马，杀敌无数，怎料却不敌坟头孤草。
可悲，可叹！
“李大人，入赘之事暂且不说，本公子之前行为确实有辱李家颜面，我甘愿受罚，若是大人愿意，本公子自当赔礼道歉。”
面对李天源的咄咄逼人，顾恒生面色不改，缓缓说道。
李天源凝视顾恒生，双眼微眯，似是想将顾恒生看透一般。
他早就听闻顾家三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可今日一见，顾恒生在众多官员面前，不卑不亢的同自己对恃，只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真是传言中的那个纨绔无能的顾家三公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