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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订婚仪式因段旭磊突然的宣布成为了一场闹剧。楚壁竹待众宾客瞠目结舌离开后,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你这个不孝子……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想跟楚水婕成婚。”

“好。好。好。你翅膀早硬了,我已经管不了你了。”楚壁竹捂着胸口,缓缓倒下。沈冉清等人手忙脚乱地搀扶住她。又派人挂电话,急急地让医生来一趟府邸。

不幸中的大幸,医生说母亲只是气急攻心,一时昏厥而已,并无什么大碍。

段旭磊跪在母亲门外,一直跪到了天色大亮。段旭仁从老夫人房里出来,扶起了他:“三弟,母亲不肯见你。你先去休息吧。等娘气消了再说吧。”

沈冉清也宽慰他:“三弟,母子哪有隔夜仇。等老夫人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段旭仁使了眼色,命侍从们将段旭磊扶起来,强行送回了自己的屋。

自从知道那个孩子没有了之后,他刻意地遗忘,有段时间段旭磊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忘记她了。偶尔午夜梦回,他骤然醒来,不过是起身喝几杯酒,喝得薄熏后,再度睡去而已。

可为什么当他知道她与董慕勋定婚,却妒火中烧,无法自己。他动用了一切手段,将她绑来。其实绑来做什么呢?他心里也回答不出来,但无论如何是不能放任她与别的人成亲的。

那天他在海川港口等到了天亮。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偎在董慕勋怀里嫣然巧笑,一如记忆里那般的动人。

那一刻,所有的记忆倏然鲜活。

他僵站在两人相拥的身后,冷眼旁观了许久。原来她会如此的对别人笑,亦会如此的对别人撒娇……她的那些美好,原本都是他的。

她是他的!从来都是他的。

后来她亲口说出她之所以在南部对他软玉温存,只不过是骗他放了董慕勋。他才恍然,原来对过往一直放不开的人只是他而已。所以他才会问出那个一直盘桓在心底深处的问题,当年的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没有的。她的回答让他悲痛绝望。那个时候才真真让他明白过来,什么是心如刀割,什么是寸寸成灰。

他生出了一种决绝的恨,想把过往的一切,把她都通通毁了去。

所以在第二日就与大哥段旭仁说,拿她跟赫连靖风谈判,换北地的四座城池。说出了口的那一刹那,确实是有无限快意的。他用此逼着自己到无法挽回的绝境。从此之后,他与她咫尺天涯,相见无期。

其实与别的女子交往也极容易,闲暇时间看看电影,听听戏,吃吃饭,跳跳舞,出去郊游。母亲与大哥都中意蓝水婕,他是知道的。南部再不能自乱阵脚。蓝家虽已经收敛了不少,但终究有几分实权,若是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存了异心,倒让赫连靖风钻了空子。

凭心而论,其实蓝水婕半点也不比她差。相处的时候,事事以他为先,待人接物大方得体。特别是今日,穿着一身大红洒金的旗袍,盈盈的站在自己身边,多少人交口称赞。他刻意定制了与她结婚时穿的那款礼服,想象着她看见那一刹的表情,心中便觉无限快慰。

然,当他真的看到她孤零零上楼的背影,脚步却是不受控一般,趁着人不注意,便跟随她进了房间。

看到她伏在床上啜泣,他心里竟还是冀希。若是对他无一丝情意,她怎么会躲在房间里偷偷落泪。她难得一次的主动,便点燃了他所有的火,他拥着她抵死缠绵,拥她在怀,烦累疲劳尽去,忽然觉得人生快慰不过如此。

他忽然明白来过来,这一切不是他要的……他要的从来只是一个她而已。

于是,他听从了自己的内心。下楼后,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愕然里头,宣布这个订婚仪式不作数。

阳光从玻璃窗子撒了进来,照亮了整个空间。段旭磊捏了捏发涨发疼的眉尖,缓缓地从沙发上起身。

三少爷的订婚成了闹剧,老夫人气厥昏迷,丫头婆子们都识相地很,连走动亦比往日轻软数分,以免不小心就招惹了主子们。整幢段府静默到了极处。

段旭磊来到了卧室,深吸了一口气,正欲打开门。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卧室门口处向来由两名府邸的侍从看守的,此时却无一人。

他猛地踢开了卧室门,果然如所预料的,房间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大床上的床被凌乱不堪。她昨日穿的织锦旗袍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几颗盘扣在地毯四下散落。

窗外的阳光如利刃,毫不留情地扎进了眼,段旭磊缓缓闭目。想起抵死缠绵之际,外头的偏厅的确有过可疑的声响。但她当时娇喘吁吁地在他耳边对他说是猫。

段旭磊的胸膛不停起伏——他竟然又中了她的计!

静若深渊的长廊,任沛军远远地看到李介载,忙并脚行了礼。李介载瞧了书房的门一眼,低声问道:“三少还在里头?”任沛军点了头,轻声回道:“是的。”

李介载推了门进去,只见段旭磊纹丝不动地坐在窗前的皮椅上。风吹窗户吹进来,将白纱帘掀得极高,光线映在他脸上,被帘子打得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李介载见他阴沉神色,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参谋长,通往北地的陆路,水路及火车方面都已经派人严加搜查了。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

段旭磊缓缓地把背靠在椅子上,沉吟半晌,薄唇轻抿:“城里呢?搜查得如何了?”按时间计算,她昨晚就算逃出了府邸,也未必来得及逃出清德城。

“正在搜查中,也还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把重心把在城里。给我好好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这几句话说得冷硬如铁,毫无半分温度。李介载心头惊了惊,忙领了命令下去办事。

清德城的某处普通民房。朱蓉端了饭菜,敲了敲卧室门道:“七小姐,是我。”

“进来吧。”赫连靖琪坐在桌边,桌上摊着那张画着玉如意的纸。她抬起头,朱蓉便觉得今日的她越发得憔悴了,容色苍白,连樱唇也是灰灰的一抹。

“七小姐,我做了几个北地的菜式,你尝尝看。”朱蓉见她了无食欲,生怕这么再耽搁下去,别说出城了,人都要病倒了。她思来想去的,便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北地的家常菜,希望赫连靖琪能多吃几口。

“先放在桌上吧,我等一下再吃。”

朱蓉放下了托盘,道:“七小姐,吴关中和朱志申等人已经一早出去打探过消息了,应该就快回来了。这几日城门紧闭,全城戒严搜查,怕是要缓一缓才能出去了。”

赫连靖琪默然不语。若不是那日段旭磊突然地出现,拖住了她们的时间,打乱她们原本的计划,以至于虽然成功出了段府,却根本来不及出清德城。但此时也别无他法了,唯有伺机而动。

朱蓉又说了几句话,便道:“七小姐趁热吃一些饭菜。我先告退了。”

赫连靖琪的手慢慢地覆上了自己的腹部,轻咬着唇,怔怔地瞧着面前的菜出神。

此处虽然偏僻隐蔽,但听朱蓉等人打探回来的消息,说整个清德内已经开始逐户收查了,怕是不久后便会查到这里了。

然,才不会一盏茶的工夫,吴朱几人已经回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忧心忡忡:“七小姐,这清德城内查得实在太严。负责搜查的人都得了严令,每户有三批人搜查,据说搜查的连地窖都不放过。实在等不下去了。明晚务必要出城,否则后天必定会查到此处。”不只警察厅,连段司令的警备队都调了过来处理此事。听说南部的总参谋长段旭磊已经死命令了,务必要在这七日内将人找出来。若是再找不出来,相关人等全部革职查办。此重令一出,谁敢不重视呢。

朱蓉道:“四个城门一直关着,怎么出去?除非长双翅膀飞出去。”

“今天我们打探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是说明天会开城门。这都关了五天了,城内百姓怨声载道。据说都闹到段旭仁那里去了。段旭仁亲自下得命令。”

“这可真是好消息。我们赶紧准备,明天一早起来乔装打扮一番,混出城去。”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天晚上赫连靖琪病倒了。朱蓉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去请了医生。

赫连靖琪病得昏昏沉沉的,耳边隐约听见有人叫她:“靖琪,靖琪。七妹,七妹。”

如今只有大哥才会这般称呼她。此人是谁?赫连靖琪勉力掀开眼皮,只见眼前有个模糊的面容。那人见她醒来,激动道:“七妹,是我。我是你四哥。”

四哥赫连靖哲不是失踪了吗?赫连靖琪睁大了眼,端详了半刻,发现眼前站着的一身西式打扮的人真是赫连靖哲。

“四哥,你怎么在这里?莫非是我眼花了不成?”

“七妹,真的是我。我是你四哥,赫连靖哲。我不能在北地待下去,便带了妻子来到了南部清德隐姓埋名开了个诊所。这几年下来啊,在这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啊,被你的朋友找上了。”说是找上实在乃是客气话。实者是朱蓉等人乔装打扮成病人,用枪将化名成周靖哲的赫连靖哲劫持到了这个小院,逼着他给赫连靖琪看病。谁知阴错阳差之下,竟错有错招,让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得以相见。

“你放心,你不过是郁结于胸,加上劳累过度,感染了风寒,所以发热昏迷了。四哥给你用了物理降温,现在退了烧便没事了。”

赫连靖琪沙哑开口:“谢谢四哥。”

“原来段家命人封锁城门,要捉拿的人是七妹你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赫连靖哲当年因参与二哥赫连靖元与赫连靖风的夺权一事,失败后被赫连靖风双双送到了国外。他生性淡泊,参与政变不过是因为对一母同胞的二哥赫连靖元不得已之下的支持。所以被送到国外后,二哥赫连靖元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而他则静下心来,买来了各种外文书籍,勤学苦读,报考了医学院,谋一技之长。这些年俱在国外,所以他对赫连靖琪与段旭磊之间的纠葛半分不知。

“四哥,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一时也不知怎么跟你说明。”

“七妹,四哥有件事情,是关于你身体的。也正发愁,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闻言,赫连靖琪怔了怔,但她很快便抬头,似豁出去一般地道:“四哥,你说吧。”

赫连靖哲见她模样,心中微动,道:“原来七妹早已经知道了。”

这日,天空方露几丝白,清德西城门处早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进城出城的被划成了两长排,对于进城的人,守城门的士兵不过是扫两眼便放了行。而出城的人,则一个一个地查,男人还好些,士兵仔细察看一番,确认是否存在女扮男装的情况。女子妇人,特别是年纪轻些的女子,背枪的士兵拦下来后,拿了手上的照片仔仔细细地比对再三,看清楚问明白,没有一点疑虑,方才放行。

排在前头的是一对夫妻,男子长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见状,不由地皱眉头:“这么查下去,等出城都快天黑了。”又说,“听说这西门和南门是四个城门里头查得最宽松的,东门北门那里,一个城门设了三个关卡。”

后面的一个中年汉子听了,插了嘴道:“可不是。我也是听别人说那几个门,查得太严了,这才到这西门来。真不晓得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查得这般紧。而且看这情况啊,还是专门查女的。”

后面又有人接了口:“可不是,莫非有什么女强盗?”众人一听,点头附和道:“八九不离十。搞不好是女特务,女飞贼,女刺客。听说啊,A国那边专门训练女特务对付我们。”

“我也听过这种说法。还说啊,那女特务,个个都长得跟天仙似的。”

“据说以前就有女特务混到北地那个赫连司令身边,据说还跟他有一腿呢。”

“还有这事!快来给我们说道说道。”

“你们没看过小报的报道吗?”众人被挑起了兴趣,七嘴八舌,热热闹闹地说了一会子。

国字脸的男子道:“唉,我丈人过两日六十大寿。我们夫妻两人要去给他老人家磕头祝寿呢。可前几日关城门,出不去。今儿难得放行,我们就想着一定得出去。老丈人一辈子也就这一回六十寿辰。”

“是啊。这是大喜事。六十可是大寿。”说着,中年汉子露出了一脸的愁容:“唉。要不是我乡下的老母病了,我和我媳妇也不凑在这个时候出城啊。”只见他身边站了一位身型颇为臃肿的女人,臂上挎了个蓝印花土布包袱,同色的土布头巾底下一张蜡黄的丑脸,上头有好几颗大小不一的黑痣。

国字脸汉子心道:他这婆娘长得可真是够丑的。这晚上办事,怎么也得吹了灯。否则怎么下得去手啊。他嘴里则热络道:“生病这种事情可拖不得的,得找个大夫给老夫人好好瞧瞧。”

“可不是。这出了城后,接了她还要进城来看病……”

好半晌,才轮到那中年汉子和他媳妇。检查的士兵对着了手里的黑白照片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数遍,对那媳妇道:“你把头巾拿下来。”那媳妇似乎一呆。那中年汉子忙喝道:“还不快取下来,让老总瞧一瞧。”而后又朝士兵连连打辑赔笑道,“妇道人家就是不懂事!”

他不耐其烦地解释道,“她一乡下婆娘,长得丑,一向怕见人……动作快点,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呢……”

那媳妇这才缓缓地抬了头,伸手撩开了头巾。巡查的士兵只扫了一眼,便厌恶地移开眼,心道:这女人也当真长得丑,看一眼就想吐,也亏她汉子受得了。遂摆了摆手道:“走吧。”

那汉子打了辑:“多谢老总。多谢老总。”那夫妻忙不迭地拿了包裹,朝城外走去。

此时,正好有一辆驴车进城,从两人身边而过。巡查的士兵们纷纷捂着鼻子,叫骂道:“他奶奶,你这车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大清早的,这么腥?”赶车的人连连作揖道:“哎哟,老总,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小的这是给城里鼎鸿楼送咸鱼去。这不,城门关了好几天,鼎鸿楼的咸鱼都断货了,所以今日赶了个大早给他们送去。这不,一车子的咸鱼。老总们多担待!多担待!”

士兵们依旧捂着鼻子,万分嫌恶地连连摆手:“快走!快走!”

前头响起了“呃呃”之声,士兵们抬头望去,只见刚放行的那个花头巾的妇人似乎闻不惯那咸鱼的腥味,捂着胸口,正扶着城墙在呕吐。那中年汉子急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一个冰冷而低沉的声音从路旁停着的几辆黑色小汽车里传了出来。

“是。”一位侍从官领着一排整装实弹的士兵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中间一辆车上先从前头下来了一位侍从官,他恭恭敬敬地拉开了后车门。数秒后,一个身型高挑的军官缓步下了车。

赫连靖琪扶着城墙起身,缓缓地转过头,只见段旭磊的冷戾无情一张脸。

段旭磊嘴角轻勾,嘴角一抹冰凉无声的笑意。这一身的乡下妇人衣物,装扮得当真天衣无缝。若是方才驴车经过,他还真给她骗过去了。他伸手一把将她的头巾扯去,乌黑如玉的头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衬着她的那几颗黑痣,显得滑稽可笑至极。

段旭磊眸色黑深到极点。一瞬间,赫连靖琪有一种他要把她活活掐死之感。然,半晌后,他后退了一步,淡声吩咐道:“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府邸。”说罢,段旭磊上了自己的专车,径直而去。而她被李介载请上了另一辆车子。

车子一直到了府邸的后门才停了下来。李介载拉开了车门,言语客气地把她从车子里请了出来。

段旭磊早已经下了车,他站在树下,似在欣赏一树密密匝匝的浓绿,听得他们的到来,也未转身,只说:“关进去。”

却不是原来他的房间了。想来也是。那是留给他未过门妻子的地方。她又什么资格再留在那里。现在这屋子位于后院的最深处,四周碧树红花,倒也清静雅致。赫连靖琪苦涩地自嘲:如今这光景,自己倒还有这心思观察这些。

段旭磊吩咐下属:“将后面临水的窗子都给我封死了。我只说一遍,你们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如果她再逃出去或者出别的差池,你们一个个就准备好提头来见我。”

段旭磊站在门口处,夺目的阳光下,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姿势冰冷。赫连靖琪缓缓抬了头,却只能看见这些。其余,却什么也瞧不见。

侍从们一凛,齐声应道:“是。”李介载使了个眼色,旁边站着的侍从官已经会意,忙去取了木条,锤子之物。一时间,屋子四周已经响起了“乒乒乓乓”之声。

段旭磊再没有多瞧一眼,冷冷地转身而去。

后来,“乒乒乓乓”声也没有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死一般地寂静。

赫连靖琪如雕像一般地坐在红木椅子上,盯着脚下铺着的地毯,仿佛周朝的一切动静皆与她无关。

四哥赫连靖哲后来将她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藏了她几日。因此避过了段旭磊的第一波搜查。

赫连靖琪终于是见到了自己的四嫂,也终于明白了四哥赫连靖哲为什么会说他在北地待不下去。原来四嫂竟然是赫连府邸“过世”了的八姨太林梓慧。

林梓慧初见她时,又惊又喜又尴尬。后来四哥把两人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还说当年带林梓慧离开北地一事是得了大嫂江净薇的帮忙,也得了大哥赫连靖风默许的。

八姨太是当年父亲赫连啸娶进门冲喜的,一直是名义上的姨太太而已。赫连靖琪是受新式教育的,一直对此颇有微词,但赫连家这样的旧式家庭是轮不到她这个闺女说话的。今日见了两人琴瑟和谐,恩恩爱爱,真是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

赫连靖哲和林梓慧隐姓埋名在清德生活了数年,如今乍然见到了赫连靖琪这个亲人,真正是欢喜。两人膝下无孩子,所以对靖琪这个妹子疼爱得紧,每日变着法子给她做菜,逗靖琪开心。

但后来,段旭磊实行全城宵禁,甚至从城外调了人马封锁了各条街道,挨家挨户掘地三尺地进行严查。一遍搜过搜第二遍第三遍。在城里实在是躲不下去了,最后只有冒着风险出城了。

但想不到,到头来一切还是功亏一篑。看来大哥赫连靖风为了救她,必定会答应他所有的条件。

四座城池。原来她值四座城池。赫连靖琪无声无息地笑了。

新莲从洗漱间端了盆热水出来,拧了热毛巾递给了她:“靖琪小姐,把脸上的脏东西洗洗。”赫连靖琪愣愣怔怔地接了过来,擦拭了一会,慢慢露出了莹润如雪的肌肤。

新莲在一旁,劝道:“靖琪小姐,三少爷跟楚小姐要订亲。你心里不舒坦,新莲知道。你不见了,三少爷可紧张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靖琪小姐,新莲虽然不懂,但还是看得出来三少爷是喜欢你的。否则……否则……”后面的话,新莲得了段旭磊的命令,不敢再多说了。她并不知晓靖琪的身份,还以为靖琪小姐是为了段旭磊跟楚家小姐订婚的事情,一气之下出走的。

“靖琪小姐,三少爷都下了令了,若是这几日没找到你。我们都要被关进大牢里去去。幸好总算把你找到了……你不知道,三少爷这几天不吃不睡的,整日整夜得找你。他对你这么好,就算娶了楚家小姐,也不会亏待你的……”小香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地劝。

新莲也是不懂,三少爷先是当众宣布不与蓝小姐订婚了,可靖琪小姐走后,他却又备了重礼亲自前去蓝府赔罪,说是那日喝高了,胡言乱语而已。这婚事数日内又重新提上日程。别说府邸的下人了,整个清德的世家大族这几日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

赫连靖琪一直沉默不语。新莲心地良善,一心指望着她好,可对她和段旭磊之间的曲折却一无所知。

新莲应声道:“靖琪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头候着,你有事就唤我。”

赫连靖琪蜷缩着在床上,惨然而笑。那被面是上好的苏州缎,光滑服帖。可手揪上去,仿佛总是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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