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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朦朦胧胧的醒来,丝缎枕巾上一团湿润印记。她又哭了吗?又在梦中落泪了吗?赫连靖琪抚着自己脸,无力地勾了勾苦涩不堪的嘴角。

屋内光线昏暗,大概是新莲趁她睡着的时候将房间里的窗帘拉上了。昏暗亦好,她可以在这幽暗中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再怎么惨痛,她也不愿他知晓,因为他不配。

中午时分,新莲推门而进,瞧见床上帐曼依旧低垂。她心底不由暗暗叹息,放轻了脚步,来到床前,低声道:“靖琪小姐,你醒了吗?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给你端了饭菜过来。”

赫连靖琪的声音沙哑地传来:“你放着吧。”她不想让小香看见她红肿的眼睛。

新莲从丫头手里接过饭菜,一一摆上了桌子,轻咬了嘴唇,迟疑了片刻,方道:“靖琪小姐。三少爷吩咐了,让奴婢一定要看小姐用饭。三少爷还说了,小姐若是不肯吃,那么奴婢几个也不用吃了……”

赫连靖琪无声冷笑,他无非是担心自己绝食,对北地大哥那里无法交代而已。听说家禽在被卖之前,都是要好好喂养,以便卖个好价钱。看来跟她的情况基本相似。

赫连靖琪了无食欲,却也不好为难新莲几人。她便起身,去洗漱房梳洗过后,方才入座。新莲准备的菜式清淡,一小碟一小碟地摆着,看着十分精致可口。她接过新莲递过来的松软米饭,就着小菜略略吃了数口,便搁了筷子。

赫连靖琪挥手让另外两个丫头退了出去,才压低了声音道:“新莲,有没有办法帮我请老夫人过来一趟。”新莲看了看四下,方轻声回道:“老夫人最近身体欠佳。好几日没出院子了。”

赫连靖琪:“你有没有法子见到老夫人,去请她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情找她。”事实上,赫连靖琪知道以新莲的身份是很难见到老夫人的。但是她必须要见老夫人一面。

当日楚壁竹说事成之后会放她离去。那么现在就算形势发生变化,她亦还欠她一个交代。赫连靖琪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此时楚壁竹会放她离去。毕竟楚壁竹当时答应她时,只是因为看他对她在意在心之下的无奈选择。而如今的段旭磊早对她没半分情意,这大约是楚壁竹最最乐意见到的事情。所以楚壁竹绝对不可能再私下里放她离去的。可饶是如此,她也还是要楚壁竹给一个交代。

新莲想了想,道:“法子还是有的。我先把靖琪小姐的话告诉司令夫人。司令夫人她心地良善,又素来喜欢小姐你,或许她愿意帮小姐传个话。”

赫连靖琪点了点头:“也好。”如今已无路可走了,只好活马当死马医治了。

第二日,楚壁竹倒是过来了。她身着暗红织寿字的斜襟宽旗袍,面容略有倦色,但气度依旧高华。她进了门,便挥退了左右,笑吟吟地望着她道:“靖琪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赫连靖琪亦挽着笑向她行礼问好,做足了礼数:“这是靖琪跟老夫人有缘份在。”

一举一动间进退有度,处处显着大家风范。楚壁竹心里不知怎么的,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一瞬,她收敛了所有神色:“不知道靖琪小姐找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事呢?请不妨直言!”

赫连靖琪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想来老夫人是知道我意思的。在我和老夫人的协议里,我已经完成了我的部分,那么现在该是轮到老夫人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楚壁竹开门见山道:“靖琪小姐所说的这件事情早已经超出我这个老太婆的能力范围了。并非是我这个老太婆不想履行当初的诺言。现今的局面,你亦清楚。哪怕是我肯放人,我那两个儿子亦不会同意。”楚壁竹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倒叫赫连靖琪无可奈何。

楚壁竹又坐了片刻,说了几句闲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左右不过是与她说了:“靖琪小姐难得来我们府邸做客,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请多多包涵。”或者是,“要是这里有什么短的缺的,打发人来告诉我一声。”

赫连靖琪含笑着应了,彼此心头里都心明如镜,不过是客套的场面话而已。

这日,赫连靖琪坐在窗前翻书。阳光透着玻璃而来,金黄黄毛茸茸的一团团,温度正宜。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隐约听见有丫头在外面与新莲低语。片刻后,新莲推门而入,隔了帘子行礼后,道:“靖琪小姐,老夫人派人来请你过去。”

赫连靖琪怔了怔才道:“你去回老夫人一声,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在屋里休息。”数日来,靖琪小姐多半将自己关在屋内,连用膳也不要她近身服侍,新莲与其他两个丫头一直守在门外。此时就着明亮光线定睛细瞧,果然见她脸上白得几近透明,连唇色也是灰灰淡淡的,隐隐有几分病容。新莲忙应了声“是”,转身出去回复了老夫人派来的丫头。

那丫头却又很快折了回来,只道:“老夫人问靖琪小姐哪里不舒服,还问要不要安排人去请个医生过来看看?”赫连靖琪闻言一惊,定了定神,方道:“不用了。我只是觉得有点疲累而已。你去回老夫人一声,既然老夫人这般好兴致,我换件衣衫就过去。”

赫连靖琪挑了一件天碧色的绣花旗袍,瞧着印在梳妆镜子里头的人儿,清清冷冷的模样,竟有几许陌生。她眸光落在梳妆台畔,新莲等人倒是心细,将往日里头她用的香水口红胭脂等物都妥帖摆在那里。

赫连靖琪涂了点口红,嫣红的一弯,让清白透明的脸色好了些许。她怔了怔后,索性坐下来细细地画了眉,又淡淡地抹了些胭脂。这一番装扮下来,镜子里头的人儿顿时明艳了起来,乍一眼望去倒似五月枝头的杏花,亭亭地一株新绿稠红。

老夫人所在的屋子,南面便是一溜排的玻璃大窗。此时因天气晴暖,大约是大开着的缘故,她院子,远远就听见老夫人的乐呵呵笑声,看来心情极好。

老夫人楚碧竹见了她出现,依旧亲亲热热地与她打招呼:“靖琪小姐,快过来坐。”赫连靖琪含笑着行礼问候。只见老夫人身边还坐了两人,一人是沈冉清,另外一人,身穿了一件海棠红的旗袍,外罩了白色蕾丝的流苏披肩,眉目间笑意动人,正是蓝水婕。

楚璧竹笑吟吟地道:“今天正好水婕来看我这个婆婆。我们哪,三缺一。就想到你了。”赫连靖琪道:“谢老夫人挂念。只是我愚笨手拙,不大会打牌。”

府邸这么多的丫头,婆子有几人不会这玩意儿。单就沈冉清边上的双宝就可以了。何必再三地打发人叫她过来呢?老夫人楚壁竹做任何事都是有其目的在的。赫连靖琪自然知道,这是一出鸿门宴。

“不过是消遣而已。”楚璧竹拉着蓝水婕的手起身,眼角眉梢都满是笑意,“我们妇道人家既不懂什么政局的事,也不懂什么军队里的事情。也就打打牌,听听戏打发时间。你们现今的日子,倒比我当年要强些。至少还可以去跳跳舞,看看电影,喝喝咖啡。我们以前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非就两个消遣,无非是听戏和打牌。听戏呢,好是好的,但听来听去,也无非是那么几出而已。到最后,那舞台上的名角唱了上句,我都可以接下句了。”

蓝水婕当然只拣着让老夫人高兴的话:“那是老夫人聪慧过人。现在水婕才知道,老夫人的牌艺这么精湛,原来是几十年练出来的。我们这些个小辈哪里是对手哦。这可不成,等下老夫人一定可得手下留情了。”

楚璧竹笑眯了眼,伸手覆在蓝水婕的手上轻拍了一下:“你这小嘴哦,把我这个老太婆哄的快成仙了。”

蓝水婕笑着不依:“老夫人不相信的话,可以问司令夫人,还有靖琪小姐啊?你们说是不是?”沈冉清含笑:“那是自然。”旁边的丫头,婆子又岂会说不是,纷纷点头称是。

四人坐了下来,打了几圈。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丫头们无声无息地关窗,开了电灯。靖琪抬头朝偏厅的角落里头望了几眼,那角落里摆放着的一个英式的大摆钟,滴答滴答之间,只见已经指向五点的光景了。她心里莫名地开始发紧。

偏偏楚璧竹早先用过了些茶点,此刻兴致极高。赫连靖琪打出了一张条子,琢磨着怎么找机会回房间。院子里已经响起了车子的声音,看来已经避无可避了。

自他在城门检查那里将她抓来后,也已经过了好几日了。两人之间再没有见过面。

段旭磊穿了一身的军装,将帽子摘了下来,递给了上前服侍的丫头,徐徐地走了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赫连靖琪过于敏感的缘故,她竟能听清他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每一步声响。

段旭磊朝楚璧竹唤了声:“娘。”他驻足在母亲楚璧竹和蓝水婕的边上看了半晌,才含笑出声:“娘,看来你今天手气不错。”

那日,老三做出了混账事,楚璧竹真正是气得心如刀割。幸好后来,他知道错了,不待她吩咐便上门给蓝家赔了礼,给足蓝家面子,这桩婚事才有了转圜余地。

今日,她让赫连靖琪出来,便是想要再一次试探老三的反应。于是,楚璧竹刻意留心了老三的反应,见他眼光连扫也未扫向赫连靖琪的方向,总算放下了不少,连带着心情亦大好,此时便满脸含笑道:“还成,还成。”

段旭仁倒也难得与段旭磊一起回来,也过了来请安。他瞧了一眼母亲楚碧竹面前堆的筹码,不由地失声而笑:“三弟,俗话说的好,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楚碧竹看了左右的佳儿佳媳,心里真真是满意到了极点。

赫连靖琪千熬万熬,总算熬到最后一副牌。这一圈牌很快便摸到了底,只剩最后四张了。楚璧竹笑睨着段旭磊道:“水婕手气不顺,一连几圈的烂牌,这张海底捞月你去帮她摸。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借点好运气给水婕。”

段旭仁听着倒笑了:“娘,你素来偏心也就算了。到了如今,老三都要娶媳妇了,你还是这般偏心。这回我是真吃醋了。冉清,我看这最后一张牌就由我来代劳吧。我倒看看,这一副牌最后到底是鹿死谁手。”

左右不过是逗老夫人高兴,沈冉清便连声说好。段旭仁便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探出去摸牌。这一张是无用牌张,段旭仁便扔了出去:“西风。”

下家就是赫连靖琪,她伸手取过,沈冉清已经凑了过来等她翻牌,一看,叠声直叫可惜:“唉,差一条。九条就胡了,偏偏是张八条。”

最后一张牌便是蓝水婕的。在屋子里的众人,除了赫连靖琪都已经将目光落在了段旭磊和蓝水婕身上,静等他们摸牌。

段旭磊抬眼朝众人扫了一圈,眸光淡淡地掠过赫连靖琪,只见她正用手指绞着蕾丝手绢,梨涡浅浅,轻含笑意,一副闲适以待的模样。

段旭磊心底顿生了一种绝望地忿恨,伸手握住了蓝水婕的纤手,与她十指交扣。他脉脉温柔地凝望着蓝水婕,道:“我瞧这副牌,你是赢定了,所有的牌都在桌面上了,这最后一张便是你要的九条。”说罢,他将那孤零零的最后一张牌翻在众人面前。果然便是九条。

最后,蓝水婕以混色,对对胡,全老头,黄中,白皮,发财,东风,无百搭,海底捞月番三番,再加做庄,总数番四十八番掉了最后一副牌。

段旭仁惊住了,回过神来,摸着头发直打趣:“三弟这一手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娘,你辛苦了半天,最后还是给三弟夫妻做嫁衣裳。”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楚璧竹亦乐得合不拢嘴:“瞧瞧我自己出的这馊主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么一来,一个下午我都白忙乎了。”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俯仰大笑。

这牌总算是打完了。人家母慈子孝,夫妻恩爱,兄弟和睦,跟她没有半分关系。她这个外人又何必在这里碍眼呢。赫连靖琪起身,朝楚璧竹欠身道:“老夫人,这半天牌打下来,我头晕得厉害。靖琪给你赔个罪,容我先告退了。”

楚碧竹抬头,笑眯眯地唤住了她:“靖琪小姐,过几日你也要回北地了。我这个老太婆今天特地让厨房准备了一顿西餐,权当给你饯行。你好歹赏个脸,与我们一起吃顿饭。”每个字都说客客气气,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着明显的不容拒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赫连靖琪只好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靖琪恭敬就不如从命,先在这里谢谢老夫人了。”楚碧竹的每一步,都在咄咄逼人地让她认清事实。就算段旭磊如今拿她换四个城池,楚碧竹还是不放心,依旧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在长长的西式桌子上的舶来桌布,描金的白瓷器具和水晶高脚杯,无一不精致华美。在用餐那长长的一段时间里头,段旭磊就在坐在她对面。他偶尔转头与蓝水婕含笑私语,优雅地切牛排送进嘴里,偶尔回答母亲的问话,却在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仿佛她根本未存在一般。

赫连靖琪忽地想笑,在这里她一直只是个多余的。她端起水晶杯子,朝楚碧竹道:“感谢这段时间老夫人对我的招待,让我一直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今晚,我就喝了这杯酒向老夫人表示感谢。祝愿老夫人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够心想事成,福寿安康。”她含着满口的苦涩,将杯子里头满满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她缓缓地搁下了空杯,推开椅子,欠身告辞:“不好意思,老夫人。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告退了。大家慢用。”

此生此世,她再不用,也再不能回头。

沈岚清在心底幽幽叹息。靖琪小姐曼步而去的背影,消瘦羸弱的好似可随风而去。她抬头望了一眼段旭磊,只见他握着酒杯,轻饮了一小口,眉目低垂,毫无异样。

回到屋子,酒意上头,整个人倒是昏昏沉沉地发起了热来。赫连靖琪便打发了新莲等人,和衣睡下了。

似梦似醒间,她只觉有人在解自己的衣物。赫连靖琪骤然从惊醒了过来。居然是段旭磊。他俯在她身上,浓郁的酒味粗而重的喷在她脸上,冷戾深黝的双眼在黑暗中狠狠地盯着她……

赫连靖琪忽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挣扎着想起身,用尽力气地去踢他。他毫不怜惜地压了下来。她呼吸急促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襟,不想让他得逞。段旭磊只是冷冷一笑,随即便解下皮带,将她的双手绑了,也不去解她的衣襟,手往下,探入了旗袍开叉之处……只听“刺啦”一声,丝质旗袍已经被他撕开了,一身腻白的雪肌,无助地裸露了出来。

段旭磊俯在她上头,似笑非笑在她耳畔低语:“这么漂亮的身体,姓董的尝过没有……”说话间,他的手缓缓地滑过她的肌肤,一点点的抚上她温软的高耸。赫连靖琪咬着牙,身子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难堪地恨不得死去:“段旭磊,你给我滚开……”

段旭磊闻言大笑了起来:“滚开?是谁那天缠着我不放的,叫我别走,一会儿要要要,一会儿又不要不要的……”赫连靖琪面红耳赤,怒道:“你……你……闭嘴!”

段旭磊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眸子里头的光却犀利得叫人心寒,语气却低了下来:“要不,像那日一般,你再缠着我,看看这一回能不能逃出去?”

赫连靖琪遍体生寒:“段旭磊,你想怎么样?我大哥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了。”他慢慢地压了下来,一把咬住她嫩白的耳垂:“我想怎么样,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嗯……”赫连靖琪用脚乱蹬着他,语无伦次:“你放开……别碰我……别碰我……”

一个晚上,他对她用尽了手段。她最后被逼得哭了出来,一再求他:“段旭磊……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她不哭还好,一哭,他愈发蛮横了起来……

第二日,赫连靖琪醒来的时候,已近正午。身子又酸又疼,她倦怠地睁开眼,又颓然闭上。整个人似清醒又似迷糊地又睡了许久,这才拥着薄被坐了起来。那件旗袍凌乱成片,不堪地委顿在地。赫连靖琪只觉一阵翻腾从胃里涌上来,伏在床畔,呕吐了起来。

新莲守在屋外听见了响动,忙推门而入:“靖琪小姐,你怎么了?”才掀开帘子,只听靖琪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进来。”新莲收势不及,已瞧见赫连靖琪半裸的腻白身子。她只瞧了一眼,忙垂下了眼。就算隔的远,她亦瞧见那雪白身子上的青红痕迹。

她退回了帘后,一直等赫连靖琪止了呕吐,才道:“靖琪小姐,我给你放洗澡水。”她见赫连靖琪进了浴室,忙又出来吩咐底下的丫头收拾屋子。

赫连靖琪的澡洗了极久,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新莲估摸着时间,又让人去厨房安排上饭菜。厨房里头大约是司令夫人吩咐过的缘故,膳房倒也不敢怠慢,此时虽已经过了时辰,但端上的饭菜,依旧新鲜清爽,热气腾腾。

新莲见那饭菜一点点冷下去,又不好催促,只得干等着。过了一盏茶光景,赫连靖琪总算从浴室里头出来,大约是方沐浴的缘故,脸上倒比平时好上一些,隐隐透着粉。穿了一件长袖浴袍,腰间的带子系成了一个蝴蝶结,垂着小小的两根带子,随她缓慢的脚步盈盈而动。

新莲忙扶了她坐下来,道:“靖琪小姐,都已经下午了,你多少吃些垫垫胃。”赫连靖琪也不说话,望着饭菜出神半天,最后拿起了筷子,就着一个凉拌酸冷小菜倒吃了起来,其余的三菜一汤竟一碰不碰。

新莲见她吃的比往日多了几分,也就落下了心,含笑着暗暗道:“今日三少爷若是问起来,到底也好交差了。”她站在靖琪的身畔,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脖子处,忽然一怔,靖琪小姐的微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分明都是啃噬后的牙印……她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女子,脸一下子燥热了起来,忙低下了头,只作未见状。

赫连靖琪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筷子。她只觉得倦怠,便又睡去。

到了后半夜,她又猛地惊醒。又是段旭磊。只是他的眼神比昨夜更阴森可怕,似一头凶猛的狮子注视着已经到手的猎物,思索着怎么将她这个猎物撕拆入腹,方能吃得半点不剩。赫连靖琪拥着被子下意识地想躲,可下一刻,被子已经被他掀翻了……

一连数晚,他像是疯了一般,不带半分怜惜折磨她。

“呜……呜……段旭磊……不要……不要了……”

段旭磊见她这般春色无边的动人模样,想要明日之后便再也碰触不得了,绝望忿恨之下,更是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塞入自己身子里头。

他到底要怎么才放过她。他根本就没想放过她。段旭磊觉得自己已疯魔了。

赫连靖琪记忆的最后是晕晕乎乎的一片空白!

赫连靖琪恍恍惚惚地醒来,又混混沌沌地睡去,一直都只在似睡非睡的朦胧状态,从前的一切似黑白电影的镜头,不停地在眼前闪过。

她被他咬得痛醒的时候,房间里很暗,伸手不见五指。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听着他起身穿衣的细细簌簌之声,拉开门离去的脚步声……而后,再无声息,世界静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一片沙沙沥沥的声音,赫连靖琪侧耳听了许久,这才恍然,原来外头下雨了。

她打开了灯,将房内照的犹如白昼。今天就是北地与南部签订协议之日。她缓缓回头,瞧了屋内的英式钟一眼,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一切也终是到了收场的时候了。

赫连靖琪撑着酸疼的身子去洗澡,然后又从柜子里取了衣物。又坐在梳妆台前,描眉,匀粉,认认真真地装扮。再怎么样,人前她也不能失了赫连家的脸面。

雨一直下个不停,到了天亮后,雨势更加猛了些,好似有人在上空一大盆一大盆地往下泼着……

李介载打着伞过来请她:“靖琪小姐,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是时候出发了。”

赫连靖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她取下了自己的耳环,递给了侍候在旁的新莲:“新莲,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这耳环是我从北地带来了,你留着,也算纪念我们相处一场。”

新莲眼眶早红了,此刻听她一说,泪珠子就“吧嗒吧嗒”掉落了下来:“靖琪小姐……”赫连靖琪将耳环塞到了她手里,拍了拍她的手,缓缓而笑:“帮我一并谢谢司令夫人和双宝。”

新莲擦了擦眼泪:“靖琪小姐,你什么时候再来?”

什么时候?已经不可能再见了。赫连靖琪却只是淡淡地朝她笑了笑。人世万物终究是得讲个缘字,缘分到头了,再如何强求也没有用。

出了门口,李介载忙帮她打着伞。雨哗哗而下,打的地面水珠四溅,一片蒸腾。李介载帮她打开了车门,她坐上了车子。李介载也拉开了前面的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吩咐道:“开车。”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车子最后稳稳地停了下来。李介载转头恭敬地道:“靖琪小姐,我们已经到了。等里头协议一签好。属下马上送你进去。”

赫连靖琪道:“李副官,我有一事相求。”李介载似一怔,道:“何事?请靖琪小姐直说。属下若是能办到,自当尽力而为。”

赫连靖琪道:“我的丫头菊兰还在那个别墅里。此事了结之后,可否请李副官帮忙安排她回安阳?”李介载顿了顿,方道:“属下不能保证,但是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听他这般说,便知这是他的允诺。赫连靖琪道:“如此便多谢了。”她没有再说话,转头瞧着车窗外的景色。外头一片水汽朦胧,只能看见一米左右的地方,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道怎么的闪过很多年前的一个片段。两人一起去看戏,那时候名角小兰桂唱的一出《陈圆圆》正当红。她曾问过他:“现在还真的有吴三桂之人,愿意为一个陈圆圆,身负千古骂名?”他沉吟半晌,道:“事实上,就算没有陈圆圆,吴三桂亦会投降。那不过是时也,势也!”

她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后来吴三桂有无后悔?为了圆圆开关受降,落下千古罪名,永世不得翻身。”他却只淡淡地道:“就算后悔也是以后之事情。想当日他定是前思后想,考虑许久才作出的决定。”

当年两人之间的闲聊如今却是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中。他的确说得半分不假,吴三桂当日作决定时必定再三考虑,权衡得失才作出的。

而如今,段旭磊亦然。

有人在车外禀了一声:“李副官,参谋长请你进去。”李介载下了车,过来替她拉开了车门:“靖琪小姐,请。”后面的侍从上来替她撑着伞,李介载引她去了大厅。

这里是一座西式的圆顶房子,客厅极大,摆了一张西式大长桌。她一进门,桌子一侧已有人“唰”地站了起来:“靖琪。”

是大哥的声音。赫连靖琪抬头,只见大哥赫连靖风一身戎装,英挺如松地站在那里。她眼眶骤然发热,无限的酸苦委屈在一瞬间涌了上来,她快步走了过去:“大哥。”

赫连靖风张开双臂安稳妥帖地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跟大哥回家吧。”

回家?她还有大哥,还有大嫂。赫连靖琪点了点头。赫连靖风拍着她的肩膀,道:“看,跟大哥一起来接你回家的还有谁?”赫连靖琪转了头,只见董慕勋正站在旁边,一脸温柔地凝望着自己。

赫连靖琪一呆:“董大哥?”他现在不是应该在美利坚吗?!董慕勋走上前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好似拥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靖琪,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段旭磊下颚紧绷,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抬头便可瞧见董慕勋怀里的她一身长袖的宝石蓝软缎长旗袍,脖子上还严严实实地系着一条白色丝巾。

段旭磊顿时嘴角轻勾,露出一抹古怪至极的笑意。他起身与赫连靖风隔桌握手:“赫连司令,后会有期。”赫连靖风的目光冰凉如刀,从后牙槽磨出了两个字:“再见。”

段旭磊缓而慢地戴上了白色的手套,而后方转过身,背影僵硬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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