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的车马已经远走，赵辉站在酒楼门前，久久没有转身，他在想这位张先生倒是是何用意？
是自己散播传言还是囤积粮食的事情被知道的，若是朝廷觉得不妥，大可以直接派人来抓自己，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这边张懋回宫，向朱棣报告今日所行，朱棣坐在御书房内，眉头紧促，他面前排着的信里，清楚明白的标好了这次地震事件，大量囤积粮食的商户。
这里面赫然就有赵辉的名字，他还记得在酒桌上那小子说的什么保家爱国之话，原以为他会是一个心怀天下之人。
那么自己女儿嫁给他也不算太委屈，这下看来，不过也是借着谣言发国难财的奸商。
“张卿，你与此人交往，觉得如何？”
张懋附身回话。
“老臣看此人说话行事，包括酒桌之上醉酒所言，实在是个可造之才，只是可惜流于市井。”
张懋此刻并不知赵辉的真实身份，也摸不清朱棣心中所想，只好照实回答。
朱棣皱起眉头，一时无话，当下，方塑又再次送上一道密报，还是锦衣卫上报。
朱棣打开信纸，脸上阴郁更重，一时间御书房内气氛紧张，站在一旁的方塑和张懋都是屏息凝神。
“替朕更衣。”
方塑紧跟在朱棣身后，打量着周围的街道，这次出宫陛下还是没有带一个随从，只是让他跟随着，甚至连张懋大人都没跟来。
虽说皇上登基多年，世道平顺，但是架不住就有些不要命的想要铤而走险，他不得不防。
漆黑的街道上，居然少见人烟，原本这回不过天微微泛黑，街道上应该有不少百姓集会。
但是现在空无一人，显得萧条落寞，临街的铺子也都关的彻底，唯独一家酒楼挂着灯笼。
这边赵辉正低头算账，这买粮食的钱已经花了个七七八八，粮食不出意外，明天就会到夫人哪里，自己要想着怎么把这城里的人都忽悠出去。
多出去一个人，日后抢救的工作就好做一些。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赵辉愣了一下，这会子会有谁来，一开门却是朱棣二人。
赵辉赶紧将人迎了进来，不管这俩人是什么身份，就看在今天中午送的那些礼品的份上自己也得好好谢谢这位。
“先生，您可是太客气了，送了那么多的东西给我，赵某是受之有愧。”
正所谓迎面不打笑脸人，朱棣原本气势汹汹的质问，都被赵辉的满面笑容堵了回去。
“赵老板能看上我那些东西吗？”
朱棣开口说着，他原本是想讽刺赵辉借机发国难财，却没想到面前的人笑眯眯的开口。
“您可说笑了，您的这些东西，小人不说看的上看不上，就连见也没见过，我现在啊可算是家徒四壁。”
朱棣深呼一口气，随机冷哼一声。
“先老板了那么多的米粮难道还怕没钱吗？”
赵辉一愣，他屯粮的事情自问没有几个人知道，也不知眼前这位是从哪里听来的。
但是赵辉认定了此人是个商人，所以也并无多少避讳。
“先生不知道，这最近要发生一件大事，我自认还算是堪堪自保，所以也想为百姓做些什么。”
“为百姓做什么？你是打算赈灾放粮？”
赵辉摇摇头，他屯的粮食虽然不少，但是却于大灾大难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要凭借这些粮食稳定市场。”
赵辉此话一出朱棣神情凝重。
“想必您也知道最近有不少的商家都在屯粮，他们积压粮食都是为了在大灾之后，哄抬市价，到时候，粮食紧缺，他们联合起来，必然要大肆涨价。”
朱棣点点头，古往今来，凡是大灾都免不了要出这种事，但是一般天灾人祸都不可预料，所以提前囤积粮食的商人不多，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次，城内谣言四起，不少商人看见商机，几乎将整个城内粮食全部垄断，甚至现在还有商家从农民手里高价购买存粮。
“既然知道这些，这散布地震流言之人岂不就是狼子野心。”
朱棣开口说着，一旁的方塑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
他是朱棣身边的近臣，对朱棣的习惯最为了解，也最清楚主子说什么话的时候是动了杀机。
但是此刻的赵辉根本没有感觉到杀机四伏，反倒是将精神全部投入自己的计划中。
“难道先生不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吗？粮食与其等到地震来临被埋在土里，不如现在就被人运出去。”
朱棣听到这话不由大为吃惊，估计谁都只看到商人屯粮的行为，没有想到地震之后，房屋塌陷，不知道多少粮食要埋于黄土之中。
“但是，大灾之后，那些商人哄抬市价，百姓不一样没有粮食吗？”
朱棣问出自己的心中疑问，就算赵辉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甚至更糟糕。
“所以这就是我要屯粮的原因，只要有一大批粮食在我自己手里，日后如果有人要哄抬价格，我就放粮平衡市场。”
赵辉的话说的平平淡淡，却连方塑都忍不住抬头看了此人几眼，那些一向叫嚣着要为国为民的人他看的多了，但是真的去行动的人却很少。
朱棣的神情变得温和起来，原本的杀意平复了许多。
“你就确定你自己弄得这些粮食投放下去，能起的了作用？”
赵辉尴尬的笑了笑，好似被戳到了痛点，他财力有限，虽然变卖家产，能凑到的数目也有限。
“这个，我也想过，虽说我人微言轻，但是咱们有朝廷啊，朝廷不会不管这件事。”
赵辉微微一笑，要说这明朝的皇族，算得上最是管制严厉，但就是锦衣卫一项，就跟给所有百姓和富商头上悬上一个铡刀。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受到灭顶之灾。
“而且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最是嫉恶如仇，遇到这些鱼肉百姓的黑心商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朱棣挑挑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