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正等着看秦向东的反应。
秦向东却是面无表情，极为冷淡地道：“不劳烦了。”
“向东哥……”谢美玉一怔，似乎也没想到温柔美人心意会被这么拒绝。
她抓着食盒，有些委屈，“二婶娘对我一直不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只是听闻二婶娘生病，想来看看也不行吗？”
她说着，眼前就红了，泫然欲泣。
程曦啃着馒头，无声地道：果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
“我娘如今在卫生所，你想看她为什么不直接去卫生所？”秦向东对眼前的美色，却没有丝毫动摇，冷脸还是那张冷脸，并且对谢美玉今晚的举动，表示很是不解。
程曦闻言，噗嗤一声，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秦向东和谢美玉立即朝她看过来。
仿佛才知道这还有个活人。
程曦咽下去快把自己噎死的馒头，一边咳嗽一边举手歉然道：“不好意思，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继续，继续。”
语毕，她便转过头去，抓着鸡汤喝起来。
程曦心想，像她这么大度，给“小三”和丈夫提供空间的正房，应该不多见了。
谢美玉见程曦一直在旁边看着，面上便烧了起来，颇为尴尬。
秦向东瞥了一眼程曦那慌里慌张的模样，转头看向谢美玉，神色比方才还要冷淡几分，“我妈是吃坏了东西，今晚需要留院观察，不能再进食。时间不早了，这鱼汤你拿回去自己喝吧，别浪费。”
程曦背对着他们，虽看不到秦向东的神色，但听他这么一副劝人“好好学习”的口吻，差点又笑出声来。
她第一次发现，秦向东竟然这么不解风情。
大晚上的，美人送鱼汤，哪是什么单纯的探望病人，这都不懂……
谢美玉晚上来送殷勤不成，听见秦向东这句话，脸色又白又红，红着眼圈，十分委屈地看着不为所动的秦向东，心里更难受了，转身便跑了出去。
换作其他男人，看到美人如此伤心，早就跟上去了。
秦向东却直接关上院门，走回堂屋。
程曦余光瞥见秦向东已经回来，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正好对上秦向东那双沉沉的眸子。
“热闹看够了？”秦向东没什么表情地开口。
程曦哪敢承认，将空的汤碗放下，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吗？”
秦向东瞥她一眼，拿过她的汤碗，给她重新添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下次要看，大大方方地看。”
程曦扬了扬眉，有些意外秦向东的反应。
这到底是清清白白，事无不可对人言，还是不怕她知道他们俩有“奸情”？
程曦琢磨不出来秦向东的意思，也没多想，横竖跟她没多大关系。
她现在只要保住小命，等秦向东不耐烦提出离婚就行了。
程曦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当下也不再多管，专心致志地吃起饭来。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不作美，今晚这饭，却不让她安生地吃。
两个人重新坐下，刚安安静静地吃了几口饭，外头再次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急促又响，已经算是在砸门了。
程曦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弄得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王洪娟哭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老二，老二你在家吗？你，你快出来救救你侄子吧！”
秦向东眉头一皱，立即放下碗筷，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听着这声音不对，程曦也站起身来，跟着走到院门口。
秦向东一打开院门，便见王洪娟狼狈地站在门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出什么事了，大嫂？”秦向东面对王洪娟时，还算客气。
王洪娟闻言，泪眼蒙眬地望着秦向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俊！小俊出事了！白天他掉进南边的河里去了，被救上来之后，本来看着都没事了，晚上却突然发起高烧！老二，老二你得帮我，赶紧把他送卫生所去！我一个人弄不来，你大哥又是个指望不上的，你不帮我可要出大事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秦向东沉着脸，立即便往隔壁王洪娟家去。
王洪娟跌跌撞撞地跟着。
程曦思索片刻，也跟了过去。
王洪娟的丈夫，叫做秦向西，是秦向东的大哥。
当初秦向东的父亲死在战场上，政府补偿，给了一大笔抚恤金，还给他们留了一个当兵的名额。
这年头的兵，不是谁想当就能够当的。
本来这名额，是要给秦向西的。
毕竟秦向西是老大，但秦向西去镇子上的军管所报到的时候，为救人出了车祸，命是保下来了，可却断了一条腿。
军人肯定是做不了了，这名额便顺延给了秦向东。
程曦记得，因为这一点，秦向东一直觉得，自己是占了大哥的便宜，对秦向西一家，一向是能够帮衬就帮衬。
每个月自己的工资，一大半都补贴给了秦向西一家，剩下一些，除却留一些生活费，都给了秦二婶，他自己都不藏什么私房钱。
当初程曦和秦向东结婚的时候，秦向东穷得连买老四样的钱都没有。
程家还有点急需，大约一来是觉得，女儿嫁给秦向东是高攀了，二来也不想让程曦结婚太寒酸，便出钱给她置办了一份嫁妆和聘礼。
在这年头，嫁妆和聘礼全是娘家给的，估计也不多见。
程曦为这事一直不太高兴，每次和王洪娟见面都是夹枪带棒，讽刺他们用了秦向东的工资，养活自己一家人。
王洪娟也是个不甘示弱的，每次都把程曦骂得下不来台面。
两个人算是积怨已久。
程曦回想着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有些头疼。
转眼间，几个人就来到了秦向西的家。
秦向西守在床边，右腿以下的裤管都是空的，他面色焦急地看着床上的孩子。
那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儿。
“小俊怎么样了？”秦向东大步跨进房间，便快速问道。
这时候的他，倒不是那一张冰山脸，多了点人气。
秦向西扶着床边，有些困难地站起来，求助地看向秦向东，“还烧着，烧得越来越厉害了，向东，得麻烦你赶紧把小俊送卫生所去，再这么烧下去，人就该烧坏了！”
王洪娟也在一旁哭着求秦向东。
秦向东沉着脸，直接走到床边，把小俊打横抱起来，转身便朝外走去。
秦向西不方便跟着，从枕头下，拿出来一卷手帕包着的东西，像是钱，塞给了王洪娟，让王洪娟跟过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