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呜哩呜哩呜哩……”

昏黄的路灯下，红蓝警灯护送着救护车缓缓驶入东城翠芳园小区，最终停在该小区一号楼一单元门口。

警车刚一停下就见留着地中海的公安局长杨勇飞快的下车，闷头往楼里冲，一脸气急败坏地冲着旁边的警员吼道：“啥情况？啊？！怎么又出现了？！这年还能不能过了？啊！”

重案组的女警边边苦着脸，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年根儿底下他突然回……”话没说完，就见又来辆警车，她的顶头上司穆非自带冷气地走来，后面的话就顿时咽了回去。

穆非刚从邻市参加完某个通缉犯的追缉工作，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他走到杨勇身边：“杨局。”

杨勇头也没回，“嗯，快走！要真是那个挨千刀的，我就……”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穆非也能猜到此刻杨局心里肯定在骂大街了。

穆非和杨勇带着重案组的三个警员来到1701的案发现场，客厅里的血几乎蔓延到楼道，但他们几人什么都没看，而是径自走到卧室内——

一个大大的血字“卍”出现在卧室的墙上，占了大部分墙面，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杨勇感觉眼前一阵晕眩，血压蹭蹭蹭的往上冒，他赶紧从兜里拿出降压药，囫囵吞枣般一口咽下，这才勉强没直接晕过去。

穆非神色紧绷，无数个七零八碎的画面再次从脑海深处被唤醒，他咬牙瞪着那个“卍”字，冷声问边边：“能确定么？是他？”

边边点点头：“法医那边给出的初步验尸结果，跟他的杀人手法，肯定就是他。”

缓和过来的杨勇把穆非单独叫走，边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的忘了呼吸，她剧烈的急喘几口气，刚刚走访完邻居的谢班凑过来问：“怎么回事呀边姐，老头和老大的表情怎么都那么奇怪？虽说咱们京市很久没出现这么恶劣的灭门案了，但也不至于那种表情吧？”

他刚刚看到老大那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他全家……

真恐怖！边边赶忙让他住嘴，见穆非没注意这边才严厉地嘱咐他：“什么都别说，好好干你的活儿。我警告你，这次案子不一般，你最好打起一万分精神，要不然惹了老大分分钟让你卷铺盖走人！”

谢班见边边少有的严肃，赶紧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的去工作。边边看了眼还在商量什么的局长和老大，心中沉沉的叹口气。

一个小时后，杨勇匆忙离开，只剩下穆非留在最后，跟法医秦政一起下楼。

“唉，昨天之前我还以为今生我再也不会看到那个字了。”秦政今年才三十岁出头，是京市最年轻的首席法医，可说这话的他语气表情都透着历经千帆的疲惫。

穆非紧绷的神色依旧，整个人都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从上到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四个字——如临大敌。

秦政拍拍他的肩，“其实这样也挺好，不然那个人始终是你们心头的一根刺，早拔早好。不过，既然这个字又出现了，他那边还是不肯出来吗？”

穆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声说：“这次由不得他。”

秦政闻言恍惚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响才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

京市第一监狱昏暗的走廊尽头，两名狱警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扇灰色的铁门。待杨勇和监狱长走过去后，其中一名狱警立刻用指纹打开铁门，另外一名狱警先走进去，用他的指纹和钥匙打开里面的第二道门。层层防卫，格外严格。

监狱长看着杨勇，低声询问：“局长，真的要让他离开？万一……”

“有什么万一！”杨勇烦躁的瞪他一眼，一边按着太阳穴，那个大大的‘卍’刺的他脑仁现在还在疼，“你们以为要不是他自己不出来，这个地方能困住他？算了算了，你们赶紧的！”

监狱长不敢再说什么，等两道铁门都打开后，他自觉的带着两名狱警走了出去，只留下杨勇还留在里面。

狱警年轻，工作以来也只是知道这里头监视的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一旦让他跑了，整个第一监狱都要遭殃。

“老大，里面那人到底是谁呀？”

监狱长颇为忌讳的瞅了眼里面，神色间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感慨，“那可是咱们京市警界的神话啊，是你干一辈子警察都追不上的传奇人物啊。”

一扇铁栅栏门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杨勇站在外面看着正在里面地上写写画画的青年，他的头发还是整理的一丝不苟，虽然穿着囚服，但依旧干干净净，脸上连一点胡茬都没有，精神状态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年。

“小忆，跟我出去吧。”半响，杨勇看着那名青年开口。

顾阳好像没听到杨勇的话，依旧自顾自的拿着粉笔在地上涂鸦，也不知道在画什么。

一如以往的态度。

杨勇也不在意，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满脸疲惫地又说：“我知道你不想出来，可那个该死的‘卍’字又出现了，这次……死了一家五口人。”

涂鸦的青年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张年轻又英俊的面庞，他随手将粉笔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粉末，走到杨勇面前，隔着铁栏看他，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微笑，眼中却渗着岑冷的寒意，“他，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