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深邃的眸子,虞瑶根本无法猜测出他的想法。
她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他是要用她来膈应男主?
虞瑶悄悄看了晏时殇半天,觉得……很有可能。
约摸未时,虞瑶便在几个嬷嬷的帮助下,换了衣裳,化了淡淡的妆容。
她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绣花罗裳,长发梳着简单的发髻披散在肩,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点儿瑕疵,瓷娃娃一般精致,就只是额上一块伤还有些狰狞,头发遮了遮,也便看不出来。
她如今和前些天苦大仇深、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同,即便是不说话的时候也是眉眼弯弯,像总是笑着的。
但是此刻,她前后看看自己这一身,有些疑惑。
“魏嬷嬷,我一个侍女装扮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难道司礼监的侍女都这么高调?
何况她还是罪臣之女,早该死的人。
“这是督主的意思,姑娘大可以去问督主。”
明白了,是她话多了。
她就当个人偶任由摆布就好了。
其实虞瑶不知道自己信任晏时殇、什么都照做到底对不对,但是她暂时也没有别的选择。
进宫的路上,因为晏时殇让她随侍,虞瑶有幸和他同乘一辆马车。
看他脸上的疲惫,虞瑶沉默,“您不舒服么?”
晏时殇睁眼,眼中的神情有些慵懒,“嗯,头疼。”
虞瑶停顿了很久,问他,“那,按按么?”
说完后虞瑶其实有点后悔了,毕竟他们不太熟,这话多少显得有点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谁知道他马上就点了点头。
但是这马车在走着,车内空间虽不是狭小逼仄地,但到底还是有限,虞瑶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姿势。
晏时殇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迟疑,微转了个方向,躺在了她的膝上。
虞瑶,“……”
晏时殇看向她,“怎么了?”
好像这么做完全没有问题一般。
可能对于古人来说,贴身的侍女就是这么用的?
虞瑶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谁让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反派了。
虞瑶在他头部的穴位上轻轻按了起来。
她天生劲儿大,她不知道原主原本有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总之只要在这个身体里,就和过去一样,这种情况她可不敢太用力。
她妈妈就有头疼的毛病,她特意去学了按摩的手法,手法可谓专业,得到了她妈的高度好评。
真是便宜他了。
晏时殇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缓缓睁开了,“手法不错。”
虞瑶下意识道,“那是当然。”
他仿佛没有将虞瑶的洋洋自得放在心上,又阖上了眼。
虞瑶看他紧皱的眉头有所舒缓,心中舒了一口气,也是高兴的。
晏时殇双眸轻闭,感受到女子细软温热的指尖揉捏着,不知不觉竟是睡了过去。
这一睡,倒是梦见了许久没有梦见的事情。
他仿佛又听到了石头砸在某人身上的声音。
一道身影挡在他的面前,小小的身子挡下一击,她似乎疼得狠了,低骂了一声什么。
少女咬着牙,分明还是个小孩子,脸上的神情确实怒极的咬牙切齿,转头就是重重的一拳挥在那个一脸淫笑的人脸上。
打得人掉了一颗牙。
一句“去你的。”骂完了,又咬着牙又打了一拳又一拳。
把那淫贼的脸都打坏了,一手的血,那老淫贼还想伸手掐死她,她整只手手都在抖,却没有停。
直到那人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还有气没气。
“什么人!”巡逻的卫兵听到就要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后退两步,拉住他的手,往后跑。
跑到无人的假山后,虞瑶气喘吁吁,拉着他,将他前看后看,“没事吧?”
她双手抓紧了他,警惕地看向周围,“你别怕……”
眼前的小姑娘比自己还要矮一小截,细碎的夕阳投在她的侧脸上,仿佛渡了一层浅浅的光芒。
虽然嘴上叫他别怕,但其实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一直在发抖。
在宫中待了那样久,这样的场面他有法子应对,只是,那是第一次有人,为他那般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而且还是一个那么小的姑娘。
她看起来像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千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夜之间却像变了个人一般,成了一个陌生人。
成日跟在赵墨怀的身后,哪怕被厌恶,被嫌弃都赶不走。
梦境到这里结束,他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曾多次看着那样一张脸冲旁人绽放笑颜,心里早已没有波澜。
可这回,四目相对,晏时殇漠然地看着眼前这双干净的眸。
心中波澜却再起,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让他很厌恶,暴虐之气如何也压抑不下去。
有个念头告诉他,只要杀了这个女人,就不用担心明日她会不会又变了个样,再没什么能影响他的情绪。
他是真的很想杀了她。
可为什么,就是动不了手。
虞瑶看着他眼中的煞气。
发生什么事了?
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迟疑了片刻,虞瑶道,“督主可是梦魇了?”她停顿了一瞬,还是轻声道,“梦都是假的。”
她知道反派小时候遇到过太多事了,所以哪怕他可能不需要,还是很耐心地哄他了。
晏时殇缓缓坐起身来,压着翻滚的情绪,看着她,勾了勾唇,“你这是什么哄小孩子的语气。”
虞瑶也不尴尬,只道,“有么?”
晏时殇斜睨她一眼,“……”
眼中的血腥却是慢慢散去了。
他方才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想法?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隐痛的太阳穴。
“督主,到了。”马车外的祁连恭敬道。
“轿上的可是督主大人?”还没下马车,虞瑶就听见了一道笑意吟吟的男声。
祁连冷漠地见礼,“煜王殿下安,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呵呵呵,没事,就是有段时日没见到时殇了,甚是想念。”
就那人那声音,不管别人怎么样,虞瑶是鸡皮疙瘩起一身,时殇?
叫名字本没什么,但是一定要喊得这么温柔缱绻吗……她默默地看向晏时殇,晏时殇瞧见她的眼神,道,“怎么?”
虞瑶道低声道,“没什么,就是好像突然有点知道您为何要带我进宫了。”
他这张漂亮到妖孽的脸确实容易招惹些麻烦,还真是男女都有。
如果这个时候缠身的是一般人,凭晏时殇的手段,定有百种手段让他生不如死,偏身对方是个王爷。
即便他背后还是有千种法子,但是面上总是不好下手太狠的,要让他知难而退,除了来硬的,还得用点旁的手段,效果更佳。
晏时殇看她一眼,看来她以为他是搞不定赵煜承才带她进宫的?
他眼中的幽光轻闪,“若是如此,你打算怎么做?”
虞瑶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发觉。
更不知道他曾经动过什么可怕的念头,“既然您收留臣女,那臣女自然要为您排忧解难的,虞瑶低声道,“至于能怎么做,就要看您给我多少权力了。”
晏时殇瞧着她,默了许久,勾唇道,“全权。”
全权这两个字分量可不轻,看来他是被这个什么煜王纠缠得受不了了?
既然他这么说,那她就敢放开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