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诏,百官称颂,一听皇上要绝食三日自我惩戒。
当时所有人都炸毛了。
尤其是以首辅刘建为代表的六部尚书更急了:我们这不过是套路铺陈,这怎么真的把皇上套路进去啦?
这样绝食三日,就你那小身板,还不滨天飞升啦。这是自杀的节奏啊。
这有为的大好青年,有什么事想不开呢,还要自杀?
阻止,绝对阻止。
于是大殿上,大小臣公那是前仆后继的规劝,总算是把弘治绝食三日,自杀的念头给打消了。
这时候,宗人府大宗政站出来禀报。
明朝的宗人府的宗正,不是由姓朱的族人担当,都是由有威望的勋贵担任。
这一期是急脾气的英国公张懋兼任。
“万岁,前几日,留京潞王世子被打,潞王已经上书宗人府彻查。”
弘治大怒:“是谁如此大胆,敢打皇室亲王世子?”
顺天府府尹沈国光站出来回奏:“根据顺天府彻查,打了潞王世子的,是太子殿下。”
大殿里,没有大哗,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窃笑声。
这事,早就传遍北京城了。
潞王世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太子更不着调,他们叔侄打架,正常。
都是年纪相仿的孩子吗。
弘治就脸色铁青,询问沈国光:“因为什么?”
沈国光就回奏:“因为潞王挑衅太子在先,太子事出有因就打了他。”
事出有因,事是怎么回事?因在何处?
这是春秋笔法,反正事出有因就行了。较什么真呢。
弘治就大怒:“即便事出有因,那也不行。潞王世子是太子的叔叔。大明以孝治天下,绝对不能容忍这种违背人伦事发生。”
然后对张懋道:“爱卿,按照宗人府的规定,这样忤逆事,该处什么刑法?”
张懋非常非常严肃的回答:“侄子打了叔叔,十恶不赦,死罪。”
刑部尚书立刻站出来:“不对,新的大明汇典刚刚已经颁行,按照新的大明律法,侄子打亲叔叔,斩立决。”
张懋立刻补充:“潞王世子不是太子亲叔叔,罪减一级,发配三千里,到海南岛钓鱼。”
礼部尚书带着板凳站出来:“而皇上刚刚发布罪己诏,大赦天下。即便十恶不赦,也减罪三级。臣算算——”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那个,是充军三年。”
这下满殿大臣才算明白了,刚刚开始为什么这些大臣又是失德,又是昏君的,感情是做套路,准备给太子减刑啊。
太子是不能杀的,因为太子是皇上亲生的,还是独苗,还是大明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是未来的皇帝,杀了可惜了的了。
但为了向天下继续贯彻以孝治天下的理念,是要罚的。
这下好了,依法办事,有法可依了。
又能展现以孝治天下的理念表率,又能显示皇上的公正,给天下一个表率。
完美了。
弘治一挥手:“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诸位爱卿不必求情。”
没人求情,也没必要求情啊。这还用求情吗?
充军吗,太子历来喜欢军旅,估计那小子巴不得的呢。
充军到哪里去?西北也是充军,但京营也是军队啊,估计连北京都不出。
太子入军营,那军营的长官,还不得把太子当祖宗一样供奉着?
好啊,让太子入军营,接受军营大熔炉,规矩规矩他也好。省的整天不着调,我们巴不得呢,还求什么情啊。
弘治就有点尴尬了,为了自己的儿子,这劲费的啊,差点自己都闹绝食了。
“朕决定,五月二十四,太子代朕祭祀地坛之后,充军大同。”
这有点不妥了。
因为大同在口外(内长城外面)算是苦寒之地。
而更要命的是,蒙古人时常进攻骚扰,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把这大明独苗给弄出个好歹,那可不行。
不要说兵凶战险,即便冻着也不行啊。
小纨绔虽然不着调,但也不能这么弄。
这可是未来大家跪拜的板板啊。
你给弄没了,我们跪拜谁去啊。
大家这次是真心的一窝蜂的冲出来,为太子求情了。
最终弘治妥协了:“充军宣府。”
大家就不再说话了。
宣府离着北京不远,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见大家不再说话,弘治冷着脸大手一挥:“朕意以绝,不可再求。”
然后还不解气:“虽然死罪免除,只是充军便宜了他,苗逹。”
御马监掌印太监苗逹立刻出来。
“把太子抓来,押到午门外,当着天下百姓的面,打五十板子,以儆效尤。”
大家一听,更不答应了,这还了得,这样把大明独苗给打出个好歹,也是不行的啊。
于是大家再次求情。
弘治不依:“诸卿随朕登午门观刑。”然后一甩袖子,直接走人了。
新年大典,太子不能临朝。
因为皇帝是君,太子也是君。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爷俩都在上面,大家拜谁?
但朱厚照也没有敢在今日溜出去胡闹,因为大朝结束,集英殿朝会开始,太子得去旁听。
这叫做熟悉政务。
而且今天的集英殿朝会,是新的一年大政方针的确立时候,即便平时太子朱厚照可以溜出去,但今天绝对不行。
在东宫憋的抓耳挠腮的朱厚照就被八虎哄着,玩老鹰抓小鸡呢。
正玩着呢,苗逹进来了。
一进来,二话不说呵斥八虎:“你们还在胡闹,这下你们闯大祸啦。”
八虎一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跪地请罪。
苗逹一脚一个踹了:“都是你们平日撺掇太子殿下胡闹,这打了潞王世子事发啦,皇上刚刚宣旨,今年五月将太子发配宣府充军。”
朱厚照一听,不但没有恐惧,反倒立刻一跳八丈高。“好啊,好啊,我终于可以参军上阵啦。”
苗逹苦笑:“太子殿下先别高兴,充军还早着呢。现在赶紧换衣服。”
“换衣服干什么?”
“皇上下旨,将您押赴午门,当着天下百姓,满朝官员,打你五十大板,已经效尤。”
朱厚照闻听,当时惨叫一声:“这还是我亲爹吗?”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太子更衣,把那近视软件穿里面,再——”
罗城立刻点头:“再垫上钢板。”
苗逹上去一脚:“打出钢铁声,那不成了天大笑话?赶紧,生牛皮,生牛皮打出的是肉声,真实。”
刘瑾聪明:“再拿棉花浸上红水,那就更真实啦。”
大家七手八脚的一番忙活,太子转眼胖了三圈,连路都走不动了。
走不动路不要紧,正好,绑了,绑在长凳子上抬出去。
抬到午门广场,在无数百姓,大明百官的见证下,给朱厚照盖上黄布,执行太监那是抡圆了竹板,真打啊。
只听砰砰竹板吃肉声,声声入耳。
每一下,都是“血”花四溅。
刚开始,太子还在惨叫,不知不觉中,太子歪着脑袋已经没有生息了。
弘治看着自己的儿子挨打,那好像每打一下,就打在了自己的心头啊。
等行刑的太监禀报:“太子昏过去啦。”
太子其实是睡着了。但弘治是真昏过去了。
而随着弘治的晕倒,一个慈祥的父亲,一个公正的皇帝,一个宽厚和法制严谨的皇帝,在大明六千万百姓心中,已经如日中天。
太子经筵,又要开课了。
朱厚照对外面吩咐:“本太子被打,伤势沉重,不能行。”
然后翘着二郎腿,把干果嚼的是嘎嘣嘎嘣的。
这时候的朱厚照简直郁闷坏了。
自己打了八竿子打不到的小叔叔,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都只是这么轻飘飘的放下。
这还讲王法吗,这还有法制吗?这还有人性吗?
这就是双标,这就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不行,这事不能这么过去,自己必须不断的挑战底线,让底线根本就没有下限。
“刘瑾,滚过来。”
刘瑾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看看京城,还有没有背景更大的,我们揍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