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如此？”朱棣眉尖轻蹙。
他久居王位，对于民间世事并不了解，所以惊讶于朱煜会说这样的。
在他的眼里，这是泽披万民的好事，天下人理应趋之若鹜。
“是啊，为何如此？”朱高炽也一脸茫然。
他宅心仁厚的性子，自然想不到那些商人勾心斗角时的狠厉。
“人间世事如棋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们想不明白很正常。”朱煜微微一笑，抬起手来拍了拍朱棣的肩膀。
见状，朱高炽的眼角又抽搐一下眼角。
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人拍打自己父亲的肩膀，当年洪武在世时也只有在表达亲昵时偶尔拍打下父亲的肩膀。
朱棣的目光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
微微一笑，朱棣点头：“你说的都很有道理，这些事情我应当再思索下。”
接着，朱棣缓缓起身。
也拍了拍朱煜的肩膀，朱棣道：“好了，我们来的时候有些匆忙，军中还有些要务，就先回去了，日后会再来看你。”
“朱……弟弟，我们先走了，你好生休息。”朱高炽也起身，微微一笑，语调沉缓。
“啊？你们现在就走？不多坐一会儿？”朱煜故作挽留姿态。
不过，在心里却松了口气。
要再往家长里短的方向扯，恐怕自己的身份就掩饰不住了。
“好了，你也不用送了。”朱棣抬起头来，制止朱煜。
眼眸微微眯起，朱棣转身，带着朱高炽往外走。
朱煜站在原地，笑着摆摆手：”父亲，大哥，那……你们慢走！”
闻声，已经走到门口的朱高炽冲朱煜一笑，眼中情绪复杂。
抬起头来，朱高炽与父亲一起走出院子。
院子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一身着布衣的老者。
老者微微佝偻起身体，看似腐朽，眼中却藏着一抹狠厉。
“看住此人，务必确保其安危。”朱棣走到老者身边，吩咐老者。
“遵圣命。”老者微微躬身，声音嘶哑。
朱棣没有说什么，拎起衣摆登上马车。
朱高炽跟在自己父亲身后，也坐进马车里面。
老者握住缰绳，驾车回头。
……
眼看自己便宜老爹跟便宜大哥都离开，朱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摇了摇头。
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家徒四壁的院子，朱煜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眼前一关算是过了，但是，清苦的日子还是照常。
自己看小说里的穿越者要么气吞天下要么算无遗策，哪儿像自己，一日三餐都是头疼的事情。
当然，他想过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但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更知道半君如半虎的道理，小说是小说，自己要真把现代那一套照搬过来，恐怕人头落地的下场了！
清苦一点总好过没命吧？
这么想着，朱煜心态倒是平和了一点。
不过，如果知道自己方才大侃特侃的对象正是大名鼎鼎的明成祖，而且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怕也要脚软。
“咚咚！”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闻声，朱煜眉尖轻挑。
起身，朱煜走到门口，打开门，愣住。
门口站在一身着布衣不掩清丽，素面朝天，手挽着一竹篮的女子。
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眼中盈盈笑意，满是活泼灵动。
“你是？”朱煜一愣，一脸茫然。
“我与先生是邻居，最近刚同家里人从关外迁过来，过来打一声招呼。”女子微微一笑，声音清甜。
“哦，你好。”朱煜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来。
食色性也，能有一美女做邻居，对朱煜来说也算意外之喜。
女子看着朱煜伸出的手，微微一愣，有些讶异。
在一个沾衣裸袖便为失节的年代，男女之间可没有这么打招呼的。
朱煜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问题，立刻收回自己的手。
“哈哈！”朱煜尴尬一笑，挠了挠自己的头。
“家里摘了红果，先生尝一下。”女子面色不变，把手中的竹篮递给朱煜，
朱煜接过竹篮，里面是一些红杏。
“哎呦！多谢！”朱煜点头，道谢。
“您先忙，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奴家家里来坐坐。”女子屈膝一礼。
话落，女子转身，就打算离开。
“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朱煜拎着竹篮，下意识的问。
“柳梦，青柳，如梦。”女子回身，道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朱煜，火字旁的煜。”朱煜自我介绍。
柳梦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
朱煜站在门口，眼中还有些不舍。
眼看柳梦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朱煜才缓缓转身。
……
大明国都，朱棣府邸中，朱棣正与自己手下的幕僚议事。
朱棣端坐在上方，身着一身紫色长袍，眉眼低垂，威仪四方。
朱高炽坐在他身旁，神色平静。
几位幕僚这时都没有言语，仍在揣测圣意。
“如今天下大局已定，我等靖难成功，使大明归于正统！只是，仍有一些宵小之辈在旁呱噪，让人不耐烦！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朱棣开口，问道。
”回禀圣上，臣以为当断则断！一群腐儒只会祸乱朝纲，空谈道理，与天下无益！杀之即可！”一人起身，回应朱棣。
闻言，朱棣的脸上露出满意的情绪。
他性情本就有些暴戾，任由一群腐儒仗着清名对他骑脸输出可不是他的性格。
“臣以为，也当如此！圣上是要再造盛世的千古明君！这些腐儒只晓得高谈阔论，追捧正统，当为天下人杀之！”
“圣上，臣愿为马前卒！为我大明盛世杀了这些嚼舌之辈！还天地清明！”
“一群腐儒！该杀！”
”……”所有幕僚起身，表达态度。
朱棣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从他起兵靖难之日，方孝孺之辈就对他口诛笔伐，如今，他坐得天下，想的自然就是斩尽天下与他为敌的口舌！
轻轻点头，朱棣就打算定下计议。
“父亲！”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闻声，朱棣一愣，看向坐在一旁的朱高炽。
朱高炽挺着肥胖的身体缓缓起身。
微微躬身，朱高炽道：“父亲，您刚得天下，当以仁德治民！方孝孺之辈虽然行为不端，逞口舌之快，但是，终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要勒令其勤加改正，不至于非要其性命！”
朱棣看着自己儿子，眼中流露出不快的情绪。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是，就是太过仁厚，不晓得人心难测！
留下方孝孺之辈，任其逞口舌之利，天下人未免认为他朱棣是好欺负的，甚至以为他是心虚才不敢招惹那些腐儒清流，使他威仪受损！
“你以为是我想杀他们？是我让他们不辨是非，对我口诛笔伐，欺君罔上的？！”朱棣眉尖轻蹙，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儿臣，只是为了父亲的清誉！您是仁德之君，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朱高炽道。
朱棣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的情绪。
摇了摇头，朱棣道：“罢了，此事暂且不议，你们先退下吧。”
“是！”几个幕僚闻言一起应声。
随即，离开这间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