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是愁,乔建国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他还是第一次为有钱发愁,以前是难受和担心,现在是开心和庆幸。
一面想,一面买了翻新房子用的亮瓦、牛毛毡,回到村里,下完套兔子的套子,主意突然就来了。
乔建国就仍然挑着挑子,一头装着女儿,一头装着翻新材料,挨家挨户的借钱。
“叔,家里房顶坏了,凑了点钱买亮瓦,还没有钱买瓦,借我一点行不?”
“婶,可怜可怜我们爷俩吧,借一块钱,我一有钱就马上还给你。”
“…”
“建国啊,叔不管钱,钱都在你婶那。”
“建国,你说怎么这么巧呢,婶才刚买了两个猪崽,你就来借钱了。”
“兄弟,哥给你说句实话,不是不给你借,而是你现在的家境,你还得起吗?走吧,就别为难兄弟了。”
“…”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有时候远亲近邻,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老婆跟人跑了,本来就少了几分劳动力,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
这样的事情,连傻子都知道这个男人爬不起来了,更何况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几十户人,借钱的只有四户人,加起来一块钱都不到。
如果换作以前,乔建国肯定会伤感一阵,说不定还会骂几句娘。
不过现在他一点都不难受,反倒觉得有点高兴。
他这人是个热心肠,虽然决定悄悄赚钱,可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现在好了,反正大家都是无情人,他何必做个有情汉。
拿出小本子,把四个人的名字和借钱数都记了下来。
现在有了宝贝女儿这个重生者,将来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
这四个人这会没嫌他穷困潦倒,将来他必给他们锦绣前程。
想到这里,乔建国突然感觉自己也像个大老板了,也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了。
这就是有钱的感觉。
有钱的感觉真好!
乔建国把膏药拿给父母后,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坐在大院子门口,一面抽烟,一面听会别人摆龙门阵,然后再心里吐槽几句。
父女二人径直回到单独修的房子,把所有钱倒在床上,一张张清点起来。
分分钱、毛毛钱、偶尔还有一张布票,虽然只有十六块钱,却是一大堆,看着就喜人。
“闺女,大后天再进城里,老爸拿这些布票给你扯几件衣服,你喜欢什么样的?”
虽然是重生者,一个月十几万企业高管,可乔珊珊还是有些震惊的。
这个年代,一块钱相当于重生前的七八十,一个万元户,整个乡的人都得羡慕嫉妒恨。
他们今天还买了便宜价钱,却有整整28块8这么多。
换算成重生前,那就是两千多块钱,一个月也就是六万多。
别说是这个年代,放在重生前那个时代,对于一个农民来说,这也是天文数字。
现在搭上了宋仁贵这条线,这钱还得增加,要是运气好,那就是十几万了。
“这都快赶上我这个硕士生了。”
想到这里,乔珊珊挫败感顿生。
“闺女,又在闷什么呢?”
见着女儿不是很开心,乔建国连忙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乔珊珊只恨自己人太小,除了出谋划策,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笑了笑。
“我就一个小屁孩,衣服还是算了吧,反正今年缝了,明年又穿不了,只能浪费钱。
倒是老爸你,以后要跟宋老板这些人打交道,穿得不能太寒碜了,你给自己缝一件吧。”
乔建国心里一阵感动,只恨这钱还是太少了,要不然怕什么浪费。
女儿说了,要想搞大钱,就得提高认识,提高文化水平,要不然最多成为一个暴发户。
以前他不认可这一点,总认为文化没有多大用处,可今天和宋仁贵相处下来,他彻底信了。
同样是山里人,同样是打猎的,余大发主动提出合作,宋仁贵一口拒绝。
他呢,提都没有提合作的事,宋仁贵就把这么好的生意给他了。
这是为什么呢?
乔建国是一个善于总结的人,像女儿说的,一个坑,他绝对不会跳第二次。
他想来想去,只能是女儿今天教他的,一个文化人应该有的气度和行事作风。
可这些都是表面的,要想从骨子里成为这样的人,就只有读书。
乔建国也没有多说什么,把钱收好,放进铁罐头瓶子里,藏在床底下,点起了油灯。
昏黄的油灯下,父女俩并排坐在一起,一个大板凳,一个小板凳。
大人坐小的,小人坐大的。
“老爸,咱们今天先学普通话,以后别人一听,就会觉得你有档次,自然会高看你一眼,也会更愿意与你合作。”
“好,老汉儿都听你的。”
“老汉儿就是巴蜀话,普通话应该叫老爸,或者是老爹、父亲、爸爸等等。”
“那妈呢?”
“普通话也加妈,但有的地方也叫娘,这也是普通话。
或者这么说,咱们巴蜀话有百分之七八十,其实都是普通话。
只不过我们的发音多为平音和二声,还带有一些情绪。
比如晒牙巴、砍脑壳这些骂人的词语,就带有明显的加重音。
而像妹崽好巴适、娃儿好乖这些这些称赞人的话,都会把音调降一些。
你跟着我慢慢纠正,把每个字的音调记住,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
女儿讲得深入浅出,父亲听得格外投入,一问一答,学习氛围浓厚。
女儿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乔建国不想让她太过劳累,十点钟便把她哄睡了。
他则在脑子里把女儿讲的回忆了一遍,完了又打着电筒,去后面山上看之前下的套子。
有兔子的就捉了,继续下套子,没有的就不管,继续等兔子进套。
大后天才逢场,这几天打了野兔这些也不好卖,套几只活的,可以先养着。
三月份,万物复苏,野兔、野鸡、野鸭都会出来找食吃。
一连两天,乔建国都是白天翻房子,晚上学习,学习完了就去下套子。
两天下来,一共十只兔子,都是又大又肥的,看起来差不多都有四斤多。
第二天早上,乔建国四点钟就起了床,打点电筒,又抓到了六只。
回到家里,点起煤油灯,杀兔剥皮、放血取脏,老卤水入锅,加上生水。
架起柴火,放进六只兔子,煮了一会,一阵香气,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