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那尖锐的叫声,让我心神恍惚了一下,下意识的丢掉手里的竹筒。
那筒里面是一摊不知名液体,是我那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特地准备的,如今撒泼了一地。
花旦的叫声更加高昂,直接拔高到云霄,那狰狞痛苦的表情宛若见鬼一般,“不……不要啊……”
“不要什么?”
我被她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样子吓得寒毛直竖,眼睛瞪得滚圆。
直觉告诉我,此时转身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身体不听使唤,腿里灌了铅块一般的沉重,令我举步维艰,一种焦灼之意从心头涌上来。
“嗷啊……官人……”
花旦一边痛苦嚎叫,一边对我伸出枯槁如爪的手,她要拉住我,却不敢越过那竹筒一步。
这鬼叫声屡屡让我心神失守,次数多了后,其抗性也提高了许多,我忍不住大叫一声,“旺财……”
这一声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以为那破音能传送出去很远,就算旺财耳聋了也能听见。然而等了片刻,除了花旦离我更近一点,并没有旺财救驾的动静。
“官人……你好坏哦……奴家差点就被你弄死了……”
花旦慢慢地恢复了常态,再抬头时,又是那一张美得惊心魂魄的脸,对我勾勾手指头,
“来呀~~~快过来呀~~~反正有大把时间~~~~”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的哈喇子流淌下来,浑身热血沸腾,一股强烈的渴望在脑海里疯狂叫嚣着,过去,快过去,快活啊……
无奈那腿始终不得劲,被牢牢地钉死在地上,让我欲霸不能,气得我大叫,“美人,过来啊,快……”
我拼命的挥舞着手臂,张牙舞爪的凶残样,是个鬼靠近我也能被挠死。
野风呼啦啦的吹起来。
“嗯昂~嗯昂~~~”
不知何时,旺财那久违的叫声突然钻进耳朵里,把我惊醒过来。
我发觉自已躺在一个空旷的地方,眼前哪有什么花旦,更没有什么豪华戏台子。
而旺财肥硕的大肚子正压在我的腿上,一股酸麻刺痛的感觉从那里传来,气得我给了他一跺脚,“起开!”
怪不得做恶梦动弹不得,感情是这厮一直压着我。
旺财无辜挨了一脚,站起来后直接原地洒水,吓得我打了一个激灵,原地一个打滚爬起来,骂骂咧咧的道:“懒驴懒马屎尿多。”
伸手拍拍身上的灰尘,也就这个时候,我才感觉这手不对劲,手背处有个很明显的痕迹,又红又肿,看那力道,像是被人打的。
“该死的旺财,趁我睡觉要我命是吧,你给我等着,看我饿不死你。”
这里荒芜人烟,除了旺财这个畜牲,还有谁会对我痛下杀手。
这附近有农田,田间地头有沟渠,里面的山泉水看着挺清澈,我从行囊里取出一块白布,打算清洗一下。
那白布才刚碰到脸,一股无以言表的痛楚袭来,让我直抽凉气,“嘶……这家伙,还打了脸,反了天了,我跟你没完。”
就着这水,看了半天,才看清楚脸上的伤处,乌青发黑,比手背处要重很多,大概是痛得麻木了,刚才扯着脸皮狂骂驴,也没感觉到痛。
接下来的路,旺财过得十分的憋屈,作为报复,我把早饭给省了,还对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骂骂咧咧的就算了,气不过的时候还要上去揍两下。
旺财刚开始还会嗯昂大叫,到后面也学乖了,离我远远的,就在屁股后面吊着,不敢靠近五尺范围内,我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撒丫子往回跑,离我远点。
如此磨蹭了很久,这才赶在炊烟升起时,踏进大颜村的村口大门。
迎接我的是一个七岁的小屁孩,这家伙穿了个屁帘就到处蹦哒,也不怕清晨的凉风吹着了生病,不过这个村的小孩子都是这样打扮,见多了也就不足为奇。
小屁孩就是我这一次的雇主,别看年经小,架不住辈份大,在这大颜村里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是以其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村民,都是以他为尊的样子。
小屁孩故作老成的作了个邀请手式,“麻先生一路辛苦,还请进村稍作休息。”
我回以抱拳,“嘿嘿……小颜佬客气!”
这小孩三年前还只是个会招猫逗狗的调皮蛋子,转眼间就有些小大人风采,待人接物有礼有节,不得不说,这大颜村的人,在教育后辈子孙方面,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完成不似普通的泥腿子。
正感慨不已时,已经有个村民接过我身后的旺财,带他吃香的喝辣的去。
旺财经过我的时候,那尾巴甩得特别欢,被我嫌弃的打了一巴掌,“矜持点,不许丢我的人,惹毛了我就骟了你。”
这是一个警告,若是不给这破驴子立下规矩,他能把这大颜村里的母马驹都给祸害一遍。
那村民也是个识趣的,听见后爽朗大笑,“这驴子不孬,血统好,咱们村的母马驹早就已经洗干净,就等着他大显神威。”
“噗咳咳……”
我被一口口水呛到,差点喘不活了。
没有想到,这破驴子在这里这般吃香,大概是上一次配种后,让大颜村的牲畜水平提高了一个档次,所以,这一次才这般大受欢迎吧。
我心里顿时有些酸溜溜起来,看着旺财三宫门院七十二妃,只能重重的叹息一声:人不如驴!
像我这样的穷酸破落户,除了花钱找女人,哪有这般便宜事上门,不然,昨夜何至于做个鬼梦都能热血沸腾。
为了以示对小屁孩的尊敬,我称呼其为小颜佬,这家伙带着我在村子里招摇撞市,引来无数人注足围观,其中有一些生面孔,也有一些熟面孔,我扬起友善的笑容,挨个打招呼。
待我脸都要笑僵了时,小颜佬才把我带进一间茅草棚里,在这个大颜村里,这个算不上落魄寒酸,我这样的游方汉子随够住了。
容不得我多想,就见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妪,端着一罐稀粥而来,给了我们一人一碗咸菜。
简简单单的一餐,没有过多油水,我只吃了一个半饱,就停下了碗筷,静静的等着小颜佬。
半大孩子,吃穷老子,一锅稀粥,我只吃了一点点,剩下的都进了小颜佬的肚子,看着其发撑的大肚子,我没有憋住,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小颜佬打了个嗝,懒洋洋的对我打了个招呼,“走!去祠堂!”
这是要干活了,不容嬉闹。我赶紧收敛神色,跟在其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