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把这头颅取出来,我不确定昨夜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整个过程很魔幻,小颜佬的眼神很清澈,不像是在逗着我玩。我能怎么办,只能暗叹倒霉,整个大颜村里,也就我一个闲人能陪他在这里胡闹。
“罢了!谁让你雇的我,当我欠你的。”
我取出一块锈迹斑斑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此时离着正午还有两个小时,倒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把牛皮袋紧紧捆在背后,袖子一卷,气沉丹田,我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捡起了那根粪勺。
一丈长的竹柄让我能躲远点,不用挨的太近,咬牙在里面捞了很久,足足抡了三遍,也没有找到所谓的头颅。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我急切的找了个沟渠,清洗干净身上的污秽之物,只觉得昨夜的沐浴焚香白干,又要重来一遍的无力感,让我心力交猝。
熬夜真的很伤人,此时此刻,脑袋迷糊没法思考,只想找个草堆钻进去。
小颜佬的恍惚之色比我有过之而不及,这孩子一度不相信自己昨夜的经历是在做梦,其腿上的牙印子就是个铁证,这总不成是梦魇了自己咬的吧。
“说不定晚上睡觉被狗咬了,还赖在人七老太爷身上。
行啦,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地方,一路上有见到我的村民,纷纷捂着鼻子退避三舍。很快就有一个流言在这个小小的村落流传,说我倒霉催的,掉进了茅坑里面。
对于这种事,我也懒得解释,只觉得无伤大雅。
好在有老妪帮忙,弄了点温水,又仔细清洗一遍后,这才困倦的睡去。
今日大家都忙,那修面的活也不会有人来,倒也让我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不是个认床的人,露宿野外的时候都能睡得很沉,偏生此刻有些辗转难眠,一直熬到正午时分,这才沉沉睡去。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的关注点,都是那具停放在祠堂里面的紫金棺椁,所以,恍惚之间,我竟然梦见自己来到了这个棺椁前,披麻戴孝的跪在那里,好似一个孝子贤孙。
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已不是这样的身分,没有资格、也没必要在这里守孝。只是那分钟没反应过来,只自己是大颜村的人。
这个棺椁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久,往上追溯得有三十年的时间,据说是那小颜佬的曾曾祖父,是一个对大颜村有极大贡献的人,也是一个有大能耐的人。
传说他的身上有仙人下的咒,能保一族平安,福之子孙通达显贵,是以被村民亲切的尊称为老颜仙。
老颜仙是个神奇的存在,关于他的各种丰功伟迹,至今还有大颜村的村民传诵。
也因为这样,整个村的村民才愿意耗费那么多精力和金钱,就是为了维护其肉身,不让他下葬。
因为只要其肉身不腐,就能保佑这个村子和平安宁,而这三十年来,除了昨夜的命案以外,这个小村落的人一直相处很和睦,更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的事发生。
唯有一点,比较怪异的是,每隔一段时间,他的头发会就会长得很长,一头青丝堪比少年郞君。
我这样的职业匠人,就是专门为此而来,至于那头发取下来后用途为何,这里暂时不表。
此时此刻,我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跪在那里盯着那牌位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这心态倒也还算平和宁静。
如果事情就这样下去,也不至于让我惶急不安。
那外面的棺椁不知何故动了一下,“咔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响起,让我毛骨悚然。
没等我查看明白,就见那棺材盖也在剧烈的抖动,好似里面的死人正在拼命的挣扎,想从里面跳出来。
我下意识的去摸牛皮口袋,只摸了个寂寞,身子背后空空荡荡的,这很不对劲,因为就算丢了性命,我也绝对不会把牛皮口袋丢掉。
正想着该怎么办时,那棺椁终于消停,安静了下来。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已大惊小怪,好好的死人棺,能有什么事发生,刚才说不定是地动而已。
据说梦见地动,必有死人。看来也是有其出处。
这般安慰自已良久,正当我心神放松之即,一个愤怒中带着火气的声音,在棺椁里响起,
“哪个缺德冒烟的,把本大爷关这里,快放我出去!我屮你祖宗……”
这咒骂的语气……分明是七老太爷的。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过半个小时,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此时一听就明悟过来。
莫非,小颜佬遍寻不着的头颅,在这个棺椁里?
“七老太爷,是你吗?”
我嘴里这般问着,人却凑近那棺椁处,打算把盖子掀开。
“不是我是谁?难道是你大爷!”
七老太爷精神抖擞的怼了我一句。
我得到肯定的答案,心里欢喜异常,连忙安抚起来,“你别慌,我这就给你打开。”
原本需要两三个人合力才能弄开的盖子,那一分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没费啥劲就推开,露出黑漆漆的棺材板,啥也看不见。
我取了香案上的一节燃烧的白蜡烛,才走到棺椁口,一股阴风吹面而来,烛火瞬间熄灭,随即手腕处传来一股剧痛,好似被什么咬了。
“啊啊啊……七老太爷,别咬我……”
我张牙舞爪的挥动手臂,想要摆脱这糟糕的感觉。
“快醒醒……麻先生……”
“啪!”
脸蛋上传来响亮的巴掌声,我从床榻上惊醒过来,“谁打我?”
转头一看,发觉是老村长和几个年事已高的村中族老。
众人无不担忧的看着我,
“麻先生似乎深陷梦魇,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老村长一脸歉意的看着我,示意是他动的手。
世人做梦,都会把好梦留着,寓意天机不可泄露,不然就不灵验。若是噩梦,却要大声的说出来,以此可破厄运。
我有些后怕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适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七老太爷的头,就在祠堂的紫金棺里面,我还被其咬了一口。”
我把手腕露出来看了看,然而上面除了几个青黑色的印迹,并没有被咬的痕迹。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好似在看一出荒诞无稽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