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心满意足了,一抬眼就看到莺歌的眼泪,跟不要钱的珠子似的往下滚落,穿过她稚嫩的脸颊流入脖子,然后消失在衣衫中。
小姑娘才十四岁,还没完全发育,胸口只是微微隆起一点。
他看了一眼赶紧撇开视线,心里想着小是小了一些,但胜在货真价实,还有上升的空间。
随即,他又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
呸,登徒子,不要脸。
不过想到他如今也是个少年身,便又觉得理直气壮了起来,伸手给她擦泪问:“哭什么?”
“少爷,您受苦了。”莺歌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陆宁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说:“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莺歌哪里控制得住自己,泪如雨下。
陆宁见她是真心疼他,心里感觉一阵慰贴。
患难见真情嘛,这时候哪怕来个糙汉子猛男落泪,他都能感动到无以复加,何况是这么个可心人儿?
他只得转移她的注意力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莺歌说:“我爹娘领了河边的地,我们旱地和水田一共分了一石多,现在住在从前磨豆腐的院子里。”
陆宁想了想磨豆腐的豆腐坊,三间草房子,院子不算大,眼下凑合凑合能住得下,便弯了弯唇说:“挺好的。”
柳莺歌看着陆宁几番欲言又止,让陆宁想忽略都不行。
“你想说什么?”
“少爷可还在想着那刘家小姐?”
陆宁听到莺歌提到刘家小姐怔愣了一顺,随即想起了先前退婚的事。
刘家小少爷今年才十三,中了秀才,他还亲自过去恭贺了,一切都好好的。
结果没几天朝廷就实施新法,进行土地改革,他的爹娘入狱,随后一连串的打击,使他一无所有。
刘家就是这个时候上门退婚的。
从前对原主和颜悦色的媒人态度十分傲慢,看他像是看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陆少爷,你也别怪刘家,刘家前途一片光明,将来刘家少爷得了官身,刘家小姐自然是要嫁入高门的,要怪只能怪你不争气,别人都能考功名,你成天无所事事。
若是从前的陆家倒还好,谁让你们现在一穷二白,人家刘小姐从小锦衣玉食,难道要跟着你吃糠咽菜吗?
你还是识趣一些……”
当时原主双目猩红,死死捏着婚书和八字,根本不相信刘小姐会退婚。
明明先前去恭贺的时候,刘小姐还藏不住的情谊和满眼的欢喜。
怎么会突然间就来退亲了?
原主不相信刘小姐会如此绝情,认为是刘家逼她的,他要当面问个清楚。
于是,他去刘家找刘盈盈,结果连刘家的门都进不去。
原主可怜巴巴的守在门外知道天黑,才看到刘盈盈跟县太爷家的公子并肩而来,两人宽袖下的手是牵在一起的。
看着刘盈盈巧笑嫣然的看着王公子,眼眸里也是藏不住的情谊和欢喜,原主如遭雷击。
可他到底还是太年轻,血气方刚,直接冲上去抓住她的胳膊质问:“盈盈,他是谁?”
刘盈盈像是受到很大惊吓一样,惊叫一声,连忙往那王公子身后躲。
王公子隔开两人问:“盈盈,他是谁?”
刘盈盈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大概是谁家的疯子。”
王公子二话不说,直接吩咐随从开打。
原主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被人制服在地。
王公子已经将刘盈盈送了回去,回到原主面前,抬脚踩在他的脸上嘲讽道:
“一条丧家犬,也敢跟本公子抢女人?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哦,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盈盈已经是我的人了,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两个多月了。”
原主双目圆睁,一口血喷了出来。
“晦气。”王公子踢了他一脚转头就进了刘家。
原主躺在尘埃中,后来被陆老爷子寻了回去,绝食三日之后投河了。
这会儿再回想起来,陆宁额头青筋突突乱跳。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被绿了,还被踩了?
原主一根筋,怎么也想不通,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现在他理性分析了一番,也不难理解这件事。
一定是县太爷早早的知道了朝廷改革的事,并且开始踅摸着从哪里下手。
刘家则是从小少爷这条线搭上了王家,王家也看好小少爷的学问,所以将此事透露给了刘家。
刘家就让刘盈盈勾搭上了县太爷家的公子。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朝廷土地改革拿陆家开刀,同样是地主的刘家却安然无恙。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他现在没有报仇的能耐,先记着。
陆宁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说:“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柳莺歌红着脸说:“少爷同刘小姐的婚事既然已经作罢,若、若是少爷愿意,莺歌还能像以前一样伺候少爷。”
莺歌说着低着脑袋抠自己的手指头。
陆宁咧嘴笑了起来说:“莺歌啊,你看我现在要什么没什么,你要是跟着我,吃了上顿没下蹲,下雨天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说着指了指牛棚顶,顺着他指着的方向,能看到一个破洞,从洞里能看到外头枯黄了的树叶,和树叶背后那湛蓝湛蓝的天空。
古代没有被污染过的天空真美,美到令人心醉。
莺歌抬头看到了那个洞,嗫嚅着嘴想说什么,陆宁先她一步开了口说:
“莺歌,你看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少爷了,你也是自由身了,不再是我的通房丫头了,凭借你的美貌,一定能觅得一个待你好的如意郎君。”
柳莺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鹿般的眼眸让陆宁心里生出几分怜惜几分内疚来。
人家不过是个心仪他的小姑娘,怎么能这样伤佳人的心呢?
实在是罪过。
不过,他不能太自私,不能因为媳妇不好娶,就祸害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吧?
他面临的是生存危机,怎么熬过这个冬天?怎么为爹娘报仇?
总不能因为他是穿越来的,就跟从前一刀两断了吧?
就算他想,官府能放过他吗?已经害死了他爹娘,他们一定想方设法的斩草除根。
所以,这个仇报也得报,不报也得报,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只是以他一只小蚂蚁的力量去撼动大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哪里还有资格谈情说爱?
“少爷,你真的不要奴婢了?”莺歌突然就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