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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麦基赛代克

洛蒂是萨拉三位朋友中的第三位。她是个小家伙,还不明白什么是不幸,对她这位小“养母”的巨大变化,她感到十分困惑。她听到一些流言,说萨拉遭遇了一些不幸,可她不明白萨拉为什么完全变了个样子——她怎么穿着那样短小的旧连衣裙?来教室的时候怎么不坐在那个光荣的座位上听课,而是要教课了?当小孩子们发现萨拉不再住在原来那个艾米丽总是有模有样坐在里面的房间里时,便开始议论纷纷了。洛蒂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别人问萨拉问题的时候,萨拉总是说得很少。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你要把神秘的事情说得非常明白,她才能理解。

“萨拉,现在你很穷吗?”在她这个朋友给小家伙们上法语课的第一天早晨,洛蒂偷偷地问道,“你穷得像个乞丐一样吗?”她的一只胖胖的小手放在萨拉瘦瘦的手中,含着眼泪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我不愿意你和乞丐一样穷。”

她马上就要开始哭了,萨拉赶紧安慰她。

“乞丐可没地方住,”萨拉鼓足勇气说,“但是我有住的地方啊。”

“那你住哪儿啊?”洛蒂接着问,“有个新来的学生住在你原来的房间了,那个房间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漂亮了。”

“我住在另外一个房间。”萨拉说。

“那个房间好吗?”洛蒂问,“我得去看看。”

“你安静点儿,别说话了。”萨拉说,“明钦女士盯着我们呢。她会因为我让你说悄悄话而对我发火的。”

萨拉已经发现了,自己需要对每件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负责。要是孩子们上课不专心,要是她们说悄悄话,要是她们打闹、不肯安静,受责备的就是她。

然而洛蒂是个坚定的小家伙,要是萨拉不把住的地方告诉她,她就会用别的办法打听出来。她跟小伙伴们聊天,追着那些大姑娘们,听她们闲聊,随后按照她们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开始行动。于是,她在某一天的傍晚开始到处寻找,她爬上了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的楼梯,到达了阁楼。她发现了两扇紧挨着的门,她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瞧见她心爱的萨拉正站在一张旧桌子上朝窗外望。

“萨拉!”她吃惊地大声喊道,“萨拉妈妈!”她感到吃惊是因为这阁楼里简直什么都没有,那么丑陋,好像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的小短腿像是已经爬了几百级楼梯了。

萨拉听到她说话,马上转过身来。这次轮到她吃惊了。这时候会发生什么呢?要是洛蒂大哭起来,刚好被别人听见,她们可就完了。她从桌子上跳下来,跑到洛蒂身边。

“求你别哭,千万别发出声音。”萨拉央求着,“要不然我肯定会被骂的,今天一天我都在挨骂。这——这房间其实还好,洛蒂。”

“还好吗?”洛蒂气喘吁吁地说,她咬着嘴唇打量着周围。她仍然是那个被惯坏的孩子,但是她深爱着她的养母,所以她尽力克制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萨拉住的地方,都有可能变成好地方。“这里为什么还好,萨拉?”她耳语似的问。

萨拉紧紧地抱着她,很想笑。这小小的、胖胖的身子上的温暖能给人安慰。她度过了艰苦的一天,原本一直在用热切的目光朝窗外眺望。

“你可以在这里看到很多在楼下看不到的东西。”萨拉说。

“有哪些东西呀?”洛蒂好奇地问,萨拉甚至能引起那些大姑娘们的好奇心。

“一些烟囱——距离我们非常近——吐出的烟就像花环和云雾,缓缓升到天空;麻雀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像人一样互相交谈;而那些别的阁楼的窗口,随时可能有人探出头来,你可以想象他们是谁。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是吗?快让我看看!”洛蒂大声说道,“抱我上去!”

萨拉把她抱上去,她们都站在那张旧桌子上,靠着屋顶的天窗边缘往外张望。

从没这样做过的人想象不到她们看到的是一个多么不一样的世界。石板瓦屋顶在她们的两侧展开,一直向下倾斜到屋檐的排水槽。那里有一个麻雀窝,麻雀们自在地叫着,一点儿也不害怕地跳来跳去。有两只麻雀在离她们最近的烟囱顶上停着,它们似乎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到最后,一只把另一只赶跑了。隔壁的住宅无人居住,所以相邻的那个阁楼的窗子紧紧地关着。

“真希望那里有人居住。”萨拉说,“那个阁楼离这儿这么近,如果里面住的是个小姑娘,我们就可以把头伸出去聊天。要是不怕摔下去,还可以从窗口爬过去见面。”

使洛蒂着迷的是,在这里看到的天空好像比站在街道上看时近了许多。从阁楼窗口往林立的烟囱之间望去,下面世界发生的事情好像都不是真实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明钦女士,没有阿米莉亚小姐,也没有教室。广场上车轮转动的声音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呀,萨拉!”洛蒂在萨拉护着她的怀抱里大声喊道,“这阁楼真是太让我喜欢了——我喜欢这里!它比楼下好!”

“你看那只麻雀,”萨拉轻轻地说,“真希望我能有点儿面包屑喂它们。”

“我这儿有一点儿!”洛蒂嗓音尖尖地说,“我衣服口袋里有一点儿碎面包,那是昨天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剩下了一点儿。”

她们刚把面包屑扔出去,那只麻雀就吓得飞到了旁边的烟囱顶上。它显然还不习惯阁楼里新朋友的亲密举动,被这突然出现的面包屑吓了一跳。不过这时候洛蒂一直很安静,而萨拉在轻轻地学小鸟叫——好像她自己也是一只麻雀。麻雀终于看清楚了,原来刚才吓了它一跳的东西是对它的盛情款待。它在另一座烟囱上歪着头,亮亮的眼睛望着那些面包屑。洛蒂简直没法儿再保持安静了。

“它会过来吗?它会过来吗?”她轻轻地问。

“看它的眼神是想要下来,”萨拉也轻轻地回答,“它正考虑呢,考虑有没有危险。对,它会过来!对啊,它飞回来了!”

麻雀飞了下来,向面包屑跳过去,不过又停在了几英寸之外。它把头歪向一边,就像在思考萨拉和洛蒂会不会突然变成两只大猫朝它扑过去。最后它心想,她们看起来确实比外表要友好,就慢慢地跳过来,再跳近一些,猛地扑向那块最大的面包屑,迅速地叼起来飞到那个烟囱的另一边去了。

“这回它就明白了,”萨拉说,“它肯定还会回来吃剩下的那些。”

它真的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朋友。后来这个朋友飞走了,又带过来一个亲戚,然后它们就在一起享受美味。它们大声地叽叽喳喳着,偶尔还停下来歪着头观察洛蒂和萨拉。洛蒂兴奋得完全忘记了一开始对阁楼产生的极差印象。事实上,当萨拉把洛蒂从桌子上抱下来,回到现实中时,出乎萨拉意料的是,自己竟然可以向洛蒂指出这间屋子里许多美好的地方。

“这阁楼是如此的小,高居一切之上,”萨拉说,“就像树上的一个鸟窝。倾斜的屋顶也很有趣啊,看,你站在房间的这一端几乎直不起腰来。早上,我可以躺在床上,透过屋顶的天窗直接看见天空,那就像一块四方形的亮光。要是大晴天,太阳快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就会有小块粉红色的云朵飘浮,我觉得好像可以摸到它们;要是下雨,雨点的滴答声就像在讲述美好的故事。还有,晚上的天空繁星点点,你可以在床上躺着数出现在天窗里的星星——它可以容纳很多星星。再看看墙角那个生锈的小壁炉,要是能把它擦亮,在里面生上火,你想想这有多美呀。你看,这其实是个美丽的小房间。”

萨拉牵着洛蒂的手,一边在这个小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打着手势描述着她发现的那些美好的地方。她这样使洛蒂好像也真正地看到了这些东西。洛蒂总是相信萨拉描绘的各种东西。

“你瞧,”萨拉说,“这块地板上可以铺一块软软的、厚厚的蓝色印度地毯。那边角落里可以放一张舒适的小沙发,再放上一些靠垫,可以让你蜷起身子靠着休息。沙发的前面要放一个摆满了书的书架,这样可以很方便地拿书看。火炉前可以铺一小块毛皮地毯,墙上要挂些布,这样可以遮住白墙灰。还要挂上一些图画,它们一定得是些小图画,而且必须很漂亮。还要一盏玫瑰色灯罩的灯,屋子中央摆一张桌子,把茶具放在上面,炉子架上再放一把烧得滋滋响的铜水壶。床铺要跟现在的完全不一样,可以铺得软软的,套上讨人喜欢的漂亮的真丝床罩。或许那些麻雀会慢慢成为我们的朋友,到时候它们就会来啄窗子,想要进来。”

“哦,萨拉!”洛蒂大声说,“住在这里真是太棒了!”

萨拉把她劝下楼之后,独自一人返回阁楼,站在房间中央打量着周围。她为洛蒂想象出的那些迷人场景都消失不见了。床依然是硬邦邦的,上面的被子又脏又破。粉刷过的墙壁露出一块块白灰脱落的地方。地板冷冰冰的,并没有地毯。火炉是坏的,而且已经生了锈。房间里唯一可坐的那个旧凳子的腿已经坏了,歪向一边……她坐在凳子上坐了几分钟,垂下脑袋抵在双手上。洛蒂的拜访好像让情况看起来更坏了——就像囚犯会在探监的人来了又走后感到更加孤独一样。

“这里真是个寂寞的地方,”她说,“它有时是世界上最寂寞的地方。”

她就这样坐着,这时候,她注意到附近有一点儿轻微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想找找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她要是个特别冒失的孩子,肯定会着急忙慌地离开那个旧凳子。一只大老鼠正用它的两条后腿蹲着,在空气中使劲地闻着。原来,洛蒂的面包屑有一些掉在地板上了,面包的香味把它从洞里引了出来。

这只大老鼠看起来非常古怪,就像一个长着灰胡子的小矮人或土地爷,这使萨拉着了迷。它用闪闪发亮的小眼睛看着她,好像是在询问着什么。它看起来很困惑,这让萨拉的脑海中产生了一种孩子气的古怪想法。

“我敢肯定做老鼠是很不容易的。”她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谁都不喜欢你,看见你就会马上跳起来逃走,并大叫:‘天哪,一只讨厌的老鼠!’我肯定也讨厌别人看见我就蹦起来大喊:‘天哪,一个讨厌的萨拉!’当然,也讨厌他们放上捕鼠器抓我,还假装上面都是美食,可以让我大饱口福。这与当一只麻雀可大不一样。不过上天把它创造出来的时候,谁都没问它是不是愿意当一只老鼠。没人问它‘你愿不愿意做一只麻雀?’”

萨拉就那样安静地坐着,这让这只老鼠有了勇气。它非常怕她,可或许它与那只麻雀的想法一样,认为萨拉不是会伤害它的东西。它饿极了。墙壁里有它的妻子和一大家子,这几天它们的运气很坏。为了能让饿得直哭的孩子们吃饱,它觉得值得为了这些面包屑去冒险,所以就小心翼翼地把两只前爪放了下来。

“过来吧,”萨拉说,“我不是捕鼠器。你可以过来吃这些面包,可怜的小家伙!那些被囚禁在巴士底监狱的人经常会跟老鼠成为朋友。我们也交个朋友,好不好?”

我并不清楚动物们是怎样理解各种事物的,不过它们肯定能够理解。或许世界上有一种不是由人类的词语构成的语言,所有的事物都能理解它。也许所有的事物里都隐藏着一个灵魂,甚至一声不吭就可以与另一个灵魂交流。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这只老鼠现在明白了,自己是安全的——尽管它只是只老鼠。它能肯定这个坐在红脚凳上的小姑娘不会突然跳起来大声尖叫着吓唬它,或是用重东西砸它。要真是那样,就算重东西不会掉下来把它砸扁,也能让它瘸着腿儿匆忙逃回洞里去。它是一只很不错的老鼠,一点儿恶意都没有。它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嗅着空气,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萨拉。它希望她能明白,希望她不会把它当成仇敌来憎恨。那种不用任何词汇就能表达意思的神秘意识使它了解,萨拉对它没有敌意,于是它轻轻地靠近面包屑,小心地吃了起来。它一边吃,一边不时看看萨拉,就像刚才那些麻雀一样,它的神情十分内疚,这使萨拉非常感动。

她静静地坐着,注视着它。那儿有一大块面包屑——确切地说,它大得已经不算是“屑”了。很明显,这只老鼠很想要它,不过它离萨拉坐着的脚凳很近,而且老鼠还是有点儿害怕。

“我敢肯定,它想把面包屑带给它那住在墙壁里的家人。”萨拉想道,“要是我一动不动,没准儿它就会过来把它叼走了。”

她觉得这很有意思,于是屏住呼吸,仔细观察。这只老鼠谨慎地往前挪了几步,吃了几粒小面包屑之后,停下脚步轻轻地闻了闻,又斜了坐在脚凳上的人一眼,接着就像那只麻雀一样,突然勇敢地蹿向那块大面包屑,一口咬住后就马上逃回墙边,钻进踢脚板的一道裂缝里不见了。

“它肯定是要把那块面包屑带给它的妻子和孩子们,”萨拉说,“我敢肯定,我和它一定能成为朋友。”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的一天夜里,艾芒加德很难得地找到机会,平安地溜到了阁楼上。她用指尖轻轻地敲门,等了两三分钟,萨拉还没有来开门。最开始房间里面确实非常安静,艾芒加德不知道萨拉是不是已经睡着了。随后,让她感到吃惊的是,她听到了萨拉轻轻的笑声以及哄劝什么人的声音。

“在这儿!”艾芒加德听到萨拉说,“把它带回去吧,麦基赛代克!给你的家人带回去!”

就在这时,萨拉打开了门,她马上就发现艾芒加德站在门槛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在跟谁——谁说话,萨拉?”艾芒加德气喘吁吁地问。

萨拉小心翼翼地把艾芒加德拉到屋里,她看起来正在为什么事情而高兴。

“你得答应我保证不惊慌——一定不能大声喊叫,要不我就不告诉你了。”萨拉说。

艾芒加德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否则她几乎现在就会大叫起来。她在阁楼里面四处看了一下,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刚才萨拉确实是在跟谁说话。突然,她想到了鬼魂。

“不会是——不会是让我非常害怕的东西吧?”她忐忑不安地问道。

“有的人会害怕它们,”萨拉说,“一开始我也挺害怕的——但现在我一点儿都不怕了。”

“会不会——是个鬼魂?”艾芒加德浑身哆嗦了一下。

“不是啦,”萨拉笑着说,“它是我的老鼠朋友。”

艾芒加德一下子蹦到了那张肮脏的小床中间,把双脚缩到了睡袍和红披肩的下面。虽然她克制着没有大喊起来,不过也吓得直喘粗气。

“天哪!天哪!”艾芒加德低声嚷着,“有老鼠!居然有老鼠!”

“我很担心会吓着你,”萨拉说,“不过你不用害怕。我正在驯服它,实际上它跟我已经很熟了,很听我的话,我叫它它就出来。你害怕吗,还想见它吗?”

实际情况是,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在从厨房带来的剩菜剩饭的帮助下,萨拉与这只老鼠成功地发展出了一种特殊的友谊,她渐渐地忘记了这个慢慢熟悉起来的胆小的小家伙只是一只老鼠。

一开始,艾芒加德只是害怕地把两只脚包起来,全身蜷缩着坐在床上,不过当她看到萨拉脸上淡定的神情,听完麦基赛代克第一次出现的故事之后,就十分好奇地跪着趴在床边,注视着萨拉走到踢脚板的裂缝旁边跪下。

“它——它不会一下子跑出来跳到床上吧?”她问。

“不会的,”萨拉答道,“它和我们一样很有礼貌。它就像一个人。瞧呀!”

她开始轻轻地吹口哨——这声音很微弱,但极具诱惑力,只有在四周完全没声音的时候才能听到。她聚精会神地吹了几声,艾芒加德觉得她就像在变魔术。终于,裂缝里探出了一个长着灰胡须和亮眼睛的脑袋。萨拉把早就拿在手上的面包屑扔在地上,麦基赛代克悄悄地跑过来开始吃了。它咬住了一块最大的,一本正经地拖回了自己家。

“告诉你吧,”萨拉说,“那是带给它的家人的。它很善良,自己只吃小块儿的。它回家以后,我总能听见它们吱吱地高兴地叫着。我听出来这吱吱声一共有三种。孩子们的,麦基赛代克太太的,还有麦基赛代克的。”

艾芒加德笑了起来。

“哦,萨拉!”她说,“你真是一个奇特的人——不过你真是太好了。”

“我确实古怪,”萨拉高兴地承认了,“我也会努力做个好人。”她用脏脏的小手擦了擦额头,脸上露出一种温柔而羞涩的表情。“爸爸总是嘲笑我,”她说,“不过我喜欢这样。他也觉得我很古怪,但是他很喜欢我编的故事。我——我只能这样。否则,我根本没法儿活下去。”她停了停,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敢肯定我在这儿根本活不下去。”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艾芒加德觉得这有意思极了,她向来如此。“你讲述事情的时候,”她说,“仿佛那就是真的。麦基赛代克在你的叙述里就像个人。”

“它就是一个人。”萨拉说,“它跟我们一样,会饥饿,会恐惧;并且它结了婚,生了宝宝。我们怎么知道它不会像人类那样思考问题?它的眼神看起来就像个人。所以,我给它取了个名字。”

萨拉以平时最喜欢的姿势坐在地板上,双臂抱膝。

“更何况,”她说,“它是上天派给我做朋友的巴士底监狱的老鼠。我总可以捡到厨子不要的一点点面包,这就足够维持它的生活了。”

“这里仍然是巴士底监狱吗?”艾芒加德急切地问,“你总是把这里假设成巴士底监狱吗?”

“基本上是这样,”萨拉答道,“偶尔我也会把这里假设成别的什么地方,不过通常还是假设成巴士底监狱容易一些——特别是天冷的时候。”

就在这时候,艾芒加德差点儿从床上跳下来,因为她听到了一种使她大吃一惊的声音。那声音很清楚,像是敲了两下墙壁的声音。

“什么声音?”她嚷道。

萨拉站了起来,表演似的答道:“那是住在隔壁牢房的犯人。”

“贝基!”艾芒加德欣喜若狂地喊道。

“是的。”萨拉说,“你听,敲两下的意思是‘囚犯,你在那儿吗?’”

萨拉像是在回答她一样,在墙壁上敲了三下。

“敲三下代表‘是的,我在这儿,一切都好。’”

隔壁又传来了四下敲墙声。

“它的意思是,”萨拉大声说,“‘好吧,难友,那我们静静地入睡吧,晚安。’”

艾芒加德高兴地笑了起来。

“噢,萨拉!”她兴奋地低声说,“这真像一个故事!”

“这就是一个故事呀!”萨拉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故事。你是,我是,明钦女士也是一个故事。”

萨拉重新坐下来开始讲述,一直说到艾芒加德忘了自己是个逃犯。萨拉不得不提醒她,她不能整夜留在巴士底监狱,必须悄悄地溜回楼下,爬到自己扔下的那张空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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