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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当电脑盲遇到博客写手

在1993年比尔·克林顿住进白宫时,美国只有近50个网站,而到他离任时,这一数目就达到了500多万。他在任期内的演讲和谈话中,经常会提到因特网以及它对美国和世界的影响。他的朋友霍华德·塔尔曼回忆说,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早期,“他对电脑推动教育的影响十分感兴趣”。1998年1月莱温斯基事件曝光前,克林顿还在对民主党筹资者的讲话中明确指出,因特网是“人类历史上发展最为迅速的交流方式”。

新民主网络总裁西蒙·罗森伯格认为,克林顿在近期的一次发言中阐述了他对因特网影响力的“高深”见解。他在发言中指出,博客正从根本上改变全球政府部门的义务,他举例说,比如中国在过去曾爆发SARS,如果中国政府对疫情加以隐瞒,那样SARS就会蔓延到其他地方,从而在全球范围内流行起来。而在当今的中国,积极的人们就会利用电话和网络,对爆发的疫情进行迅速报道,促使政府立即采取行动。“克林顿讲了一些我所听到的有关全球现象的最不同反响的事情……他对此的见解胜过我的许多同事。”

克林顿曾说,因特网比电话更为进步,更为重要,但是不同于他那个老爱捣鼓黑莓手机的朋友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克林顿是个卢德派,是个彻头彻尾的电脑盲。对于他来说,离任后高科技上最大的挑战就是学会如何使用手机。

克林顿密切关注一切政治消息和他妻子很有希望的总统竞选。一次,YouTube视频分享网站改变了它的使用方法,他在女儿切尔西的激发下燃起了对博客的兴趣。但他用老方法看博客;他的助理把博客打印出来给他看。

希拉里在正式宣布她竞选总统提名前就开博公布了这一消息。彼得·达欧是网络拓展部部长。他在把注意力投向希拉里的同时也明显地注意到了比尔。2006年9月13日,他就邀请了14位博主来到哈莱姆同这位前总统共进午餐。

这些博主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政治立场都是中立偏左——其中一个说,他们管自己叫“激进的博客人”——而且,他们每个人都认为《通往“9·11”之路》这部电影没有任何价值。博主们来自全国各地,他们说,克林顿将为他们此行买单。

克林顿深知“网根族”(网络草根阶层,大部分为左翼)对即将到来的2006年中期选举的重要性,他也深知这些和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人也支持着自己所支持的候选人。如果比尔·克林顿有本事的话,在这两个小时的午餐之后,他会使他们对自己大为改观并支持希拉里,或者至少让希拉里在竞选总统提名时稍微容易些。简·哈姆舍是一个从加利福利亚州的米尔谷(Mill Valley)走进纽约的电影制造商。她宣称每天有6——8万人访问她的博客。她就指出“……虽然希拉里·克林顿可能永远也成为不了博主们的宠儿,但打开一个交流的渠道可能会大大减少来自自由党博客圈过于公开的批评”。

据说,这些博主们后来都爱上这位卷入三角政治的风云人物。其中一位称“克林顿无比真诚,他的精力如此充沛”。杰罗林·梅里特(左翼谈话代表)以确信克林顿已经克服了自身中庸倾向的口吻说:“我们感觉备受鼓舞……克林顿也是。他感受到了……我们可以说他的价值观念……也是我们的价值观念。”他们无所不谈,从伊拉克谈到伊朗,再到刑事审判——梅里特,他是美国丹佛市的一名刑事辩护律师,也是俄克拉荷马城爆炸案中蒂莫西·麦克维的重要出庭辩护律师之一——最后还谈到了健康保健。

谈话是从克林顿的发言开始的,但是后来他把它变成了热烈的讨论。一位博主说,开始的时候觉得很难去打断前总统的谈话,“但是不一会儿我们就全都融入进去了。”所有的人都被他吸引住了。“当克林顿回答我们其中某个人的问题时,”梅里特说,“他几乎是整个身子都转过来面对着那个人。他总是直接与你进行眼神交流,肢体语言也非常生动。整个谈话就像是在家庭聚餐。”

令梅里特印象深刻的是,克林顿似乎了解在场的每一个人并熟知他们的博客,而且他还知道很多人所从事的本行和每日营生。而这些人并没有佩戴任何相关的姓名标签。

简·哈姆舍说,谈话主要是讨论博客界里如何爆发出对电影《通往“9·11”之路》的反对。“因此聚会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商谈大家共同采取何种措施并加以实施。”这真是个激动人心的景象,哈姆舍说,因为“第一次一个大的政治家和博主们走到了一块……我们是真的反感(电影《通往“9·11”之路》),但是我们的看法却常常得不到那些大政客们的认同。我希望这位确实颇有点胆识的总统克林顿能站出来反对它”。

哈姆舍曾坦言从不看迷你短剧——“那听起来像是耐力测试”。可在哈莱姆参加完聚会一周后,她就出现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基斯·欧尔伯曼主持的“倒计时”节目中,在那儿她煞有介事地描述说,博主们和前总统有着亲密的工作关系,她的话让人听起来感觉真像那么回事儿。“在过去的两周里,我们和他一起成功地传播了一些讯息……是关于电影《通往“9·11”之路》的……”

迷你剧的影迷,比如洛杉矶脱口秀的主持人约翰·齐格勒,称赞说博客让迪士尼,即ABC的母公司,都大吃一惊,这甚至令纽约的学乐集团都不得不降低学术研究和出版水准。“我们确实把学乐集团抨击得厉害。”简·哈姆舍认同地说。

克林顿虽然老了些,但是西装革履的时候还是风度翩翩的。“他相貌英俊,”杰罗林·梅里特说,“只是略微瘦了些……脸上也多了些皱纹……他……看起来好像曾久病过一样。”简·哈姆舍还曾对他做过美妙的猜想:“克林顿看上去应该很健康,强壮并且神采奕奕,他应该是个快乐的家伙。”

午餐设计得很有营养,有烘烤的鸡肉和烤薯条,这是附近一家餐馆置办的。博主们享用甜点和茶水的时候,克林顿独自品着健怡可乐。杰罗林·梅里特还意外地注意到,克林顿用手来吃大块的薯条棒,但他却没有动过他那份蔬菜。

午餐结束的时候,大家商定不久后他们将再聚一次。不过博主们猜想,下次克林顿应该会邀请另外一批人。

在博主们离开前,有几个博客作者怂恿这位前总统也去写写博客,并建议他在博客中用昵称。梅里特说,她恳求克林顿去她的网站上写,克林顿也表示会考虑她的建议,不过至今还没见他来写。另一位到场者说,克林顿既不用电脑也不发电子邮件,更不可能会写博客了。金考公司的创始人保罗·奥法利说,他和克林顿一样,都是把电子邮件打印出来看。

比尔·克林顿很可能还会让人把博客打印出来给他看。他的朋友们也说,他不太像是会去学如何使用电脑或发电子邮件。但他在任时的日记员贾尼斯·科尔尼回忆说,克林顿曾尝试过使用电脑。“我亲眼目睹我们这位伟大的人物在总统办公室里学着从……网上订购东西。”(他当时是在订购圣诞礼物。)

阿尔·戈尔可能在推动因特网的诞生上没起过多大作用,但他担任副总统的时候确实已在使用因特网了。伊莱恩·卡玛克说:“戈尔以前老爱因克林顿不会开电脑不会发电子邮件而取笑他。”里昂·帕内塔解释说,克林顿只是“更钟情于电话”。而克林顿的朋友诸如约翰·爱默生要找这位前总统的话,他们“一般就直接电邮多恩·班德,他们经常一同旅行……(克林顿)喜欢一拿起电话就和人们交流,他喜欢使用手机”。

一个月后,克林顿新交的博客朋友们盛赞他对“福克斯周日新闻”主播克里斯·华莱士的激烈反击——他们称之为“反抗”。当华莱士暗示“9·11事件”的发生或多或少归罪于克林顿在任期间的失职和打击恐怖分子不力时,他那出离的愤怒、坚决不让步的态度和激烈而犀利的语言,使他听起来就像个写博客的。

“当我们公布你将做客我们周日福克斯新闻节目的时候,”华莱士说,“我收到了很多观众的电子邮件。而且我不得不说,我感到很惊讶。有很多人要我问你这样一个问题:在你贵为总统的时候,你为什么没进一步把本·拉登和基地组织消灭掉呢?有一本新书叫《阴影笼罩下的高塔》,我猜你已经读过了。书中讲到,就在1993年你将军队撤出索马里的时候,本·拉登曾说:‘我可算是见识到美国军队的脆弱、虚弱和懦弱啦!’后来就有了非洲大使馆的爆炸事件和科尔号袭击案……书中还说,在袭击过后,本·拉登就将他的骨干们分散到各地,因为他猜想会有反攻,但是后来却没见到(美方的)动静。现在回顾起来事情确实是这样吧。”

说到这儿,克林顿就火了:“所以你把福克斯的筹码都压在了这次作秀上,所以你就准备这些带有点保守性的问题来抨击我……至少我尽力了。这就是我和……那些正在抨击我的右翼分子的不同。他们挖苦我的努力。他们本有8个月去做,但他们没有做,而我做了。只是我做了,却失败了而已。”他还针对那个一脸惊讶的儒雅主播华莱士说:“看你脸上那假惺惺的笑,你以为自己有多聪明?”

“我觉得,”其中一个博主说,“克林顿绝对看了博客……我感觉他对博客的阅读让他的反驳直击要害。‘真够劲。’”曾有博客说,为福克斯新闻效力的华莱士会让所有左翼的博客变成让观众愤怒并谴责的对象。

一些细心观察克林顿的人说,克林顿为华莱士的采访做了充分的准备。他预先就想好了他这慷慨激昂的演说。“显而易见,他等那个问题已经很久了。”里昂·帕内塔说。

也有人说,克林顿是真的被这个问题惹火了。他原本被告知的是,只在克林顿全球倡议(CGI)大会闭幕时录制对他的采访,而且焦点锁定的也是这位非常成功的嘉宾本身——集资75亿美元。因此,他觉得是华莱士把这个问题强加给他。桑迪·伯格说,这根本就不是在提问,而是“质问,实际是在说‘怎么能失败呢?’……克林顿只是觉得不能坐受其辱”。

克林顿是越来越不能忍受主流媒体乃至电视主持人们对他的苛刻。近两年里,尤其是他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后,记者们更多的是问他一些无关紧要的简单问题,仿佛一个稍微尖锐点儿的问题就会让他血压上升而引发冠心病或中风。克林顿想要的是明星般的礼遇和阿谀逢迎的记者——就像当天,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基斯·欧尔伯曼就在采访开始时递给克林顿一张清单,说:“我这儿至少有8所学校等着你来演讲呢。”

保守党的评论员想借此挫挫克林顿的锐气。约翰·保德哈莱兹就称之为“巴伯的大发雷霆……小屏幕上十足讨厌的勃然大怒”。还有些人说到,上一回克林顿在全国性电视节目上发出责难,还是在他试图遮盖他和莫妮卡·莱温斯基之间丑闻的时候。斯莱德·戈顿更将克林顿的狂怒归结于他一贯的“极度反感任何形式的批评”。

然而,人们对于这次交锋的评价显然还是褒大于贬。它鼓舞了克林顿的朋友和同僚们的士气——罗伯特·托里切利说,“这是今年注入民主党内的第一剂兴奋剂”,为不到7周后的中期选举增加了底气。而共和党智囊斯科特·里德认为,这成为了民主党在九月夺得众参两院的决定因素。“这是个草拟好的早有准备的事情……克林顿得让民主党行动起来。”

在伊莱恩·卡玛克看来,克林顿反击的正是时候。“我唯一不满的就是,他原本就该一直这样做,才不该去亲吻老布什的脸。他早就该让他们尝尝厉害了。”

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很多人都一致认为,华莱士和克林顿根本没法比。康拉德·布莱克干脆将他们之间的对决比作是“让花栗鼠去对付泰国猫”。

而汤姆·基恩则认为,克林顿所有的怒火都是源于他最在乎的事情——甚至比希拉里即将成为总统还要重要,尽管两者也是紧密相连——那就是他的一块心病。“我觉得,他现在有个极度敏感的问题,也就是他的这块心病……他根本就不想再听到有人提及莫妮卡。”

“他现在就像个拉消防车的老马,他一听到那个铃声,就立马跑过去。”保罗·格林伯格如此形容克林顿和他每次的竞选活动。

在2006年美国中期选举迫在眉睫之际,克林顿似乎走到哪里都受欢迎。而他撇在身后的是2002年的债务——臭名昭著——以及2004年的——声名狼藉加身体不佳。有一位顾问开玩笑地说,2006年比尔·克林顿同时为几个候选人竞选,而他们都要赢。

这一年,克林顿是从他的伙伴——国会议员拉姆·依曼纽尔那儿得到他的行军令的。拉姆目前是伊利诺伊州的议员和众议院民主党竞选委员会主席,他想要成为众议院议长或美国总统。当这个狂热自负的伊曼纽尔说民主党会赢得那决定议院归属的15个席位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不过克林顿相信他,伊曼纽尔说他每天都和克林顿交谈,如果说到克林顿在白宫里最亲近的人,那就是他了。于是,不断地有参加竞选的候选人打电话给伊曼纽尔,他们花言巧语地说如果克林顿肯支持他们的竞选,他们会为克林顿拉选票,但伊曼纽尔都断然拒绝了。他和克林顿一样,都是政治博弈里的老手。伊曼纽尔甚至会仔细盘算选区政界里最微小的细节,这显出他比大部分政敌都要高明,因此,他经常会打败那些对手。

伊莱恩·卡玛克是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公共政策讲师和阿尔·戈尔的高级政策顾问。她坚持认为某些民主党人非常讨厌克林顿,却又不得不小心应付他。她断言,克林顿也许会经常出席一些入场费昂贵的筹款活动,但绝不会出现在全国新闻报道的竞争激烈的露天集会现场。“原因是……他在那些还没决定选票的选民中不受欢迎。也只有民主党还算喜欢他,但仅凭民主党你是没法在大选中获胜的。”

有人向卡玛克指出,虽然她特意提到那些候选者来离间他们和克林顿的关系,但克林顿确实是在为他们的竞选而努力。不过她反驳说,克林顿才不是为这些候选者做电视宣传,“他就跟那个有毒的迪克·切尼一样……把我们潜在的选民都赶跑了。”

以上恐怕只是卡玛克一相情愿的想法,她仍然将布什的8年连任归咎于克林顿。在选季的高峰期,记者约翰·布罗德和安妮·科恩布拉特曾在《纽约时报》的一篇分析报告中写道:“巴伯回来了……他在竞选中依然保持风格。”他们不仅称克林顿驳斥克里斯·华莱士的那篇慷慨激昂的演说确实振奋了民主党,还将克林顿描绘成“掌控一切的战略家和发言人”。在选举前一天,他们还稍带夸张地说他在16个州露了40多次面。

这年11月,克林顿和他的那些博主新朋友一样,支持内德·拉蒙特竞选康涅狄格州的参议员。这位反战的民主党人在民主党参议员的初选中战胜了该州经验老到的强硬派人物乔·立伯曼。但立伯曼转而用独立候选人的身份继续参加竞选,成为拉蒙特9月里的头号劲敌。而在初选中,克林顿在向希拉里细心咨询后,公然与激进派和博主们相悖,支持了立伯曼。

克林顿和立伯曼的友好关系还要追溯到他在耶鲁大学学法律的时候,当时他支持的是立伯曼早期对康涅狄格州议员的竞选。然而,1998年9月,立伯曼却在参议院公开指责克林顿和莱温斯基的不正当关系。为此,有人管立伯曼叫正统的犹太教徒,是“参议院的良知”,而其他人则觉得他惺惺作态,爱责骂别人。

时任参议员的鲍勃·克里认为,立伯曼在参议院的那番说教是为了解救克林顿,让他免于弹劾,通过对总统进行一个小小的责罚来化解群众的责难。克里说:“总统在向我们公开致歉的时候,内容就和乔·立伯曼说的差不多。”可是,克林顿的一位好友、前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史蒂夫·格罗斯曼却说,这个公开指责“深深地”伤害了克林顿总统。

在民主党参议员初选竞争白热化的时候,立伯曼意识到他麻烦大了,就在参议院里和希拉里套近乎,问她能不能让比尔参与进来帮他竞选。众人猜测,克林顿之所以会答应主要是因为他可能觉得这对希拉里会有很大的帮助。乔纳森·阿尔特说,克林顿意识到“立伯曼获胜会有利于希拉里,因为那些转向反对立伯曼的势力就不太会去抑制希拉里了”。克林顿的一个朋友也说,他根本就不喜欢立伯曼,但是他必须为他打开方便之门,因为他不想惹恼犹太人、亲以色列或中庸的选民,希拉里还需要他们的支持。

作为模范民主党人,克林顿一派人解释说,在参议员的初选阶段,他们会支持现任的议员立伯曼。但他们同时也挑明说,大选的时候他们就只支持在初选中胜出的那位。而事实是,克林顿在初选中尽量避免闹僵,使得立伯曼有机会在11月获胜。在克林顿的帮助下,立伯曼从原来的人气指数仅10个百分点上升到差点取胜,之后还取得合法的独立候选人的身份继续参加竞选。托尼·科尔贺说,立伯曼不该“再埋怨克林顿”,因为克林顿助了他一臂之力,明显地帮他缩小了与对手之间的差距,并且克林顿还给了他第二次参选的机会。(在2007年底,立伯曼如法炮制地支持了约翰·麦凯恩赢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

克林顿在弗吉尼亚州参议员竞选中,初选时为立伯曼活动,后来大选时又支持吉姆·韦伯。这一系列活动都突显了他独有的性格特征,在克林顿的世界里,一涉及政治,就好比是涉及了他的生命,他是非常务实的。他不记仇,“没有报复心,这才让他能够跌倒了又站起来”,他的一个朋友如是说。他的另一个朋友则将克林顿描绘成“向敌人献殷勤”的男人。

罗德·布拉戈耶维奇原为国会议员,现任伊利诺伊州州长。他记得在克林顿遭弹劾后曾在白宫与其有一面之缘,当时在场的还有弹劾案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共和党国会议员詹姆斯·罗根。布拉戈耶维奇描述说,是在“小储藏室里……(克林顿)走进来和我们待了一会儿”。他回忆说,克林顿和罗根很友好地说着话。当时布拉戈耶维奇怔住了,那站着的可是计划推翻克林顿的“主谋”之一,可是“和尼克松不一样,克林顿不去和他的敌人纠缠,更不会抱着这些怨恨让他们把自己给毁了”(罗根在他的换届选举中败北)。

有一次,克林顿大笑着对一名记者说:“有人说我当总统时,根本不知道该去记恨谁。”

在弗吉尼亚州的参议员竞选——在任的共和党人乔治·艾伦对垒授勋的越战海军老兵吉姆·韦伯——是比尔·克林顿务实主义的一个尤为显著的例子。韦伯是一个易怒的前共和党人,他对克林顿的风流韵事毫无兴趣,却无法容忍克林顿在关于征军法案的问题上撒谎。如果说乔·立伯曼对克林顿的指责是缘于老朋友对他误入歧途的痛惜的话,那么吉姆·韦伯的强烈谴责则是实实在在的贬损。

“一提到军事,我对克林顿就尊敬不起来,”韦伯说,“每次我看到他向海军致礼,我就异常气愤。我觉得克林顿一点也不关心军队里的事情。”韦伯甚至将克林顿就任总统称做是“当今时代最大的腐败”。

2000年,韦伯作为里根政府的海军部长,起先答应支持在任的民主党人查克·罗勃,后来又转去支持乔治·艾伦。那一年,罗勃输给了艾伦。罗勃究其原因时说:“显而易见,韦伯气得快发疯了,因为他觉得是比尔·克林顿彻底地毁掉了自己的(韦伯的)军队……而我又没有做点什么去阻止克林顿毁灭他心爱的军队,那是韦伯当时最为关心的事情。”2000年,韦伯还支持布什战胜了戈尔成为美国总统。

愤世嫉俗的人称,比尔·克林顿会做任何事情——甚至支持一个直言不讳批评过他的人——以实现一个民主党控制的参议院,因为那样会有利于希拉里。其他人,比如克林顿的前法律顾问兰尼·布鲁尔,认为这就是巅峰状态的克林顿。“我觉得他很在意相关政策,而且我觉得(他认为)吉姆·韦伯的当选……也许比乔治·艾伦对国家更有好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做出许多人都不会做的事情,即去支持某个曾极其苛刻地批评过他的人。”

“倘若我只支持那些从没批评过我的人,我就没有支持的人了。”这是克林顿在支持韦伯竞选时,接受《纽波特纽斯 每日新闻》采访时所说的话。

2006年在弗吉尼亚州韦伯最终能赢得参议院的竞选,民主党最终能得到参议院乃至白宫,这一切多多少少和乔治·艾伦有点关系。艾伦在一次竞选集会上用带有歧视意味的“猕猴”一词称呼一位年轻的美国印第安人,但他幸好有克林顿的支持才没遭受重创。

在这个选季里,罗勃夫妇——查克和琳达——在家为吉姆·韦伯举行了一个竞选募捐会。会上克林顿将状态发挥到了最佳。查克·罗勃说,他对着济济一堂近450人作了一场演讲,让观众们“完全沉醉其中”了。

罗勃还说,如果说克林顿这“一贯辞藻华丽”的演讲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他在开始,10分钟里提都没提韦伯。罗勃不禁担忧起来,于是他就趁中间停顿的空隙小声地对克林顿说:“无论怎样,你得为吉姆说点好话。”“然后(克林顿)就围绕着韦伯说起来,并给予了他所有的赞赏。真是太出色了。”

克林顿无疑是表演巨星,而吉姆·韦伯似乎也并不介意,罗勃在极力推崇克林顿的政治信念并称他很高明的同时,说他“偶尔有一点冷淡,一点也不像一个有才华的机智的演说家”。(罗勃说)克林顿在演讲中,“有的放矢地说‘我知道你们为谁而来’,当时静得可以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募捐会结束的时候,罗勃都没法让克林顿离开。“我希望他能来迟点;我不希望他待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走,而聚会已经过了原定的时间。人们带来的每张照片他都要去签名。我试图让他离开,”罗勃说,“因为他的车队堵住了我们的车道,其他客人都出不去。”在离开前,克林顿还要和罗勃这位伊拉克问题研究小组成员谈谈战争。两个老朋友就站在门廊里聊起来,罗勃说:“(克林顿)以他惯有的周到的全面的思维,说到了整个中东地区……克林顿对于他考虑到的要做的事情,有着非常缜密的认识……这可真是颇具代表性地扼要重述了影响整个中东地区状况的关键各方,他的讲述涵盖了所有的细微差别和内在动力等因素。”

比尔·克林顿的务实主义还时不时地延伸到了记者那儿。

“说到克林顿,”乔纳森·阿尔特说,“他不是一个真的记仇者,除非你确实是个没办法和解的敌人。”1999年秋天,在总统的豪华轿车里,阿尔特稳稳实实地降身到了总统的敌人行列中。“当我问他是否做精神治疗时,他变得很不耐烦……‘我难以相信你会问这样的问题。’”然后克林顿没道别就走出了车门。

阿尔特实际上很喜欢克林顿,他不愿看到他们之间自1984年加里·哈特竞选时就建立的友好关系就此结束。阿尔特回忆说,2000年克林顿举办了在任的最后一次圣诞舞会,舞会上“我见到杰克·西沃特时说:‘你知道,连那些花边小报都可以进去采访克林顿。我为什么不能?’”

“就因为我问他‘总统阁下,你疯了吗?’”

2001年秋,克林顿的星光渐渐暗淡了,他对待敌人也稍微变温和了,此时,阿尔特才得以为一个关注克林顿回忆录计划的专栏去采访他。阿尔特说:“他的代理商罗伯特·巴内特气疯了,因为按照合同克林顿不可以对外谈有关回忆录的事情,而他却无意中和我谈了起来……我没有欺骗读者。不过出于帮他们忙,让它看起来像是我并没有和克林顿谈过一样,实际上我有。”这还使得阿尔特有机会让这次采访上了《新闻周刊》的封面故事。

在阿尔特接受化疗期间,克林顿给他写过慰问短柬,而且克林顿在做心脏手术时,阿尔特也对他深表同情。阿尔特说,2006年3月,“我正在卡玛特商店里……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很喜欢我写伊莱·西格尔的那段文字——伊莱是美国义工团的创建者,于上月辞世”。

比尔·克林顿的娱乐方式也很传统,只需一支笔和一张旧《纽约时报》。他并不是专业选手级别的字谜游戏玩家,却高出平均水平很多。倘若他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的话,他也许会成为一个很有希望的字谜游戏选手。

他对字谜的痴迷以及他同猜谜爱好者们长期的接触是他同意在电影《文字游戏》中露面的推动力——当然,他的朋友哈维·韦恩斯坦是电影幕后投资方,也促使他参与进来——这是一部短小却深受欢迎的纪录片,里面讲述的是热爱字谜的人们的故事。影片的导演、摄影师及剪辑是帕特里克·克雷登,他的妻子克里斯廷·奥玛雷是制片人。故事锁定的是威尔·肖兹,《纽约时报》的字谜编辑及全国公共电台(NPR)周末版周日档的常邀嘉宾。

2005年3月,当克雷登在美国年度字谜游戏锦标赛(American Crossword Puzzle Tournament)现场拍片时,作为锦标赛总指挥的肖兹给了克雷登和奥玛雷一张爱好字谜的名人名单,其中比尔·克林顿名列榜首,在列的还有年纪轻轻却大受欢迎的电影制作者乔恩·斯图尔特。

参加2005年字谜游戏锦标赛的选手中有一位是克林顿的好友——来自小石城的维克多·弗莱明法官。他答应参演该片,并说服克林顿也参与进来。对于初次拍摄纪录片的电影制作者来说,能拍到克林顿,电影就算成功了。克雷登说:“有克林顿加盟我们的电影,就提升了整个电影的定位。出乎意料的是,影片远远超出了讲述备受推崇的人物(威尔·肖兹)的故事。”

2005年7月上旬,克雷登和奥玛雷得以预约克林顿在他哈莱姆的办公室接受采访。(后来由于克林顿在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肯尼邦克港的家里多逗留了一天,这次采访被推迟到7月中旬。)克雷登说,这次采访还让他们见到了乔恩·斯图尔特。“我们实在没法和乔恩·斯图尔特的人达成共识……对克林顿做的采访定下来了以后,我们打算飞往纽约,在动身前我们给乔恩·斯图尔特的人打了最后一次电话。‘比尔·克林顿会做这个采访?好,几分钟后我们给你答复。’后来,他们就打过来说:‘乔恩很乐意接受采访。’”

采访克林顿定于7月14日下午6点半,但克雷登他们提前3个小时就到了采访现场,以确保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万无一失。

随着时间的流逝,克雷登越来越焦急,克林顿的一个助手提醒克雷登说:“他一天的行程排得很满,很有可能会来得迟一点。”到8点的时候,克雷登真的焦虑起来了。他回忆说,到8:15时,“房间里有人叫起来:‘他们来了,他们走过来了。’突然间,房间里的每个人……就都站正了。不一会儿,两名特工走进房间……他们什么也没对我们说……只是打量着房间四周,并迅速地扫了一眼我们的装备,然后静静地背着手站在那儿。紧接着,又有人说:‘看,他们到走廊了’……门开了,又走进了8个人,手里拿着书、写字夹板和……掌上电脑……最后进来的才是克林顿总统。”

克雷登递给克林顿一张有字谜的《纽约时报》。字谜是由企业联合组织字谜设计者蒙尔·雷金格设计,威尔·肖兹出版,刊登在5月31日星期二的《纽约时报》上。(星期几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星期一的字谜最为简单,随着一周的行进会逐渐变难,因此,星期二的字谜没有星期六的那么具有挑战性。)字谜的主题是“文字游戏”(Wordplay),也就是那部电影的名字。

而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份星期二《纽约时报》上的字谜克林顿没有猜过呢?克雷登解释说:“克林顿一向只猜星期五和星期六的字谜,可能还有星期天的。因为一周开始的字谜实在太过于简单,他不会去猜。”

克雷登告诉克林顿:“我想你只需假装我们不在这儿,像你平常做的那样,打开报纸猜字谜就可以了。”克林顿“开始猜字谜,同时摄像也开始了。他用笔做字谜游戏”。克林顿在做字谜的时候,谈到他最近在一本医学杂志上看到猜字谜能预防老年痴呆和失智症。“你知道,我是没法变年轻了,所以我的生活已经到了一个我应尽一切努力来避免此类状况发生的时候了。”

克雷登估计克林顿猜这个字谜花了六七分钟——他们并没有计时——而且除了中途修改了一个字母之外全部都是正确的。“完成之后,他看着字谜说:‘哦,这很有趣。’”

摄像机挪开后,克林顿和我们每个人握手。“您介意耽搁一小会儿和我们拍张照吗?”克雷登问他。“来吧!”克林顿回答说。“他像一只巨大的母鹰站在那儿,张开了双臂,我们几乎是扑进了他的怀抱,而他把我们大家紧紧地拉近后拍了一张照片。”

克林顿继续支持着年轻的电影制作者们,他甚至为他们出面与那些他们想拍摄的其他知名政客接洽。1996年的大选那天,《纽约时报》刊登了被某些人认为是最好的一则字谜。刊登在报纸中央的谜面的主要部分是“明日报纸的大字标题”(headline in tomorrow’s newspaper),猜两个单词,每个单词7个字母。最鲜明的答案是“克林顿当选”(Clinton Elected)。据克雷登说,当时《纽约时报》“都快让电话给打爆了:‘你们怎么敢这样登?’‘你凭什么说他就会赢?’”——不太明显的答案是“鲍勃多尔当选”(BobDole Elected)——这个答案对一些人,如克林顿来说,就很明显了。他知道多尔喜欢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管自己叫“BobDole”,把这当做一个单词。

克雷登和奥玛雷就参演影片和多尔早早就定了合同,但是多尔的人却否认,对外解释说多尔不是一个典型的字谜迷。

后来,克林顿给多尔打电话,说服他接受了采访。当克雷登走进多尔办公室时,多尔没打招呼就说:“好家伙,你们有个相当厉害的先遣人员啊!”

喜爱字谜的人称克林顿为——他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位喜欢字谜的总统——大猜谜家。

里吉尔说,克林顿有着“那种很适合玩字谜游戏的大脑。我们管它叫海绵脑袋……不管是有用的知识,还是无用的知识,他都吸收,他记住了即使不是所有也是大部分他读到的东西,几乎可以和你聊任何话题”。

在克林顿还是一个10岁出头的孩子时,阿肯色州最高法院的法官乔治·罗斯·史密斯就燃起了这个孩子对字谜的兴趣。这位法官设计字谜,他的一些字谜被刊登在周日版的《纽约时报》上。

维克多·弗莱明说,他女儿周末会在切尔西那儿过夜,早晨他去总统府接她的时候,“比尔·克林顿可能就在猜字谜,而我会坐下来和他一起猜”。有一次他还差一个字母就可以猜出周六的字谜。弗莱明在一旁看着,很快就猜出了那个字母。“谜面是‘早夏(early summers)’,他只有两个字母没填进去,而答案是‘算盘(abacus)’。”1995年11月的一天,弗莱明携妻子和女儿到白宫做客。午餐过后,比尔、维克多及其妻子一边看正在举行的大学足球赛,一边猜周六版《纽约时报》的字谜。希拉里既不是字谜迷也不是足球迷,所以待在别的地方,忙她的《举全村之力》一书。突然,电话响了,打电话的人告诉克林顿总统,以色列总理伊扎克·拉宾遇刺了。挂断电话后,克林顿开始向弗莱明描述拉宾对他以及对整个世界是多么重要。大约30分钟后,又来了一通电话,只听他对着电话说:“我明白了。”然后他对弗莱明说:“是的,电话只是进一步告诉我,拉宾死了。”他放下字谜,站起来说:

“现在我不得不去工作了。”

2006年10月上旬,前参议员乔治·麦戈文邀请克林顿为坐落在他的故乡南达科塔州米切尔区卫斯理大学的乔治与埃利诺·麦戈文图书馆及领导力与公共服务研究中心的落成典礼致辞。麦戈文认为这所大学是“有点卫理公会教派意味的大学”,在这里他邂逅了现在的妻子,获得了硕士学位,还教了几年历史。克林顿婉言拒绝了麦戈文的邀请,因为维克多·弗莱明的女儿正好那天在小石城结婚,克林顿的女儿切尔西是女傧相。

麦戈文84岁,他和克林顿的友谊始于1972年。他恳切地邀请克林顿。“我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在纽约的办公室,并且告诉他,他的到来对我来说将是多么重要。”克林顿想了一会儿后给他回了电话,说如果他们能提供一架私人飞机把他载到那儿并载回小石城的话,他会去。之后,克林顿为公共福利事业无偿地做了这次演讲。

蔚蓝色的天空下,5000多人坐在绿茵地上。麦戈文在向他们介绍这位前总统时,一语双关地说:“我知道,作为一名卫理公会教徒并不能赦免你们的罪,但确实能让你们从中获得乐趣。”克林顿由衷地称赞道:“我和一名卫理公会教徒结婚已有31年了;我了解约翰·卫斯理的每一次举动。”他赞扬了卫斯理教徒们对伦敦的穷人、挖煤工人和厂矿工人的关心,紧接着他说:“我读了很多有关卫斯理的书,而且我想约翰·卫斯理会为乔治·麦戈文感到骄傲。”

麦戈文说:“再没有比熟悉约翰·卫斯理的生平并将之联系到我为减少人类挨饿而做的努力之类的言语更能打动观众了——他的讲话博得了全场喝彩。”

在克林顿和麦戈文为乔治和埃里诺·麦戈文的真人大小铜像揭幕之后,克林顿看到了站在警戒线外的群众。麦戈文说:“他径直把手伸到警戒线外,与每一个他能够到的人握手……而当我们让他进了还有近两百人聚集的图书馆之后,他不想离开了。他的特工和其他工作人员一直试着催他到小石城去,可他还是在和人们聊天。”

埃里诺·麦戈文罹患心脏病,那天没能到场,并在那之后不久就过世了。

克林顿终于回到小石城伊丽莎白·弗莱明的婚礼现场,看见新娘父亲的时候,他走过去,伸出胳膊搂着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伙计,我们在那个字谜电影里的形象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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