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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离愁别绪寄孤雁

香心静,波心冷,琴心怨,客心惊。怕佩解、却返瑶京。杯擎清露,醉春兰友与梅兄。苍烟万顷,断肠是、雪冷江清。(宋高观国《金人捧露盘(水仙花)》)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盈盈步微月。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含香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坐对真诚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宋黄庭坚《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支》)解连环孤雁(楚江空晚)张炎离愁别绪寄孤雁。

张炎,宋末元初的著名词人。张炎的词善于咏物,从咏物词的整个方法、风格和寄意来说,这首咏孤雁的《解连环》非常具有代表性。张炎因此被称为张孤雁。在咏物的方法上,这首《解连环》是最为出色的,通过对孤雁的描绘,把家国之痛和身世之感都蕴含在对孤雁这一形象的描绘中,它构思巧妙,体物较为细腻。在写其外相的同时,又寄寓了深微的含意。这首词可以透视出张炎词深厚的艺术功力。

“楚江空晚。怅离群万里,恍然惊散。”以困顿惆怅的情怀起笔,伴孤雁一起飞来。用孤雁来喻自身。这三句写出了孤雁的遭际,使人意识到了词人心绪的凄惨。南宋末年,国势垂危,生于此时的词人,对于时局的动荡深感无能为力,不胜忧愤,只好借物抒怀。以寄托一腔幽怨。词人揉咏雁、怀人、自怜为一体,抒发了他的家国之痛,漂泊之苦,凄婉动人。“楚江空晚”,境界暗淡、空旷、寂寥、肃杀。词人把雁置于这空阔的空间,不仅反衬出雁的“孤”“小”,而且也为全词定下了低沉的基调。惟其“空”,才愈见离群之雁的“孤”;惟其“晚”,才更显出离群雁的“凄冷”:可谓是景中含情。这特定的审美感受,却是通过自然而平常的四个字,由视觉贯通了我们的触觉来传达的,下笔不可谓不“空”。

“怅离群万里,恍然惊散”。离群而“散”,已觉“恍然”,而“万里”,更足可悲,这怎能不使孤雁在“惊”悸之余感到“怅”然若失呢?仅一传神之“怅”字,写事更写情,它把“离”前之可恋,“离”时之痛苦,“离”后之茫然的复杂的感情,曲折婉转地表达出来了。

“自顾影、欲下寒塘,正沙净草枯,水平天远。”顾影,表达了词人深自珍惜的心理。在惊魂未定的时候,目光所到之处,只是枯草平沙,一片寂寥。来亦孤单,去也孤单,只好徘徊顾影,使人进一步体味到它处境的孤独。“写不成书”,古人常以雁做为传书的使者。群雁飞行,常成一字排开,但是这只孤雁却只能单飞,所以说“只寄得、相思一点”。激起人们多少相思之苦与家国之恨,已无从分辨。

“料因循误了,残毡拥雪,故人心眼。”这里是在为雁立传,可以看到词人思想的轮廓。表面上是说孤雁误了寄书,此处是化用了苏武托雁寄书的故事。“残毡拥雪”,则是用苏武“武卧啮雪,与旃(毡)毛并咽之,数日不死”的典故表达心声。

因“离群万里”,因而“谁怜旅愁荏苒”。“荏苒”表达迁延的意思。有谁怜念这与日俱增的孤独的旅愁呢?“谩长门夜悄,锦筝弹怨。”说长门夜悄与锦筝弹怨。此典故出自汉武帝陈皇后罢退长门宫的故事。这里提出“长门灯暗”的宫廷旧事,“谩”字,极度渲染了孤雁的哀怨。这里讲长门的夜哭,锦筝的清怨,表达词人思旅的心绪。

想念远方伴侣,是不是“犹宿芦花。”“也曾念春前,去程应转。”伙伴们春天到来之前,应该回北方去了。“暮雨相呼,怕蓦地、玉关重见”。随即是一个飘渺的幸福的设想。玉关春雨,北地黄昏,不知何时才能与旅伴们重见。

以上,孤雁由“离群”之“怅”而生“谁怜”之“怨”,以下,则由“怨”而生“暮雨”中之“呼”,从“呼”又生“怕”,于是读“暮雨”二句,我们脑海里会出现这样一幅动人的情景:瑟瑟秋风、潇潇暮雨中,望伴情切的空中孤雁,一声又一声呼叫,找寻着同伴,它要尽最后一丝力量飞到它们身边,倾诉离后之情。它坚信,同伴们就在不远的前方。然而,突然之间它又由“呼”而“怕”了:是怕见同伴于忽然之间,“怕”自己不胜那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潮流的冲击。一个“怕”字,生动而逼真地刻划出雁经过长途跋涉,备尝离群之苦后幻想自己即将在“蓦然”间重见同伴时那种喜悦、激动而又有些不安、焦躁的复杂矛盾心理。

至此,孤雁之情已至深至切似乎无法再写,但词人意犹未尽,再次从虚处下笔,进一步替孤雁设想:“未羞他,双燕归来,画帘半卷。”从用意上看,此二句实承以上而来。即如上所述,孤雁之愁已至浓至厚,无法解脱,其望归思伴之情已至深至切,无以复加,但退一步说,即使雁之愿望无法实现,它也绝不愿意像在春日融融中翩翩归来的“双燕”(暗指归附元朝者)一样,寄人檐下,以博主人一笑,从而表现出雁之孤高自傲的情怀,使其形象得到了升华。而在这空灵蕴藉中,词人不愿事奉新朝的心迹也得到含蓄而委婉的表露。这在情感上,表现为异军突起;在格调上,则表现为某种程度的峭拔。

最后想指出,由于词人在这首词里没有刻意于静态的摹写,而着重从孤雁内心情感的发展变化上--由“怅”而“怨”,由“怨”而“呼”而“怕”,写出了动感,因此,在意脉和情感节奏上,于自然流转之中包含着起伏跌宕,于空灵之中见出流动,从而给人以和谐的美的享受。

楚江空晚。怅离群万里,恍然惊散。自顾影、欲下寒塘,正沙净草枯,水平天远。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料因循误了,残毡拥雪,故人心眼。谁怜旅愁荏苒。谩长门夜悄,锦筝弹怨。想伴侣、犹宿芦花,也曾念春前,去程应转。暮雨相呼,怕蓦地、玉关重见。未羞他、双燕归来,画帘半卷。

恍然:失意貌。

自顾影:对自己的孤独表示怜异之意。

却下寒塘:唐崔涂《孤雁》诗:“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迟。”写不成书:雁飞行时行列整齐如字,孤雁而不成字,只像笔画中的“一点”,故云。

因循:迟延。

残毡拥雪:用苏武事。

空阔的楚江天色已晚,一只孤雁独自飞翔离群万里,与同伴失散心里一片怅然。顾影自怜,想到飞下寒塘,又迟疑留连。只看见眼前草枯沙净,水平天远。单身一人的我无法排成字形,只能寄去一点相思,生怕这样徘徊迁延会耽误北地吞毡嚼雪的故人,托付我传达的一片丹心。

谁能可怜我羁旅孤独和哀怨,长门宫中的夜晚寂静而悄然,有锦瑟弹奏出无限的清愁,料想那些离散的侣伴,依然栖宿厮守在芦花丛中,也会把我思念。我想他们在春天到来之前,也应该飞往南方了,来和我做伴。我仿佛听到她们在暮雨中相互呼唤,害怕在关河处突然相见,我将会怎样的悲欣交集而喜笑开颜。想到这里,看到双燕归来,画帘半卷,双燕在屋梁上双栖双眠,我一点儿也不艳羡,心中更没有丝毫的羞惭。

风流相如《长门赋》司马相如原名司马长卿,因为仰慕战国时代的名相蔺相如才改名为相如,他是蜀郡(今四川成都)人,少年时代喜欢读书练剑,二十多岁就做了汉景帝的警卫武骑常侍,不过并没有受到重用,所以他有一种未遇知音的感觉,后来他辞官投靠梁孝王,并与邹阳、枚乘、庄忌等一批志趣相投的文士共事,就在此时他为梁王写了那篇著名的《子虚赋》。梁孝王死后,相如回到蜀地,路过临邛,结识了大商人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卓文君非常喜欢音乐,而且对司马相如的才华非常仰慕,于是司马相如以琴心挑之,最后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了,一起回到了成都。但是司马相如家境贫寒,后来又与文君返回临邛,以卖酒为生。

后来司马相如的《子虚赋》被汉武帝看到了,大为赞赏,并且以为是古人的文章,经人奏报才知道是出于一个当代的年青才子之笔,汉武帝在惊喜之余马上召他进京,司马相如向武帝表示说:《子虚赋》写的只是诸侯打猎的事情,算不了什么,请允许我再作一篇天子打猎的赋,这就是内容上与《子虚赋》相衔接的《上林赋》,不仅在内容可以相衔接,文字辞藻也更加华美壮丽、好大喜功的武帝读罢非常高兴,立刻封他为侍从郎。

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武帝派大将军唐蒙征讨南越,通夜郎,派司马相如出使巴蜀,对当地的少数民族进行安抚,他在那儿发布了一张《谕巴蜀檄》的公告,采取恩威并施的手段,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其后他又奉命二度出使巴蜀,这一次回到成都他受到当地士绅热烈的欢迎,他的一篇《难蜀父老》以解答问题的形式,阐明为什么要和少数民族和平相处的道理,文笔苍劲优美,文章说理透彻,成功地说服了众人,使少数民族与朝廷合作为开发西南边疆作出了贡献,可惜好景不常,有人告发他接受贿赂,因而被免官。

据说汉武帝的陈皇后因为武帝宠幸卫子夫而失意,不得已退居长门宫,愁闷悲思,后来听说司马相如善写辞赋,于是就派人送了一百斤黄金,请司马相如为自己写一篇解闷排忧的文章,结果司马相如就为陈皇后写了那篇著名的《长门赋》。《长门赋序》云,“孝武皇帝陈皇后时得幸,颇妒。别在长门宫,愁闷悲思。闻蜀郡成都司马相如天下工为文,奉黄金百斤为相如、文君取酒,因于解悲愁之辞。而相如为文以悟上,陈皇后复得亲幸。”没想到后来汉武帝也看到了这篇辞赋,深受感动,因此又与陈皇后重归于好。司马相如的《长门赋》何以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除了汉武帝对司马相如赋的喜爱之外,《长门赋》确实写得很成功,文章开头,先写陈皇后失宠后的形象“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让人读来顿生可怜与同情。而后写陈皇后期待着汉武帝的临幸,甚至她“登兰台而遥望兮”,听到“雷殷殷而响起兮”,竟然以为是武帝车辇行走的声音。总之,整篇赋写的情真意切,武帝读了怎能不感动呢?

后人就以此为题材创作了以《长门怨》为题材的乐府诗。历来有许多文人墨客都以此为题进行过创作,因为汉武帝金屋藏娇和陈皇后长门冷宫的故事,在中国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但是由于各人的眼光和立场不同,所以写出的诗文也就呈现出不同的倾向与感情。李白写诗总是有自己的见解和风格,而不落俗套,所以往往能出奇制胜,言他人未能言,及他人所难及。他的《长门怨》共写了两首,可分可合,分而言之,在布局构思上,各有侧重;合以观之,又相互照应,珠联璧合。在同类题材中,是非常有名的。

司马相如晚年出任孝文园令这是管理皇帝墓园的闲差事,但是他对朝廷的大事仍然关心,他见到武帝喜好神仙之术,因此写了一篇《大人赋》欲以讽谏,想不到效果适得其反,从《长门赋》中就可以窥见他对自己际遇不幸的感叹,元狩五年(公元前118年)逝世,享年61岁遗有《封禅文》一卷,这就是司马相如的绝笔了。

世事沧桑,独抱清高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有瀰济盈,有玱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诗经-邶风》)残星数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唐赵嘏《长安秋望》)齐天乐蝉(一襟馀恨宫魂断)王沂孙世事沧桑,独抱清高。

王沂孙生活于宋末元初,切身经历了南宋的剧变,世事的变迁在他个人思想上留下了一丝极其深刻的且挥之不去的痛。在这首词里,词虽然隐晦纡曲,却也深婉有致,借咏蝉;来寄托词人对现实政治的思考。这首词以蝉比喻宫女的灵魂,借以抒发亡国之痛。

“一襟余恨宫魂断”。起笔不凡,用“宫魂”二字点出题目。据马缟《中华古今注》:“昔齐后忿而死,尸变为蝉,登庭树嘒唳而鸣,王悔恨。故世名蝉为齐女焉。”词中带有浓郁的感伤色彩。词的起笔直摄蝉的神魂,从而避开了蝉的环境和形态。“年年翠阴庭树”,齐女自化蝉以后,年年栖身于庭树翠阴之间,生活在孤寂凄清的环境之中。写蝉在“翠阴庭树”间的鸣叫声。它忽而哽咽,忽而哀泣,声声凄惋。蝉在哀鸣,如齐女魂魄在诉怨。“离愁深诉”承上“宫魂余恨”,“重把”与“年年”相呼应,足见“余恨”之绵长,“离愁”之深远。

“西窗过雨”,借秋雨送寒,意谓蝉的生命将尽,其音倍增哀伤。然而,“瑶珮流空,玉筝调柱”,雨后的蝉声却异常宛转动听,清脆悦耳,恰如击打玉珮流过夜空,又如玉筝弹奏声在窗外起,令闻者极为惊讶。“瑶珮流空,玉筝调柱。”形容蝉声,它使人联想到有这样一位女子:她素腰悬佩,悠然弄筝。这位女子或许就是齐女宫魂生前的化影吧!一度欢乐与“西窗过雨”后的悲哀相对照,产生一种强有力的对比。“镜暗妆残,为谁娇鬓尚如许。”是描写蝉的羽翼,出现在读者面前的却仍然是一位幽怨女子的形象。女子长期无心修饰容颜,妆镜蒙尘,失去了光泽。既然如此,今天何以如此着意打扮?不甘寂寞还是心中有所期待?这里的“为谁”和上文“怪”字呼应,实为怜惜。

上片咏蝉,从正反两面互为映衬。转而写蝉的饮食起居。“铜仙铅泪似洗,叹携盘去远,难贮零露。”词从“金铜仙人”故事写入,含意深远,用事贴切,不着斧凿痕迹。据史载,汉武帝铸手捧承露盘的金铜仙人于建章宫。魏明帝时,诏令拆迁洛阳,“宫官既拆盘,仙人临载,乃潸然泪下”。李贺曾作《金铜仙人辞汉歌》,有句云:“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以餐风饮露为生的蝉,露盘已去,何以卒生。“病翼惊秋,枯形阅世,消得斜阳几度”,写哀蝉临秋时的凄苦心情。蝉翼微薄,哪堪阵阵秋寒,将亡枯骸,怎受人世沧桑。

“馀音更苦”,蝉之将亡,仍在苦苦哀鸣,令人顿觉凄苦异常。“馀音”与上片“重把离愁深诉”呼应。“甚独抱清高,顿成凄楚”,“清高”意谓蝉的本性宿高枝,餐风露,不同凡物,似人中以清高自许的贤人君子。哀音飒飒,苦叹造化无情,结局竟如此辛酸。

“谩想熏风,柳丝千万缕”光明突现:夏风吹暖,柳丝摇曳,那正是蝉的黄金时代。辉光虽好,但已是昨日之黄花,欢乐不再,徒增痛苦而已。《花外集》和《乐府补题》中都收录了这首词。《乐府补题》是宋遗民感愤于元僧杨琏真伽盗发宋代帝后陵墓而作的咏物词集。词中的齐后化蝉、魏女蝉鬓,都是与王室后妃有关,“为谁娇鬓尚如许”一句,还有可能关于孟后的发髻。词中运用金铜承露的典故,影射宋朝灭亡及帝陵被盗的事情。咏物托意,而且以意贯串,没有痕迹。

王沂孙的咏物诗《齐天乐-蝉》比骆宾王的《在狱咏蝉》更加悲凉。王沂孙正当报国的年华,却目击国家的败亡,黯然神伤,又流落异族之手,情何以堪?所以他的词,倍觉抑郁哽咽,表露出亡国之民无可奈何的心境和吞吐难言的苦闷。词中凄咽的寒蝉,是失国亡家之人的象征。“宫魂”,点明朝廷的崩溃。“乍咽”、“还移”,是亡国之后,流徙无居、朝不保夕的生活苦境的形象写照。“为谁娇鬓尚如许”,感叹多情的秋蝉,依旧如从前那样保持着娇好的容颜,实则是残破的江山,再也难以恢复从前的气象了。无限的悲痛,都从“为谁”二字里出。下片,“铜仙”句,暗含宋朝王室重宝的流散,如此无可奈何,却惟有一个“叹”字。“病翼惊秋,枯形阅世,销得斜阳几度”,自寓身世,极尽哀婉凄怆。“余音”数句,大声疾呼、痛哭流涕,转而无语凝咽。无限沧桑之感,遗臣孤愤之心,洞然可见。结句忽作太平清明之时的漫想,回首前尘,聊作痛定之后虚渺的慰籍,本来亡国之恨,日夜缠绕,词却只在梦中将最繁丽的旧时风光中留住,以乐景写哀情,是何等之痛。全词境界浑厚,铺陈安排的非常巧妙,又处处留下了寄托寓意、给读者留有思考的空间,并且线索分明,不枝不蔓,结构细密。词中清气流转,安排巧思,化典活用,词法多样化、赋写喻托的显著特点,丰富了咏物之作的内容和表现技巧,在整个中国咏物文学的发展演变进程中居于重要地位。

一襟馀恨宫魂断,年年翠阴庭树。乍咽凉柯,还移暗叶,重把离愁深诉。西窗过雨。怪瑶佩流空,玉筝调柱。镜暗妆残,为谁娇鬓尚如许。铜仙铅泪似洗,叹携盘去远,难贮零露。病翼惊秋,枯形阅世,消得斜阳几度。馀音更苦。甚独抱清高,顿成凄楚。谩想薰风,柳丝千万缕。

宫魂:指蝉,据马缟《中华古今注》记载:传说齐后因受冤屈,非常怨恨,自杀死后,尸体变蝉。

咽:哽咽。

凉柯:指秋天的树枝。

瑶佩:即玉佩。

调柱:调整筝的丝弦。

镜暗妆残:本指女子容颜衰老,这里指秋蝉。

娇鬓:借喻蝉翼娇美。

宫人忿然魂断,满腔的余恨没有办法消除。因此化作哀苦的鸣蝉,年年栖息在翠阴庭树上。你刚在乍凉的秋枝上幽咽,一会儿又移到密叶的深处,再把那离愁向人们倾诉。西窗外下过了一阵疏雨,我奇怪的是,为何你的叫声不再凄苦,反而好似玉佩在空中流响,又像是佳人抚弄着筝柱。明镜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了,你也无心打扮装束,而今又是为了谁,你的鬓发却仍然如此娇美?金铜仙人离开了故国,告别了故乡,只能以铅泪洗面,可叹她携盘远行,再也不能为你贮存清露,你残弱的双翼害怕秋天,枯槁的形骸阅尽人间的荣枯,还能经受得住几次黄昏日暮?凄咽的残鸣尤为凄楚,为何独自把哀愁的曲调反复悲吟,一时间变得如此清苦。你只有徙自追忆那逝去的春风,吹拂着柔弱的嫩柳千丝万缕。

蝉与中国文化中国古代典籍中有关蝉的记载可谓是品种繁多、资料齐备,蝉与中华民族的文化生活结下了不解之缘,它是文人士子寄托理想、隐寓身世的重要情感载体。患难与牢骚是古代咏蝉诗的主要内容,触蝉生情和借蝉象征是咏蝉诗的重要艺术手段。蝉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长期积淀的结果,可以用蝉来比喻一种品格,蝉诗作品中融进了历代文人在遭到贬谪之后的凄怆情怀,并带有一种覆国亡家的哀思和民族精神的寄托。

“造化生微物,常能应候鸣”(唐许裳《闻蝉》)。又是骄阳似火的夏季,那些被法布尔誉为“不知疲倦的歌手”的鸣蝉们,又一次在林间枝头上开始了它们的歌唱。古往今来,它们那“知了,知了”的鸣唱,曾使多愁善感的诗人们写下了多少优美动人的诗篇啊!

“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宋-朱熹《南安道中》)。蝉声响亮而高远,对此古诗中有许多生动的描写,比如南朝诗人萧子范就曾在《后堂听蝉》一诗中这样写到:“流音绕丛藿,余响彻高轩”;唐代大诗人刘禹锡在《酬令孤相公新蝉见寄》一诗中也写到:“清吟晓露叶,愁噪夕阳枝。忽尔弦断绝,俄闻管参差”;而唐代另一位诗人卢同在《新蝉》一诗中对此描写得更为形象生动:“泉溜潜幽咽,琴鸣乍往还。长风剪不断,还在树枝间。”“今朝蝉忽鸣,迁客若为情?便觉一年老,能令万感生”(唐司空曙《新蝉》)。一样的蝉鸣,在不同的人听来往往会有不同的感受,生发出各种不同的感慨来。这蝉声曾使长年漂泊在外的唐代大诗人白居易乡愁顿起:“一闻愁意结,再听乡心起。渭上新蝉声,先听浑相似。衡门有谁听?日暮槐花里”(《早蝉》);这蝉声也曾使唐代另一位大诗人刘禹锡心生凄凉:“蝉声未发前,已自感流年。一入凄凉耳,如闻断续弦”(《答白刑部闻新蝉》);这蝉鸣还曾使有志无成、空有一腔报国热情却无处施展的唐代诗人雍裕之潸然泪下:“一声清溽暑,几处促流身。志士心偏苦,初闻独泫然”(《早蝉》)。蝉本无知,蝉鸣也本不关愁,然而许多诗人却闻蝉而愁,这都只不过是因为诗人自己心中有愁、“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王国维《人间词话》)的缘故罢了。正如宋代诗人杨万里所说:“蝉声无一添烦恼,自是愁人在断肠”(《听蝉》)。因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了:五代楚的诗人刘昭禹在《闻蝉》一诗中对蝉“莫侵残日噪,正在异乡听”的劝阻,唐代诗人卢殷在《晚蝉》一诗中对蝉“犹畏旅人头不白,再三移树带声飞”的抱怨,唐代另一位诗人姚合在《闻蝉寄贾岛》一诗中对蝉鸣“秋来吟更苦,半咽半随风”的描写,宋代词人刘克庄在《三月二十五日饮方校书园》一诗中对蝉“何必雍门弹一曲,蝉声极意说凄凉”的感受,都只不过是诗人各自的内心情感的外现与物化罢了。

“得饮玄天露,何辞高柳寒”(南朝-陈刘删《咏蝉诗》),“饮露身何洁,吟风韵更长”(唐-戴叔伦《画蝉》)。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蝉的幼虫生活在土壤里,是靠吸食植物根部的汁液维持生命的,而成虫则靠吸食树木枝干的汁液为生。然而,古人误却以为蝉是靠餐风饮露为生的,因此把蝉视为高洁的象征,并描写他赞颂他,或借此来寄托理想抱负,或以之暗喻自己坎坷不幸的身世。隋朝旧臣虞世南,被唐太宗李世民留用后,由于才高学广,为人正直,深得器重,于是,他笔下的鸣蝉就成了具有高标逸韵人格的象征,成了诗人自己是因为立身高洁而不是因为凭借外在的力量才被重用的表白。在这首题为《蝉》的诗中,诗人写到:“垂委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而作为“初唐四杰”之一、生活时代与虞世南相去不远的骆宾王,在高宗仪凤三年(公元678年)也写过一首《在狱咏蝉》诗:“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写这首诗时,本来担任侍御史的骆宾王,已因上疏论事触忤武后,遭诬,以贪赃罪名下狱,身陷囹圄。这首诗借蝉抒怀,以“霜重”、“风多”喻处境的险恶,以“飞难进”喻政治上的不得意,以“响易沉”喻言论被压制,以“无人信高洁”喻自己的品性高洁却不为时人所理解。全诗取譬贴切,用典自然,语多双关,于咏物中寄情寓兴,由物到人,由人到物,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是咏蝉诗中的不可多得的佳作。而晚唐诗人李商隐的《蝉》诗则是这样写的:“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诗人满腹经纶,抱负高远,然而却由于为人清高,生活清贫;后来,又意想不到地陷入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不受重用,潦倒终身。因而诗人在听到蝉的鸣唱时,自然而然地由蝉的立身高洁联想到自己的清白,由蝉之无同情之人联想自己同样也是无同道相知。于是,不由自主地发出“高难饱”、“恨费声”的慨叹。三首诗都是唐代借咏蝉以寄意的名作,但由于三位诗人的地位、际遇、气质不同,使三诗旨趣迥异,各臻其妙,被称为唐代咏蝉诗的“三绝”。清人施补华《岘佣说诗》对这一点的评论可谓一语中的:“同一咏蝉,虞世南‘居高声自远,端不借秋风’,是清华人语;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是牢骚人语。比兴不同如此。”与颂扬蝉的高洁相反,咏蝉诗中也有讥讽蝉的污浊的。唐末诗人陆龟蒙和罗隐的《蝉》诗便是如此。在陆龟蒙的笔下,蝉是卑鄙无能之辈:“只凭风作使,全仰柳为都;一腹清何甚,双翎薄更无”。而在罗隐的笔下,蝉则是趋炎附势之徒:“大地工夫一为遗,与君声调偕君绥。风栖露饱今如此,应忘当年滓浊时”。两诗借蝉言志,对唐末的社会腐败、官场污浊,进行了有力的讽刺和批判。

此外,唐朝诗人雍陶的“高树蝉声入晚云,不唯愁我亦愁君。何时各得身无事,每到闻时似不闻”(《蝉》)、清代诗人朱受新的“抱叶隐深林,乘时慧慧吟。如何忘远举,饮露已清心”(《咏蝉》),也都是借蝉抒怀的佳句,句中各有比兴寄托。而南朝陈朝诗人陈正见在的“风高知响急,树近觉声连”(《赋得秋蝉和柳应衡阳王教诗》)、唐朝诗人徐夤的“朝催篱菊花开露,暮促庭槐叶坠风”(《初秋行圃》)虽是即景写景,却亦具有一番清新别致的机趣。

天凉好个秋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唐李商隐《蝉》)垂穗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唐虞世南《蝉》)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唐骆宾王《在狱咏蝉》)点绛唇(新月娟娟)汪藻天凉好个秋。

汪藻的一首《点绛唇》抒写诗人寒夜中的一种闲适、恬淡而又略略感到凄恻、悲凉的情怀。词人一度有感于仕途艰险,机锋四伏,因而渴望退隐归家,乐守田园,此词即表达了这样一种思想情感。词人在词中通过对景物的刻画,委婉地写出他心中的苦闷,表现手法极为含蓄,全词语言明快,意境深远。读者不仅能真切地体会诗人当年生活的情景,而且能窥见当时诗人的心境。

上片写诗人所处的特定环境: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寒夜的天空,江水静静地奔流,北斗星低垂着仿佛要衔住那高高的山峰。短短十一个字就包含着五个意象:月--夜--江--山--斗(北斗星),而且把每个意象的静态、动态都形象地表现出来:“夜寒”、“江静”、“月娟娟”、山脊衔着星斗。“山衔斗”中的“衔”字用得十分富有表现力,它把北斗低垂,几与山接的视觉印象一语中的地活画出来,而且把山峰与北斗“衔接”的具体情状描绘得无比确切:突起的山峰有如吻喙,北斗斗杓有如器皿,山峰接北斗有如吻喙相合器皿,比拟十分精当新颖。在这样的夜晚谁都会心旌动摇、思绪缭绕的,更何况是深情易感的诗人,于是“起来搔首”徘徊则是自然的了。当搔首徘徊之际,忽然发现梅花的枝影映在窗上。疏影横斜,本是梅树梅枝的典型姿态。这里一“横”一“瘦”就把梅花的神韵突现于纸上了。诗人这里虽系写景,也未尝没有包含着某种寄托或自况,横窗的梅影是高洁的象征,诗人自己亦是如梅般地洁身自好。“瘦”字此处用的极好,既把梅花人格化,又写出它(也就是诗人自己)不谀不阿的坚贞硬挺精神-耿直的傲骨。如果把“搔首”和“瘦”联系起来,更能看出诗人在“梅影”上的寄托,“搔首”乃有烦恼、牢骚。因搔首而瘦乃是自然之事。一语双关,多层涵意,真乃巧思妙笔。

下片即在上片写景的基础上水到渠成地抒发胸臆。“好个霜天”是对上片的一句感叹式的总括,又是下片抒情的开启:霜天冷落,友朋云散,把酒传杯的手,也只得闲搁起来了,心境的苍凉由此可见一斑。联系乃父的政治遭遇,是否也有这样深层次的寄托:新政的袭来有如霜天冷峭,一般有抱负有作为者也只得将满腹经纶闲置一旁了。联系后面三句,这种解释便显得更加合理:“乱鸦”当指那些党同伐异的政客,在他们啼噪一番之后,“归去来”的心情就更加迫切、浓重了。诗人写得极为含蓄,借用身边景,眼前事贴切而又隐括地托出一番含而不露的心事。“浓于酒”三字写的极为轻松、随便,却蕴藏着严峻的政治内涵,酒是苦闷的麻醉剂,人在饮酒之后可以暂时忘却心中的不快,此处说“归兴浓于酒”就是意味着归隐的意念即使在酒醉之际仍然非常清晰。诗人与现实政治决裂的决心可以说达到了极其坚定的程度。意近旨远,言浅寓深,这首词的魅力就在于此。

此词上片写景,画面冷洁清疏,下片用自问自答的形式将上片欲言未言之情思抒发出来,于自然幽默中含愤激之气。整首词构思别致,语言晓畅,情景相生,结构缜密,浑化无迹。

新月娟娟,夜寒江静山衔斗。

起来搔首,梅影横窗瘦。

好个霜天,闲却传杯手。

君知否?乱鸦啼后,归兴浓如酒。

娟娟:明媚美好貌。

山衔斗:北斗星闪现在山间。

搔首:挠头,心绪烦乱焦急或思考时的动作。

霜天:秋天。

闲却:闲置。

一轮圆月明媚新秀,秋夜寒、江流静、远山衔着北斗。夜不成寐起来徘徊搔首。窗间横斜着梅花疏影,那么清瘦。好一个凉秋月夜的霜天,却无心饮酒,闲置了传杯把盏的手。君知否?听到归巢的乌鸦纷乱的啼叫后,使我归家的意兴浓郁似酒。

中国古代的天文学中国是世界上天文学发展最早的国家之一,天文学与人类的生产、生活紧密相关,而古代天文学成就慨述成为各门自然科学中发展得最早的一门科学。

中国古代天文学萌芽于原始社会,到战国秦汉时期形成了以历法和天象观测为中心的完整的体系。

原始社会的新石器时代,当时的人们已经开始注意到太阳升落、月亮圆缺的变化,从而产生了时间和方向的概念,从考古发掘来看,半坡氏族文化时期的房屋都向南开门,一些氏族的墓穴也都向着同一个方向。人们还在陶器上绘制了太阳,月亮乃至星辰的纹样。

进入奴隶社会以后,天文学逐步得到发展。相传在夏朝已有历法,所以,今天人们还把农历称为“夏历”。根据甲骨文的记载。商代将一年分为春、秋两个季节,平年有一十二个月,闰年十三个月,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商代甲骨文中还有世界上关于日食、月食的最早记录。西周已经设有专门人员管理计时仪器和进行天象观测。春秋时期,人们已经能够由月亮的位置推出每月太阳的位置,在此基础上建立了二十八宿体系,根据《春秋》一书的记载,当时已将一年分为春、夏、秋、冬四季。在同一本书中还记有“鲁文公十四年(公元前613年)秋七月,有星学于北斗”。这是世界、上关于哈雷慧星的最早记录。

在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我国天文学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战国时期的甘德、石中撰写了世界上最早的天文学著作,后人将他们的著作合在一起称为《甘石星经》。随着天文观测的进步,人们创造了二十四节气,使天文学更好地服务于农业生产。

秦汉时期,天文学有了长足进展。全国制定统一的历法。西汉武帝时,司马迁参与改定的《太初历》,具有节气、闰法、朔晦、交食周期等内容,显示了很高的水平。这一时期还制作了浑仪、浑象等重要的观测仪器,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特别是两汉时期,在天文学理论上,人们对宇宙的认识逐步深化。先是提出“浑天说”,认为“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内”,即将宇宙比喻为鸡蛋,地球如同蛋黄浮在宇宙中。进而又有人提出“宣夜说”,认为“天”没有固定的天穹。而是无边无涯的,这实际上是说宇宙空间是无限的。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天文学仍有所发展。祖冲之在刘宋大明六年(公元462年)完成了《大明历》这是一部精确度很高的历法,如它计算的每个交点月(月球在天球上连续两次向北通过黄道所需时间)日数为27.21223日,同现代观测的27.21222日只差十万分之一日。

隋唐时期,又重新编定历法,并对恒星位置进行重新测定。一行、南宫说等人进行了世界上最早对子午线长度的实测。人们根据天文观测结果,绘制了一幅幅星图。在敦煌就曾发现唐中宗李显时期(705-710年)绘的星图,共绘有1350多颗星,这反映了中国在星象观测上的高超水平。要知道,欧洲直到1609年望远镜发明以前,始终没有超过1022颗星的星图。

宋元时期,制造、改进了许多天文仪器。北宋苏颂等人的《水运仪象台卜以水为动力,带动一套精密的机械,既可观测天体,又可演示天象,还能自动报时,成为世界上著名的天文种。元代郭守敬制的简仪等在同类型天文仪器中居于世界领先地位。他还创造了中国古代最精密的历法--《授时历》,定一年为365-2425天,这和现行公历--格里高利历是一样的,但比格里高利历早了300多年。

明朝前期,天文学没有什么进展。明中期,欧洲传教士带来欧洲的天文学知识,促进了中国天文学进一步发展。徐光启等人翻译了一批欧洲的天文学著作,并制作了一些天文仪器,安装在北京天文台。清朝建立后,在中国的传教士又督造了六件铜制大型仪器,这些仪器保存至今。清代学者在天文学理论上也取得一些突破,如在《仪象考成续编》一书中提出恒星有远近变化,也就是认识到恒星有视向运动。欧洲在1868年才提出这种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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