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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双腿,别样的生活

我的童年与我兄妹童年的不同之处在于,我的双腿时刻都需要被关注,而这一点有时也会让我自己觉得厌烦。似乎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换一副新的假肢,因为有些东西总是免不了需要调整。我知道我必须在一开始稍感舒适的时候去最大限度的利用它们,因为仅仅几个星期之后,我就渐渐穿不上它们了。假肢会开始对我的残肢造成伤害,我们就得将整个工序从头来过。

我的父母非常重视这个问题:格里·维斯菲尔德跟他们解释了尺码不合适的假肢会对我的残肢造成的潜在伤害。在假肢结合处可能会出现水疱和疼痛,如果这些情况持续恶化,便会导致再次截肢。对于像我一样已经接受过双侧截肢手术的人来说,这样做的风险非常大,因为不同于那些失去胳膊的人,我们必须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假肢上。

这些过程一直伴随着我,尤其是后来参加训练以后。如果我的皮肤因为摩擦而发炎起泡流血,我就会停止训练,放松一下我的双腿。这就是为什么在第一次手术的时候,格里为我截肢的部分要尽可能少的原因之一:如果我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还可以选择再截取一部分。

我假肢的平均寿命,最好的时候能够达到几个月。要拥有一副新的假肢,不可避免地会经受漫长的等待,技术人员要拿着我的尺寸一次又一次地进行调试,直到其与我的双腿完美贴合。那时候的技术与现在的水平相差甚远。假肢是由固体石膏和玻璃纤维制成,加上一个木制的脚掌和一块完全黏合的橡胶鞋底。一副重达3公斤的假肢对小孩子来说真的是一点都不轻。

四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开始明白人造腿所吹嘘的某些超越真材实料的优势。也是在那时,我开始领会我的人造腿和老版本之间的差异。有一次,我正在玩我喜欢的电子游戏以消磨下午的时光,而卡尔在玩他最喜欢的那辆越野卡丁车,这是我们的舅舅,也就是他的教父在过圣诞节的时候为他装配的。这辆卡丁车是他的骄傲和乐趣所在,谁也不许碰,更别说开出去转一圈了。卡丁车由钢架组成,车座由铝盒充当。车轮用螺栓固定在钢架上,然后借助一根绳子将车轮连接在一起,固定在前方的车轴上,这样便做成了卡丁车的转向装置。

那时我们住在约翰内斯堡一个山顶上的房子里。据称这个位置能够俯瞰整个城市,但更为重要的是,那里有一条很陡的大直道连接着山下的城郊。那天下午,我正高兴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这时卡尔走进房间。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将我带到屋外的车道上,那辆火红和蓝色相间的卡丁车也停在那里。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他会让我坐上他的车,但让我惊讶的是,卡尔竟邀请我坐在他身后。他手持方向盘,轻轻一推然后使劲一拉右手边的绳子,我们便开始往山下冲去。

当然,这辆卡丁车没有刹车。一般情况下,卡尔坐在上面“自由下滑”50米或者60米之后便会靠向路边的路堤慢慢减速,从而慢慢停下车来。但是那天,我们嗖嗖地就开过了他平时的停靠点。我记得非常清楚,我觉得他是想要挑战一下物理定律。我常看到他从山顶飞驰而下,但从未听到过车轮发出过这样嘎嘎的声响。我们一直向前冲:100米,150米,200米……

我们快速地冲向这条路终点的那堵墙,我必须承认,如果我真有想过一切就这么完结,那就是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全速撞在墙上了,突然,卡尔抓住我的人造腿,拼尽六岁孩子的全力将它塞到车轮与柏油马路之间,这让车轮在刺耳的声音中停了下来——距离那堵墙只有不到20米。不幸的是,这样的刹车方式把我鞋子上的米老鼠磨掉了,但以这种方式了解到那一直给我带来痛苦的假肢竟有此等意想不到的妙用,着实让人高兴。

我的童年充满了欢乐的、稀奇古怪的经历,尤其是跟那些不知道人造腿的孩子一起玩的时候。以前,卡尔和我都喜欢坐在父亲为我们建造的漂亮的采沙坑里面玩耍。我们都会完全专注于汽车,建造马路、隧道、堤坝以及桥梁。我喜欢任何有关于水的东西。有一天,我们在屋外与两个来我们家玩的小朋友一起玩耍,他们是我爸爸秘书的小孩。我们不怎么认识他们。其中一个小朋友拾起了我们丢放在地上的一根木棒,毫无征兆地打在我的腿上,非常用力。他看到了我双腿与常人不一样,而我们则试着跟他解释假肢的真正意思,但是他的脑筋就是转不过弯来。这一击的力量,使得我石膏和玻璃纤维制成的双腿碎了一地,剩下我那木制的小脚掌在空气中旋转。

这个小孩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号啕大哭了起来。他坚信自己把我的脚打碎了,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我妈妈听见他那收不住的哭声便走了出来,已经准备好了要责骂我们一顿,但是当她看到满地碎片时,一下就怒不可遏。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生气,但当我看见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时,反而开始安慰他。我跟他说不要担心,他没有伤到我,毕竟,这只是一条人造腿。

现在回想起来,我能理解妈妈的反应:假肢非常昂贵,而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弄坏它们。

爸爸就不一样。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他最在乎的只有绝对的自制力。余下方面他都非常宽容,他会让我们保持并顺从天性,那时他就知道要相信我们。

有那么一次,事情的结果是我被送往了医院重症监护病房。那时我应该有七八岁,哥哥、妹妹和我决定自己烤个蛋糕。妈妈不在家,所以我们就去征求爸爸——他正在工作,而且很忙,他欣然应允。这显然是老爸的作风:他认为,小孩子就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对自己孩子的能力有极大的信心。你们想要做蛋糕?没问题,去吧,尝试一下。他一点都不担心。

你肯定能猜到,我们根本就没有食谱可循,只是看见妈妈做过,所以我们打算就那样做——加一点这个,加一点那个。我们计划用炖锅来烹制蛋糕。身为老大的卡尔负责打火,在他的帮助下我拿到了面粉。我坐在厨房操作台上,不想从这头下去又从另一头爬上来。因此,我决定从架设在火炉上方的玻璃盖子上爬过去。不用说,我的双腿自然就被严重烧伤。

这些年来,即便不是我故意为之,我的残肢也存在很多问题。假肢既带来了水疱,也带来了神经纤维瘤——神经系统的紊乱引发的良性肿瘤。我的神经末梢一直都在生长,但是因为缺乏生长的空间,于是就会出现纤维瘤。非常痛,而且会引发我的残肢发炎,让我动都没法动,尤其是不能走路。每次发病我都要经受一段艰难时期,三四个月时间不能出门,也没法上学。只能待在家里自学。我非常想念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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