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是一个政治学的概念。而政治学却是一门非常古老的来自西方的学问。既然民主这两个字是从西方引进的,其本源和内容应该是带有西方文化和哲学思想的根本色彩。不过,在当今的中国,平民百姓统统都望文生义,按照“人民当家做主”这个概念去理解民主,因此会对政府的政策,对决策者的方针提出种种意见,发出各种牢骚,甚至于闹出一些过激的行为,而且又统统放在实行民主的旗号下,自己觉得义正词严。不过,以“人民当家做主”来理解则完全不是民主的本义。以今天的概念来说人民当家做主,从普及民主政治,要求政治透明的意义上讲,也不算错。只不过这个问题要在政治治理的角度去谈,不能挂在民主这个政治制度特定意义上来讲。
人类社会,单单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就已经演绎了几千年。包括有文字记载之前,以及有文字记录之后,人类的一切活动,总是在试图了解宇宙的奥秘(对外的物质世界和生命的来源)和生命的玄妙(对内的物质和心灵的探索)。一切的探索和争论,都是为了寻求身外世界与自身相互关系的真理。一切政治哲学,都是为了了解生命的玄妙和宇宙奥秘而做出的探索与解释之一。或全,或偏,万变不离其宗,都逃脱不了人类渴求了解生存环境,以及人与环境关系这个深刻目标。为了更好地生存,人类有必要规范互相之间的交往。这个规则,虽然也是从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法则中提炼出来的。但是人类与动物的主要区别在于,弱肉强食的法则不是简单适用于人类的生存法则,人类有思想,便有各自对于这个所生存空间的解释。有一个个体的观察和解释,便有了多个个体观察的异同,于是便有了群体的辩论和共识。有了群体的辩论和共识,便又有了群体内行事的准则。推而广之,群体之间对于共同生存的空间,又有了共识与分歧。尤其作为个体的人,应当按照什么规则生活,应当按照什么规则与人交往,应当如何看待个体的生存与生死的问题,人们对这些问题探索了几千年,至今还在希求能有一个更好的制度,更好的生活方法,来保证人民的安居乐业。出于对一个理想世界和理想人生的追求和交流的需要,所以会有宗教、文化、语言、文字。而宗教、文化、语言、文字,乃至于音乐歌唱,统统有基于不同地理空间、生存环境,不同历史基础,而演变来的特有生存规则和方法。人们为了认识这个外部的物质世界和理解人类本身的存在意义,经过了几千年的牺牲和奉献。如果不是从本源上去思索,往往受到地域和宗教、文化传承的限制。也许唯有人类这种有思想的动物(唯物的),对人类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以及为什么会生存于这个世界,而后最终离开这个世界,进行深刻的反思(唯心的),才能理解今天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诸多赞誉,诸多批评,不过是过眼烟云,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如果跳开了这种反思的重要性,任何对现今制度和社会现象的批评,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无病呻吟而已。任何制度,都是基于一个有形的社会的影响和需要,而衍生发展设计出来的。一切有形的社会制度,都会生成与之相匹配的物质文明和物质文化,反之亦然。而当这种物质的生活基础发生了变化,这种社会的制度也就相应发生了变化。这是辩证的逻辑。但是,辩证逻辑解决不了人类生存的根本问题。即使有了物质生活的保障,人照样有烦恼,有痛苦,有不知所措的迷茫。这就是任何所谓设计的制度都不能解决的问题。因为人们常常忘记一个更加重要的道理,那就是凡在我们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会改变,会在某一时刻、某一阶段消失毁灭殆尽。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动。这个社会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即使是作为这个社会中的主角的人类,也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生、老、病、死现象。当一个社会发生变化的时候,与这个社会相匹配的社会制度,也就同时发生变化。一切来自虚空,一切也消失于虚空。
同时,人类对自己的了解同对世界的了解一样,都还很少。每个人对自己的内心深处有多少认知,又有多少把握?在多大程度上能够管得了自己的思想、情绪、欲望?又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影响别人?人们对一件事物的认知,又有多少准确度?其实,量子物理学的测不准原理,同样适用于人文科学,适用于认知科学。人类认知事物的水平,充其量不超过《易经·系辞》所讲“象其物宜”的范围,也就是似乎、大概、好像是那个现象、事物,也可以说是刻舟求剑、盲人摸象。总之,不管什么制度,在人性根深蒂固的弱点面前,都会捉襟见肘,困惑而无奈。
懂得这个道理,我以为今日的对于民主、自由、人权等现代时髦概念的议论,只不过是人类历史演变千万年长河中短暂的浪花而已。近现代所谓意义上的“民主、自由、平等、人权”等概念,充其量在我们所知道的社会发展过程中,不过存在了数百年。而今社会中“民主”、“人权”的喊声甚嚣尘上,掰掰手指,还没有超过一个甲子的60年。与人类生存的真正目标和宇宙变易的宏观真理相比,实在是称不上什么普世价值观。从历史的长河来看这个问题,我们还远远没有到达可以下一点点结论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