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跟着人群走到烟柳巷子，还没到花魁游街的时辰，这烟柳巷子中已是人山人海。
绘香楼前更是围满了人，江云挤进人群中，无意间一抬头，可巧不巧，看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周文渊花白的头发、长胡须，正在人群中探着脖子往前看。
“装得倒是不错，刚才还一本正经的，结果比我来得还早。”江云心念一声，凑上前去，拍了周文渊一下。
老头儿正看得起劲儿，不知是谁找他，很不悦地一回头。
顿时，一双苍老但是炯炯有神的眼睛，蓦地愣住了。
“怎么了老周，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不认识我了？”江云淡淡一笑，问道。
周文渊眸中一动，像是受到了江云的提醒，忙抬手用宽大的袍袖挡住了自己的脸，“小后生你认错人了。”
说话间，便想要趁着乱离开。
江云一把抓住他，一双通透的眸子已经把他给看穿了，“老货，你别和我玩儿这些，乖乖承认，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哎”周文渊没法儿的一跺脚，但毕竟是老学究，头脑动得很快，袍袖放下之时，便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端正迂腐，“哦，原来是乖学生啊。”
“你来得正好，为师刚要去找你呢。你看，如今这绘春楼盛事，你能想到什么？”
江云眼眸一眯，深意地道：“想到歌舞升平，粉饰太平？”
“如同某些人道貌岸然，表里不一？”
周文渊脸上一瞬尴尬，忙笑了笑道：“诶，墨公子，你不要这么武断嘛，其实老夫今日前来，主要是想要看一看，这红尘之中的盛事，到底夹杂着怎样的国学之义啊。”
正说着，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一个正掩面而行之人身上。
江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此人青色长衫，儒雅非凡。
而他身边，是一个同样低着头的身穿铠甲之人。
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很明显是躲着什么，想要趁乱离开。
周文渊顿时眼前一亮，老步生风，快步向那青袍儒者走去。
“宋先生，原来你也在啊！哈哈……”
说着，老头脸上喜笑颜开，顿时像是搬到了救兵，忙向江云说道：“你看，老夫说得没错，如此盛事蕴藏天地要义，必是有志之人要来探寻一番之所啊。”
“是吧宋先生，你也是为了体恤民情而来，对吧？”
宋清儒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这会儿估计想要把周文渊杀了的心都有了。
只能拱了拱手，端出一本正经地道：“老师，学生听说这里有一场民间百态的盛事，您常常教导学生要深入民中，所以学生就来了。”
江云置身事外地负手而立，看了看宋清儒、又看了看周文渊，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通透人笑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美好的事物是人之常情。”
“二位，不必拘谨，一起看吧。”
从容一抬手，江云做了个请的手势，悠然向前走去。
宋清儒和周文渊相视一眼，两个平时在朝堂上、书院里道貌岸然的家伙，这会儿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尴尬的败露神色。
但随即，两人便有很快都恢复如常，风雅地互相伸出手寒暄。
“相爷请。”
“周老先生请。”
一番假笑着互相谦让的模样，看得身后的杨舒暗暗捡了个笑，心想幸亏本官是个武将。
不然这百年难遇的尴尬，可真是令人为难啊。
一行人先后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各自怀着心思准备观礼了。
不远处，暂且藏在人群中的赵东书，向一旁刚刚站定的秦映雪指了一下，小声道：“映雪，这次你亲眼看到了吧？”
“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情，我怎么会派家丁寻你？你也知道，我向来是一个风雅矜持之人。虽然心悦于你，但是只要你不答应，我是绝不会让你心烦的。”
“可是这次，你那上门女婿都已经逛窑子了，映雪，你难道还要给他机会吗？”
秦映雪的脸色沉了沉，看着站在门口最佳位置的江云，一时眸中现出一种失望又复杂的神色。
一声冷哼，她的身子往一旁挪了挪，冰霜的面容沉沉地盯着赵东书。
这个腌臜杂碎刚才借着说话故意贴蹭她，她岂能不知？
“我家相公不过偶尔消遣，再怎么样，也比侍郎公子你狗披人皮要好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