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温妤若有所思看向假人模特身上的豆绿色西服三件套,又打量了下向臣,“还有这个,都按照他的尺寸定做吧。”
没想到是买给自己,不应该是买给周霁川?
向臣自觉不配,轻声制止,“大小姐,先生给我定制了工作装,您不需要额外破费。”
舅舅的审美温妤是知道的,古板老旧,端庄保守。
向臣一直以来穿的也都是黑灰为主,身为司机,几乎一年四季都是同个色彩,和他这个人一样,底色深暗,一成不变。
“舅舅让你跟着我,你以后就是我的人,我喜欢身边人穿得漂亮。”温妤拿起一条波点领带转身轻拍了下向臣额头,“以后你也只能听我的,明白吗?”
向臣闭上眸,心慌意乱。
素来不喜他的大小姐,竟然给他买衣服,这哪里还像那个刻薄尖酸的季温妤。
买了许多,向臣提着大包小包追上温妤。
她驻足在一家玩具店前挪不动脚,表情也变得怪异。
“大小姐,还需要什么吗?”
温妤仿佛没听到,直勾勾盯着橱窗中那只棕色小熊玩偶,不知不觉热了眼眶。
这只小熊,很像米莉的那只。
说起来,这还是周霁川买给她的,父亲的疼爱对米莉而言少之又少,是很珍贵的东西,更别提礼物。
米莉嘴上不说。
跟着温妤离开周家时,还是拿上了那只周霁川送的小熊,每晚都要抱着入睡,上面有她的泪水和口水,还有日日夜夜数不清寄托了多少对父亲的思念。
向臣看出了温妤对这只玩具熊的渴望,“小姐,我去给您买,等我一下。”
温妤沉默着点头。
不敢迟疑,向臣忙进店找店员包下那只玩偶熊。
温妤在外等着,看那只熊的眸中流露出母爱和不舍,玻璃忽然从里被敲了敲,一张脸凑上来,“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刚在订婚宴上出尽了风头的季大小姐吗?”
玻璃内的女人从店里走出来,不怀好意,“听说你最近忙着招蜂引蝶呢,怎么有空闲逛?”
温妤收敛了神色,一侧唇勾起,“我干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周思禾昂起长颈指责道:“口口声声喜欢我大哥喜欢的要命,却在订婚宴上让他出丑,你怎么还好意思在外面招摇?真是荡妇。”
周霁川跟周思禾不过是名义上的堂兄妹。
在周家,周霁川的领养身份一直为人诟病,甚至于周思禾这个名义上的堂妹对他也没有尊重可言。
现在却跑出来替周霁川说话,引得温妤掩唇发笑。
“我没听错吧周思禾?我跟周霁川在一起这么多年,可从没见你这么在意他的名声,他出丑,你不是应该高兴得大摆宴席庆祝三天三夜吗?”
“我……”周思禾一张口又哑然,急忙找补,“我那是看重周家的声誉,你让他难堪,不就是让整个周家跟着丢脸吗?”
“是吗?”
温妤一拍脑门,“那我岂不是一石二鸟了?”
她故意哈哈哈大笑几声,将周思禾气得脸色铁青,肩膀发抖,挥手便要去打温妤,手刚抬起来便被赶来的向臣捏住。
向臣一来。
温妤便像找到了靠山,娇嗔着,“你去哪儿了,她差点要打我了呢。”
“抱歉小姐。”向臣自责忧心,手上力气跟着收紧。
周思禾疼得一抽,“季温妤,让你的狗给我把手放开!”
话落,火辣辣的巴掌便落在了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骂我的人?”
温妤打得重,护起短来半点不手软,“我警告你,少来我面前作威作福,之前跟周霁川在一起才给你三分颜面,你不会真以为有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了吧?”—
在温妤那里吃了大亏。
周思禾咽不下这口气,跑到江湾不分青红皂白大闹。
周霁川回去时,房内乱七八糟,满地是物品摔碎后留下的残痕,衣物也被剪成了碎片丢在地上。
见周霁川回来。
周思禾顶着脸上泛红的巴掌印过去,脚踩在一条灰色围巾上,“我怎么有你这种哥哥,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要不是因为你这么没用,她也不敢对我动手。”
周霁川微滞,“谁打你了?”
“季温妤啊!”
周思禾指着自己的脸,“而且还是为了那个小白脸司机打我我,两人还一块去买东西,看来你现在在她心里还不如个低贱的司机呢!”
这样羞辱性的言辞在周霁川的成长中根深蒂固。
家族长辈的冷眼、讥讽、恶意,小辈的捉弄挖苦,这些东西,早就是周霁川人生的一部分了。
周思禾这话算不上多难听,他不痛不痒侧身走开,“说完了吗?”
“没说完!”
周思禾气喘吁吁大骂:“好歹是周家人,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没有廉耻心的,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廉耻心?”周霁川背对着她,嗤笑反问,“我要是有这种东西,还能活到今天吗?”
这话让周思禾想起了儿时跟周家那些人对他的所作所为,背脊一凉,气急败坏离去。
她一走。
佣人来打扫房间,清理地面时周霁川捡起那条围巾走向洗手间。
围巾被周思禾绞了个缺口,成了残次品,戴不了了。
周霁川还是打开水龙头,固执地清洗着上面的脚印污渍,手指被里面混杂的花瓶碎片划破,血染红了水。
他一怔。
不禁迷茫。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这不过就是季温妤送的一条围巾而已,她那样无情无义的女人不值得留恋,她的东西,更不该留下。
转手丢进垃圾桶中。
倚靠在洗手池旁,周霁川拿出一根烟含在唇中,拨开银质打火机,火光映亮深瞳,燃烧瞳底蓬勃而出的野心。
轻含着烟又吐出,指尖血染红烟纸,这一口烟里仿佛也淬上了血腥味。
抽到一半。
梁秘来电。
周霁川将烟丢进垃圾桶,火星碰上湿漉漉的围巾,‘嗞拉’一声灭了。
梁秘语气沉重:“小周总,江总私下见了万星的负责人,在您之前以低利润签下了合同。”
在周家被打压了太多年,周霁川练就了一身风轻淡泊的处事态度。
哪怕是舅舅在背后捅了他一刀,也不见有半分急色,他按了按眉心,慢声道:“封锁消息,先抓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