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沉寂的眼眸微微颤动，粲然一笑，心中默念道：是啊，明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
可真是一个好日子！
出嫁，却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她深爱之人早就被她的生身父亲活活打死。
对她来说何其残忍。
“小翠，你出去吧。”
小翠无奈之际，房门被再次打开，进来一个身子丰腴小腹凸显的中年妇人。
“见过夫人，夫人安好。”小翠朝着苏夫人福了福身子。
苏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小翠咬唇看向面无表情的小姐转身离开。
苏夫人握住苏眠柔嫩的双手，深吸一口气，“我听说你爹爹将沈公子给活活打死了。”
她面上流露出几分不忍。
说起沈故，苏眠这才有了微弱的反应。
“沈故是你爹资助的寒门读书人，朗朗清风公子，皎皎如玉，是个好苗子。”
“可是，眠眠你要知道逝者已矣，生者只能顾好当下。”
苏眠颤颤巍巍望着自己的母亲，不可置信的问道：“母亲，难道你也觉得沈故是那样不堪的人吗？”
苏夫人沉默了。
苏眠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母亲，是女儿自甘堕落喜欢上沈故，也是女儿自愿和沈故私奔。”
“明明你之前就答应过女儿，会放女儿和沈故在一起。”
她一厢情愿和沈故私奔，原本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便是她的母亲。
爹爹是扬州城有名的商户，一个读书人，房中小妾无数，嫡女却只有自己一人。
母亲嫁给爹爹多年无子，膝下也只有自己一个孩儿，不受爹爹宠爱，明明她离开之前已经和母亲说好。
只要等她和沈故在隐姓埋名之后，便来接母亲离开苏府，离开这个如同牢笼一般的地方。
被父亲带回来之后，苏眠想了半晌，关键在一个人身上。
母亲。
唯有母亲知道他们要去的最终目的地，也只有母亲知道沈故对她的心思，她对沈故的真心。
苏眠的质问并没有得到苏夫人的答案，反而是得到一道冰冷答复。
“苏刘氏嫁进苏家，生是苏家人死是苏家鬼，你的下落她自然要告诉为父。”苏老爷胜券在握从外面漫步走进来。
“何况，你母亲她现在有了苏家骨肉，大夫确诊无疑是一个男孩。”
刺耳的声音不断回想在耳边，苏眠一怔冷冷的笑了，泪眼模糊的看向母亲，不可置信的问道：“母亲，真的是这样吗？”
苏母自责低着头，视线落在纠缠不断十指上。
悲哀的话语刚刚问出口，苏眠就后悔了，还能是为什么，母亲嫁入苏家多年，膝下只有自己一个，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
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
“眠眠，你莫要怪我，母亲是有苦衷的。”
苏母如同曾经那样温柔的声说，听在苏眠耳中，只是一个叛徒的声音。
“我知道。”苏眠情绪不明的说着。
她知道母亲是有苦衷的。
一个生来就比女子金贵了不知多少倍的男子。
她从未被选择一样，唯一的一回交出全副身心，换来的却是这般惨烈的代价。
“眠眠，你莫要怪我，母亲······”
苏母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家女儿，生怕她一个不注意便消失在自个儿面前。
苏母的声音顿了顿，继而道：“眠眠，母亲真的是为了你好。”
“我腹中之子是你的弟弟，以后他就是你最强硬的娘家，坚实的后盾。”
“母亲已是高龄，生下弟弟都是为了你。”
慈母心肠，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慈爱！
苏眠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沸腾，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滚。
讥讽道：“既然它是你最为正确的选择，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
她知道母亲不容易，想要一个男孩撑起在苏家的地位，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母亲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无异于一把锋利的匕首生生刺进胸膛。
明明滴血未沾，却是血流满地。
次日一早，屋外鞭炮齐鸣响彻云霄，来来来往往之人皆是面露喜色，恭贺苏父得了一门好亲事。
端坐在铜镜面前的苏眠，目光沉沉的看着铜镜之中面容姣好的女子。
“今日是姑娘大好日子，老爷为姑娘准备了整整五十台嫁妆，到时姑娘定会是扬州城最为风光体面的人儿。”小翠慢慢梳着苏眠乌黑的发梢，忍不住夸赞。
闻言，苏眠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母亲可来了？”
小翠摇摇头，“夫人怕见着姑娘身穿嫁衣的模样会忍不住不让姑娘出嫁，说是晚点再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