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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是跳板

那时没有电脑,算盘是银行从业人员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业务技能。也是彰显银行人员业务水平的技能。

可以说,那时算盘打的好的人,前途就不会差。更是银行人员、特别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人的人生跳板。

可我一见算盘就头疼。

我心系黄岛主,看着她手中的书,就扔下凭证和算盘,寻思着给怎么再弄一本。

一九八七年的中国大地,金庸热刚刚呈星火之态,尚未燎原。就像现在五月底的天气,马上升温。

在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城市,那个时候年青人娱乐的方式单调,电影、电视、杂志是常态,而酒吧等还在萌芽状态,不是我这个职场菜鸟所以企及。

金庸小说,深受大家喜欢。他的书那时很少有正规出版的渠道,可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我是银行会计股的记账员,管的账户中,有家科目“69”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叫乌由繁荣印刷厂,其实就是一家私人承包的个体企业。这一两年时间,专门盗版印刷贩卖金庸的小说。在当地不敢公开卖,一般是运到外地,在书摊子上销售,特别赚钱。

印刷厂的会计兼出纳叫段星云,是个高个子、大眼睛、薄嘴唇的女孩子,很好看。每次来办业务,乌黑的大眼睛总是看着我,让我的脸有些热恋、让我的心有些动。当然,并没有什么行动。因为,我心另有所属。

我的这套《射雕英雄传》,就是段星云送的,共两本,八开,很厚的两本。

我知道我的黄药师不可能完璧归赵了,只能托段星云再弄一套。只是想到她乌黑的大眼睛,有些心虚。

那时银行的记账员,同企业的会计、出纳打交道特别多。人家为了办事方便,常常会送点小礼物给我们。

比如科目“54”的烟草公司,会给我一个小权利,有人要买当时走俏的“大前门”香烟,外面商店卖,每包是六块八毛钱,整条是六块六毛。如果我写个条子,让烟草公司的出纳或者会计带回去,经理就会在上面批个字,“按批发价供”,就是六块四毛。但一次一般只限买两条,股长是四条,行长是多少,不知道。

刘祥看看我,似笑非笑的说:“兆一,你也真是,看点什么书不好,净看那些盗版的小说,有什么意思?”

我们是高中同学,只是同届不同班。我高中毕业就顶死去的父亲的班,进了银行。他考上了省银校,一九八七年分到支行,在会计出纳股上班。

我哼了一声,俯身过去,小声问他:“兄弟,郭燕回信了么?”

他脸一红,随手拿起桌上的几个回型针,朝我天女散花扔了过来。我头一偏,躲了过去。却都落在我身后另一个柜组的联行员方圆头上。

刘祥估计是极少的、没有给曹淑媛写情书的未婚青年。他正在对郭燕穷追不舍。

这家伙,心计和志向,在同龄人之中,都是高人一筹的。他很清楚,知道美色没有前途重要、佳人没有靠山重要。有次他喝醉了酒,我骑自行车送他回去,他对那么多人追求行花曹淑媛不屑一顾。

这也让我大为不解。

记得他一边颤巍巍右手扣在我皮带上怕跌下去,左手在空中飞舞,像在宣誓一般,叫道:“马勒个逼,漂亮有个卵用!只要有了权,金钱美女,不就铺天盖地来了么?!”

当然,他事后忘的一干二净。也幸亏他酒后真言醒后忘,否则,他马勒个逼会记恨我一辈子。

许多年后回想起来,我还是佩服他的心智、远虑。

不过,呵呵,不好意思,其实郭燕对我是有些意思的。谁叫我是“外貌协会”的标志人物呀?连我师傅也私下提醒过我,不过她一点也不看好郭燕,可能她老人家也是“外貌协会”的名誉主席吧?

颜值即价值,是古今通吃的道理,无论男女。当然,刘祥这小子是个异数,那是人家志存高远。

刘祥机敏,知道比朝天椒还麻辣的方圆不好惹,忙低头做工作状。我回头,正好碰见方圆秀眼怒视,说:“张兆一,你特妈的就是个搅屎棍!”

“对、对,我是搅屎掍,专搅屎。”说着,哈哈一笑,方圆才品出我话中有话,气恼的要站起来同我较量。

我师傅回头看着她,她才气鼓鼓坐回去。恋爱失败的女孩子,特别是二十七八岁的大龄女,少惹为妙。

看看时间将近五点半,我照例开始突击记账。

按规定,记账员应该每接到一张凭证,就要立即记账的,以免出现差错。我最烦这个,上午基本上不记账,收下凭证,就扔要铁丝篓子里。除非是现金支票、或者客户特别强调要立即记账,然后划联行报单的。

今天由于我崇拜的黄药师、郭靖一众大侠,被姜股长拘押了,心情特别糟糕。记账就有些头晕,几十张凭证入账,本来是小菜一碟,今天却颠三倒四的。

一直忙到六点多,还没有平账。

那时是全手工记账,我管了十几个科目,涉及一百多家单位企业的三四百个账户,有二十多本账本。每天记完账,就要扎账。

就是用算盘,将每本账本的余额打出来,然后同师傅手上的总账对账、平账。这样,才能知道今天是否有差错。

今天一直忙到将近七点,才将账扎平。

邱师傅目光犀利的看看我,说:“小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曹淑媛还不理你?”

我浑身一燥,卧草!难怪听说,我师傅原来在部队,是搞情报工作的,这么厉害?

我对曹淑媛刚刚有点意思,只是偷偷的寄过几封我深更半夜、绞尽脑汁写的、诗情画意的情书。还没有正式进攻哩,也没有得到人家的回应,只是她偶尔经过柜台时,会快速的瞟我一眼,很快走开,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老人家平时不哼不哈的,怎么就明察秋毫了呢?

“什么理不理?师傅,人家是在楼上上班的,我可没有想法。”我脸皮不算薄,趁血色没有让面皮转红前,我若无其事的说。

邱师傅撇撇嘴,说:“兆一,找老婆不能光看漂亮,那没有用,过日子还是要找踏实的人。”

她老人家有些操心的看看我,怕我走火入魔。只是不好说,凭你家那个破条件,人家能看上你?人家家里能答应你?

“师傅,没影的事。谁特马损我?天晚了,我、我请您吃饭,去菜市场的摊子上,牛肉拌粉、猪肉汤。”我心虚的说。

“算了、算了,家里好多事。你呀,少在外面野,少吃些不卫生的东西。多回家,陪陪你娘!”她挥挥手,走了。

嘿,得了,我又多了一个娘。

其实师傅没有到退休年龄,只有五十岁。可是,她女儿高菲,高中毕业,连续两年也没有考上大学,找不到工作。她只好提前退休,让女儿顶班进了银行,现在在市分行教育处上班。

我把右边第一个抽屉打开,里面是一天来办业务的客户打的香烟。什么牌子的都有,高档一点的有红双喜、牡丹、凤凰、天下秀,次一点的大前门、红塔山、红梅、阿诗玛、芒果等等。

我专门准备了两三个空的中华香烟香烟罐子,就是那种铁皮的、一次可以装五十支香烟的。每天把好的烟装一罐,孝敬师傅。那个时候,可以在柜台内抽烟的,师傅偶尔也吸一支。师傅每天带着这“万国”烟回家,然后过两天又把空罐子带回给我。

然后,我抱着一大摞账本,送到营业厅一头的库房,放进我的铁皮柜里,上锁。

姜股长掌管库房,等的不耐烦,说:“你用心点做事,否则让你去出纳上点钱!”

我“嗯”了一声,忙锁好我的柜子,出了营业厅大门,在院子里推出我的凤凰二八自行车,准备回家。

刚从支行后面大院出来,却见一个蹲在马路边的人,“蹭”的跳起来,几步拦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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