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姿壮阔，面容略显粗犷，从外走进时，踩得地面砰砰作响。
地榆看到来人一脸凶狠地冲顾明尘而去，心底一慌。
她视死如归般挡在顾明尘的面前：“大少爷，是奴婢的错，和小姐无关，您别怪小姐！”
顾明尘身姿抽条，比地榆要高一个头，站在地榆身后，清楚看到地榆的紧张惧怕，心底蓦地一软。
地榆是她回到上京城时救下的小姑娘，跟在她身边，忠心耿耿。
前世，作为她的陪嫁丫鬟，吃尽苦头，却始终记得她的恩情，事事为她着想。
她死后，魂体尚未消散，亲眼目睹顾明珠和谢宇轩成亲，看着地榆疯了似的，跪在谢府、顾府等人的面前，只求一副安葬她的棺椁。
可是，地榆磕得头破血流，都没能如愿。
“你是她的奴婢，所说、所做的事情若是没有她的指使，你敢去做吗！”顾清皓一脸震怒。
他怒瞪顾明尘，满是怒气：“顾明尘，明明是你抢了明珠的好亲事，却颠倒黑白，说是明珠抢你婚事，你居心何在！”
顾清皓是顾府大少爷，自小喜武，性情很是粗暴，但在顾明珠这个妹妹面前，竟是化身宠妹狂魔。
前世，顾清皓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顾明珠，哪怕后面成家，也仍旧以顾明珠为先，可到最后，他也因为顾明珠而妻离子散。
顾明尘脑海中闪过前世的一切，毫不畏惧地对上顾清皓的眼神：“颠倒黑白的明明是你们。”
“我可以不跟你个眼盲心瞎的残疾人计较，但是甩锅甩到我头上，就是你的不应该了，不行就去治治你的脑残。”
“你！”
顾清皓震惊了。
对顾府所有亲人，顾明尘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哪怕是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才说出口。
她卑微得几乎要陷入泥泞里，将自尊踩于脚下，哪怕是彩衣娱亲，她也心甘情愿。
像这会儿的攻击言语，从未有过。
顾清皓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站前边的地榆也一脸错愕地回头，小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颗超大鹅蛋。
顾明尘伸手，把地榆拉到自己身后，冲着顾清皓讽刺一笑：“原来不止眼盲心瞎脑残，还结巴。”
“你可真是个废物。”
顾明尘刚回顾府时，顾家人表现得很冷淡，她以为是自己的性格不好，特意观摩顾明珠的行为举止。
她学着顾明珠的柔声温和，喊了顾清皓一声‘哥哥’，却不想，被顾清皓怒斥结巴，还说她这样的废物，不配这样喊他，更不配学顾明珠。
这些记忆，于顾明尘而言，已经很长远，毕竟她经历了上一辈子，但对顾清皓而言，就在一年前。
然而，顾清皓完全记不得了，只觉得顾明尘是在羞辱他，怒不可遏地扬起手：“顾明尘，我看你真是翻天了！”
“今日我不教训你，我就不是顾清皓！”
“来。”
“往我脸上打。”
从顾清皓扬起的手可以觑见他这一巴掌挥下来，必然是要把顾明尘打得跌坐在地的，顾明尘却丝毫不惧。
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脸，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婚嫁日期最迟是月中，再过两日，护国侯夫人必然会派人前来考察我这个未来儿媳。”
“你说，我要是顶着一个巴掌印出现在人前，护国侯夫人会是什么想法，顾明珠推给我的这桩婚事，是否能如愿？”
顾府人都是真心为顾明珠着想，想要顾明珠有一个真正的好归宿的，所以顾明珠想要和顾明尘交换人生，哪怕她舌灿莲花，说得再冠冕堂皇，也难以说服顾府众人。
再者顾清尘先前说了，如果让她不满意，她死都不嫁。
顾明珠怕无法取代顾明尘的人生，想在短时间内达成所愿，就会要求顾府人不要招惹她，免得她真的不嫁给谢明渊。
果然。
顾清皓脸都涨成猪肝色，抬起的手却迟迟不敢落下。
最终，他冷冷甩手，怒斥顾明尘：“你想要比明珠高出双倍的嫁妆，门都没有！”
“等侯府的人过来，你亲自跟侯府的人说，你没有嫁妆！”
顾明尘差点气笑了，因为顾清皓的自以为是。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顾府人的恶臭嘴脸，她前世就很清楚，今生没必要为了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气到自己的身体。
“说你脑残还真没错。”顾明尘撩起眼皮，很不屑地扫他一眼，带着地榆远离顾清皓。
她低声开口：“别离这种傻子那么近，容易被影响。”
顾清皓都要气炸了，话语冰冷：“顾明尘，你要不按我说的做，从此之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
话落，他老神在在，满脸傲然，等着顾明尘瑟瑟发抖地道歉求饶。
以往每次都是这样，屡试不爽。
顾明尘眸色微暗，看着顾清皓，手掌忽然有些痒。
忍了忍，她到底没忍住，上前一个巴掌甩上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顾清皓捂着被打的脸，震惊又有些茫然地看着顾明尘。
他感觉在梦里。
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顾明尘收回手，用绢帕擦了擦自己的掌心，很是嫌恶地把绢帕扔到一边，吩咐地榆晚会儿把绢帕烧了，她嫌脏。
再对上一脸蒙圈的顾清皓，她轻扯嘴角：“我求之不得。”
顾清皓瞠目结舌：“你……”
“现在，给我滚出去。”顾明尘指了指外面，眼神很冷，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威胁，“否则，我不高兴，你的好妹妹可就要不高兴了呢。”
顾清皓是被撵出净清苑的，脑袋都晕乎乎的。
“小，小姐，你，你……到底怎么了？”地榆才跟在顾明尘身边一年，但她格外清楚，顾明尘是个重情之人。
今日顾明尘的一系列表现，都像是变了个人，让她有些担心。
“没什么，只是……”顾明尘微顿，面上带起一抹苦涩，“忽然之间就看明白这些缥缈的东西，也知道，不属于我的，无论如何都强求不来。”
地榆瞬间缄默，很快，她故作轻松道：“那小姐觉得，嫁妆的事情，夫人她们会同意下来吗？”
“会。”
顾明尘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淡淡：“因为，她们爱顾明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