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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弃妃林氏

晌晚时分,小轩子进屋禀报说是敬事房张公公求见。

我问小轩子:“张公公可有说是何事?”

听我言,小轩子是立马就合身跪在了面前,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色,道:“小轩子给才人道喜了,张公公说皇上今晚召了才人侍寝。”

小轩子不提还好,这么一说我方才想起,今日是我与他的大婚之日,他要与我洞房花烛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倒是苦了那殷婕妤,如此精心装扮却是无法等来丈夫归家,亦或者是满心欢喜却又独守空房,等来心心念念之人与他人一夜春宵,云闺深处。

想来,我与那李达不过一面之缘,既谈不上熟识更算不上深交,但仅这一面他就注定要成为我此生的依靠和仰仗,这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悲哀呢?

我盛如兰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李达既不是我的一心人,亦不可能与我白首,我何不成全他人,或为一桩美事呢!

想了想,我对小轩子道:“小轩子,你去回禀张公公,就说本宫今日偶感风寒不便侍寝。”

“才人,你这是……”

小轩子不懂实属正常,在这后宫之中,人人挤破了脑袋都想着能面见圣上,好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我盛如兰,偏偏就不愿迁就。

“你去回禀既可,快去!”我命令着。

“是,才人。”小轩子福身刚要出门,我拉着他将一个锦木盒子递到他手上,里面是我从嫁妆中精挑细选的上好的新疆和田玉珠子。

“把这个拿去给张公公。”

“才人,小轩子不懂你的意思。”小轩子接过盒子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么顶好的珠子,主子竟是真的舍得。

“本宫素来听说,这敬事房张公公喜财,此次我既回了他的美意,而他又两手空空而回,此后免不了刁难,今日给他些甜头,日后也才好接洽些。”

“还是才人想得周到。”小轩子说完喜滋滋的跑出了门。

等他回来后,我问他:“张公公可有说些什么?”

“张公公收下了那珠子,只叮嘱说要才人好生休息,注意保暖,说他晚些时候会派人送些火炭过来,还说才人有任何需求尽管提。”

果然,任何时候,钱都是个好东西。

刚才睡了起身,这下更是没了睡意,天有些冷,我便披了身稍厚些的浅色秋衣面上套白色斗篷,头上只插一枚琉璃珠钗,虽在夜里,但毕竟乃我大婚之日不能让人看见寒酸了去。

也难得今日月色甚好,我吩咐漓姝陪我去院中走走,漓姝搀着我,我手上提着灯,在那凉亭之中,紧挨石桌坐下,再摆上些瓜果吃食,一边细细品着,一边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

我有些想爹爹了,想娘亲,如豫和如娇,也不知他们睡下了没有,有没有在惦念我。

正吃着,小宁子跑了进院,这小宁子原本是我派出去的,自张公公走后,我便派他跟去,心中实在是有些好奇,我想知道这李达今晚会不会召殷婕妤侍寝。

“才人,才人,才人……”小宁子边跑边喊

“干什么,别急,慢慢说。”我柔声安慰。

小宁子跑到了跟前,福了福身,回道:“才人,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

“皇上今日召了三位美人侍寝。”

“三位,美人?”

我更加好奇了,又问:“新晋的嫔妃中不是没有美人这一位分吗?”

“回才人,是宫中老人,进宫许多年了,一直未得晋位,恐是少言寡语又不爱招惹是非定是让皇上想不起来。”

我只“哦”了一声,便未再多言,只吩咐小宁子过来坐。

小宁子却是纹丝不动,再看其他三人,皆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这皇宫内院,到处都是规矩体统,令人好不自在。

我轻笑一声,道:“今日,不论主仆,通通陪本宫一道坐下,如此好的月色,不好好欣赏岂不浪费了。”

言毕,四人才上了台阶,进凉亭内坐于这石凳之上。

我从盘中抓一把瓜子赏给翠儿。

小丫头一双眼滴溜溜的转着看我,福了福身,道:“才人,老是才人才人的叫你,奴婢好不自在,此后,翠儿就称你为兰主子可好?”

“随你!”我轻声笑言。

见我同意,四人站作一排,福了福身,齐声道了句“兰主子金安”才又重新坐于那石凳子之上。

我往四人手中各赏了把瓜子,四人了谢,一块儿在月色之下嗑着。

过了阵,翠儿突然起身,站在我身后问:“兰主子,翠儿不明白,你为何……”

我打断她:“或许对别人来说这不失为一个机会,一旦得宠家族地位都将随之变化,但今日,本宫若真的答应了侍寝,明日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每个人的眼珠子都会往身上瞧,我既无心争宠又想过那安生日子,咱还是不要招惹是非了。”

四人包括漓姝在内均是认可,也深知我意便不在多言,只陪着我一道吃食赏月,真是好不热闹,我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虽爹娘不能常伴身旁,也无人再教我说话做事,但因为这些人,我才突的觉着,往后漫长的深宫时光有了些盼头,至少不至于无人可述心事。

只是,这席间,我一直在观察着灵兮,说实话从见她第一面起,我就觉得这人有问题,但又实在挑不出来毛病,做事认真严谨,成熟稳重,罢了,许是我想多了,再观察段时间再说吧!

“小姐,外边天寒,还是先回屋吧!”

漓姝过来拉我,正好我也是觉着有些冷,这瓜子嗑得人是口干舌燥,想着回屋喝口茶水漱漱口。

还未起身,却是一阵大笑传来,那笑声有些渗人。

“翠儿,去看看,是何人在喧哗?”

翠儿领命刚出了亭子,那笑声却是由远及近,声音中是极尽的猖狂与不羁,翠儿被挤至一边,耸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

月色之下,我看见一个女人,上了台阶,直奔这凉亭内而来。

她着一身青花色长衫,那衣服的质地很好,看上去很新,尽管是多年前的老旧款式,但穿在她的身上还是很好的勾勒出了身材曲线,头上满头花花绿绿的银钗珠翠,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消瘦很是憔悴,但面部轮廓还是好看的,若能好生装扮装扮也定是一顶一的美人。

我假意咳嗽一声看向灵兮,她便立马反应过来,走至我跟前,凑在耳边轻声说:“回主子,这就是弃妃林氏。”

她便是林妃,早前就曾听闻她与当今皇上乃是少年情义,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慢慢生出嫌隙,这林妃性子又倔不愿屈尊低头,整日与人斗嘴生事,皇上无奈只好将她禁与冷宫之中,每日差专人送饭,刚开始大家也都对她客客气气,后来她的父亲侍郎中丞因病离去,便无人再能想得起她来,包括皇上。

只是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谁往那冷宫中放了一把火,整坐宫殿被全部烧毁,好在并没有损失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无人员伤亡,皇上也没过多关注,之后这林妃便就被接到了这栖息宫内,也是禁闭。

“呵,这园子好生热闹,不过貌似有人不大欢迎本宫啊!”林妃站于那石阶之上,目光似有若无的往亭内瞟去,在看到我时怔了一怔抬脚往里面走。

我连忙过去搀扶了她一把,边扶边福身同她周旋:“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姐今日得空来妹妹这儿坐一坐,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欢迎姐姐呢,妹妹年轻不懂规矩未能前去向姐姐请安,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还算你会说话。”

我扶林妃在那石凳之上坐好,又吩咐灵兮去给她奉茶。

坐定后,林妃从盘中抓一把瓜子连壳直接就丢进了嘴中,而后再“呸呸呸”的吐到地上。

漓姝有些不满想要上前去奉劝,我连忙拦住了她,这林妃虽为弃妃但却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更何况是漓姝这样什么都不是的小宫女。

灵兮回来后,一只手上提了只白玉瓷壶,另一只手上是两只白玉瓷茶杯。

将杯中倒些茶水,轻轻晃几下后倒掉,重又将茶倒满往我同林妃面前各放一杯,后道:“新鲜的铁观音,二位主子请慢用,有事可尽管吩咐奴婢。”

我一挥手,其他三人一块儿退出亭外守着,只留漓姝紧挨在我身后站着。

滚烫的茶水,正冒着热气,我徐徐吹着,却见林妃端起来茶杯,喝了一大口又原封不动的吐出来,道:“再上好的茶,却也是解不了躁。”

随后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擦了擦嘴问:“听说皇上召你侍寝你给回了?”

我赶紧往灵兮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妃又道:“那小太监回禀张公公之时我正好听到了些墙角,妹妹莫怪。”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面无波澜,但心却为之颤栗,这林妃真真是好生可怕之人,自己怎的如此倒霉,竟与她在这一宫之中,往后免不了要多生事端了。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将茶杯放下,林妃却是突的变了脸色,她从凳子上起身恶狠狠的瞪着我:“为什么要回绝侍寝,是不是怕你没我好看,抢了你的风头啊!”

我灵机一动,立马答道:“姐姐人比花娇,那里是妹妹能比得过的,只不过妹妹舟车劳顿又感了风寒,实在有些不便。”

林妃冷冷的“哼”了一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我身前,眼神更加狠厉:“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你知我日日思他想他念他做梦都盼能与他相见,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却就回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不过是一弃妃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妹妹不敢。”

“不敢!”林妃抬头,却是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不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林妃越笑是越大声,边走边笑,很快就出了院子。

但那笑声却是经久不息,像是一个诅咒般笼罩在了这个初春的夜里。

“回吧!本宫乏了。”我淡声说着率自回了居所。

回居所后舒服的洗了个澡才合身睡下。

半夜里,我正睡得香甜,灵兮回房来禀报。

“何事?”我一边问一边将外衣披在身上坐了起身。

“回主子,皇上架到。”

“皇上?”我一脸狐疑之色,似是在梦中。

“可不是么,已经进了大门,正往这偏殿而来,主子,你看下是不是准备要接驾?”

听灵兮这语气不似有假,我立马也是反应过来,想着时间仓促恐是不能好生装扮了,若是在御前失了颜面,不只我地位不保,全家老小也怕是要失了荣宠。

便对灵兮说:“你去回了皇上,就说本宫已然睡下了,不便接驾。”

“那,好吧!”灵兮尊旨退出去,刚一转身李达却是已站在了身前。

“是朕冷落了才人惹才人生气了?”

他倒会往自己身上贴亲,明明是我……

我只看了他一眼,立马就福了福身道:“如兰没有。”

“呃!”李达也回看了我一眼,面上有些不悦。

我马上改口,又道一声:“是,臣妾没有。”

李达这才放过我,无奈叹道:“你个小丫头,好生无礼,若换了旁人这脑袋怕是早已搬了家了。”

“是,那臣妾就谢谢皇上留着我这颗脑袋。”

“伶牙俐齿!”李达淡笑一下,灯下,本就俊逸的脸显得更好看了。

他着一身明黄色的云锦外衣,头发高高的挽起打笄,一枚尖长的金针从那笄上穿过,脸上带着淡笑,目光如水般透明,深黑的眸子里透出光亮。

李达虽已年过三十四,但看上去却似翩翩少年,透着孩童般的纯真。

那一日,我与他共度一晚,但并未圆房,他知我才情,便不时拿着考题来考我,从诗词歌赋到琴谱曲调,他问我答,他再问我再答。

期间,他又会向我述说心事,李达是少年天子,朝中又局势动荡,他心生烦躁,我知他不易,不时的找话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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