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公主殿下体恤老妇养儿不易,请公主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我儿,放过谢家。”
老夫人双腿跪得结实,震得楚曦宁心头刺痛!
她泪光在眼底涌上,却又瞬间收回,冷静的看着跪地的老夫人,伸手虚扶:“母亲请起,有话可以慢慢说,不必如此大礼。桃红,扶老夫人起身。”
桃红连忙去扶,老夫人却不肯,一头磕在地上:“公主若不答应老妇,老妇就跪死在这里!”
她如此坚持,桃红气得不行,也不去扶她了,恼极得道:“老夫人这是在做什么?我们家主子身为大元公主,身份贵重,你便是身为驸马的母亲,也不可这般出言相逼!”
话到后来,已是格外严厉。
老夫人抬头,泪流满面:“公主您也知道,我们谢家,百年簪缨世家。按说圣上仁和,赐婚公主下嫁小儿成亲,这是我们谢家大喜……可是,昨夜那事,却是全府的人都看到了。我们谢家虽然也有些子底蕴,可又怎能惹得起督司衙门那只疯狗?公主,您若真的爱极了我儿,就该为我儿多多着想。我儿还年轻,他不能也绝不可以因为公主,而惹上了督司衙门,前途尽毁啊!”
督司衙门,是司九宴的地盘。
对外,司九宴既是督主,也是九千岁,暗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意思。
且杀人如麻,手段狠辣,一个不痛快,就能直接诛全族,面对这样的疯狗,区区一个谢家,的确也是招惹不起。
“老夫人,话不是这样说的。你只考虑到驸马前途,那我们公主的名声呢,这就不要了吗?”
桃红很生气。
她看着这个跪地不起的老夫人,只觉得万般可恶,这个自私至极的老妇,配不上公主称她一声母亲。
“桃红,你且住嘴。”
楚曦宁脸上无悲无喜,“老夫人想让本宫如何放过?”
她冷静发问,如是置身事外,问的是旁的事一般。
老夫人迟疑一下,慢慢抬头:“老妇的意思,想请公主与小儿……和离。”
休妻另娶,老夫人是不敢的。
只能是,和离。
虽然自家吃亏一些,才刚刚洞房就和离,总会让世人笑话一些时间,但总比自己的儿子闷不吭声的当个绿毛乌龟来得强。
原来,只是和离啊。
那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好了一些。
她以为,会直接休妻呢,这和离总比被休弃好听,她应了。
“母亲帮我和离,这事怎能不问问退之同不同意?”
屋门大门,谢丰岚提衣而进。
谢丰岚是他的名,退之,是他的字。
他自称退之,这是恼了。
老夫人没料到他会在门外听着,脸上有些恼,但很快又隐去,满脸泪意:“儿啊,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做的事,能害你吗?你若不和离,这一辈子抬不起头,我们谢家的前途,又该怎么办?我们百年谢家,不能就这样毁了!”
谢丰岚不理。
他如是山间青松,铁骨铮铮,风雪再大,也打不掉他的傲骨。
他上前,扶着楚曦宁,少儿少女站在一起,天生一对,赏心悦目得紧:“母亲,儿这一生,非阿宁不娶。若母亲非要儿跟阿宁和离,还不如直接杀了儿!”
一句“非阿宁不娶”,直接又让老夫人气急攻心撅了过去。
眼见得这寿安堂再次乱起,楚曦宁默默退离,迈出门槛。
桃红跟着离开,眼圈气红:“这老妇,欺人太甚!公主您刚刚大婚就和离,这皇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楚曦宁摇头,不让她再言:“终归是我失了清白,对不起谢家在先。若是和离,也是给了我莫大的体面。”
“这不是体面,这是羞辱!”桃红力争,却见楚曦宁神色萎靡,只得将所有的不快都咽回了肚子里。
谢府的事,有萧一亲自盯着。
老夫人硬压着楚曦宁和离一事,他很快报了上去,司九宴今日无事,穿了一件紫色便服,正在桌前作画。
他的画功极好,无论是画人还是画物,都活灵活现,如同真的似的,看着就欢喜。
萧一探头进去:“督主,谢府那边闹腾了一晚,这一大早就折腾着公主去了寿安堂。”
司九宴作画的手势停下,瞥眼看他:“若不想死,就一气说完。”
督主大人好凶。
萧一不敢再吊着,连忙说道:“那老妇跪地磕头,请公主和离,公主倒是同意,只是那谢丰岚不同意。”
啪!
手中画笔扔在纸上,刚刚画好的一副美人图,瞬间被浓墨染黑,如同风雨摧残后的满地花瓣,凌乱又凄美。
他冷冷一笑:“本督是如何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