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温暖的晨光中,仿佛也吹散了身上萦绕不散的腐朽。
往外一看,难得的阳光已经被乌云覆盖,风雪欲来。
但这次屋内燃起了炭火,温度适宜,她身上的衣裳也干爽,门外的不再是荒芜一片的小院,而是凛然守着院子的侍卫。
恍如隔世。
侯府带来的人全都被借着调查失火的名义聚在了一起,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触到崔檀声,浮岚寸步不离的守在崔檀声身边,如临大敌。
正是深冬时节,难得的一个早晨露出几分晴朗,但正午刚过,暴雪便匆匆而至,覆盖了整座村庄,远处的山脉被白雪覆盖,乍一看去甚至有几分刺眼。
顾叙站在院子外头。
他披了一条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虽未束冠,只懒散地随意用发带束着,却也更显得那锋锐的眉眼比这寒风朔雪更加冷肃。
他大权在握多年,看人时自然而然带着浓重煞气。
面前跪着十来号侯府带来的人,被吓得瑟瑟发抖,脸色乌青。
顾叙一扬手,便有侍卫抬来椅子,长袍扬起便落了座,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崔檀声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是行动间尚有几分牵扯的疼痛,穿着厚重的冬衣,行走间便有些缓慢,跟着侍卫出了院子,远远地瞧见这场景。
她走到近前,朝对方欠身以表敬意:“顾大人,这是?”
顾叙垂眸,随手一指旁边的软凳,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我权掌北镇抚司,等回了京,这审人的差事也要落到我头上,不如尽早解决。夫人若是害怕,大可早点离开。”
他在“害怕”两字上加重了语调,显出一种阴阳怪气的讥讽。
若是换在多年前,她定要将这人揪着耳朵好好揍一顿不可,但如今时移世易,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横冲直撞一身意气的崔氏女。
崔檀声甚至连反唇相讥的想法都没有。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人比她更了解那些濒死的绝望,不过是审问,有什么畏惧的。
她静静地听着,最后也只是颔首,坐在了旁边的软凳上,不曾开口驳斥一句。
没等到想象中恼羞成怒的骂声,顾叙这才怔然,抬头时望见崔檀声那张寂寥的脸,再多话都堵在了喉间。
猛地回过神来,这段上前两步便能够着的距离早已经是咫尺天涯。
淌过人世百里地,崔檀声也早已面目全非,他再执着,也没有用了。
他脸色有些难看,强制自己移开目光,怒从心来。
她坐在一旁,第一次亲眼见到顾叙这些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看起来没个正形,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冷下脸来却把那些东西都摈弃,只剩下冷肃的杀意,且行事毫无章法,审问间,硬生生逼得这些人在大雪中汗流浃背。
随着最后一个人跪倒在地,崔檀声只隐隐察觉几个人的不对。
两个婢女三个侍卫,先前半点端倪不露,但被直截了当地拖出来时,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悚然和心虚。
明显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