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指挥官阁下，安。
如果没有见过阳光，苜熹不会眷恋温暖。
女孩眸子平静如死水，不惊不喜、不怒不急，连痛苦也消弭不见。
男子瞪大双眼，震惊地盯着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
与其说那是人的眼睛，不如说只是一个机械镜头。
吞噬所有情绪，极为平静地，观测着人的死亡。
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失了声息。
苜熹一只手紧紧攥着发卡，另一只手却维持着穿透的姿势，极为割裂。
寂静的场子爆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呼喊声，让人耳膜刺痛。
苜熹眨眨眼，光亮重新照进眼睛。
她缓缓呼气，抹了抹发卡上的血，远远望向苏若安，绽开虚弱的笑容。
像是一颗小草挣扎着从泥土破出，温暖而又脆弱。
苏若安不由得被感染，朝她回以微笑。
隐秘的友情随着遥遥的对望，暗暗滋生起来。
苜熹放好发卡，倾身抱抱苏若安：“加油。”
苏若安笑笑，手放在她背上拍拍，顺手往她口袋里塞了一管医疗剂。
苜熹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心情愉悦。
命保住了，钱也有了，真好。
她靠在墙壁上，撬开医疗剂，叼着细细的药管吞咽，远望着苏若安凌厉又利落的打法。
真厉害啊…
姐姐的目标，难道是那个身份芯片吗？
可是她明明有啊…苜熹回想起那个拥抱。
当时手下微硬发烫的触感，明明是屏蔽器一类的东西，不是吗？
正如苜熹的猜测，身为帝国指挥官的苏若安，此行只为了那个身份芯片。
帝国先烈的身份芯片被盗走，上层恐慌。
身份芯片不仅仅记录所有人的生物基因特征，更重要的是，里面加密系统存有关于帝国军事武器的参数报告。
如果这样的芯片落入其他星系的帝国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不知会有多少星球碎裂、家庭流离失所…更为可怕的是，克隆人的诞生…
作为最高指挥官，苏若安义不容辞，接下任务，匆匆赶来。
欢呼声乍起，苏若安擦掉脸上的血，回到选手区。
视线落到苜熹身上时，她的眼神柔和下来。
苜熹递过去一管水：“姐姐，等会儿我俩对上，你能不能假装打死我啊。”
苏若安被她的话逗笑：“打不过我了？”
苜熹诚实点点头，可怜兮兮地伸手伸腿：“血都快流光了，姐姐，我还不想死。”
苏若安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好。”
女孩的笑容被捏得变了形，可苏若安却觉得她越来越开心了。
苜熹也没办法，毕竟契约规定，不能退场，除非残疾或死亡。
而且她刚刚已经把星币都压在苏若安身上了，一定能再翻个倍。
很快，苜熹和苏若安面对面站在台上。
周围讨论激烈，人声如沸水一样嘈杂。
“你们猜这两个谁会赢？”
“赌一把，我把钱全都压小光头身上了。”
“我还是稳一点，那个短头发的女人看起来更靠谱。”
话音刚落，苜熹直接被一拳干翻在地上，起不来了。
全场寂静。
“本场，苏——”兔子面具的声音还未落下。
震耳欲聋的叫骂声直接爆发出来，如同一滴水溅进沸腾的油锅。
那骂人的架势好像整个场馆都震动起来。
苏若安脸色一变，拉起苜熹，便见女孩的脸色煞白。
“飞船的引擎声！”苜熹死死握住苏若安的手腕。
四周人皆逃窜起来，混乱中，装奖品的台子倒在地上。
苏若安用力挣开苜熹的手，往高台跑去。
轰隆——
照亮整个天空的紫色激光束冲破屋顶，大块碎片掉落，砸落在地，尘土飞扬。
苜熹迷失视线，闪避间抬头。
破开的大洞里，占据半个天空的黑色军舰缓缓出现。
冰冷光滑的船体无限延伸，密密麻麻的光点闪烁，让人窒息的弹雨轰然降落。
苜熹边寻找掩体，边留意苏若安的身影。
强林弹雨中，苏若安被掩护着，朝她这边移动。
任务完成，她原本该走的。
苜熹眼前浮现星星担忧的神情，喉咙微梗。
生死关头下，她是第二个，不顾一切朝她靠近的人。
爆炸的热浪点燃一切，火海翻涌，刺鼻浓烟渐渐升腾。
相距不过几步，苜熹冲苏若安笑，耳边响起一阵极轻微的出膛声。
笑容僵在嘴角，身体比脑子先动，她纵身一跃。
军舰子弹爆炸，苜熹抱着苏若安滚进堆叠的钢筋水泥里。
“姐姐！你还好吗？”
苜熹拍拍苏若安的脸，护着她后脑的手一片粘腻。
苏若安瞳孔涣散，嘴唇蠕动。
“你还有医疗剂吗？在哪里？”
苜熹眼眶泛红，急切不已。
“叛徒未清剿完…苜熹，他们想杀了我…”
苏若安咬牙，眼睛盯着苜熹，大脑飞速运转。
苜熹手腕被死死握住，手心里塞进来两块尚有热度的芯片。
“苜熹...请求你，带上我的身份芯片，假扮我一段时间，好吗？”
“为什么？”苜熹愣住，“姐姐，你是谁？”
“我叫苏若安，是汶跃帝国最高指挥官…”苏若安艰难出声，“辛苦你，帝国形势复杂，我不能倒下...”
“...等回去把一切都告诉，忱檀。”
“他会妥善安排好一切的。”
“包括，属于你的身份芯片…”
火光吞噬她的声音，苜熹指尖抵住苏若安的齿关，往里灌入医疗剂。
周围浓烟滚滚，再不动绝对会死。
苜熹浑身是血，用浸满医疗剂的衣物覆盖在两人口鼻。
她趴在碎石砖块上，背着生死不明的苏若安匍匐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