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月出薄雾时,千秋与齐北笙果然一无所获。
千秋的心慌的砰砰直跳,人也焦急的团团转:“云深,怎么办?岫岫她会去哪?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云深敛眉道:“等一等。”
齐北笙一挥衣袖道:“我立刻回京城禀报父皇。”他虽不似千秋般急得惶惶不安,但紧皱的眉头却清楚的显示了他的焦急。
云深立刻阻止:“不可,岫岫身负武功,他人难以将其制服,因此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的绑架。”
齐北笙脚步一顿,立刻领会了云深的意思:“你是说,有人蓄意?”
“是,”云深道:“谁会愚蠢到绑架一个将军之女呢?”
齐北笙一惊,艰难道:“昨夜,我只见沈跃曾数次出入太子的房间。”
云深抿唇不语。
千秋完全听不进去,催促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赶快去禀报皇上。谁敢不听皇上的话?”
他话音刚落,忽而被云深猛地拽过,只听清晰的破空声,一只飞箭稳稳的插入墙内。
齐北笙动作飞快的取下,打开箭上的纸条,脸色大变。
上书几个字:若想救人,明夜子时,临安北城楼,云公子独往。
“谁的字??”千秋怒道:“我明日不手撕了他!”
“莫慌,岫岫是平安的。”云深沉声道:“字迹自然不是绑架之人写的,他敢写,就证明他确定我们不可能到得到岫岫,所以,只能等。”
齐北笙道:“的确不是沈跃和太子的字。”
“因此,”云深转身揖礼道:“此事已成定局,我们如何焦急都是无济于事,倒不如仔细想想如何应对明日。二皇子今夜是到云府就寝?”
“不了,我回去。”齐北笙潦草挥手,快步离开。
千秋仍旧有些惶然道:“难道真是沈跃他们?”
“只能说是可能。”云深道,他紧紧抿着唇,眉头微皱,可见心情并不轻松:“沈家自入朝以来便对大皇子齐北照十分依附,且对云府和慕府十分敌对。最近皇上身体愈发不好,沈家在朝肆无忌惮,若非父亲的将军之位压他一头难以推翻,只怕他早就对我们云府下手了。”
千秋握拳,狠狠锤了锤桌子:“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干等着不是事儿啊!”
云深出言安抚道:“无妨,他不敢伤岫岫,毕竟是将军之女,这位分还是在的。”
“让我独去,必是要我做什么。”
千秋道:“如果真是沈跃他们,就像你说的,皇上身体越发不好,”他含糊了几声,“皇上随时会废了太子而改立齐北笙,他们就是来拉拢你的。而天下人皆知云寒枝不考功名不做官,对朝廷之事更是从不参与,所以要拉拢你,只能用这种方法。”
云深抬眸望外面的明月,忽而轻笑道:“如此,他们必当失望而归。”
千秋看着他沉稳的身影,心中竟一下安定,自顾自的狠狠点了点头。
事情折腾的过了,千秋躺在床上好几个时辰在模模糊糊的睡着。云深却忽然翻身下床,随手披了件深蓝色披风,步履快速的越过几道回廊,悄无声息的站在一间房内,沉声道:“阁下出来吧,在下云深,字寒枝,不会伤害阁下的。”
那门真的开了。
露出来的是一张清秀的脸,嘴角上还带着血迹:“劳烦,我是……”
还未及说完,那人便昏了过去。
云深蹙眉,将请医安顿之事交给了祝江去办,他凑上前去瞧了瞧,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莫不是……
最近的事真是一桩又一桩。
天微亮,千秋就已起来。他晚上睡的极不安稳,心中又惴惴不安,便起了身直奔云深的房间。才转过第一道回廊眼角忽然瞥到一个人的身影站在庭院里,蓦地顿足拧眉去看:“谁?”
那人早已察觉动静,毫不避讳的撞上了千秋探究的眼神,抱拳道:“在下夙雨,多谢云公子相救。”
“夙雨?”千秋的表情百般变化,蓦地激动起来,“你就是那个江湖侠客,传言腕上剑法一绝的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打量着面前清瘦的像个文弱书生的人,实在不愿相信这就是他曾经极感兴趣的江湖侠客,不过他的服饰衣着确是江湖侠客的一般样式。
夙雨刚想说话,祝江却从一旁走出:“少爷,夙雨公子,这边请。”
千秋举步往前去,夙雨跟上。他步子矫健轻盈,实在不像昨夜浑身是血的重伤之人。千秋忽而想起他的称呼,犹豫着澄清道:“我名千秋,不是你口中的云公子。”他原本想要说他是云府十年前收留的孩子,可话到嘴边又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半途改了口。
夙雨眼珠一转,并未深究,只道:“那不知云公子何在?”
“你跟我来就是了。”千秋道。
大堂内。云深施施然揖礼微笑道:“夙雨公子。”
夙雨抱拳回礼道:“在下不过是个江湖之人,担不起云公子这一声公子,云公子叫我夙雨便好,昨夜多有叨扰添烦,还要谢过这救命之恩。”
云深微笑道:“举手之劳,看来夙雨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体质特殊,只要未伤及重要经脉,好的往往比常人快些。”夙雨转而微微肃道:“我们江湖之人最看重的便是救命恩情,昨夜云公子不惧牵连麻烦对我施以援手,日后若是有能用得上夙雨的地方,但说无妨,夙雨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千秋好奇道:“你为何伤的这么重?”
他说完之后恍然惊觉失言,这江湖上的事情太过纷杂,仇家冤家,还是少沾惹为好。
“这……”夙雨果然面露难色。
千秋正要开口补救,云深却适时轻描淡写的带走话题:“比起这个,我倒是好奇为何你会毫无防备的开门寻求帮助。”
“因为你说你是云寒枝。”夙雨道:“你若不说你是云寒枝,只怕我就算负伤也会逃走的。天下皆知云寒枝是读书人景仰的才子,你的名声我早已听过了,没想到居然是将军府的公子。”
云深微微挑眉,唇边一抹笑意,夙雨拿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递给云深,接下去道:“叨扰太久了,在下先行离开。云公子若有需要,可拿着这块玉佩去临安西边找一家饭馆,把这玉佩交给掌柜就是了。”
他说完便抱拳离去,千秋一把抓过玉佩冲过去挡在夙雨面前:“等等等等,如果你身体还行的话,那我们现在就有事想请你帮忙。”
夙雨诧异,却仍接过玉佩放入怀中:“但说无妨。”
千秋看了一眼跟过来的云深,见到后者微微点头才道:“我们想请你帮忙……找一个人。”
月亮攀升,冷风乍起。
祝江担心的递给云深衣服,一边道:“将军和夫人正在往城里赶,大约寅时就能赶回来,公子真的要去北城楼?万一受了伤可怎么办?”
云深微笑道:“你认为,真凶一定会出现吗?”
祝江一愣。云深披上外袍施施然接下去道:“这个约只是试探我的态度,所以不必担心。”
祝江还欲说什么,云深却推门而出,身姿敏捷的乘风往北城楼而去。
北城楼的守卫已被人点了睡穴,云深微微抿唇,转身上了城,才刚落稳脚跟就听到身后一阵风声,云深回头一看,是个穿着夜行衣罩着面罩的男人。
“云公子果然没有爽约,时间分毫不差。”蒙面人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云深嘴角微扬,波澜不惊的看着面前的人。
“云公子果然气度不凡,都这样了,还未慌乱,能如此镇定的听我讲话。”蒙面人眼神流露出嘲弄的意味,语气傲慢,“难道云公子不想知道令妹的情况么?”
云深终于开口:“我未受制于你,为何要慌乱。”
蒙面人眉头微皱。
“况且,舍妹的情况,在下或许比你更清楚。”云深微笑道:“你们既不敢动我,也不敢动她。”
“你!”蒙面人微怒,忽而冷笑道:“云公子既然如此说,那便是不介意令妹再多受几天的苦了?”
“自然是介意的。”云深微笑道,“所以我来赴约了。”
蒙面人见局势仍旧掌握在自己手中,忽视掉心中一抹不安和疑窦,低声道:“云公子是饱学之士,智慧谋略相当出色,我的意思云公子必定早已猜出。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此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云深看了看月色,又看了看远处,微笑不改道:“你的幕后之人既然派你前来,必定告诉过你,我云深一不做官,二不上朝,又何须再来问?”话音一落,云深便转身,丝毫不理身后的蒙面人。
蒙面人眼神一冷,从腰间掏出一把利刃,猛地冲着云深后背刺去!才往前走了两三步忽然觉得喉部一甜,一口鲜血蓦地从他嘴里喷出,他只觉膝盖一软,竟是跪了下去!
云深听到动静回头,见到蒙面人阴冷至极却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个极小的东西,那东西状似一支笔,,却只有七寸长,制作更是极为精巧。云深将其转了一圈,按住机关,原本只有七寸的判官笔忽然长至二尺八寸。
云深笑笑道:“未察觉么?判官笔,不过死不了。”
云深疾步走入云府,果然看到千秋急急忙忙的领着大夫走进云岫的房间,连忙跟上去,朝旁边一同去救云岫的齐北笙点了点头:“如何?”
千秋见云深回来,紧皱的眉头立刻一松,但很快又皱起来,担心的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眼,道:“还好无大碍,只是昏迷,受了点外伤。那你呢,你有没有事?要不要看看大夫?那个人是不是沈……”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旁的齐北笙用眼神制止,千秋看了眼正在诊脉的大夫,拽着云深的袖子出了门,小声道:“是不是啊?”
“不是。”云深答道,“我自然无事,千秋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千秋的眼神游移,嘟囔道,“我原本是想和你一起去的。”
云深气定神闲道:“若你跟去,我会担心你……闯出些什么祸来。”
千秋:“……哦。”
说话之间齐北笙已经送了大夫出门:“明日便能醒来么?你若是骗了本皇子,本皇子让你掉脑袋!”
大夫吓得连连抹汗点头称是。
千秋嘿嘿一笑:“原来二皇子也会拿着权势压人啊。”
齐北笙瞟了他一眼,未答话,径自说道:“我先走了,若是岫岫醒了,记得差人通知我一声。”
云深点头,掩上云岫的门,转头问千秋:“夙雨呢?”
千秋一惊:“他刚才还在的!”
“去我书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