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几天那天围着我的小姐们，纷纷往我府上送了好些东西。
甚至还有几个专门上门赔罪。
我仔细一问，才知道是赵怀郢派人传了话。
说许思和是他赵怀郢的未婚妻，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之前说护着我的是他，如今帮着别人来欺负我的也是他。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拿着帕子胡乱的擦脸。
赵怀郢刚刚还因为我说话难听而生气，看见我哭，终于有了一瞬的慌乱。
「不过一个镯子，你想要我给你买十个，一百个都行，何必非要和心月抢呢？」
他走上前来要揽我入怀，却被我推开。
不是一个镯子的问题。
就像曾经我想要的不只是那只鹿。
苏心月见状赶忙扶住赵怀郢。
「思和姐姐要是实在喜欢，就给姐姐吧，我只是实在喜欢才向姐姐要的。」
明明是她来抢我的，现在倒成了她让给我的。
我不再多言，带着红袖出了铺子。
一个镯子而已，我不稀罕。
9.
昭和十三年，赵世子大婚。
我听着外面喧天的锣鼓声，面上无悲无喜。
红袖端了芙蓉糕，却不知如何劝我。
「小姐，这是赵世子特意嘱咐奴婢给您准备的糕点，您多少用些，别饿坏了身子。」
一语未必，她先忍不住啜泣出声。
我抬眼看向那芙蓉糕，是城北李家铺子，来回要一个时辰。
就算那天不欢而散，他也能当做无事发生一样。
派人送些小东西来讨我开心。
我拈起一块芙蓉糕，起身来走到窗边，望向隔壁府墙上高挂的红绸。
心里期望着赵怀郢能在最后一刻，想起他立誓要娶的未婚妻。
桌上放着的是我早早为自己绣完的喜帕，鸳鸯交颈。
远处鼓乐声渐停，我好像听到了礼官尖尖细细的声音喊出「礼成——」
芙蓉糕还未入唇，便跌落在地，碎成粉末。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请大夫！」
我昏过去前只觉得一阵兵荒马乱，便没了意识。
耳边是久违的电子音。
「因为攻略对象成亲事实已经发生，宿主的任务被判定失败。」
「那我现在就要被抹杀了吗？」
我曾经如此惧怕这一天，我害怕自己就这么消亡。
就这么断开和世界的联系。
如今心里却涌上一股释然。
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去乞求一个男人的爱。
对我来说不如直接抹杀来的痛快。
10.
自从那天晕倒，我就开始常常生病。
我没有直接被抹杀，反而昏睡了一天之后又醒过来了。
系统解释说，我还有七天的弥留时间。
我想到了赵怀郢，说是和苏心月假成亲，但他却一次都没有再来过我这里。
当初说和我携手白头，却还是抵不过青梅的小意温柔。
赵怀郢是我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牵绊，真正付诸过爱意的人。
现在他和别人成亲，我竟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感觉。
生命最后几天待在院子里也是浪费，索性和红袖去了郊外的静安寺。
我之前常常借着去礼佛的缘由和赵怀郢去看桃花。
满山遍野的桃树，有一棵挂着我们一起求的姻缘符。
自穿越前我就生在一个极度压抑的家庭里，上哪所学校和谁结婚都由父母操办。
来了异世，更要殚精竭虑的渴求一个男人的爱。
如今总算有选择的机会，该给自己选个好去处。
最好四周要有灼灼的桃花，春天有喜鹊来叫。
我是个女子，即便未成婚，也入不了许家的祖坟。
选在这里，总好过被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红袖跟在我身旁，眼眶红了半圈。
让红袖把书上的姻缘符摘下来烧了，心里稍微好过一些。
红袖问我，姻缘符留着，赵怀郢看到还能想着我，烧了不就想不起来了。
我失笑。
我都要死了，还要一个男人的挂怀干什么。
「我看好了一片地方，红袖你去找管事的僧人过来。」
虽说在桃林里挖坟不是什么君子行径，但让我自私这么一次吧。
我可以多捐些香火钱，让他们再多种些桃树。
最后到底是选在了桃林边缘，附近挨着一条小河。
「小姐，您给了那么多银钱，就算选在桃林里面，旁人又能说什么，又不是什么有人常来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
「桃花灼灼，赏花的人走着踩到一块坟地，多扫兴啊。」
连带着我的坟都要遭几句冷语。
生前已经够苦了，何必死后还不安生。
11.
我回程的路上，红袖非要让我去医馆看大夫，我拗不过她。
却在出医馆的时候撞见赵怀郢和许思和。
男子身形高大，一只手小心护着身侧的娇小女子。
多般配的新婚夫妻。
赵怀郢打量了我一下，看我瘦的厉害，皱起了眉。
「许思和，你这是做什么，何必这么糟践自己？」
我自嘲一笑，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这副样子。
实在没精力和他们再纠缠，我转身要走。
苏心月在身后惊呼，「那不是世子妃的玉佩？」
我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确实系了一块双鱼佩。
曾经在静安寺后的灼灼桃林里，赵怀郢红着脸递给我这块玉佩。
他说，「思和，遇见你是我今生之幸。」
我望向苏心月渴望的目光，知道她又打上了这块玉佩的主意。
别的都能让，但这块玉佩，是我和赵怀郢的定情信物。
是我对这段感情唯一的念想。
我不想给。
我有些无措的望向赵怀郢，他也刚好看着我。
他说，「思和，先把玉佩给心月吧。」
「毕竟是世子妃的信物，现在留在你这里也不合适。」
我看着苏心月欣喜的脸，只觉得心口钝痛。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这块玉佩对我们两个人的意义。
「思和，只是一个信物，到时候你进了门还是你的。」
我记得他在游园会上说过的话，说把我抬为平妻。
平妻说的好听，但后入门者皆是妾，他真的不懂吗。
正妻的名头给她了，如今连一个玉佩都要抢回去。
我颤着手解下腰间系带，喉间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把血吞回去，把玉佩递到苏心月手里。
对他扬起一个惨淡的浅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能在他们面前太狼狈。
我要撑住，我不要他们的可怜。
13.
可能是我病的实在太重了，惊动了素来不管我的爹娘。
派人往院子里送了好些补品。
我想起来确实好些日子没去问安了。
「扶我起来吧，去看看娘怎么样了。」
这一年来我一直围着赵怀郢打转，和爹娘并不亲厚。
原来的赵思和死在了去年这个时候，我来接替身体的时候她说，希望我能照顾好爹娘。
傻姑娘，他们一心扑在你的弟弟们身上，哪来的时间想起你。
他们平日里对我就很是冷淡，自从退婚一事之后，我的院子更冷清了。
什么太傅千金，在府里也不过是透明人罢了。
我强撑着去厨房炖了盅冰糖银耳，还有一盘梅花脯，都是许母平日里爱吃的。
去了许母院子里不冷不淡的聊了两句，便没有什么话说。
本就不受宠，更因着赵怀郢的事而备受冷眼。
送过去的点心和羹汤到底是一口都没动。
母亲身边老仆怕我过了病气给许母，甚至早早开口赶人。
赵怀郢说我备受宠爱，究竟谁在宠爱我
回了院子我咯血更厉害了，喝再多的苦药都不管用。
但我不喝红袖她们又要哭哭啼啼。
我对着镜子抚上自己的脸，曾经自持的美貌如今也变得憔悴。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想随便写些东西，到时候一并锁到棺材里。
刚铺开纸笔，另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进来。
「小姐，世子和世子妃来探望您了。」
14.
我实在不想在这几天看见他们，却还是强撑着让红袖给我梳妆
特意多上了些胭脂，看起来气色好了些。
赵怀郢抬头看见我，显然有些吃惊。
「思和，你的病怎么还未好？」
我知道他来不是为了说这个，索性不兜圈子。
「二位今日来所为何事？」
听到我问他，赵怀郢眉目舒缓起来。
「我们来是想看看何时把姐姐纳进世子府来合适。」
没等赵怀郢说话，苏心月先娇笑着答了。
我挤不出笑意，只紧紧握着茶盏。
「找我父亲商议便是，何必直接来找我。」
我端着茶水轻啜，热气氤氲到眸中。
赵怀郢说早和太傅通了信，他想亲自来和我商议。
我放了茶盏，「那我以什么身份入世子府？」
苏心月扬着笑，「姐姐不必担心，我自然为姐姐安排的漂漂亮亮的。」
「我问我以什么身份入府。」
我不松口，只是紧紧盯着赵怀郢。
「我自然是许你平妻之位。」
赵怀郢有些不满我一直咬着位分的事情，皱紧眉头。
他已经给足了面子，为什么要让他难做。
「我若是说，我必须要正妻之位呢？」
其实现在给我什么我都不稀罕了。
我都要死了，要一个位分有什么用。
我只是记得赵怀郢之前和我说过，他要在成亲那天，让我成为整个京城最风光的新娘。
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把我迎进府里。
14.
「思和你别闹。心月才刚入门，怎么能降了位分呢？
你我二人情投意合，你到底是在乎我还是在乎这个正妻之位？」
赵怀郢沉了声，没想到许思和这么斤斤计较。
为什么不懂他的苦衷。
「啪——」
我一巴掌抽在赵怀郢脸上，气的整个人浑身颤抖。
我睁大眼睛盯着他。
「她降不了位分，我就降的了？」
「你曾经信誓旦旦说非我不娶，如今要我给你做妾？」
「带着你的人给我滚！我不稀罕你什么平妻之位！」
我喊的声嘶力竭，整个人被巨大的愤怒和绝望笼罩。
凭什么我都要死了，还要来这么羞辱我。
我一下一下打在赵怀郢身上，心痛到喘不上气。
手发抖，眼泪都要强忍不住。
赵怀郢没想到我突然发了脾气，面上慌张了一瞬。
但很快被愤怒取代。
赵怀郢动作冷硬的抓住我的手，握的我手腕钻心的疼。
他攥的用力，我却像感受不到一样，拼命挣扎。
「许思和你又发什么脾气？」
「许你平妻之位还不够，还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我就是真让你做妾你也得受着！」
话一出口，我们两个人都愣了一瞬。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他怎么能，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
赵怀郢似是有些不忍，松开了我的手，想要把我圈进怀里。
下一瞬，面前只剩他慌张的脸和身边人的惊呼。
15.
迷糊之间，我好像听到了赵怀郢的怒吼。
「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什么叫只剩几天了，都滚，都滚啊！」
我难受的想要翻身，却浑身都没有力气。
红袖注意到我醒了，肿着眼睛来我床边跪下。
屋子里还是浓浓的药味，恍惚间看见苏心月站在我床边。
赵怀郢在屏风外，红着眼睛看向我，身上还带着我咯出来的血。
我自嘲一笑，终究是被看了热闹。
「思和，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病的那么重了...」
赵怀郢疾步走进在，伏在我床边。
话语中有哽咽。
「那你现在知道了，然后呢。」
我盯着床帐，目光无波。
我的命还没有这么贱，不是用来换别人的愧疚的。
「思和，我们还没成亲，你快好起来...」
我听见他哭的声音，莫名一阵心烦。
索性直接闭了眼。
「怀郢哥哥，你老是待在姐姐闺房也不合适，这里交给我便是。」
苏心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也带了些哭过的鼻音。
我还是闭着眼，良久，我听到赵怀郢出去的脚步声。
我感觉到床边陷下，睁开眼发现苏心月在我床边坐下。
她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鼻尖因为哭过还泛着红。
「姐姐还真是没有享福的命，这么早早的就要去了。」
「不过谁知道是不是报应，非要抢我的人，
姐姐放心，你死了我会照顾好怀郢哥哥的。」
她伸手掖了掖我的被角，红袖被支出去。
她笃定了我没有还手之力。
16.
我只是笑了笑。
「你早就回京城了。」
「那个所谓要强娶你的李都督，也是你花了银子收买的。」
苏心月听了我的话，脸色一变。
强撑着声音问我凭什么污蔑她。
「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和赵怀郢说？」
我当然说了。
我以为他会回心转意，如期和我成亲。
但他只是皱着眉让我不要针对心月，他最清楚苏心月是什么样的人。
你看，他最信任的人从来不是我。
「好妹妹，我再和你说最后一句。」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红袖，送客。」
看着她走时煞白的脸色，我忍不住扯出一个笑来。
谁想和她争什么，瞧她吓得那个样子。
我笑着笑着，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
我抚上自己的脸，一片湿润。
终究是忍不住埋在被子里号啕出声。
都是假的，两情相悦是假的，携手白头也是假的。
桃林里互许终身也是假的。
17.
剩下两天，赵怀郢也不顾男女大防，日日往我这里跑。
「思和，你看看我，我把玉佩拿回来了，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还记得吗？」
我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赵怀郢蹲在我身旁捧着玉佩，絮絮叨叨。
我侧眸看向那块双鱼佩，上面已经系上了苏心月自己编的丝绦。
不再是我编的同心结。
我伸手接过玉佩，看着赵怀郢眸中亮起惊喜的光。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我松了手。
一声脆响，玉佩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呀，摔碎了。」
我只是抬眸看着他，眸中静静。
赵怀郢伸手去捡玉佩，手上却被划出一道血痕。
他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我，最后竟是哭了起来。
「对不起思和，我以为我们还有很久，我不该那样对你。」
「是我忘了，我说过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人的，求求你，别丢下我...」
我看着他忏悔，却不觉痛快。
「赵怀郢，你贱不贱啊。」
你非要践踏我捧着的真心，却在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我只当曾经在桃林里和我互许终身的赵怀郢已经死了。」
我艰难的起身，在进屋前回头看向他。
「你如果还要脸的话，别来找我了。」
「我觉得恶心。」
我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更重的话。
就这样吧。
18.
一碗碗的苦药终究还是没能留住我。
第七天的夜里，屋子里静的可怕。
我慢慢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然后从身体里飘出来。
我彻底的死了。
我呆坐在梳妆台前，小声呼唤着系统，却始终不见回应。
终于天光微亮，红袖进来内室唤我。
一声，两声，红袖终于意识到不对，铜盆连着水一起跌落在地。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叫大夫！」红袖哭的满脸是泪。
府里好是惊慌马乱了一阵，连平日里不曾管过我的爹娘都漏了面。
爹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他以为我只是感了风寒。
对着身边的管家皱眉，问我是不是因为被世子府退了婚，自己觉得丢人自尽了。
倒是平日里对我冷脸颇多的娘，竟然对着我的尸身流泪不止。
我不知怎么的，竟一直以鬼魂的样子飘着。
我就坐在自己的院子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奴仆。
爹自那天来看了一眼，就再未曾踏进过这个院子，倒是派了人来搬我的尸身。
说是买了上好的棺木，给我在城郊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红袖哭着拦着人不让他们搬，说我自己已经在静安寺外选好了墓地。
却被莽撞的家丁推搡的擦红一片。
傻红袖，我都死了，埋在哪里不一样。
你还活着，何必和他们过不去。
我心中难过，摸了摸脸，却流不出泪来。
19.
我在院子门口坐着，看着他们把我生前用过的东西一一抬出去烧掉。
整个院子空空荡荡，连我最爱的那棵槐花树都伐了，只留一个光秃秃的树桩。
赵怀郢得知我死了的消息之后，冲进我的小院，却只看到空荡荡一片。
他这两天倒是听话的很，我说不让他来，便真的不来碍我的眼了。
听着府里下人们闲谈，说是世子和世子妃有了罅隙，刚娶进门没几天，就把人给休了。
送回娘家，被父亲一顶小轿抬进了李都督府里。
我院子里的仆人早被我遣散了，只有红袖不肯走，一遍遍擦着门框和不剩什么的屋子。
我常常听到她小声啜泣，说小姐命苦，还没过两年好日子就早早去了。
或许曾经的许思和命更苦一些，从小被扔在贫民堆里被乞丐养大，找回来没过几年好日子又被我捡了便宜。
只有金尊玉贵的赵怀郢不知道，太傅家的小女儿才找回府里没几年，性子沉闷，又没有什么手帕交。
以为我在家里过的是千娇百宠的日子。
没出嫁的女儿丧事很少简单，下葬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
我看着他们把我埋在一堆松树林里面，微微遗憾。
我一直觉得松树有一股臭味。
不知过了几日，我的灵魂愈发轻盈了。
我那寡言的母亲日日去我的院子里久坐，给我烧着纸钱。
「思和，是娘对不起你，没给你撑腰。」
「从你出生起我就想，你要是个男孩多好，这样咱娘俩就不用受家里那么多白眼了。」
「我去庙里上香，和尚说我生不出儿子是因为你克我，我就把你丢到田边去了。」
「后来果然生了你弟弟们，我还想着幸亏早早把你扔了。你别怪娘狠心。」
她说的断断续续，听着她的哭声歉疚，我竟不觉得痛快。
明明后来把许思和找回去，她有那么多弥补的机会。
却因为嫌她性子闷又上不了台面，便日日疏远。
许思和走的时候也是生了重病，怕和爹娘说了会被责骂，便靠着自己小时候学来的偏方强撑着一天又一天。
全家却因为忙着陪小少爷去灯会，谁都没发现大小姐在自己的院子气若游丝。
只有红袖忙前忙后，我来时一睁眼，便是红袖哭丧着的脸。
可能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竹篮打水一般。
20.
成了鬼魂倒是有一点好处，我不知饥渴，不感劳累。
看着桃树下的赵怀郢，我竟不觉意外。
他颤着手摘下只剩一个的姻缘符，然后趴在草丛里找我的那一个。
最后在树边找了烧的不成样子的姻缘符，露出里面烧焦的青丝。
「许思和，不是说等着我和你成亲吗？」
「我还没能风风光光的娶你呢...」
赵怀郢跪坐在地，一向齐整的发冠被抓的有些凌乱。
对啊，我在等你和我成亲。
但你娶了别人，还让我做妾。
你负了我。
我知道赵怀郢听不见，但还是站在他身边，一字一句的答着。
晚春的风略带凉意，花瓣洋洋洒洒，落英缤纷。
赵怀郢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我的方向。
「思和？」
我诧异，竟然能看见我？
我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却不见他眼神波动。
赵怀郢盯着我的方向愣了会神，随后又颓唐的低下头。
也是，我现在算是鬼魂，他当然看不见我。
他不知怎么的，听了红袖的话，把我的棺木从松树林起出来，换到静安寺后的桃林了。
然后翻出来我们之前互通的书信，一封封的读着。
我听的耳朵生茧，却在今天又生出些想念。
我是真的爱过赵怀郢的。
「系统，我现在就要消失了吗？」我紧紧盯着赵怀郢的脸，想要多看几眼。
「我向主系统申请了，不会抹杀你，但会消除掉你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系统的电子音断断续续，接着说：
「但你会被投到其他的小世界，正常的过完下半生。」
我心中苦涩，也好，让我真正的体验一次人生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灵魂消散的一瞬间，赵怀郢往我的方向看过来。
眸中隐隐有泪光。
17.
赵怀郢视角：
其实在遇见许思和之前，他没怎么考虑过自己的亲事。
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谁都是一样。
然后在那一场游春宴上，他遇见了许思和，那个出了名性子沉闷的太傅千金。
穿着鹅黄的裙衫，桃花都压不过眸中的灵动。
身边的好友打趣他，「世子这是看入迷了，那太傅千金今日倒是不同。」
他假意和好友推搡，引得女眷们纷纷望过来。
他心中窃喜，她注意到自己了。
却又很快懊恼，自己什么时候也用这种幼稚手段了。
可能是命运的眷顾，他总能碰到这个传说中不爱外出的太傅千金。
在静安寺的桃林里，少女的风筝不小心落到他手里。
「世子殿下，这是我的风筝，可以还给我吗？」
白底罩粉的春衫被风微微吹起，杏眼弯弯，姿态大方。
人面桃花相映红。
如同世间的少男少女一样，他们陷入爱河。
少女和传闻中的沉默寡言一点都不一样，反而见多识广，有趣的很。
「你懂这么多，没少跟着丫鬟出去玩吧？」
「我爹可是太傅，我只是读书多而已！」
少女鼓着嘴佯装生气，杏腮粉面。
可能是人生的一切太过顺利，他们顺理成章的定了亲。
但在表妹找上门来泫然欲泣的时候，他又生了怜意。
表妹自小和他一起长大，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况且表妹说她对自己无意，只想先成亲躲过父亲和李都督的威逼。
她肯定安分守己，不打扰他和思和。
他便听了表妹的建议。
思和向来不拘小节，应该可以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都是女子，她能体会到心月的难处，那李都督是个贪财好色的小人，心月嫁过去定没有好日子。
赵怀郢想，他和思和两心已定，成婚不在早晚，最后彼此在一起就好。
他是京城世子，从来都太高高在上，以为自己的东西别人抢不走，心仪的女子也早晚会是自己的。
但造化弄人，思和红颜薄命，他几欲随之而去。
为自己前几天的愚蠢和偏袒悔恨不已。
当他在桃林中悲愤欲绝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和他说许思和是攻略者。
她来这里的意义就是和他成亲，不然就会重病身亡。
最后神秘人问他，若是用他二十年寿元换许思和异世重生，他可愿意？
他向来不信神佛，却在一瞬间看见了飘在空中的许思和。
原来爱他是任务，成亲也是任务。
但那又如何呢。
少女眸中的情意从不作假，他比谁都明白许思和的爱。
是他辜负了少女的热忱。
只有他不配质疑许思和的爱。
如果他再坚定一点，他就真的能和许思和携手白头了。
他望着空中穿着黛青色衣裙的少女，眸中泛起湿意。
「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