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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他是深爱贵妃不假,但对我也不见得全是虚情假意。

倒不知是该说他太滥情,还是该说他太薄情寡义。

我抬头泪眼涟涟的看着他:「如今臣妾有了身孕,陛下还要像之前一样不管不顾吗?」

他哄我:「说什么傻话,怎么会不管你。」

「那陛下答应臣妾,倘若有一日贵妃要治臣妾的死罪,就请给臣妾一个痛快。」

「冷宫那么吓人,比死了还不如。」

他正了正脸色斥责我:

「不许胡言乱语。」

我尽心尽力的扮演着一个和后宫的女人都不一样的角色。

当然不是为了在他心目中留下一席之地。

就算他再对我有兴趣,当然也不可能敌得过对贵妃的情谊。

我只是要让他以为,我和这后宫每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一样,又都不一样。

我是一个娇气又受不得委屈,吃不了苦的女人,我心甘情愿的被贵妃欺辱责罚并不是因为地位尊卑。

而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为难。

我要从这必死无疑的死局里博一条生路,把高坐云端的贵妃拖下水。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我有两样贵妃没有的东西。

我不怕死。

也不爱皇帝。

06

皇上登基数载,没有降生过一个子嗣。

也因此我这一胎他极为看重,甚至免了我早起向贵妃请安的礼节。

我猜他倒不见得是因为心疼我,而是怕贵妃看了眼热。

毕竟她半年前才刚刚因为体弱流产,失去了一个孩子,

并且被太医诊断出,从此之后再也不能有孕了。

如今又有一个同她长的如此相似的我,还如此好命的怀上了龙嗣,她怎么能不抓肝挠心的恨。

她是不会允许我这一胎生下来的。

这也正好。

用这个注定出生不了的孩子当做扳倒她的第一块砖石,足够了。

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御膳房专供的血燕没了。

差人去问,又是一套老说辞,

「贵妃近日体虚,陛下的意思,好东西都得紧着栖梧宫里。」

我发了通脾气:

「那就去禀告陛下和太后,就说宫里血燕竟如此紧缺,连皇嗣的这份都凑不出来!」

我拿皇嗣为借口,御膳房的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贵妃是惹不起,身怀皇嗣的这位就好惹了吗?

他不敢再多犹豫,把唯一的一碗血燕端给了我。

可这碗血燕下去,我却见了红。

太医的诊断是,血燕里加了大寒之物,对女子怀孕保胎不利。

此事第一时间便被禀报给了皇上。

然而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我,反而是去了贵妃的栖梧宫。

贵妃的用意我也清楚,无非是在场的人里,除了我和御膳房的人,便只剩下她的侍女,

她的侍女也接触过那碗血燕,自然也有嫌疑。

而贵妃对我厌恶至极,无人不知。

若说是她看不惯我因为怀孕而压她一头,才给我下了大寒之物,也不是说不通。

因此她才如此焦急的要先跟皇上解释。

我倚在塌上想着,指不定她还会跟陛下说,是我自导自演,只是为了扳倒她。

她要是这么想也没错。

毒确实是我自己下的。

但不只是为了扳倒她。

07

陛下到我宫中的时候,我还脸色惨白的躺在榻上。

太医诊断我所食不多,只需静养便无大碍。

我假装看不到他审视质疑的眼神,自顾自的摆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陛下,这可真是吓死臣妾了,往后再也不要让御膳房准备血燕了。」

他嗤笑了声:「跟血燕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紧盯着我的眼神,似乎是要从我的表情出看出什么异样,

「云儿,你是被害了。」

我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露出慌乱来,反倒是笑了笑,叹了口气,

「陛下,臣妾有个请求。」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下意识的说:

「什么?」

我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表情坚定又无辜:

「这件事情不要再查下去了,无论是膳房的人受了谁的指使,还是什么其他的人下的毒,都请不要查了。」

「臣妾有孕,本来就应该更谨慎小心,明知道树大招风,还是行事张扬不知收敛。」

说到这里我苦笑了一声:

「宫里的娘娘们都各有各的苦楚,不管是谁害得我,总归没有要了我和皇儿的命,况且。」

「此事牵连甚广,若是追查到底,又有多少无辜的宫女太监因此丧命!」

我缩进他怀里。

「臣妾也是宫女出身,知道许多人都是身不由己。」

「陛下就答应我,这件事不要再查下去了好吗?」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他审视的目光逐渐变了味,最终凝结成一声叹息。

「云儿,你怎么这么傻。」

我这一番话可谓是漏洞百出。

皇嗣被害却不追查,岂不是助长凶手的气焰,这次不成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

这是一番天真到愚蠢的求情。

为了凶手和他眼中的蝼蚁求情。

我这么说不仅仅是为了让他觉得我心地善良。

我要让他清楚,就算这件事是贵妃所为,我也愿意找借口不追究。

其实是不是她做的有什么关系呢?

她急着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或许会凭借着她和皇上的情谊博得他五分信任。

可我以退为进,就算他原本因着贵妃的话有五分疑我,被我这番话说完也就只剩一分了。

现在在他眼里,我大概已经变成一个,天真到愚蠢,也不舍的让他为难,只会无底线的委屈自己的女人。

就算害我的人就在眼前,但就因为那是他心爱之人,因此我也可以装作不知。

想到这里,我靠在他怀里心满意足的笑了一下,语气轻轻带着一点不舍:

「等皇儿出生了,就抱到贵妃身边养吧。」

08

「你说什么?」

他捧着我的脸,拧着眉问我:「你与朕的第一个孩子,你竟然不想留在身边?」

我下意识的回应他:「臣妾当然想!」

「只是……只是贵妃她没了孩子,一定心痛至极,若是有了皇儿,她一定能开心的。」

我话虽这样说,语气还是苦涩异常,

「到时候皇儿有了两个母妃,有什么不好的。」

他看了我许久,才问:

「云儿,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终究还是湿了眼眶,靠在他怀中带着哭腔小声说:

「贵妃高兴,陛下就高兴。」

「臣妾想让陛下高兴。」

天下间竟有这样痴傻的女子吗?宫中的女人无一不爱他,可也更爱权利。

就连陪他一起吃过苦的贵妃,也曾为了皇后之位不顾他的为难而恳求过。

如今这样一个,明知道自己是替身,却还毫无保留的,全心全力为他着想的人。

他怎么能不动容。

他不敢再看我的眼睛,语气喃喃:

「云儿,你这样懂事,朕会弥补你的,朕一定补偿你。」

我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道:

「臣妾与贵妃娘娘容貌相仿,说不定真是贵妃没了的那个孩子投生到臣妾的肚子里了。」

「倘若这个孩子能让贵妃展颜,臣妾做什么都愿意的。」

他似乎是被我这样大爱无私的态度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点了点头,爱怜的亲吻我的额头说:

「好,好。」

愧疚吗?心疼吗?

这都还不够。

我要把你高高的捧起来,自以为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万无一失的时候。

再狠狠地把期望摔碎。

不站的高一点,怎么能看到你们粉身碎骨的模样呢?

09

大概是因为宫中闹了这么一出谋害皇嗣的案子,最后竟也不了了之的结束了。

众人摸不清皇上究竟是什么态度,因为一直到入了冬,都没有人再对我怀的这胎动过手。

又听闻贵妃前些日子跟陛下吵了一架,两个人都闹了好大的脾气。

没过几天,栖梧宫又叫了太医,说贵妃身子弱受不得气。

到底是皇上先低了头。

其实这样的场面,入宫早的妃嫔宫女们都看了多少遍了。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也会为了心上人展露笑颜而先低下高贵的头颅。

贵妃在他心中的地位没有人能撼动,

哪怕是我以皇嗣为引也不行。

他或许对我有怜惜,有宠爱,有喜欢,但那都无法成为替代贵妃的理由。

既然如此。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做一次赌注。

让我来成为那柄,砍向贵妃的刀吧。

10

进了腊月之后,我便因为身子重很少出门。

大概是因为怕和我有什么牵扯,再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也没什么妃嫔到我的宫里来。

除夕那夜,宫中设宴,凡有品阶的妃嫔都要参加。

我已经孕五月有余,肚子高高的鼓起来,脸色也因为怀孕略显苍白。

大概是体贴我参加这样的宴会也吃不好,没待多大一会儿,陛下就容我先回去歇着。

没人想的到,我会在回去的路上出事。

消息传到众人面前的时候,我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有人在我回宫的路上设下了点障碍,导致轿夫在青石路上崴了脚,小轿翻倒在一边。

而我正巧被狠狠地磕到了肚子。

皇嗣出事,除夕夜里了惊动了不少人,

就连已经回家过年的太医都被叫了回来。

小产的疼痛不亚于产子,我在昏昏醒醒之后听到了周围的好多声音。

有离我最近的医女大喊:

「不好了,云嫔娘娘出了好多血!」

又有人喂给我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熬的汤。

我最后的意识消散前,

看到皇上不顾众人的反对冲进来握着我的手,一脸担忧:

「云儿,别怕。」

「朕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公道的!」

11

再次醒来,已经过了好几天。

伺候我的宫女说,因为胎儿已经成型,我又没有力气,耗得时间太久才导致的大出血。

太医用人参吊了两天,这才慢慢见好。

她说完又笑了一下,这回倒是真心实意的:

「娘娘,陛下已经下旨封您为云妃了。」

我却根本不在乎这个,只是问她:

「害我滑胎的凶手抓到了吗?」

她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我心里大概有了谱,但仍旧不死心的问她:「还没有抓到?」

她只好开口:

「皇上命内务府查明真相,那日您临时坐的是贵妃娘娘的轿辇,轿夫自然也是贵妃的人。」

「原本到这里也说明不了什么,夜里路滑摔跤也是意外,只是内务府从轿夫查下去,发现这几名轿夫前段时间都被贵妃赏了大笔的银钱。」

「然后呢?」

「然后……然后陛下命所有人都不许再议论此事……贵妃,贵妃被禁足了三个月。」

我冷笑出声。

一个快要出生的皇嗣,甚至还是皇上如今唯一的子嗣。

被人如此光明正大的算计,谋害,最后竟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甚至连贵妃之位都还保留着。

看来给我封妃并不是失了孩子的补偿,而是替贵妃道歉。

就这么深爱贵妃吗?哪怕知道她是个愚蠢又善妒的女人,你也是如此爱她。

那就睁大眼睛看看,她还做过什么好事吧。

12

「贵妃近段日子身子不好,太医说是思虑过多,不好太过惩戒。」

「云儿,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我几欲作呕,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反应,

只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入鬓角。

「臣妾愿意把这个孩子养在贵妃面前,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皇上的眼神有些不忍,但还是安抚我:

「朕已经晋你为妃位,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我已失望至极,簇着眉对着他流泪:

「是不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让贵妃娘娘不高兴了,还是她不喜欢我的皇儿所以才不准他出生。」

「胡闹!」

皇上严厉的打断了我。

我像被抽干了力气,闭上了眼睛小声抽泣。

「我知道陛下爱重贵妃,那其他人呢?」

「我从不求陛下像对待贵妃一样对待我。」

「陛下对我有过一点怜惜吗?」

我深深地看着他眼睛,

「还请陛下下旨,等臣妾的病好了,就把臣妾打入冷宫,余生惟愿长伴青灯古佛,再无他愿。」

你不是处处维护贵妃,就连降她的位份都舍不得吗?

不就是因为能忍的人便要多受委屈。

我一再的妥协和忍让让他觉得,再怎么辜负我也没关系。

那好啊,我不跟你玩了。

果然,他无措的露出一个愠怒的表情,抓着我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云初,你怎么敢!」

男人总是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

常常在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我要让他光明正大的承认爱我,然后对自己做过的这些事追悔莫及。

13

从那日起,皇上便常常留在我的殿内。

他大概是害怕我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宁愿在冷宫等死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短短的几日便赏赐了不少东西。

但我仍旧像一朵失去精血的花一样,很快的枯萎了。

过了几日太医才察觉出不对,明明好生滋养着,为何还是下红不断。

我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很快太医就在我每日饮食中排查到了原因,是我每日喝的补药里,又被掺了性寒凉的药物所致。

这次调查的结果也很快,大概是因为害人的那位原本也没打算瞒着。

起初是从太医院开始查起,但太医院纪律严明,无论是开方子还是抓药都有记录。

后来便查到了煎药的药童,曾经是贵妃宫里出来的。

顺藤摸瓜的查下去,结果便也一目了然了。

贵妃被带到我宫里那天,我仍旧虚弱的仿佛立刻便要撒手人寰一样。

她丝毫没有因为害了我而表露出一丝愧疚,淡然自若的仿佛还在她的栖梧宫。

皇帝坐在我的床上,不知是真的为了印证他给我的承诺,要替我寻回一个公道,

还是要故意演给我看,他沉着声问贵妃:

「你为什么害她。」

贵妃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展露出一个笑颜。

「陛下对云妃太上心了,上心的令臣妾害怕。」

她其实眼角已有细纹,但丝毫不减柔美,反倒是岁月的沉淀令她多添了一丝韵味。

「臣妾已经老了,可云妃还这样年轻,日后她诞下子嗣,陛下的心里。」

「还有臣妾的位置吗?」

她眼神带着激动的光,神色也不那么泰然自若,反倒是有些着急:

「她马上就要死了,等她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陛下还是只爱臣妾一个人。」

她神态疯狂,我却从里面看出一丝可怜。

一个被帝王宠爱,全身心的寄托依附,失去了自我的可怜女人。

皇上的脸色始终沉着,这次贵妃摔倒在他面前,他没有伸手去扶,只是眼神带着失望的缓缓道:

「云儿主动提议,等孩子出生了,便放到你面前养。」

这话却好像刺激了贵妃一样,她表情呆滞了一下便大喊:

「不可能!」

她低着头喃喃,过了一会儿抬头已经是满脸泪水,带着哭腔的委屈:

「那不是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儿已经没了,陛下。」

他痛心疾首的继续问:

「所以你就要把朕的另一个孩子也害死,把云儿也害死!」

贵妃猛的抬起头,却在看到皇上失望的眼神时瑟缩了一下,膝行着爬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衣角。

「您答应过臣妾,不管发生什么事,臣妾都是您唯一的妻啊……」

后位空悬,曾经在他心目中,唯一配得上与他比肩的,便是从小与他同甘共苦的贵妃。

他明明也在履行着承诺,做个包容爱护妻子的丈夫,为什么她永不满足。

登基三年没有子嗣,被他偏爱宠幸过几次的嫔妃无一例外都死于急病。

过去是他不愿去查,盲目的自欺欺人的贪恋贵妃在他面前,还是当年的模样。

可如今,又一个孩子没有了,又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即将撒手人寰。

他好像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无止境的纵容只会养大贵妃的胃口,她越发肆无忌惮的成为这后宫人人畏惧的刽子手。

看着眼前贵妃摇首乞怜的模样。

分明和当年是两个模样了。

14

贵妃因毒害皇嗣,谋害妃嫔,被褫夺封号,降为贵人,幽居栖梧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已经缠绵病榻有月余。

除了正月,天渐渐暖起来的时候我才慢慢好起来,只是至终都对皇上态度不冷不淡的。

他自知对我有愧,每次来看我态度都有些做小伏低,像是真心要求的我的原谅。

我可以下床行走的那一天,第一件事便是让宫女扶着我跪到了乾清宫的门口。

我来求旨,一道把我打入冷宫的圣旨。

皇上怔怔的坐在高台上,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做,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就算我被害掉了一个孩子,还差点失去性命,可他已经将心爱之人降位关了起来。

这还不够吗?

我施施然跪伏下去。

「臣妾是贱籍出身,原本也是得了皇上青眼才有幸成了妃嫔,只是宫中尔虞我诈,你争我夺,臣妾已经厌倦了。」

「臣妾就算贱命一条,也不想丢在这皇宫中了。」

他表情带着一点茫然和不解,甚至还有一丝痛苦。

「云儿,这还不够吗?再也不会有人害你了,你可以永远留在朕的身边。」

「陛下,留在您身边并非赏赐,而是惩罚。」

我重新跪直了紧盯着他的双眼,任由他用各种情绪的目光审视着我。

我毫不畏惧的回视。

他以为我爱他,爱到放弃尊严和生命,毫无保留爱着他的女人,忽然有一天对他说。

留在你身边是对我的惩罚。

那感觉应该像拼命握在手中也握不住的沙吧。

他或许还有把我当做是贵妃替身的想法,当然也可能只是权宜之计的把贵妃关起来,

再过几个月一心软就放她出来。

我怎么会让他这么做呢?

我要让他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女人不畏惧你的皇权,也不怕死,她有一颗最坦白最纯洁的心被你肆无忌惮的践踏过。

承认爱我吧。

承认你就是一个享受被爱的贱男人。

他缓步从台上走下来,握着我的手腕把我从地上拽起来,语气狠厉,

「朕不许你走,你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朕身边。」

15

我被册封为贵妃的时候正巧是三月三的上巳节。

那天天气很好,我便派人把这个好消息一同告诉了在栖梧宫的沈贵人。

听闻她被关起来之后便常常身子不适,请了许多次太医,皇上却一次也没去过。

他当然没空去,他忙着从五湖四海的进贡来的东西里挑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讨我欢心。

如今宫中内外谁人不知,陛下的新宠云贵妃,那可真是被捧到了心尖儿上的人物。

他还有意为了我,不顾前朝的反对想要立我为后,近日里也是为了忙这事才抽不出身。

我常常觉得,他如今这样故作深情的讨好我,倒不见得是需要我对他态度好点。

他大概是享受这种自诩深情的人设。

从前是宸贵妃,如今是我。

只不过宸贵妃要的太多,他不愿给。

而我什么都不要,他却觉得什么都亏欠我。

册封皇后的圣旨下来的时候,

我去了一趟栖梧宫。

16

才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沈贵人便犹如一朵枯萎的花,昔日容颜不改,却怎么看怎么多了一丝憔悴和老态。

因着陛下念旧情,她吃穿用度虽然削减,但依旧过得很舒服。

没人敢因为她不受宠了就在饮食上苛待她。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她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从塌上坐直,眼神带着不屑:

「贵妃又如何?本宫当年不也是贵妃?」

「花无千日红,等你人老珠黄的那一日,你的下场会比本宫还惨。」

她笑的很开心,

「本宫会好好活着,等着看你那一天。」

我缓步走过去,淡淡开口:

「是吗?可本宫如今是皇后了。」

她怔了一下,随即表情错乱的安慰自己,

「怎么可能?你一个贱婢出身,前朝没有人会同意你登上后位。」

这倒是事实,因为当年皇帝没有册封她为皇后,用的就是这套说辞。

我把那封圣旨扔到她怀里,她哆哆嗦嗦的展开去看,看完了便尖叫着把圣旨摔了出去。

「你骗我!这都是假的!」

「要不是因为你那张脸陛下怎么可能多看你一眼!」

她形状疯癫,拽着我的衣襟不撒手:

「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便是本宫做皇后了!」

我笑了一下,歪着头同她讲:

「没错,倘若你没那么愚蠢,心再狠一点的直接杀死我,今日做皇后的便是你了。」

她已经被我刺激的疯了,

「对……对……」

说罢她动作很快的从一边的博古架上拔出一柄精致小巧的弯刀,疯狂的刺进我的胸口……

意识模糊之前,我想如果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在宫里活着太累了,我一点也不想当他的皇后。

奈何桥边哥哥会不会等一等我呢?

这样下辈子就可以换我当姐姐,不教他如此辛苦的过这一生。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喃喃的开口,很小声的问贵妃,

「你还记得……杨云景吗?」

我已经耳鸣到听不见声音,只能看到她蹙起眉头,口型像是:什么?

也对。

刽子手怎么会记得自己杀过什么人。

我记得就好了。

17

我终究没死成,沈贵人却为此被赐死。

一杯鸩酒,带着没有封号的贵人之名葬入妃陵,这就是她的结局。

很可惜的是,她被赐死的时候我没能去看一眼。

其实要杀掉她有很多种方法,我自小在哥哥跟前耳熟目染,学医学的很不错。

但我想对于她来说,最好的死法当然还是被心爱之人嫌弃贬低,

最后背着罪名被赐死。

毕竟她这一生也为了皇上而活。

这个死法才是我为她安排的最好的结局。

大仇得报的那日我却并不开心。

因为我又何尝不是为了复仇而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呢?

这世上唯一一个与我相依为命的哥哥也没了。

我已经毫没有遗憾了。

我曾在无数个噩梦见过哥哥被赐死的那天,他一定是殚精竭虑,满面愁容赴死的。

就因为他只是一个位卑人微的太医。

所以贵妃体弱保不住胎也要把罪名推在他头上。

皇上扶我靠在他怀里给我喂药的时候,我抬头看着他担忧在意的脸。

当日贵妃流产之时他也是如此担心在乎吗?

恐怕是更甚吧,否则怎么会把那些负责贵妃身体的太医通通送进了慎刑司折磨致死。

我处心积虑了为贵妃安排了一个好结局。

那么始作俑者的他呢?

无后而终,应该算一个很好的惩罚吧。

18

皇帝疯了。

字面意义上的疯了,每日清醒的时间只有一半,就连太医都查不出缘由。

起先是精神不好,连着上朝都打不起精神。

后来便开始出现幻觉,形状疯癫。

建朝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前朝后宫没有人敢置喙这件事,谁敢提?

但老臣们不得不提,内阁中书省不得不提,储君空悬,动摇根本。

我去宗室择了一个聪慧的孩子交给了内阁。

用皇后凤印盖了懿旨将他记在我名下。

一切都做的很妥帖,只除了一点,这孩子是罪臣之子。

他生父宁王曾因皇位争夺被皇上斩杀。

而如今他的儿子将接替着九五至尊的皇位。

皇上自然是不满的,可是他不能生气,因为生气,病就会更重。

短短不到半载的时间,他就彻底下不来床。

我替他草拟禅位诏书的那日,他久违的清醒了一瞬,见到我的时候,却还是喊贵妃的名字。

我把那封诏书拿到床前,握着他的手用了印。

此刻我站在他床头俯视着他,一如他曾经坐在贵妃的塌前俯视着我哥哥。

人都是怕死的,他也一样,苦心经营谋划,才做了不到十年的帝王,就以这样可笑的方式结束了。

留在史书上也是后人的笑柄。

我没有把我的身份告诉他,因为告诉了也一样,皇城中的刽子手不会记得杀掉的蝼蚁叫什么名字。

他只要知道,这个不爱他的女人到死也不爱他,而他落到今日的结局,却都是因为我。

我偏着头表情天真的问他:

「陛下,掺了五石散的酸梅汤,好喝吗?」

他为了讨好我而每日留在我宫中进食,每日一碗的酸梅汤里都被我放了五石散。

就连太医都查不出端倪。

这样难看屈辱的死法,也是我为他安排的结局。

而我,我也为自己安排了个好结局,哥哥活着的时候总说带我去江南。

他说江南风景好,等在京中赚够了钱,便带我游戏山水。

只是如今风景依旧,

却也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正和元年,太子登基,尊皇后为圣母皇太后。

但太后自愿为先皇守灵,自请降旨离京。

离京徒遇山匪,太后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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