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地方,我是片刻不想多呆,拿起竹竿,我就要往岸边划啊!
这尸体爱谁捞谁捞,反正我不捞。
撑着竹竿,我奋力地往岸边划,时不时还回头看躺在河中心的李清洛。
反复确认,发现李清洛还安静地躺在河中央,我紧张的心情这才稍微舒缓一点点。
我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往岸边划,竹筏窜天猴似地冲上了岸。
按照捞尸人的规矩,竹筏不上岸。
师傅和我说过,捞尸人的竹筏要放在水里养着,得河神老爷的庇护。
一旦上岸,竹筏就断了和河神的联系,就要重新温养。
我现在用的这个竹筏,就是师傅在河里温养了三年的宝贝。
可此刻的我已经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生怕一只脚踩在河里,就会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把拽入河中。
上岸后,我就倒在河边大口的喘息。
“彬子,你咋过自己跑回来咯,不是喊你刻捞人吗?”
说话这人叫刘强,我的发小,和我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一米八几的身材,贼壮实,现在是临河区派出所的辅警。
在五岁那年,刘强一口气吃了十个大包子,便有了小名包子。
接到有人报案,临河上有浮尸,包子就来了河边。
因为临河派出所的装备有限,想打捞尸体很难,一般都是请临河上的捞尸队帮忙。
也不白帮忙,打捞一次尸体有几百到几千元的酬劳,死者家属还有答谢。
我作为包子的发小,加上我需要一个独立捞尸证明自己出师的机会,包子第一个就想到了我。
这才有了我去河里捞尸遇到李清洛的事情。
包子见我三魂丢了七魄,将我搀扶起来,安慰道:
“平时吹的厉害,总说山上敢摸老虎屁股,下河敢调戏龙王媳妇,今天捞个尸体,瞧你那怂样!下次喝酒,我看你咋吹牛!”
包子调侃着我,顺势给了一根烟压惊。
就在胖子触碰到我手时,他惊讶地道:
“彬子,你手怎么这么凉?不至于吧!你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尸体了,怎么吓成这样!”
我逃命一样的从河里划上岸,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加上又是夏季,河边气温三十好几呢!
可我的手冷的刺骨。
包子是我的发小,我和他初中就一起偷看小电影,我们之间就没秘密。
我将遭遇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着实是被吓到了,很想包子能给我帮想办法。
包子哎呦一声,扔掉了手中的烟。
他听我说的事出了神,手指被烟屁股烫了。
“彬子,你做的梦够离奇的!我理解你,第一次捞尸嘛,紧张在所难免。可咱不能给失败找借口啊!不行,咱重来就是。不丢人!”
“你说这些玄乎的东西可不好!要相信科学,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被包子这一番说教,我一口气憋着胸口。
这事太过离奇,能有人信才怪了,不被当精神病就谢天谢地了。
就在包子和我打屁的时候,我就见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推着我的竹筏,就往河里去。
这个中年人我认识,捞尸队的老陈,我一般叫他陈叔。
捞尸队有捞尸队的规矩,像帮警方这种事情,大家有一个出班表,都是按顺序来的。
这次捞尸的任务本该是轮到陈叔,我是因为包子的关系,这才插了陈叔的队。
我灰溜溜地跑回来了,捞尸的工作自然重新落回了陈叔的手里。
师傅醉酒的时候和我说过,让我离陈叔远些,陈叔捞尸就是一个二把刀。
陈叔捞尸十年都没出事,是陈叔运气好,从没遇到过那些玩意。
当初的我对师傅的话嗤之以鼻,那些玩意都是骗人的,都是捞尸人编造出来的,就是为了方便加价。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信了师傅的话。
看着陈叔要下河,我是赶紧冲到了陈叔的身边。一把抱住了陈叔的腰,对陈叔道:
“叔,不能去啊!河里的是那种玩意儿!”
陈叔老气横秋的将我提溜开,道:“瓜娃子,捞个尸体,瞧给你哈得!那种玩意都是哄人勒!”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你那个师傅,整天神神叨叨勒,你跟着他早晚也发神经。”
陈叔和我师傅虽然不对付,但陈叔对我是真的好。
我本来是个旱鸭子,还是陈叔教我学的游泳。
陈叔每次打鱼都会送我一两尾,总是拍着我的脑袋说:“瓜娃子,咱们这一行就是力气活,你鸡爪子一样的身材要多吃些,壮壮的才是干活路的样子!”
我实在不忍看陈叔冒险,我死死地拽着陈叔的胳膊道:“叔啊!我说的是真的,河里飘得真的是那种玩意儿。”
“你千万别去啊!”
我语带哭腔地喊道。
陈叔皱眉,拉着我小声地道:“娃子,是包子那个家伙跟你说了吧!两千块的打捞费是叔该得勒。”
“当然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叔不白占你便宜。尸体捞上来了,分你三百哈。”
“叔不是钱的事儿,是真的!水里飘的真是水猴子!你不能去啊!”我焦急地哀求着。
陈叔却一脚将我踹开,手里拿着撑船的竹竿恶狠狠地盯着我。
“狗日勒,给你三百块表演费还不收着。这些年,就养了你这只白眼狼,我真是瞎了眼!”
陈叔怒道:“别说这世界上没有水猴子,就算是真勒有,为了这两千块,老子也要把它捞上来,把它放太阳下晒成猴子干!”
“狗日勒,滚开,你再敢拦着老子,老子先给你来一棍!”
看着处在暴走边缘的陈叔,我也不敢在劝,也怕暴怒的陈叔打我一顿。
可我也不忍心干看着陈叔遇害。
“叔!我不拦着你,但你一定要按照咱捞尸人的规矩来啊!”
陈叔见我不拦着,这次换了张温和的脸和我说话,道:“自然!你勒钱,我不会少你勒就是!”
娘的,我说的不是钱的事!
可这时候我也不好再刺激陈叔,生怕陈叔又想岔了。
我从陈叔的包里拿出一条红布条系在竹竿上,为了防止红布条脱落我打的还是死扣。
捞尸人的规矩:撑杆系红布,红落不捞尸。
“陈叔,你一定要按规矩来啊!”
陈叔赶苍蝇一样的将我撵走,推着竹筏,一跃到了河中。
就在陈叔撑着竹筏出发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看到撑杆上的红布条,被河风吹走,被滚滚河水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