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问话,没有证据,最后把我放了。
被问完话,我才被包子开车送回小区。
回到小区时,天都擦黑了。
往日,包子都会跟我回家,一起开黑玩两把游戏,今天他的心情很低落。
包子和陈叔的关系很一般,就是见过两面,混个脸熟而已。
他难过的真正原因,因为捞尸牵连了无辜的群众,遭了领导的批评,好像被扣了半年的奖金。
我因为陈叔的去世,心情也很差,一路上我和包子什么都没说,到了小区就分手各回各家。
我居住的地方是西城城郊的小区,当初不知道谁得了小道消息,说西城城郊这片以后会发展为市区。
地产商就在城郊建房,等房子建好后,市区规划往东发展,西城这片小区因为地理位置偏,直接荒了!
本可以居住两百户的小区,也就住了我们捞尸队的十几号人。
我们捞尸队的人,是一人居住一栋楼,也是虚荣心作祟,对外吹牛逼,都说自己租了一栋楼。
小区白天看着还好,可到了晚上,因为没多少住户,就没多少人气。
路灯又费电,物业想着节约开支,小区基本就是黑压压的,只有零星的昏暗的路灯。
平日里不觉得,可今天,总觉得阴森森的。
前方的树丛黑压压的一片,在昏暗月光下树影被拉的老长,蔓延到了我的脚下。
像是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伸手要抓我的脚踝。
我打了一个激灵,不自觉地就往光线充足的地方靠过去。
陈叔的家在三号楼的一楼。
我和师傅住在八号楼的一楼,和陈叔所在的三号楼正好是挨着的,想要回家就必须走三号楼前路过。
因为今天的事,我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恐惧。
此刻天已经全黑了。
这时候从陈叔家门前过,我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呼吸也是愈发的急促。
我本想闭着眼,一个猛子扎过去。
可我刚走到三号楼的不远处,就在路灯下,见到一个人影,这人蹲在路灯下,不知道在干嘛!
这个人影背对着我,看着背影很熟悉,浑身都湿透了。
在他停留的地方,还能看到一大片的水渍。
我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一些后,我发现,那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衣服角处,还有着水珠不断地往下滴落。
豆大的水珠砸落在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一股鱼腥味顺着风飘来,我只感觉恶心。
走近后,我发现蹲在灯光下的那人,穿着一件黑色无袖短打的汗衫,陈叔今天穿的就是这一身。
我心里咯噔一声,转身就要逃走。
就在我身子转到一半,撒腿准备逃跑时,陈叔猛地回头看向了我。
陈叔还是那张枯瘦的脸,只是脸色发白,脸上还有没干的水渍,眼中失去光彩的他,看着像是老了十几岁。
见到这样的陈叔,我哪里还敢多做停留,撒丫子就要跑。
不曾想,慌乱之中,左脚和右脚绊在一起,我失去重心,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来了一个狗吃屎。
还好是倒在了草地里,有点缓冲,就这样也摔得我头晕眼花,胸口痛。
这些还都是小事,在摔倒之后,陈叔直接到了我的身边。
陈叔用那双毫无生气地眼睛盯着我,我只感觉寒冬腊月掉入了冰窟窿,从头凉到了脚。
陈叔对我道:
“彬娃子,你慌个啥子嘛!做事毛毛躁躁勒!还不快点起来,等着老汉我扶你不成?”
听到陈叔亲切的口音,我先是一愣,随后才缓缓起身。
起身的时候,我一直盯着陈叔,防着陈叔暴起发难。
在我站起来之后,陈叔还站在我的身边。
他啥也没做,就直勾勾地看着我,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我紧张地道:“陈叔,你,你不是,掉河里……”
后面那句‘淹死了’,我没敢开口。
这可是晚上,陈叔还这幅模样,在他面前提‘死’字,我真怕他突然就变成恶鬼。
陈叔的回答让我松了一口气,他道:
“终日打雁,今天被大雁啄了眼,这他娘勒晦气!那具女尸被旋涡吸住了,强行捞尸我自己也落了水。”
“也就是老汉我水性好,丢丢小的漩涡也想吸住我勒,那是住梦。”
陈叔脸上带着傲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模样。
陈叔就这样,提到游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说什么自己是鲤鱼精转世,能在河里呆七天七夜不换气,在河里饿了,就抓活鱼活虾吃。
陈叔虽然爱吹牛,但游泳的本事是真的,在捞尸队里他的水性绝对的大拇哥!
听着陈叔吹嘘,他被旋涡吸住,眼看就要没救的时候,他双臂一用力扑腾了两下,就轻松地游出了旋涡,我人都傻了!
逃离漩涡有这么轻松?
不等我开口,陈叔就拽住了我的手。
陈叔的手很凉,很冰,还湿乎乎地,就像是抓住了一条黏糊糊的泥鳅。
我被陈叔拽到了路灯下。
陈叔指着路灯前的火盆,道:“彬子,帮叔把纸钱点了!”
从陈叔手中接过滚轮打火机,看着路灯下的纸钱,我有些迷糊。
按照捞尸人的规矩,每次捞尸回家后,都需要杀一只大公鸡,用大公鸡的血辟邪。
还要烧纸钱,祭拜河神,感谢河神的保佑。
大公鸡我没见到,只见到一打又一打湿漉漉的纸钱。
陈叔是个二把刀,平日里也节省,能烧纸钱谢河神已经是难得了,指望他杀大公鸡,还不如指望国足出线。
蹲下 身子,我摩擦着打火机的滚轮,这种滚轮打火机一旦受潮就特别难用。
打火机被我拨弄的呲呲作响,就是打不燃。
就在我不爽时,电话叮叮地响了起来。
电话是包子打来的,接起电话,包子就给我了一个重磅炸弹。
“彬子,老陈的尸体在下游找到了。我知道你和老陈关系好!但这件事不是你错!你别太自责伤心了,这只是一场意外,不是你的错!”
自责?伤心?
这种情绪我全都没有。
我现在只感觉一股凉气从我的尾巴骨冲到我的头顶,脑子里是慌张和恐惧。
陈叔的尸体已经在河边找到了,那我身后的这个陈叔是个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