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老夏整个脸都扭曲成一团,怪笑着,鼻涕眼泪跟不要钱一样的涌了出来。
“小刘,快跑,离开这里。”
嘶。
我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赶忙把他的手从我的裤兜里拿出来,我揉着腿看了看站长。
咳咳。
“小刘啊,别怕,老夏因为工作调动,精神上有点问题,你赶紧去上班吧。”
张天明转头看着老夏,一巴掌抽在老夏的后脑勺上。
老夏咯了一声,目光呆滞的看我。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感觉老夏怪怪的,我瞥了一眼老夏,急匆匆的朝着大门走去。
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有点懵了。
我以前的同事都一个个的从食堂走出来,排着队摇摇晃晃的被张天明搀着走上了那辆大巴车。
什么情况?
我赶忙侧着身子,藏在铁门后面透过门缝看过去。
老夏,老柳,小杨,小张……
都快晚上十点了,就算出去旅游,这会大巴也上不了路,难道他们要走国道吗?
我回到岗亭后,满脑子都是他们上车的样子,我特意留了心,时不时的注意着大院门口方向。
直到凌晨三点的时候,也没见大巴车从院子里开出来。
怪了。
难道他们在车里睡了觉?
靠,那不是跟神经病一样吗?明明有宿舍啊。
我唠叨着,摸向口袋,想抽一根烟解乏。
咦?
我又来来回回在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怎么有钱在口袋里?我记得我口袋并没有装钱啊。
我取出口袋的“钱”。
嗨,原来是一张字条,跟一百块钱差不多一般大。
我展开字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什么东西,还有好多涂改的痕迹,字迹很乱。
“小刘,如果能看到这个字条,请一定相信我,我以一个退伍老兵的荣耀与一个党员的党性保证,我绝对不会害你。”
是老夏写的?
不过老夏的字应该很好看啊,怎么会这么乱?
但老夏确实是党员跟退伍兵。
这个字条难道是他掐我腿的时候塞给我的?
我带着好奇继续读了下去。
“我现在已经...”
这句话后面用碳素笔涂的看不清楚,我跳过那团黑迹,继续往下看。
“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赶快离开收费站。如果你不相信我,那请你上班的时候,一定,一定,拿一碗水放在桌子下面,记得每天都要换水,如果...”
靠,搞什么,这句话的后面又被涂抹掉了。
“下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人世了,如果我的死能让你下定决心离开收费站,那我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党员的身份了。记得换水。”
“2017年9月5日,夏冬青绝笔。”
看完字条,我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老夏故意吓我,看不惯我?
或者说是神经病想戏耍我。
这都有可能。
但是,看到字条上谈论生死,我内心总有点不舒服。
我甚至在一瞬间都有点相信老夏的字条了。
毕竟大家对生死这方面都很忌讳,没人愿意用自己生命开玩笑。
可转念一想到站长的话,我叹了口气,把字条揉了,丢进垃圾桶里。
一晚上,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就象南方的梅雨天一样。
一夜再无话。
早上,小吴来接班的时候,看着他憨憨的样子,我的心情才有一点好转。
“吴,吃了吗?”
我随意问道。
“吃咧,吃咧...刘哥,俺问你个事,大客车晚上是不是不能开上高速?...我记得站长给我的册子上,写的是不能呀!”
我呷了一口茶,看着吴墩,有些莫名其。
按道理收费站上班都要省考,就算市里直招,也要考试的,这小吴咋感觉啥都不懂一样?
难道说是背后有靠山?
我咽下茶水点头,“是啊,咱们这里是晚上10点到早上6点客车不让上路。”
“那我...昨天咋看到有大客车从高速上过去?”
我笑了笑,指着小吴的脑门说道,“你才上几天班,就学的这么坏了,逗你刘哥玩呢?”
说完我摇着脑袋又喝了一口茶。
小吴皱着眉头,使劲的挠着头,“嘶,嘶,难道俺看错了?照理说俺的眼睛不差啊,白色大客车啊,车牌号是鲁D74XXX啊……”
噗。
听到小吴说到这里,我浑身就是一个哆嗦。
一口茶水喷到了他的脸上,“啥玩意,车牌多少?”
小吴一脸懵逼的看着我,结结巴巴的说,“鲁,鲁,鲁D74XXX啊。”
操,什么情况,套牌车吗?
那客车不是在院子里停着嘛,怎么上路了?
就算套牌车,妈的我怎么会没注意到!
我一把拽着小吴的胳膊,“小吴,你别开玩笑,好好说,到底是咋回事?昨晚你什么时间看到的?”
小吴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指着西边的一片果园说,“这不是马上苹果熟了,那块地就是俺家的...我晚上就睡在那边房子里。”
“偷苹果的人太多咧,有时候把狗毒死偷苹果,没个人看不行,也不知道今年的苹果是啥价……”
我打断小吴的絮叨,“说重点啊,车,车,车...”
小吴讪讪的笑了笑,“昨晚后半宿,几点我不太清楚,看月亮应该是四点左右吧,俺屋的大黑狗,叫唤的凶狠,我以为是有人偷苹果来着...”
“俺裤子都没来得急穿,就光屁股跑了出去,可是,没人。”
“我就觉得奇怪,按道理,俺大黑不会乱叫啊,我走到狗跟前,好家伙,狗眼窝瞪的比牛眼还大,冲着高速路不停的叫啊叫...”
“我打它,它不但不理俺,还差点咬俺一口。”
“我气得不轻,差点把狗腿打折喽...等狗不叫了,我刚准备回屋里,就看到一辆大客车,慢慢悠悠的在高速上开着,就跟娶媳妇的花轿一样慢。”
听到小吴说到这里,我顿时蒙了。
我发誓我昨晚真的没有睡觉。
但是听他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我也有点慌了。
“哥,高速上是不是有个最低限速啊,你说...昨晚的大车这么开,是不是要罚钱啊?”
听着小吴不停在我耳边絮叨,我心里乱的跟麻绳一样。
我直接起身推开岗亭的玻璃门,冲着大院跑去。
身后传来了小吴的叫声,“哥,哥,你咋滴了?……”
我 操 他大爷。
我就不信还他妈能有鬼了。
昨晚我根本没睡觉,那客车绝对没开出大院的门,老子就不信了……
刚跑进大院,顿时整个人如木鸡一样,呆呆的杵在原地。
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我,我,我 日啊,那辆车还真他妈的不见了。”
噗通。
我跌坐在地上。
我现在真希望...昨晚,看到的那辆车从我这边卡口过去,就算罚点钱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一辆28座的客车,就这么消失了。
问题是,我昨天确实没睡觉。
那车呢,车他妈跑哪去了?
一瞬间脑子里冒出了许多奇怪的念头,我甚至还联想到老夏的字条。
我的脊椎阵阵发麻,浑身一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赶忙摇头,想把奇奇怪怪的念头赶跑。
张天明,对了,他昨晚跟车在一起。
我赶忙掏出手机拨打他的电话。
但是,没人接。
怎么办,怎么办?
我来回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整个人神经都崩的跟弹簧一样紧。
我又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人接。
呼。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弄清楚。
我直接杀到张天明家敲响了房门。
“嘟嘟嘟...”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满脸狐疑的看着我,“你好,你是...?”
我赶忙指着自己说道,“我,小刘,嫂子你忘了...两年前我还跟张站长一起在您家吃过饭呢!”
女人眨着眼睛,邹着眉看了看我,“哦,我想起来了...小刘,是吧?跟老张在一起工作的吧?”
“快,快,进来啊...杵在门口干啥,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女人冲我招着手说。
我坐定在沙发上,女人推过来一杯茶水,“小刘,怎么了?”
咕咚,咕咚。
我把茶水灌倒肚子里,喘了几口粗气,问道,“嫂子,张哥去哪了,您知道吗?”
“我听他前天说了一嘴,说是出去旅游几天,应该是昨天走的,怎么了?”
“那您今天没见到张哥吗?为啥我打电话也打不通?”
女人看看我,摇了摇头,把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唉,唉……”
“怎么嫂子?有啥话您直说啊。”
女人眼神有点飘忽的看着我,喉咙动了动,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刘啊,嫂子问你个事情。”
“嗯嗯,您说。”
“最近,你有没有发现老张...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没啥不对劲啊...我上个月调休,这两天才到岗,应该没啥问题吧?”
女人又是唉声叹气。
“嫂子,有啥事你就直说吧,我跟张站起码在一起工作了五年,彼此熟悉着呢。”
啪。
女人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
“小刘,最近半个月我感觉你张哥...不正常。”
“嗯?”我好奇起来。
“最近,他总是自言自语,说是自言自语又算不上,就好像是跟别人说话。”
“反正一到晚上,他就胡言乱语的,说什么我会帮你,你放过我,之类的。”
“我也不敢多嘴,但凡说点不顺心的,他就骂我,还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跟小宝,不然,他早就找个地方吊死了。”
呜呜,呜呜...
女人说到这里抽 动着双肩,抽泣起来。
看到她哭,我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想找人,谁知道把人家的私事给翻腾了出来。
我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说,“那个嫂子,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回头...我给张哥说一说,您也别太担心。”
我起身离开。
女人用手背摸着眼泪,“你留下吃点饭吧,让你看笑话了小刘……”
“不了,不了。”
回来的路上,我不停的打着张天明的手机。
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电话忽然接通了。
“喂,喂,张站,你在哪?”
滋滋滋。
“哦,小刘,我,你,喂,喂,信号不是太好,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嘟嘟嘟。
挂断电话,我心里稍稍有点安定,毕竟张天明接了我的电话。
虽然信号不是太好,等他回来的时候再问个清楚吧。
回到收费站,一点睡意都没有,我直接跑到岗亭跟小吴聊了起来。
“小吴,你家在收费站是不是有后台啊?”
小吴憨不拉几的样子都能进收费站,任谁也好奇。
“没什么后台,我以前就是一个农民,初中毕业,嘿嘿。”
这,小吴这么一说我到还不会接话了。
“那,你是咋进来咱收费站的?”
“俺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张站长觉得我胆大,就让我来上班了。”
啥玩意?
收费站上班跟胆大有啥关系?
“你详细说说呗。”
我递给小吴一根烟好奇的问道。
“说出来怕吓到你,你一看就是城里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告诉你的好。反正刘哥你记着,最好别跟站长多说话,张婶告诉我,站长可能是鬼……”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