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很想拒绝李清寒。
上次锦衣卫给他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
但是李清寒看向他的眼神仿佛不容自己拒绝。
李清寒见许安久久不予回答,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与本公主一起,很让你难堪吗?”
“公主邀约,实乃许某之幸,怎会难堪。”
耳边清冷的声音让许安再没有任何犹豫。
新月如勾,微风拂面。
朦胧夜色下,三人并肩缓步在热闹的街坊。
走到一家茶楼前,李清寒突然停住脚步,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秀云,你不是整天吵着要看皮影戏吗?今晚好好看一场。”
话音落下,她从腰间取下一块银锭递给了秀云。
秀云接过银锭,小脑袋有些懵,她疑惑地看着李清寒:
“小姐,你不和我一起吗?”
李清寒轻摇臻首:
“我不喜欢,你自己看吧,我去湖边散散心。”
“可是...”
“有许公子在身边,无需担心我,你且安心看戏。”
李清寒直接打断她,然后朝着东湖走去,许安连忙跟上。
秀云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东湖,是京城内最大的人工湖,每晚来此散心幽会的男女数不胜数。
夜色渐深,东湖边的风似乎也变得更加柔和。
许安与李清寒,两人并肩走在湖畔的小径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安此时此刻内心无比煎熬,像极了前世单独吃饭时,偶遇领导然后被叫来一起吃,场面很是尴尬。
李清寒停步,侧头看着许安,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伤好些了吗?”
许安微微一怔,表情有些惊讶。
他没有想到一个公主居然会关心自己的伤势。
虽然他被锦衣卫暴打是因为李清寒找他,但人家花了银子,也无可厚非。
况且临走前她还帮自己说了话,只是那张辅并没有听而已。
所以许安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怪罪李清寒的意思。
但是他也不愿与李清寒有过多的纠缠,他不想再被打!
“谢公主关心,我早已痊愈。”
许安低声回道,态度很是拘谨。
李清寒轻点着头,然后抬头望月,嘴里喃喃自语: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的真好啊...”
虽然李清寒的声音很轻,但离她不远的许安,听的是一清二楚。
他心中一惊,没到想之前随手写的一首诗,居然都传到公主耳中了。
李清寒抬眸看向许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倾佩之情:
“许安,你是怎么写出这首诗的?”
许安:??
还能怎么写,抄的!
许安轻叹一声,表情浮现些许忧伤:
“听完一位故人的事迹,有感而发。”
“能和我讲讲吗?”
许安:...
“我有一位故人,......,我便有感而发,创下了这首浅薄之作,以表达自己对他们之间爱情的敬意。”
【各位公子小姐若是想听完整故事,请移步作者说。】
许安话音落下,随即看向李清寒,后者此刻眼眶微红,沉默不语。
不是吧,一个故事就感动成这样了?
看来这公主还是个如此感性之人。
许安心中暗想。
李清寒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后才缓缓开口:
“那艺妓行数百里为情郎吊孝,哀恸而死,可谓情真意切。”
“正如你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个人深爱着对方,哪怕一年只能相见一次,也要胜过无数长相厮守却貌合神离的夫妻。”
许安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清寒,她竟然理解的如此透彻。
看公主这个反应,难不成她也有个深爱却见不到的情郎?
许安有些敬佩道:
“公主理解颇为透彻,许某佩服。”
李清寒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许安闻言,喜上眉梢:
“我怎敢将公主一人留在此处,独自离去。我还是先送您回宫。”
李清寒想想便同意了,她虽然身为公主,身份显贵。
但这大晚上若是遇到什么好 色之徒,他可不会管你什么身份。
茶楼前,秀云左顾右盼,终于见到了回来的两人。
她急忙上前来到李清寒身边。
李清寒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秀云,你心心念念的皮影戏好看吗?”
“小姐不在身边,秀云担心呐,哪还有心思看戏。”
秀云撇撇小嘴,目光却在许安身上扫视,隐约带着些许敌意和好奇。
许安倒没注意秀云的目光,上前俯身道别:
“李小姐,秀云小姐,许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好。”
许安走后,秀云不禁低语吐槽:
“这个许安,一点男子风度都没有,这么晚我和小姐两个娇滴滴的美人,他也不知道送一送。”
李清寒闻言扑哧一笑,眸子看向许安离开的方位,幽幽开口:
“人家躲我还来不及,早就想离开了。”
秀云小嘴微张,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然后她忿忿不平道:
“啊?这许安什么意思,我家小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他瞎了吗?”
李清寒轻笑一声,她越发对这醉仙楼的头牌清倌人感兴趣了。
总觉得许安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以往那些公子哥们都总是对她趋之若鹜,想着法子靠近自己献殷勤。
这许安倒是与他们反着来,好像很怕自己似的。
她又不吃人,长得也没有那么难看吧?
李清寒目光落在手上那张宣纸,清幽眸子闪过一丝戏谑。
...
月黑风高,京城某处高大府邸。
一位双鬓微白,面容清瘦的男人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宣笔。
一笔一划缓缓落下。
“砰砰砰——”
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男人手中一抖,刚落笔的‘暮’字花了。
“进来。”
一个中年胖男人匆忙进门,走至清瘦男人身前俯身行礼:
“杨太傅。”
杨明抬眸看向眼前的胖男人:
“陈启 ,这么晚到我府上来,所谓何事?”
“是关于醉仙楼的事。”
陈启声音一顿,又俯身低语道:
“醉仙楼已关门半旬之久,明日又将重新开市,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
杨明眉头微皱,语气淡然道:
“就一个青楼,有什么好在意的,你是很闲吗?”
陈启闻言,脸色微变,匆忙解释道:
“小臣是担心醉仙楼会影响永安楼的生意。”
杨明目光一凝,表情始终没有波澜:
“陈大人,别忘了当初开永安楼的目的,你收敛钱财我可以不管,但若误了正事,后果我不想多说。”
“凡事要适可而止,知道吗?”
陈启惶恐不安,立马重重点头:
“小臣明白。”
陈启走后,屋子又安静下来。
杨明看着书案上的宣纸,墨迹已干,只是最后一个字花了,整首诗都毁了。
他轻叹一声,在宣纸上划下一个大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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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说:
秦观鹊桥仙创作背景:
绍圣三年(1096)春,秦观从监处州酒税削秩编管郴州,长沙是必经之路。
秦观南迁,取道长沙,访潭土风俗,邂逅了这位艺妓。
秦观观其姿容既美,出语真诚,遂亮明身份,艺妓又惊又喜,殷勤款待少游,遍歌淮海乐府。
秦观与她缱绻数日,临别之际,艺妓表达了侍奉左右的心愿。
秦观答应她,将来北归重逢,便是于飞之日。
一别数年,秦观竟死于广西的藤县。
艺妓行数百里为秦观吊孝,哀恸而死。
当时秦观贬谪的路还要往南走下去,他与长沙歌女不得不洒泪而别。
到了郴州以后,秦观日夜思念他的恋人,但戴罪之身,人命危浅,相聚又谈何容易。
绍圣四年(1097)七夕,秦观在郴州写下了这首《鹊桥仙》,借牛女双星的鹊桥相会寄托了他对长沙歌女的恋情。